大秦读书人 第73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基建 爽文 美食 穿越重生

  “信任?”嬴政冷笑,反诘道:“你觉得,朕会信任旁人?”

  “旁人陛下当然不会信任,”陈慎之笃定的道:“但慎之不同。”

  嬴政竟是一时语塞,当然,旁人是旁人,陈慎之可不属于旁人的范畴,因着每每一到入夜,陈慎之就会变成「自己」人。

  陈慎之道:“陛下下令将慎之关入牢狱之时,慎之便清楚,陛下是信任慎之的。”

  嬴政想要冷笑,你可别把话说的这么满,但他还未说出这句话,就听陈慎之又道:“毕竟……将慎之关入牢狱,这可是白天慎之坐牢,晚上陛下坐牢之事,若没点子决断,陛下怎么可能狠下心来下令?”

  嬴政:“……”

  嬴政沉默了一阵,道:“朕知不是你做的,毕竟你这个痴情种子,怎么舍得下手伤了田萝?”

  陈慎之虽不是痴情种子,但的确如同嬴政所说,田萝小小年纪,乖巧懂事儿,陈慎之与她无冤无仇,干甚么伤害一个小姑娘,没有道理的事儿。

  嬴政道:“既不是你做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陈慎之笑眯眯的道:“那个侍女。”

  “一个小小的侍女,不成气候,”嬴政又道:“她背后自然有人,这个人,朕都不需要猜测。”

  陈慎之点点头,很自然的接口:“田荣。”

  田荣这么做的目的太明显不过了,眼看着田萝的「传染病」治好了,没有传染给任何人,田萝又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嬴政,倘或真的嫁过去,田儋的如意算盘岂不是打砸了,这对田儋雄霸狄县没有一点子好处,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因而田荣干脆破罐子破摔,决定毒害田萝,嫁祸给秦营的人,这样才好名正言顺的开战。

  陈慎之道:“田荣的计策,虽又蠢又坏,但行军打仗,用不得多高明的计策,调动人心为上,田萝贵女一死,齐人绝对群情激奋,就算田荣这次的计划没有成功,他还会想下次的计划,不如陛下将计就计……一劳永逸。”

  因而如此,陈慎之才会主动请求被关入牢狱,好称田荣的心意,让田荣继续下一步动作。

  嬴政微微颔首,他也如此想法,田荣的计谋虽不算高明,但问题就在于,嬴政碍于堪堪泰山封禅,不好对齐人擅动干戈,若是田荣主动「犯贱」,那就另当别论了,有人把脸伸过来让你打,你打还是不打?嬴政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嬴政思量了一番,正巧了,他和陈慎之想到一起去了,不过……

  他眯眼打量陈慎之,道:“你还是未说,为何主动挨欺负?莫不是当真有甚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三弟若是有此等癖好,也没甚么,大兄不会轻视三弟的。”

  陈慎之:“……”陛下竟然讲上了冷笑话。

  陈慎之可没有抖M的倾向,道:“慎之主动挨欺负,还不是为了陛下的大业?陛下突然将慎之关入牢营,田荣虽又蠢又坏,但生性多疑,绝对不会相信陛下与慎之就此决裂,还需要一些劳什子的工序。”

  嬴政恍然大悟,陈慎之身上挂彩,原是如此。

  果不其然,就见陈慎之笑眯眯的指了指身子上的鞭痕,道:“就当是陛下令人用刑的罢。”

  嬴政:“……”

  陈慎之绘声绘色的道:“虽陛下昔日里很器重慎之,然听闻慎之与陛下未过门的田氏贵女曾经有染,早已心生妒火,不满已久……”

  “妒……火?朕?”嬴政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挂着不可能的笑容。

  陈慎之摆摆手,让他不要插嘴,继续道:“陛下早已心生不满,如今慎之又因着爱而不得,狠心毒害贵女,陛下一时气怒,冲冠一怒为红颜,将慎之关入牢营,还用了鞭笞之刑,合情合理。”

  嬴政再也笑不出来了,笑容僵硬在脸上,眼皮猛跳了好几下,额角生疼,抬起手来压了压太阳穴,道:“你这小子,不只是让朕背黑锅,还要把朕塑造成一个妒夫?”

  “陛下,”嬴政笑得温文尔雅:“大局为重啊。”

  嬴政一甩黑色的袖袍,道:“朕就多余来看你,朕看你坐牢坐得挺滋润。”

  说罢,甩袖大步离开。

  陈慎之扒着牢门往外看,嬴政身材高大,步伐也宽阔,两三步没了踪影,早已看不到了,但还是能隐隐听到嬴政吩咐牢卒的声音。

  “着医官过来,别让里面的人犯死了。”

  “敬诺,陛下。”

第63章 茶里茶气陈慎之

  嬴政走出牢营, 他算是明白了,别管陈慎之表面上多么恭顺乖巧,其实内地里刺棱儿的狠。

  嬴政之前还思忖着,陈慎之这小身子板儿关在牢狱中, 或许会受了人欺负, 如今一想, 哪里是别人能欺负的了他的?若是挨欺负, 也是陈慎之上赶着的,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最可气的是……

  陈慎之连朕都敢算计。

  牢卒听到吩咐, 立刻去请医官过来看诊,嬴政回头看向牢营,眯了眯眼目,轻声冷笑:“好啊, 好一个魏豹。”

  魏豹以为陈慎之失宠,私下里买通牢卒,对陈慎之动用私刑, 眼下这个事儿还不能声张,若是声张了出去,陈慎之这一鞭子, 岂不是白挨了?

  嬴政虽是个有仇必报之人,但并非是冲动不加思虑的性子, 当即沉声道:“赵高。”

  “是, 陛下,您吩咐。”

  嬴政挑唇一笑,道:“魏八子去世也有一段时日了, 让魏豹前去祭扫祭扫。”

  “敬诺, 陛下。”赵高眼眸狂转, 陛下让魏豹去祭扫魏八子,这是甚么道理?但总不是甚么好事儿就对了。

  且说公子婴说情无用,詹儿十足担心陈慎之的情况,但他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从,根本无法进入牢营,为今之计,能求的人只有公子婴了。

  但魏詹与公子婴乃是死敌,简直不懂戴天,眼下这个情况,又要去求公子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詹儿在公子婴的营帐外面转磨,一圈一圈,一刻也没停下来过,“哗啦——”帐帘子被打了起来,公子婴从里面走出来。

  他一贯不苟言笑,淡淡的看了一眼詹儿。

  詹儿戒备的后退了一步,与公子婴拉开距离,想说甚么,但是不好开口,思量再三,刚准备开口。

  便听得公子婴道:“子婴现在要去牢营探看上士,你若是想要同行,跟上。”

  詹儿吃了一惊,不等他回神儿,公子婴已然迈开大步,往牢营的方向而去。

  詹儿赶紧提起神来,快跑几步,追在后面,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很快便到了牢营。

  公子婴乃是公子,别管他是不是嬴政的养子,随军扈行之人,只有公子婴一个公子,且公子婴素来带兵说一不二,十足威严,牢卒也不敢跟公子婴犯浑,见到公子婴,连忙拜礼:“小人拜见公子!”

  公子婴淡淡的道:“导路。”

  “是是,公子,您这边请。”

  公子婴与詹儿,跟随着导路的狱卒,走入牢营,很快来到一处牢房门前。

  “公子?!”

  陈慎之躺在地上,正准备歇会儿,真别说,虽他这具身子不觉得疼痛,但浑身乏力的紧,刚才医官来看过了,堪堪包扎过,折腾了一番,陈慎之更觉得乏力。

  哪知道这个时候,公子婴与詹儿便来了,这么巧。

  詹儿一眼便看到了陈慎之血粼粼的衣衫,他的伤口虽然包扎过了,但衣衫上染着血迹,破了一个口子,血水十足新鲜,甚至未有干透!

  詹儿立刻抢过去,狱卒刚刚打开牢门,詹儿第一个冲进去,焦急的道:“公子,您受伤了?!是鞭笞之刑,还有倒钩?”

  詹儿吓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惨白,好像这一鞭子打在他身上一般,不不,比打在詹儿身上还要疼。

  别看詹儿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他是个练家子,可比陈慎之身子骨儿强壮的多,这一鞭子若是打在詹儿身上恐怕还没甚么。

  詹儿一连串儿问了许多,终于问到了点子上:“公子,是谁打的您?”

  陈慎之挑了挑眉,一切都按计策行事,他挨了魏豹之人一鞭子,但是为了将计就计,让田荣相信,嬴政已经不信任陈慎之,所以这一鞭子,必须是嬴政来背黑锅。

  陈慎之正愁这会子怎么把消息真真切切的传出去,传到田荣的耳朵里,没成想詹儿和公子婴上赶着送上门来了。

  陈慎之并不觉的疼痛,他自来感觉不到疼痛,方才挨打的时候还「笑嘻嘻」,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会子却变脸一般,突然“哎呦……”浮夸的痛呼了一声,道:“疼……”

  “公子!公子!”詹儿担心陈慎之,哪里看得出陈慎之是装的,赶紧扶着陈慎之,小心翼翼的道:“别碰到了伤口,快坐、坐下来,小心……”

  詹儿看着陈慎之衣服上的撕口,他见多识广,一看便知道,是有倒钩的鞭子,这等鞭笞之刑,魏国军队也是常见的,多半对待俘虏,往往是一鞭子下去,勾下来的肉屑都能炒一承槃的肉菜了,公子这文弱的身子板儿,如何禁得住?

  陈慎之的伤口已然包扎过了,但衣裳没换,所以只是看起来狰狞,再加上他一直「哼哼」,詹儿还以为他疼的厉害。

  詹儿反复追问:“公子,到底是谁,谁伤的公子?”

  陈慎之“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神还瞥了一眼公子婴,似有甚么难言之隐,道:“詹儿,你……你还是别问了,问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陈慎之这话,茶里茶气的,简直是茶香怡人,瞬间让整个潮湿逼仄的牢营都充满了茶香。

  詹儿是个极其聪明剔透之人,听他这么一说,又见他看着公子婴,瞬间恍然大悟,道:“是陛下?”

  “是了,”詹儿自言自语的又道:“这里是军营,若是没有陛下下令,谁敢鞭笞公子?必然是陛下。”

  公子婴一直没说话,见陈慎之似有难言之隐的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声,也是恍然大悟,难道真的是君父?

  陈慎之也没说是嬴政,也没说不是嬴政,只是模棱两可的道:“詹儿,快别说了。”

  詹儿听他这么一说,更加笃定了,绝对是嬴政鞭笞了陈慎之,当下怒不可遏,道:“陛下怎能不分是非曲直,公子并没有毒害贵女!”

  “詹儿。”陈慎之又是阻拦詹儿,道:“小心隔墙有耳,这是大不敬之罪!”

  詹儿心有不甘,但又怕说多了,会连累陈慎之受到更多的责罚,只好咬着嘴唇,忍下这口气来,转头瞪了一眼公子婴。

  公子婴脸色恶黑的厉害,他有些想不通,君父平日里如此宠信上士,怎么这会竟然对上士用刑了呢?难道……真如同旁人所说,为了田萝贵女,两相反目?

  魏詹与公子婴探看过陈慎之之后,陈慎之受刑的事情便被传开了,很快传到了田荣的耳朵里。

  “将军!大好消息!”亲信从者立刻前来禀报:“嬴政与田慎之那小儿,反目成仇了!”

  “当真?”田荣生性多疑,难免要怀疑一二。

  “千真万确!”亲信从者道:“真真儿的!小人打听得一清二楚,田慎之在牢狱之中,受了鞭笞之刑,据说差点子死过去,还是医官给救回来的!”

  “好啊!好得很!”田荣笑道:“田萝只剩下一口气,中了这毒,无药可解,咽气儿是早晚的事儿,至于田慎之,嬴政亲手帮我们了解了田慎之,也算是解决了我们的心头大患,看来……时机到了。”

  ……

  夜色慢慢爬上天幕。

  陈慎之躺在阴湿的牢营之中,突然赶紧一阵头晕,睁开眼目一看,很好,天黑了,自己又如约与嬴政对换,眼下并非是肮脏鄙陋的牢房,而是奢华恢弘的天子主帐。

  陈慎之笑眯眯的坐起身来,看来夜宵时间到了,只苦了陛下,也不知陛下这辈子做过阶下囚没有?还是狠下心来,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的,果然成大事者,对自己都十足狠心啊。

  此时此刻的牢营之中……

  嬴政顶着陈慎之的躯壳端坐在牢营肮脏潮湿的茅草地上,世人只知道陛下将陈慎之下狱,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嬴政将陈慎之下狱,是顶着多大的压力才下的诏令,因着一到半夜,就换成了自己个儿坐牢。

  嬴政嫌弃的看了一眼左右,肮脏、鄙陋、潮湿、逼仄,每一点都戳中了嬴政的要害,但为了成大事,也不能拘泥于这些了。

  嬴政仔细的打理着自己的衣裳,隔着衣裳整理了几下地上的茅草,好歹腾出一块相对干净的,能坐的地方,这一晚上,嬴政便准备这般坐着休息,打死他也不会躺在这般肮脏的地上燕歇。

  “簌簌簌……”

  刚整理好茅草,嬴政突然一眯眼睛,沉声道:“谁?”

  夜色深沉,牢卒虽还在巡逻,但这会子全都在偷懒,一缕脚步声悄然靠近,虽声音很轻,但嬴政素来是个机警之人,立刻便发现了。

  踏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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