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当朝首辅 第79章

作者:北边有狼 标签: 甜文 打脸 宫廷侯爵 生子 穿越重生

  宁长风任凭男人抱着,手掌一下一下抚着他颤抖的脊骨,等他不那么难过了才开口道:“一切都是我自愿,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他的嗓音永远低沉坚定,莫名能给人安心的力量。

  容衍心里难受,却不想把长风也带进去,便眨去眼中多余的泪珠,短短几息间便恢复了原样,只眼底有些泛红。

  他亲了亲自家夫郎的唇角,语气故作松快道:“是我多愁善感了,快睡罢。”

  宁长风却没顺势躺下,而是缓缓低头,感受着腹中的轰鸣声道:“我又饿了。”

  容衍忍俊不禁,立时起身着衣:“好,我去让小厨房做消夜。”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容衍单骑快马最先抵达,后头缀着的大部队也陆陆续续进了青川城,衣物用品装了好几大车,连宫中的御医都遣了好几位过来。

  都是为宁长风分娩准备的东西。

  景泰蓝的信也在这时送到宁长风的手里,启封便是一番哭诉,骂容衍又不带他云云,待问及宁长风时又乖巧得很,嘱咐他多吃饭穿衣,照顾好自己和小弟弟,他在盛京乖乖等他们回来……

  “啧。孩子大了,都有两幅面孔了。”容衍屈指在充斥着控诉之言的信纸上弹了弹,语气酸溜溜的。

  宁长风正在写回信。

  容衍俯身去看,语气更酸了:“这么关心他?为夫在盛京时某人可是言简意赅,一月也见不着一封信呢。”

  宁长风执笔的手一顿,面色赧然。

  那时还在打仗,他既要带兵又要部署招降之事,忙得车轱辘似的转,能想起给他写封信就不错了。

  况且容衍一人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他怕写多了被察觉出什么,这人又要不管不顾地奔到西北来。

  好在如今朝堂渐稳,景泰蓝在江太傅的辅佐下也能处理些事务,否则他还真不敢让容衍在这里陪他待产。

  时至九月,天气转凉。

  宁长风眼看就要生了。

  一大院子的人都忙得团团转,张生华一天要问三遍诊,院里各式各样的东西都备全了,没有的便派护卫快马四面八方去买,容衍更是夜不能寐,枕边人呼吸错了半分都能惊醒他,此后更睡不着,就着月光能望着宁长风的脸到天亮。

  他自觉尚可,反倒宁长风深感如此下去不行,一脚将他踹到了隔壁房睡。

  容衍不敢扰他心绪,便将床铺搬到靠墙的位置,挨着靠宁长风的墙,夜里好能听到动静。

  宁长风知晓后一时哭笑不得,也就随他了。

  就这么过去一天又一天,九月的尾巴消失了,迎来了金秋十月,宁长风肚子里的崽子毫无动静。

  张生华一日比一日心焦,医书古籍快要被他翻烂:“都整整十个月了,怎会还未临盆?”

  彼时宁长风身体倍棒,吃嘛嘛香,除了行动不太方便外一切如常,闻言感受了一下肚子里的动静,面色有些古怪。

  “也许他想选个好日子?”

第75章

  张生华被他此番言论惊呆,自古怀胎十月待产,乃天地之规律,怎会有胎儿想挑哪天生就挑哪天生的?

  反倒宁长风并未将此放在心上,每日好吃好喝,闲了便在院里散散步,檐上的鸟都被他弹跑好几只,精力好得无处发泄。

  起初张生华整日都愁眉苦脸,后来每次诊脉都显示胎像平稳有力,孕夫也是活蹦乱跳的样子,也便随他去了。

  日子一月一月地过,转眼到了腊月,再过几日便是除夕。

  西北的天冷得要命,含沙裹雪的,削在人脸上刀子似的疼。

  容衍叫人将整个院子的地面都翻开,重新铺设了热水管,厨房彻夜不息地烧火,滚烫的热水顺着管道流向四面八方,庭前廊下到处放了火盆熏笼……

  因此,尽管西北寒风呼啸,遍地霜冰,雁回书铺的小院内却暖气融融。

  落十三带着伙计忙里忙外,对联福字随处可见,红彤彤的灯笼挂在树梢上,映衬得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林子荣带着几位相熟的参将前来看望他,几人在檐下支起架子,将猎来的梅花鹿开喉放血,剔成厚薄均匀的大片摊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别提多香了。

  宁长风浅尝了两片,便倚坐在廊下看他们胡吃海喝,一口肉一口酒,饮风咽雪,潇洒畅快,别提多羡慕了。

  他低头拍了拍毫无动静的肚皮:“崽啊,再不出来你爹可快要馋死了。”

  肚里的崽子回踢了他一脚。

  林子荣是来向他告别的。

  “营里已准了我们的请辞状,我和小为准备南下,去江南找处四季如春的地方住下来。”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林子荣透过雪幕望向那人堆中上蹿下跳的小个子,眼底翻涌出浓烈的缱绻不舍。

  宁长风顺着他目光看了一会,表情无甚惊讶:“可想好了?”

  自羌州建立,部族归顺北昭,朝廷下发了一系列批文,包括不得歧视羌民、赋税入仕晋升等与北昭百姓视同一律……因战争而被挤进夹缝边缘的混族人终于不用东躲西藏,可以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阳光下。

  以林子荣和林为在此战中的功绩,至少是个都尉衔,现今西北安宁,无战事可打,又有朝廷俸禄可领,怎么都比南下餐风露宿、另谋生路的强。

  林子荣却没回答他。

  他依旧戴着那块围布,脸被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宁长风能感知到他没有长脸疮,那夜在山上逸散的异能治愈了他脸上的烧伤,林子荣将自己遮起来,也许只是怕被营里某个故人认出来。

  他等着对方开口。

  “我不是小为的亲大哥,是他把我从雪地里扒出来,救了我一命。”

  林子荣仰脖喝尽壶中最后一口酒,将空壶朝雪地中一掷,突然仰天大笑:“天生我无用,人间一蝼蚁罢了!”

  寒风朔雪声中,两人一骑离开书铺,朝梦中江南奔驰而去。

  廊下容衍抱了大氅寻过来给宁长风披上,冬雪朔朔而下,院里的参将们喝得七荤八素,热酒入喉三分暖,鹿炙入血热七分。

  冬日本就是个适合回忆的时节。

  “想当年我跟着姚小将军打仗,那叫一个爽快,小将军少年英雄,猎猎风姿今犹不敢忘也!”

  “是啊,若不是那场大火,小将军未尝不能活下来。”

  “嗨,这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没见姚家那登科状元——我远远瞧过一眼,神仙般的人物,不也被赐死了……”

  “越说越没谱了。喝酒喝酒!”

  鹅毛似的雪花落进院里,被地热一烘就化成了水,贪暖栖息在院内的寒鸦被这帮酒鬼吵醒,扑棱棱飞走,远远地落在另一棵树杈上,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容衍欲回头,被宁长风拉走了。

  不知是不是那两片鹿肉的原因,这几日宁长风感觉胎动频繁不少,腰背前所未有的酸疼,是以除夕那日只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在床上躺着了。

  夜半,小楼上的灯火亮起。

  还在守夜的落十三一众人有幸看到容衍衣冠不整地从小楼里冲出,径直奔到张生华面前,神情前所未有紧张的模样。

  “好像快生了。”

  张生华被他攥着胳膊狂奔,脚底板都快离地。

  “哎慢点慢点,不在这一时半——”

  耳边风声呼呼刮过,容衍直接带他腾身而起,飞上了二层小楼。

  “——会儿。”吃了一嘴风的张生华默默闭上嘴,被推进了卧房。

  围坐在火炉旁的落十三瞠目结舌,随即一拍脑袋,指挥整个小院的人都动了起来。

  “产房气味污秽,大人您还请在外等候。”一名御医拦住容衍,对他躬身道。

  容衍一手拂开他,大步朝里走:“昔日我瘫痪在床,长风不离不弃照料我数月,从未嫌过我污秽,如今他是为我生产受难,我又怎会嫌他!”

  御医劝不住,跟在他后头跑。

  张生华见状摆了摆手,示意随他。

  容衍三步并做两步跨到床前,一手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人,屈膝跪坐于地,翻出里衣内衬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眼里满是心疼与自责。

  “不怕,我陪你。”

  众御医面面相觑,这这这——首辅大人非要在产房待着,他们如何接生啊?

  宁长风躺在床上,一深一浅地控制着呼吸节奏,肚子里时不时传来的抽痛令他脸色发白,汗珠不停滚落。

  他神智尚可,见到容衍便摇了摇头:“不要这么多人。”

  容衍连忙答应:“好,都让他们出去。你若觉得不自在,我来给你接生?”

  自打得知宁长风有孕起,他自学了许多有关孕前孕后的医理知识,为的就是哪一天能用得上。

  他的长风脸皮薄,他总是要多准备一些的。

  怎知宁长风还是摇头:“你也出去。”

  容衍:“可是你——”

  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下,接着指尖一痛,宁长风松开牙关,在那上面留下一排深浅不一的牙印。

  “把东西留下,你带着他们在外面等,有事……再叫你……”

  宁长风冲他笑了笑,神情罕见地闪过一抹温柔,在他刚毅硬朗的脸上显得格外令人惊心动魄。

  “崽子很乖,不会太折腾我的。”

  容衍最终还是带所有人撤出了卧房,给自家好强又好面子的夫郎留出自己的空间。

  卧房外。

  走廊上挤满了人,张生华和三四个御医大眼瞪小眼,很想冲上前问一句:不是,生孩子这么大事你也惯着他?

  视线落在容衍身上时,又不约而同噤声。

  只见容衍整个人都快贴在门板上,侧耳专心致志地听着产房里的动静,雪白里衣被门上的灰蹭出一道道污迹,素来爱洁的他竟似毫无察觉……

  一阵穿堂风吹过,众人纷纷打了个冷战,围成一团席地而坐,等候随时传召。

  产房里一点动静也无,张生华带着众御医起先还紧张不已,后来落十三给他们端来了炭盆,暖气熏得他们个个抄着袖子昏昏欲睡。

  只有容衍靠坐在门前,手里攥着宁长风给他的能量瓶,反反复复地摩挲。

  玉瓶里的能量早已用完,不知是不是今夜太紧张的缘故,已数月未发作的长生蛊此时开始隐隐作祟,容衍单手按住绞痛的胸口,脸色白得吓人。

  落十三要扶他回屋,被容衍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