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少年鲁路修 第22章

　　森鸥外刚刚收拾完被小偷搞乱的诊所，还没有坐下就听到了太宰的声音，默默观察了一会他的脸色后, 笑得慈爱, “怎么？今天怎么没有到晚上才回来, 还一副碰了一鼻子灰的凄惨样子？”

　　“森先生才一脸凄惨样。”太宰治白森鸥外一眼, 将身上的黑大衣脱下，随意地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等看清森鸥外的模样后，幸灾乐祸地说：“森先生的脸上还被人揍了一拳呢，怎么‘客人’不多揍两拳？”

　　“呜……太宰……”森鸥外抬手揉揉自己的左脸，那里被小偷揍了一拳，无奈地解释，“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能够打倒两个身强体壮的小偷就很不错了，挨点伤才是正常的事，不然有些病人就不敢上门看病啦。这个道理，太宰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森鸥外的话起初还是很正常，到了后面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似乎想通过这件事教导太宰治。

　　虚伪。

　　明明可以直接解决小偷的事情，非要把自己伪装成拼尽全力才打赢的局面，给予那些在诊所外徘徊的人一个不可能成功的希望。

　　太宰治冰冷的鸢眸直直地注视着森鸥外，看他惺惺作态演戏，心里情不自禁生出几分反感。

　　同样是伪装，鲁路修伪装的时候他就想去戳穿他，看黑发人偶脸上无奈的表情。可为什么森鸥外伪装，他连一点反应都不想给呢？

　　莫非他还是一个颜控？

　　但森鸥外和鲁路修一样，都是黑发紫眸……

　　太宰治略微嫌弃地上下打量不注意打扮的森鸥外。

　　一身穿旧的白大褂，脖子处挂着听诊器，分明是救死扶伤的医生，然而宽大的口袋里塞了好几把手术刀，连刀柄都露出来了，也不知道那拿手术刀的双手收割了多少条人命，而它们的主人如今又在密谋着如何篡夺港口黑手党首领的位置。

　　想想真是让人讽刺。

　　太宰治敛下眼底神色。

　　以森鸥外的实力不可能会对付不了两个没什么能力的小偷，可森鸥外的脸上挨了一拳……难道是看中自己了？想以苦肉计来让自己感动。

　　可惜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结果现在还得和森鸥外周旋。

　　想到这里，太宰治的眼神越发冰冷。

　　森鸥外笑眯眯地迎上太宰治的视线，丝毫不躲闪。

　　此时的森鸥外只知道太宰治是一颗有待开采的钻石原石，却不知道这颗钻石究竟有多么璀璨。他还在努力让太宰治看到自己眼中的殷切热情，手中的动作不停，慢悠悠地倒了一杯热水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说起来，我让你接触的中原中也怎么样？”

　　“就那样。”

　　“那样是哪样？”森鸥外好脾气地问，仿佛在纵容自家不听话的孩子。

　　“中原中也的异能力确实不错。”太宰治感受到如果自己不再说话的话，森鸥外就要用那“慈爱”到让人窒息的语气，不情不愿地开口，“虽然中原中也对异能力的掌握比同龄人熟练很多，但让他去暗杀老首领而毫发无伤，很难。”

　　“哦？”森鸥外放下了水杯，抬眸看向太宰治，“为什么？”

　　“中原中也的异能力很强确实没错，但是使用的痕迹太明显了，只需要简单一查就能查出来，我可不想跟你一起蹲地下室的牢房。”

　　爱丽丝赞同地点点头，他们第一次遇到中原中也的时候，虽然森鸥外被中原中也蒙住了眼睛，但是当时在暗处的爱丽丝看得一清二楚。中原中也使用异能力时，物品身上会有一层红色的异能力光芒包裹着。

　　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很惜命，房间布满了异能力监测设备，一旦有陌生的异能力靠近就会发出刺耳的警告。

　　照这么想，中原中也的确不符合森鸥外暗中杀人的标准。

　　森鸥外沉吟片刻，又问：“那中原中也身边的金色机甲呢？”

　　太宰治摇头，“据我调查，那架金色机甲只出现了一次，就是中原中也去港口黑手党救羊组织的成员的那次。”

　　“那么大的机甲，到底藏哪里了呢？到底是怎么做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森鸥外将水杯放下，双手撑在桌子上，将下颌搭在双手手背上，“异能力千奇百怪，难道是谁的异能力？”

　　“怎么可能？”太宰治笑，“我亲眼见过了，那金色机甲是纯粹的科技力量做出来的产物，与异能力完全没有关系。”

　　“是吗？”森鸥外的声音变得低沉，仿佛深渊深处传来的声音，“那么，金色机甲到底藏在哪里呢？真是让人好奇啊。”

　　若是被他控制了金色机甲背后的势力，他还需要在这小小的诊所步步为营吗？

　　太宰治望向药柜上摆放整齐的一瓶又一瓶的药，轻声呢喃，“谁知道呢？”

　　他的大脑却瞬间闪现出棕色小卷毛和一双浅紫色的眼睛。

　　破旧的公寓楼下。

　　中也手里拎着鲁路修的箱子，洛洛好不容易才得到鲁路修的同意，化出人形后，立刻从中也手中抢过鲁路修来抱。

　　不知是谁在挂念自己，抱住鲁路修的洛洛总觉得鼻子痒痒的，没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吓了怀中的鲁路修和一旁正想事情的中也两人一跳。

　　“干嘛？”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转头看洛洛，“要是冷了就给我回到箱子里去，鲁路修有我就行。”

　　“才不要，哥哥是我的。”洛洛抱紧了鲁路修，恼怒地瞪中也一眼。

　　鲁路修懒得管两人之间像极了家常便饭的争吵，见多就习以为常了。

　　反正他在外面也没办法像人一样自由活动，被中也抱着和被洛洛抱着都一样。

　　“就是这里了吧？根据调查到的线索，港口黑手党的宿舍楼，里面有一个在那场大爆炸中还活下来的幸存者。”鲁路修抬头看着破旧到边缘已经爬了青苔的公寓，轻声道。

　　中也郑重地点头，“啊。”

　　“‘啊’什么？”洛洛上前用肩膀撞了中也一下，用眼神睨他，督促道：“傻愣在原地干什么？还不进去找人？哥哥好不容易打探出这人今天没出差。”

　　“洛洛别急，给中也一点时间吧。”鲁路修笑道：“中也还在踌躇呢，对吧中也？”

　　中也低头看鲁路修如紫水晶般的眼睛，见他还抬起手晃了晃上面的蔷薇花戒指，心情莫名就得到了抚慰，爽朗笑道：“有什么好踌躇的，又不是黄泉碧落，我怕什么？”

　　说完，褚色短发的少年便大步往前走。

　　这栋旧公寓是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的宿舍楼，所以在里面居住的人大都是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混得不太好，勉强能吃个饱饭，再多的就没奢望了。

　　外面更是只有一个年迈的保安在守着，这栋旧公寓连多派几个人保护的价值都没有，因为里面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小偷都不会光顾。

　　旧公寓的设施很落后，常年没人维修，采光也不好。

　　四周过于沉默，如同死一般的寂静无声。

　　中原中也走在阴暗的走廊里，鼻翼间充溢着腐朽潮湿的味道，仔细去听还能听到角落处有水珠滴答的细微声音，显然是排水设备过于陈旧。

　　洛洛小心翼翼地抱着鲁路修，生怕地上突然冒出一个大老鼠或者大蟑螂，然后把他娇小可爱的哥哥吓得心惊胆战。

　　人偶的身体相对于正常的成年人来说，实在很小，也不怪洛洛拉高了警惕度。

　　鲁路修抬头看看洛洛的表情，叹了口气，都不知道是谁在害怕，只好伸手抓住洛洛的一根手指摇了摇，安慰道：“洛洛放松，我没事，这不算什么，我以前还见过比这恐怖的场面呢。”

　　鲁路修张开一只手也只能抓住洛洛的一根手指，再多就不行了。

　　那双紫水晶般剔透的圆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手，黑发的人偶难得沉默了好一会。

　　“那个幸存者就待在这种地方？”洛洛低头小声问哥哥，“能在那场大爆炸中活下来的人多少有点自保能力，不至于混得这么惨吧？”

　　鲁路修索性收回视线不再看自己的手，转而看在前面安静了一路的中原中也，“听说那个幸存者在大爆炸中受了很重的伤，还失去了记忆，之所以在这栋旧公寓，多半是觉得不堪重用，被港口黑手党抛弃了……”

　　“对了，哥哥，那个幸存者的名字叫什么？”

　　“兰堂。”中也回头看着洛洛，脸上有无法隐藏的自责，“那人叫兰堂，他之所以变成这样，说不定还有我的原因……”

　　洛洛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第26章

　　洛洛还想再问些什么, 鲁路修在他的手指上用力捏了捏，洛洛立刻听话地合上嘴巴。

　　中原中也垂下长睫，遮掩住一双明媚的蓝眸, “鲁路修, 待会就拜托你了。”

　　鲁路修郑重地点头, 认真道：“我明白了。”

　　洛洛低头看看鲁路修，又抬头看看脸色不太好看的中原中也, 识趣地保持了沉默。

　　兰堂的全名没人知道, 因为就连兰堂自己都忘记了。

　　据说他在那次大爆炸中受了濒死的重伤, 之后便一个人在横滨流浪, 被路过的老首领看中才能, 招揽进港口黑手党。结果因为受过重伤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加上兰堂为人性格比较孤僻, 无法融入黑手党。

　　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因为实力弱小, 为保全自己身家性命，通常都会暗中结成小团体互相抱团取暖。

　　抱团, 在任何一个组织里都是不为上层所容忍的。

　　底层成员抱团取暖的这种情况，即便是港口黑手党的老首领也有所耳闻, 可因控制不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而兰堂虽然有异能力，但是因为受过重伤失去了记忆，在工作上出力不多。一开始还因为异能力的特殊性受到老首领的关注，到了后面也许是觉得兰堂无用，老首领很快便将其弃之不管。

　　时至今日，兰堂只能待在这破旧的公寓里, 继续默默无名地过完一生。倒不是说没什么同伴, 但因为兰堂有着鸡肋又不好用的异能力, 就连同为港口黑手党的底层成员也隐隐瞧不上兰堂, 认为他空有异能力，却活得像个废人。

　　说来讽刺，也不知是不是异能力者的宿命。无论是中也还是兰堂，都因为异能力而受到重视，又都因为异能力而受到排斥或埋没。

　　能找到兰堂费了不少的功夫，多亏了鲁路修和太宰那家伙，不然中也还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兰堂这一条线索。

　　这是最后一条线索了。

　　就算失去了记忆也没关系，说不定只要自己露出一直没有展示过的底牌给兰堂看，亲身经历过那场大爆炸的兰堂就能够回想起什么。

　　中也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稳下心神，暗暗告诉自己不用着急，回头看了看鲁路修和洛洛，紧接着做了两个深呼吸，结果吸进满肺的尘埃，呛到脖子都泛红。

　　可恶，这破旧公寓比他在擂钵街的房子还要糟糕好几倍。

　　中也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便看到了鲁路修和洛洛憋笑的小表情，见自己一个眼神瞪过去，还不约而同地露出两个无辜的软笑。

　　哼，这俩兄弟，就是仗着自己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才会一直看自己笑话，上次太宰治那次也是。

　　中也不爽地想，洛洛看笑话也就算了，连乖巧体贴的鲁路修都开始往腹黑的方向发展，总感觉以后的日子会有更多的“精彩”等着自己。

　　褚色短发的少年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神奇的，心情却意外地平静下来了。

　　那场大爆炸到底是怎么爆发的？因为什么原因而爆发的？也许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想知道缘由。

　　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又一个因为他的存在而被破坏了人生的可怜人。被他破坏人生的人已经太多了……

　　抬手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

　　手指上戴着的金色蔷薇花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发出温润的光芒。

　　中也放松下来，开口：“兰堂先生在吗？”

　　过了好一会，门才“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小道门缝。

　　一个浑身穿着深秋才会穿的衣服的长发青年从里面探出脑袋，神情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轻声道：“我在，请问……”

　　兰堂长得很高，而中也还在发育期。

　　所以兰堂只好低下头看比自己矮将近一个脑袋的中也。

　　“我是中原中也，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兰堂先生。”

　　中也仰起一张还带着不起眼的婴儿肥的脸，一双湛蓝的大眼睛直直地看向兰堂。

　　兰堂沉默了一会，低头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褚色短发少年，又抬头看了看抱着一个黑发人偶的小卷毛少年，似乎在疑惑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人会上门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