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在上 第38章

作者:落雁沉鱼 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宅斗 甜文 穿越重生

  雪松;“……”哑口无言。

  小脸干巴巴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

  “主君说的是,奴婢这就为主君进去禀报。”

  这话刚落,书房里便传出道温和声音;

  “不用禀报,既来,便进来吧。”

  明显书房内外不隔音,屋中人己听到了外面全部对话。

  “喏,这不就有空了。”周翊君唇角微勾,朝僵在一旁的雪松笑着点头,面色终于和缓了些。

  “是是是,主君说的是。”

  雪松讪讪垂下头,不敢再乱说话,直到面前男子一步步踏上楼梯,推开房门,他这才敢仰起小脸,眸色复杂。

  唉,该来的总要来,终究是拦不住啊。

  雪松是上官家主的贴身丫鬟,两人几乎一起长大,对彼此不可谓不了解,而也正是因为这份了解,雪松才会忍不住对这种场面叹息难过。

  姑娘和主君,多般配的一对璧人啊,这结果怎么就……怎么就……

  唉!

  犹记当年,自家姑娘还不是如此光景,那时的姑娘空有一身才学,却只能以养病为由锢在后院,消沉度日。

  没办法,姑娘是上官家的嫡长女没错,可外家落魄,生父早亡,家主另娶,继父刻薄……

  在这个以孝治天下的时代里,姑娘真的挣不脱这些人的恶意束缚。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那时姑娘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成婚。

  可想着容易做着难啊,那时姑娘虽到了成婚年龄,可外面名声实在差劲,那个恶毒的老男人散播流言,说姑娘体弱多病,走路一步三喘,恐不久人世。

  说姑娘胸无点墨,捏起毛笔大字都写不出一个。

  说姑娘风流浪荡,拖着副病弱身子还不改色心,几乎睡遍院中小厮……

  林林总总,胡编乱造,雪松偶尔出去帮姑娘买东西听到这些流言时,那简直气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无奈她再争辩,也顶不住众口烁金,姑娘的名声彻底烂臭到底。

  或许有精明人家晓得自家姑娘是被陷害,可那又如何呢?

  一个生母不喜,继父得宠的嫡长女,已经显而易见注定被舍弃,谁会闲着没事为她伸公道?

  而如此情形导致的结果就是——姑娘在雍城压根就找不到人家成婚。

  拖了一天又一天,就在主仆俩逐渐绝望之时,周翊君,周公子出现了。

  雪松现在还记得那天,正值冬际,冰雪漫天,姑娘好不容易讨了两天假,打算去外家瞧瞧生病祖父,而当主仆同乘一辆行到半路,便就那么遇到了周公子。

  当时的周公子身披红色大氅,眉眼带笑,映衬着无边雪色和他身后富丽堂皇的宽大马车,那场面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雪松的眼睛一瞬间都看呆了。

  再然后,便是一出令人预想不到的走向。

  周公子毛遂自荐,想要嫁姑娘为夫,为此,他愿意拿自己的嫁妆供养姑娘,外置宅院,还可以帮姑娘稳固内宅,砍掉继父爪牙,更可以让姑娘以成婚之身,另辟府邸……

  而一口气许下这么多恩惠,他唯一的要求是——

  两人名份夫妻,保持距离,待一切尘埃落定,需姑娘与他合离,还他自由之身。

  追根到底,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有名有份的落脚之地。

  雪松觉得不敢置信,姑娘也同样跟着疑惑不解,可犹豫几天,姑娘还是答应了这桩婚事。

  毕竟,不管对方内心如何作想,姑娘是真的没有选择了。

  订婚,纳吉,送聘,成婚,顶着那个恶毒老男人的难看脸色,姑娘终是如愿以偿成了婚。

  其实在成婚后的头两年,姑娘和自己对这位周公子是满心戒备的,毕竟周公子出现的太巧,太及时,太令人难以捉摸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不求回报的付出呢?她和姑娘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信。

  于是刚出去开府的那两年,姑娘跃跃欲试的寻找着对方底线。

  府内小侍一个接一个的抬进府,有戏子,有良家,有清倌,还有一个姑娘外家的小表弟。

  这些小侍并不知姑娘和主君的约定,他们只知姑娘夜夜宿在他们房,从不踏进主屋,所以他们嚣张得意,恃宠而骄。

  特别是那位文侍君,姑娘小表弟,仗着与姑娘小时候的一点情份,简直无法无天。

  月银要比其他人多,衣裳要比其他人多,小厨房里饭菜一个不顺口就摔砸打闹,动不动就哭诉委屈,说什么他家落魄了,姑娘瞧不起他,慢待了他。

  天地良心,作为姑娘试探周公子的活耙子,这位小祖宗的生活质量可比姑娘当初好了几倍不止,可就这,他还不满意,还非得闹腾着要和主君吃一样的饭,用一样的物,穿一样的衣,乘一样的车……

  当真是胡搅蛮缠,不知所谓,人家周公子用的东西可都是人自己的……不对,不止周公子用的东西是自己的,那两年,几乎大家伙用的银钱都是人周公子的。

  换而言之,是人家周公子用嫁妆养活了一大家子。

  呃,其实现在想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但无奈当初被疑惑糊住心智,她和姑娘故意无视这些,硬着心肠一点点发掘真相。

  后宅中想给主君找麻烦挺容易的,毕竟周公子不会把两人契约挂在嘴边,那时姑娘只需要摆出对主君厌烦不耐,再怂恿侍君挑衅找事,然后就可以稳坐书房,静待看戏。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周公子在这种消耗中逐渐烦躁,在一次文侍君顶着大肚子,跑到主院耀武扬威后,他忍无可忍,终于压着脾气,对姑娘说出了全部实情。

第49章 成功和离

  他说;“我心悦一人,但身份悬殊,被迫分离,所以要暂居此地,蒙蔽亲友的同时也争取时间,壮大自己,好为以后打下基础……”

  咬牙撂出自己的目的后,再后面便是满目不耐的警告;

  “上官姑娘,我知道你在千方百计逼问我的目的,现如今我告诉你了,你知晓了,那么从今往后,还请你好好管束自己男人,莫让他们再烦我——可懂?”

  目的终究是问出来了,疑惑终究是被解答了,雪松以为姑娘会终于松一口气,却不想姑娘更怒了。

  是的,哪怕姑娘在面对周公子的警告时满脸歉意,哪怕姑娘的怒气根本找不到缘由,哪怕……

  可雪松与姑娘相伴多年,她就是能感觉到,姑娘在生气,很生气。

  而这份气愤映衬到现实的表现是——

  姑娘在读书之外的时间里,竟全部宿在了文侍君院中,并还五年三胎,子无异腹,真真打造出了个深情不移,独宠一人的人设。

  苍天可鉴,雪松当初可是亲眼见证过姑娘是如何厌烦这位闹腾主的。

  哪怕这位主,近些年来逐渐消停,如今更是开始往柔弱贤良这方面打造脾性,雪松也觉得自家姑娘简直牺牲大发了。

  至于这种牺牲有什么用?

  雪松这几年逐渐摸清姑娘心思后,内心觉得毫无用处,并且还可能将周公子越推越远,所以暗搓搓隐晦说起过,让姑娘尝试改变策略,攻心为上,如此天长地久,近水楼台先得月,也许……

  但奈何姑娘自尊太高,不愿低头,后面虽是将文侍君撂在一旁,恩宠渐淡,但她与周公子的关系也未曾好转,那种两人见面后的气场,简直说声相敬如宾都硌牙。

  对此,雪松默默在心里表示:

  带不动,她真的带不动。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岁月匆匆,一晃六年,姑娘身后有充裕钱财做底,又有锦绣文章敲门,年前刚考下新一届的皇榜进士,入晋官身。

  姑娘终究是给自己挣出了一条活路来。

  但伴随着这样惊天喜悦的背后,周公子与自家姑娘的契约也到了头。

  “唉——”

  雪松又是长长叹息一声,缓慢收回目光,揉揉额头,尽职尽责为两人守起了门。

  姑娘啊姑娘,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可一定得争点气啊!

  不同于雪松在外的担心,书房内两人气氛倒是挺融洽。

  周翊君进得屋来,看了眼端坐桌前的上官瑞姝,眉梢一挑,开口温和,仿若前面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插曲一般;

  “上官姑娘,打扰了。”

  到了这会,上官瑞姝才终于把视线从手中书籍挪开,放到周翊君身上,语气莫辨;

  “怎么会,这本就是约定好的事情,谈何打扰。”

  上官瑞姝今年二十五岁,天生一幅好皮相,俊眉修目,脖颈修长,身着墨绿绸衫,掩不住的风流体态。

  周翊君盯着她莞尔,面上笑意终于真实了些。

  “既如此——”

  他笑着开口,又从袖间掏出张契订好的和离书,往前递上,笑语温和;

  “那上官姑娘便瞧一瞧这张和离书,若是没什么要添补的,便在尾端签上姓名……”

  话音未落,上官瑞姝盯着那张递到面前的和离书,猛然打断;

  “周公子!”

  周翊君的未尽之言堵在喉咙口,诧异挑眉;

  “哦?”

  上官瑞姝的视线从纸上挪开,又投向周翊君,她就那么定定瞧着他,半响,掀唇一笑;

  “周公子,说起来咱们成婚六载,好像还没有好好坐在一起说过话吧。”

  周翊君皱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上官瑞姝持续微笑,随即从书桌前站起身,走几步一甩长袖,坐在书房中央的待客长桌旁,以手作请,指了指对面位置;

  “请坐。”

  周翊君垂着眼睛看她,墨黑眸子波澜不惊,而与他对视的上官瑞姝也看着他笑,僵持半晌,周翊君终于慢慢悠悠的坐在对面,微一歪头,洗耳恭听。

  虽然他觉得自己和对方就是纯粹合作关系,自己也没什么话和对方好说,但如今计划只剩最后一环,对方又非要来个什么促膝长谈,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只能尽力合作啦。

  很不耐,可也要尽力做出客气模样:)

  待他落好座,对面的上官瑞姝也没有叫人,而是亲自动手举起茶壶,为两人斟茶;

  “周公子,说来抱歉,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对你说过感激之言,但其实我应该感激你的。”

  茶水倒满,她轻轻放下茶壶,将茶水往这边推了推,视线重新定格在周翊君脸上。

  “当年,若不是有周公子相助,恐怕我如今能不能活在世上还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