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铃人 第37章

作者:牛角弓 标签: 东方玄幻 强强 穿越重生

  “周哥回来了……你大师兄周重明。”藏锋说:“他之前不是回了一趟静江市?我估计他去静江市出差,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回去见你一面。”

  唐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迟疑了一会儿才问他,“大师兄还好吗?”

  “挺好。”藏锋神秘兮兮的说:“他现在一门心思的研究招魂术呢。”

  唐镜,“……”

  他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你大师兄觉得,失忆就是受了刺激,或者惊吓,导致的三魂七魄不安稳。”藏锋以一个外行的视角,艰难的给修行的人解释魂魄的问题,“他认为只要将走失的……一魂,或者一魄招回来,你的失忆症就能痊愈了。”

  唐镜的感觉有些惊悚。

  招魂术啊……

  如果呼风唤雨都能是真的,那招魂估计也是真的吧?!他要是能把唐十一给招回来,那他自己呢?他又会去哪里?

  被撵出这个身体吗?!

  想到这种可能性,唐镜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但他能咬牙说不让周重明招魂吗?他本来就是入侵者,这个身体、身份……统统都是唐十一的。

  如果因为被他临时霸占了,唐十一就变成了孤魂野鬼……唐镜觉得,他也过不去良心上那一道坎。

  “他想招就招吧。”唐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情颇有些悲壮。他暗暗决定在招魂之前一定要跟藏锋好好的告个别。毕竟相识一场,藏锋还给他帮了这么多忙。他不想无声无息的就这么消失了。

  哪怕只是短暂的存在过,他也希望藏锋能记得他。

  挂断了电话,唐镜彻底睡不着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唐十一回来的话,他又会怎么样。

  说白了,所谓灵魂,不过就是一个人身体消失之后残存于世的一段脑电波,一股凝结的精神力。当它无法通过一个鲜活的生命体获得能量,便会慢慢地消散,最终消失。

  像他这样,身体死去,灵魂却穿行在时间的维度之中,最终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死而复生的奇遇……

  唐镜问自己,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吗?!

  如果招魂成功,他要死了。

  如果招魂失败,他又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唐十一……

  是生、是死,果然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唐镜颓废了五分钟,又从床上爬起来练习画符。

  或许他就是有那份儿好运气,哪怕被驱赶,也不至于魂飞魄散,或许他的魂魄仍然可以在时间的维度中继续穿行,然后顺利地回到他自己的身体当中呢?

  有机会活,谁会乐意去死啊。

  唐镜觉得技多不压身这句话绝对是有道理的,要是换成他自己的身份,哪里有机会接触这些道门秘术。对他来说,这不光是什么法术,而是另类的、关于如何将精神力投用于实战的技能。

  不趁着自己还披着唐十一的壳子的时候多多学习,更待何时?!

  符箓一道,难的并不是笔划和画法,而是如何在书写的过程中将自己的精神力稳定地注入笔划之中。普通的修行之人,精神力不够,往往写到一半儿就难以为继。而这一点,对于精神力强悍的唐镜来说,恰恰是最不需要发愁的问题。

  连陈玄融也觉得他这个师弟学习符箓的进度简直像开了挂一样,怎么失个忆,学习能力反而提高了这么多?!

  陈玄融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解释为失忆的唐十一误打误撞的开悟了。

  开悟了的唐镜在整理了唐十一的笔记之后,又学会了一个新的小法术:在练习对符箓的运用之前,在自己的周围设置一个与外界隔绝开来的小空间。

  这其实也是一道符,唐镜的笔记上把它叫做“小境界”。唐镜不确定这是这个空间法术的学名,还是唐十一给它起的外号。不过在练习符箓的时候,这个小法术确实非常实用。

  唐镜的精神力非常强悍,在施展风、火这一类自然元素的召唤符箓的时候,通常都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唐镜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练习而惹人注意,更不愿意因此干扰到别人,因此这个小法术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及时雨。

  “小境界”的支撑依靠的也是精神力。唐镜计算了一下,在撑开一个小境界之后,他使出全部力量来练习召唤自然元素的符箓,可以支撑二十分钟左右。

  唐镜在童家对抗那些兵匪的时候,用精神力控制着风、火,坚持了将近五个小时。由此可见小境界的耗能程度。

  不过这种形式的练习对于精神力的淬炼是非常有效的。藏锋也曾经提醒过他,说精神力在耗空、重新蓄满的过程中会得到淬炼,并且不断地增长。

  当唐镜再一次精疲力尽瘫倒在地的时候,他感应着精神力恢复的速度,忍不住在心里给藏锋点了一个赞:哥,你说的果然是对的。

  唐镜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陈玄融上门来抓人,他才知道快过年了,道观里会举办各种祈福活动。作为道观弟子,他们也要去道观里帮帮忙。

  趁着唐镜换衣服的功夫,陈玄融守在卧室门口,一边叹息他失忆了啥也不记得,一边絮絮叨叨的给他讲接下来他们的任务,“除夕之前这几天都是新春祈福活动……修行之人也要与时俱进,不能脱离群众呀。”

  “趁着天气好,和师伯会在院子里支起案台,几位师伯师叔会写春联、福字,送给来祈福的道友,大师兄不在,咱们这一支就由我带着你,写一些平安符……”

  唐镜听到这里,连忙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几种不同格式的平安符的写法。这个东西比较简单,他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要写好多呢,”陈玄融露出一点儿头疼的表情,又提醒唐镜,“十一,你写的时候悠着点儿,不要灌进去太多的精神力。”

  唐镜愣了一下,“为啥?”

  陈玄融知道他不记得以前的事,耐心解释说:“上山来祈福的人,并不全都是道家信徒,有些还没有宗教信仰。如果只是不信教倒还好了,万一是个心术不正的坏人呢?他要是带着你的魂力去做恶事,那这个恶业会转移到我们身上,相当于是我们在造恶业了。”

  唐镜呆滞了。

  修行的人都讲究因果。道家也讲“天道承负,因果报应”,陈玄融在给他讲课的时候,其实都说起过。

  但唐镜到底不是真正的修行人,有关宗教信仰方面的常识,太基础的东西陈玄融大概也想不起要讲,他自然也就无从知道……差不多就是接近于无的状态了。

  上次藏锋问他“天门道”这一派忌不忌荤,他也说不上来。

  唐镜有些羞愧,他占了唐十一的身份,可唐十一的名声却要被他给毁完了。

  走过飞来桥,去道观的路上,唐镜期期艾艾的问起了门派里的各种规矩。

  陈玄融的脸色也随着他的问题变来变去,一会儿觉得“这种事情也能忘?”,一会儿又提醒自己“他是病人,情有可原”……

  陈玄融的小心脏纠结得要命,最后还是耐着性子给他科普了一番:天门道属于正一派。与全真一派相比,戒律要宽松许多。

  “全真一派以修真养性为目的。除情见欲,识心见性,使心地清净。”陈玄融说:“正一又称符箓派,符籙斋醮,祈福禳灾、超度亡灵,这些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戒律方面讲究顺从天道。师兄弟有留在观里潜心修行的,也有愿意成家生子的,这都是正常的。”

  唐镜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在天门道,严壑是专门研究符箓的,至于和粟,则在道观里操持斋醮、祈福禳灾等种种活动。

  唐镜又问,“那咱们……食素吗?”

  这个问题,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但若是不问清楚,以后跟别人说起来,一问三不知的,会显得很奇怪。

  陈玄融看他的眼神也是一言难尽,“……不刻意食素,但也不追求口腹之欲。”

  唐镜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他的贪嘴也不算特别过分了。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必须处处遵循唐十一的生活方式,但此时此刻他毕竟是以唐十一的身份在生活,要是做法太过离经叛道,也是说不过去的。

  毕竟周重明还预备着要招魂呢,谁知道真正的唐十一哪天就回来了呢?

  唐镜心情有些低落,板着脸跟在陈玄融身后,让干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写起平安符来也是一副冷清如仙的派头,精确的控制着自己的精神力,生怕哪一张符超过了“摔跤不会崴了脚脖子”这种程度。

  毕竟是快到年节了,来道观祈福的除了信徒,还有很多普通游客。他们看什么都好奇的不行,拿着手机到处拍。

  这其中仙风道骨的小道长也成了他们重点观察的对象。

  陈玄融见唐镜注意力放在画平安符的工作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一堆年轻人举着手机对他拍照,不由得大感欣慰。

  到底是他的小师弟啊,哪怕失忆了,也不会轻易被外界的浮躁所影响。

  他决定回去了好好跟师父说一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师弟失忆之后,感觉师父对他好像冷淡了许多。

  ……错觉吧?!

  #第四个梦

第46章 酷

  日落之前,道观关闭。

  陈玄融和唐镜揉着发酸的手腕回莲花峰去了。

  唐镜知道陈玄融照旧要先去主院见严壑的,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对陈玄融来说十分自然的事,却让唐镜感到有些纠结。

  他还是很难克服面对严壑的时候那种既心虚又敬畏的感觉,尤其是在严壑的住处,他真的会生出一种凡人误入天宫的不安感。所以严壑不发话,他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反正现在他要学的都是一些基础课程,陈玄融给他讲就够了。

  也不知是不是真有神仙听到了唐镜的祈求,两个人刚走过飞来桥,就见不远处站着和粟的一个小弟子,远远看见他们,他赶过来行礼,告诉他们严壑和和粟此刻都在法坛见客,让他们回来了赶紧过去。

  能踏入法坛的客人,无一不是有求而来。

  但唐镜还是悄悄松了口气,有和粟和外人在,见严壑的压力好像也没那么大了呢。

  陈玄融和唐镜刚走到挂着“清净”二字的牌匾下面,就见主屋的门打开,里面有人走了出来。

  借着主屋里透出的灯光,唐镜眼尖的看见与和粟师伯一起走出来的是三个人,似乎是一家三口的模样:中年夫妇,以及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子。

  中年夫妇穿着打扮都很讲究,很有风度的样子,那个男孩子却从头到脚透着“叛逆”两个字,身上的衣服也乱七八糟的,不是窟窿就是闪着亮片的骷髅头——穿成这样来道观的,唐镜还是头一次见。

  等他们与和粟告辞,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唐镜注意到夫妇二人的面相都显得有些憔悴,带着愁容。那个半大男孩子很不情愿地跟在他们身后,满脸都是不耐烦的表情。

  当儿子的,似乎与父母之间的关系不大融洽……这是唐镜对谢轻桥的第一印象。

  中年夫妇看到站在院门外的年轻道长,很温雅地行礼问好。

  陈玄融与唐镜回礼,而谢轻桥则大大咧咧的看着他们,目光在师兄弟的脸上晃来晃去,最后落在了看上去更年轻一些的唐镜脸上。

  “嗳,”他大大咧咧的说:“你是这里的道士啊?”

  陈玄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中已然不悦。严壑这一派的弟子在整个道门之中都有着超然的地位,很少有人会用这样不客气的语气跟他说话。

  唐镜却不当一回事儿。大约是一穿过来就去了方临生那个流氓窝里,那些自诩“江湖人”的混混们整天满嘴粗话,没个正经样子,他早都看习惯了。

  唐镜微微笑了笑,“是啊。”

  “我叫谢轻桥,你叫什么?”大约是唐镜的态度太温和平静,谢轻桥也不自觉的收敛了几分脸上的桀骜之色。

  “唐镜。”

  “镜子的镜?”谢轻桥打量他,“这个名字挺奇怪啊。”

  他母亲在身后轻声呵斥,“轻桥,不要这样说话。”

  谢轻桥眉头都不动一下,完全是没听见的样子,“嗳,你在这里当道士,都学些什么啊?念经?坑蒙拐骗?”

  陈玄融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谢轻桥的父母脸色也尴尬的不行,他父亲忍不住骂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谢轻桥仍然是一副“没听见,没听见”的神情。

  唐镜看着谢轻桥,目光依然温和平静,“修行者每天都要做功课,经文当然是要学的。不过我们不学坑蒙拐骗,学的是如何帮助别人解决问题。道家也讲究度人……度有缘人。”

  大约很久没人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了,谢轻桥的神情难得的有些发愣,“什么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