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少年鲁路修 第46章

　　暗堕的刀剑付丧神起初还在骚动，随着鲁路修将血滴在戒指上，灵力的浓郁程度倍增，一时之间竟让这群暗堕的刀剑付丧神感到了久违的清醒。因此，这种莫名的骚动很快便沉寂下来，一个两个都睁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慢慢往后退。

　　“我好丑陋……”

　　“我好难看……”

　　“我居然对孩子动手……”

　　清醒过来的他们不约而同地对自己刚刚的行为发出了低低的斥骂，还有几个突然往岸边跑去。

　　“哐啷”一声，大太刀掉在地上。

　　身材高大的暗堕付丧神低下头看比自己小很多很多的鲁路修，一双满是骨刺的手颤抖着想要去抚摸鲁路修的脑袋。

　　鲁路修仰头看着比自己脸还要大的手掌朝自己伸来，瞳仁不受控制地一缩，只因骨刺太尖太密，稍有不慎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漓。那只满是惨白骨刺的手在即将触碰到鲁路修的面前，便停了下来，转而移向他受伤的脚踝。

　　“疼、疼吗？”

　　大太刀的声音很沙哑，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怜惜。

　　“已经不流血了，不疼。”鲁路修摇摇头。

　　就是走路的时候会隐隐作痛，但是这话没必要回答。

　　然而，下一秒，鲁路修便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个比自己高无数倍的怪物，从地上拿起了大太刀。

　　大太刀很长、很重，也很锋利，但这个怪物却像操控自己的手臂一样灵活地拿着大太刀在自己的掌心上一一削去骨刺。

　　这个过程显然很痛苦，鲁路修清楚地看到怪物疼得浑身颤抖起来。

　　鲁路修一开始没有想明白他这样做的做法，直到他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才恍然大悟。

　　“你受伤了，走不了，我帮你……”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不起眼的温柔。

　　怪物掌心的骨刺没办法彻底削干净，还剩下短短的刺头，但看上去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恐怖了。随后，他将手伸到鲁路修的面前，另一只还有森严骨刺的手像是驱赶着，催促鲁路修坐上去。

　　他的手很大，单是一只手便能稳稳托住鲁路修。等鲁路修迷迷糊糊地坐稳后，他才从地上站起身，往山洞深处走去。

　　千代金丸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步，快步走到鲁路修和怪物面前，轻声道：“鲁路修，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你来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离开，但是大人们总会想办法的。”

　　大人们？

　　鲁路修心念一动，接过千代金丸的布条，小心地在自己的脚踝处打了个结。伤口其实不大，鲜血流的不多，再过上一会就会结疤。

　　恢复理智后他们似乎都很关心自己的身体，是因为弥补吗？还是因为本性就是如此？

　　鲁路修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落到千代金丸肩膀上的海鸥，它正在慢条斯理地梳理羽毛，原本整齐的尾翼被鲁路修之前拔掉几根，显得有点光秃秃，怪搞笑的。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意识的确对自己有好意，就是好意有点难以承受，危险总在关键时刻就会被各种“意外”阻扰打断。

　　眼下，他们要带自己去山洞里，找所谓的“大人”，还不止一个。

　　可千代金丸之前也透露过“自己还勉强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么，这些漆黑的怪物们都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吗？

　　忘记了名字啊……

　　鲁路修叹了一口气。

　　忘记了名字，就等于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想到这里，鲁路修的心又软了几分。

　　那群漆黑的怪物们眨着一双双红色的眼睛，笨拙地错开身体，让出一条路给鲁路修等人进去。

　　山洞比起外面更加漆黑，从深处散发出一股幽深可怖的气息。

　　凝固已久的鲜血和腐朽的骨灰味道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难闻。

　　鲁路修的视力不错，即使山洞昏暗，他还是勉强看到了地上闪烁着微光的断刃。

　　“小心点，地上有很多锋利的刀剑。”千代金丸不忍再看地上的断刃，那都是曾经的伙伴，然而如今都变成了一堆冰冷的废弃武器。

　　走了不知多久，他们终于来到了山洞深处。

　　“又有人被送来了么？”

　　一道很轻柔的声音响起。

　　“哈哈哈，难得他们那么看得起这座小岛。”另一道声音很清爽，明明是在笑着说话，却无法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感觉，“算算时间，战场前线已经要因为战力不足而崩溃了吧？”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送人过来，剩下的孩子们日子得多难熬？”原来那道轻柔的声音叹息一声。

　　另一道声音变得低沉，“谁的日子都很难熬啊。”

　　说话的两人浑身都被漆黑的浓雾笼罩着，鲁路修隐约能看出他们跪坐在地上，面前各自摆放了一把闪着微弱银光的太刀。

　　单手托着鲁路修的怪物小心翼翼地将鲁路修放下来，然后和千代金丸一样，恭敬地低下头，单膝跪地。

　　“小乌丸大人，三日月大人，我们在小岛上找到了一个人类孩子。”千代金丸的声音很柔和，“想知道两位大人是否有办法送这个孩子离开小岛。”

　　“哈哈哈，小乌丸殿下，您听到了吗？居然还有人类孩子进到小岛？这可是几百年来第一次有人类进来啊。”三日月宗近朗笑一声，缓慢地转过头“看”向鲁路修，笑道：“过来，人类的孩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怪物想起鲁路修受伤的脚，声音沙哑地给鲁路修解释，“三日月殿下，小乌丸殿下，这个孩子受伤了，所以——”

　　“所以走不快吗？那就慢点走吧。”小乌丸笑了一声，隐在黑雾中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柔和，“太郎你的理智恢复了呢，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啊。”

　　“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鲁路修缓慢地来到了小乌丸和三日月的面前，仰起头打量他们。

　　随着鲁路修的慢慢走近，那萦绕在三日月和小乌丸身上的漆黑的浓雾似乎因为鲁路修的靠近而消散不少。

　　“咦？”两个历经上千年沧桑的千年太刀不由疑惑出声，低垂眼睑看着小小个的鲁路修。

　　“孩子，你的身上？”

　　“是灵力吧？之前千代金丸和一群黑漆漆的家伙都说我有很多灵力，看你们的样子，应该能解答我的疑问吧？”鲁路修垂眸看了一眼摆放在他们面前的太刀，刀鞘不知所踪，大概是消失了。

　　而且这两人身上的骨刺看起来很少，实际上比所有人还要多。只是和之前削掉自己掌心骨刺的太郎太刀一样，将身上的骨刺都削掉了，只留下短短的刺头。

　　鲁路修想起太郎太刀削掉自己掌心骨刺的痛苦，又看看遍布在小乌丸和三日月身边的或长或短的惨白骨刺，突然肃然起敬。

　　骨刺应该是这些人身体的一部分，但是眼前这两人竟然能将身上的骨刺都削掉，狠到让鲁路修觉得敬畏。

　　海鸥悄然无声地落到了小乌丸和三日月宗近的中间，先是蹭蹭小乌丸，然后蹭蹭三日月，发出哀伤至极的叫声。

　　黑白对比本该强烈，可在这昏暗的山洞里，就连纯洁的白色也变得黯淡不起眼。

第55章

　　小乌丸轻轻抚摸了一下海鸥的小脑袋, 轻声笑道：“在外面过得怎么样？那么久都没有回来了。”

　　海鸥啄了啄小乌丸的手掌，然后自动跳到他的掌心上。小乌丸掂量了一下，眉眼微弯, “看样子过得还不错，重了不少。”

　　某只在中也家蹭吃蹭喝惯了还长胖不少的海鸥听不得这话, 又啄了几下小乌丸的指腹，然后飞到鲁路修的肩上, 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被鲁路修嫌弃地推开。

　　他可没有忘记海鸥给自己挖的坑。

　　“是这孩子在照顾你吗？”小乌丸转眸，看向鲁路修。

　　海鸥张开翅膀比鲁路修还要大, 陡然在鲁路修的肩上扑打翅膀, 产生的风力和惯性瞬间迫使鲁路修往前走了几步, 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小乌丸和三日月面前。

　　“小心点。”两道声音异口同声。

　　小乌丸和三日月及时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搀扶住往前倒的鲁路修。

　　比起之前谨慎而刻意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 鲁路修现在是彻底地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和陌生人太近距离接触, 鲁路修不适地皱起眉。

　　“哈哈哈，这个时候是否该跟你说声抱歉？”三日月朗笑一声，“鹤丸，不要给这个孩子添乱哦。”

　　海鸥发出一声委屈巴巴的叫唤。

　　“鹤丸？”鲁路修念了一遍，一双比紫水晶还要漂亮的眼睛紧紧锁住海鸥，一字一顿道：“不是＊＊＊＊吗？”

　　小乌丸愣了愣, 没有听清楚, “嗯？什么？”

　　“不，没什么。”鲁路修摇摇头, 动作“温柔”地自海鸥的背部自下而上地抚摸，本来顺滑的羽毛很快就变得凌乱。

　　海鸥眨了眨黑豆豆眼, 许是知道自己理亏, 倒也没有反抗, 而是纵容了鲁路修的做法。

　　“看来你们感情真的很好呢。”小乌丸看了一眼海鸥尾部半秃的羽毛，笑道：“我记得鹤丸你可是很爱惜自己的羽毛。”

　　“哈哈哈，这是真的吗？”三日月也笑，“没办法看到鹤丸的样子，让我这个老爷子有点小难过啊。”

　　鲁路修离两人很近，笼罩在两人身上的黑雾缓慢消散，慢慢显露出两人的真实模样。

　　小乌丸和三日月宗近身上虽然都有骨刺，但因为被削掉，所以没有显出狰狞可怖的样子。两人一直跪坐在地上，动作的幅度都很小。

　　鲁路修原本以为他们是不想行动，等浓雾消散后才发现他们是无法行动。

　　“你们的腿？”

　　鲁路修有点哽塞，低下头去看他们的腿。

　　刀剑付丧神的身体和人类的身体不一样，即使被长年钉在地上，也没有萎缩变形。

　　“哈哈哈，如果我这副身体给你带来不舒服的话，那我得说声抱歉啊。”三日月宗近笑得云淡风轻，抬起宽大的衣袖遮住双膝。

　　明明双目失明、双腿残疾，但三日月的脸上没有丝毫难过，反而还在不动声色地安慰鲁路修。

　　和娜娜莉一样坚强。

　　鲁路修眼眸闪过动容，想了想，坐到两人中间，“我靠近一点会让你们舒服点吗？”

　　“这样就很好了，谢谢。”小乌丸垂下长睫，眼下两枚痣显出蛊人的妩媚，但在他的脸上，却只剩下慈爱和温柔。

　　三日月也笑了笑，不再说话。

　　然而，这一切鲁路修都看不到了。

　　从海鸥带着他来到这座小岛到现在，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确认安全后，精神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整个人摇摇晃晃地往旁边倒去，小乌丸先一步扶住了他，在自己的腿上轻拍几下，确定足够柔软后才小心地让鲁路修的脑袋枕在大腿上。

　　三日月若有所觉地看了小乌丸一眼，小乌丸发出一声很轻的“嘘”，“总归是孩子，这时候也累了，我们安静点。”

　　三日月点点头。

　　浓郁的灵力从鲁路修的身上散发出，像空气一样充溢在昏暗的山洞之间。

　　除了早已跪坐在地上保持静默的千代金丸和太郎太刀，后面又断断续续地进来了不少的暗堕刀剑付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