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抽卡君临天下 第109章

作者:紫舞玥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无数双眼睛紧紧钉在萧青冥身上,厌恶的、期盼的、警惕的、惊惧的、担忧的……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缓缓拾阶而上,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薄薄的冰面之上,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直到离凉亭还有几丈距离,足够看得清被捆成粽子的监丞和萧孟小郡爷,前者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后者勉强还能喘气,满身的狼狈,哪里还有平时倨傲的模样。

  面对萧青冥的只身前来,有压力的不仅是他和下方一众官兵差役,这群退到悬崖边缘的工人们,比他们更为惊惧慌张,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崩断他们仅剩不多的理智。

  工人们的不知所措,萧青冥都看在眼里,他神色平和地望着他们。

  他握紧手中【魅力光环】卡牌,心中默念使用,一圈无形无质的波纹涟漪瞬间以他圆心荡开,覆盖了周围所有能看见他的身影,听见他说话的人群。

  他扬声道:“可以跟我说说吗?你们为什么要绑架这两人?莫非要造反?”

  这群工人们大多赤着上身,只有一条常年在矿山和泥灰里打滚的外裤,灰扑扑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大多都打着补丁,也不知道穿过多少年头。

  他们脚上几乎都只套着草鞋,粗糙的稻草经常把脚磨出水泡,再磨破掉,生出厚厚的茧,更有甚至连草鞋都没有,只有一双赤脚,皲裂的脚板嵌满了泥土和沙子。

  萧青冥这句话问话众人都听见了,莫名的,有人下意识向他焦急申辩,扯着嗓子回答:“我们没想造反!我们只是活不下去了,都是这些狗官逼的!”

  工人们纷纷点头附和,吵嚷声一片。

  文兴县县令急得直跺脚:“既然如此,那你们还不速速将小郡爷放了!你们知道你们干了什么蠢事吗?”

  被捆起来的萧孟小郡爷内心险些气得呕血:“你们快放了本郡爷,要杀你们的又不是我!你们抓我做什么?”

  他简直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他从监丞那得到了有关精铁秘方的消息,大喜之下,立刻赶来想先抢下一块肥肉,也好在父王面前立功。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些该死的刁民死活不肯说出秘方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集体造反,造反也就算了,偏偏把他给抓了!

  铁厂的护卫和监工都是饭桶吗?一群贱民都镇压不住!

  只盼着眼前这个“喻公子”能有点本事,先把这帮刁民稳住,好歹把自己救出去,至于后面如何把这些刁民千刀万剐,自然任凭自己说了算。

  作威作福惯了的萧孟小郡爷,此刻一心只想获救,完全忘记了自己贪图的,正是这位“喻公子”的秘方。

  萧孟话音未落,就被愤怒的工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老实点,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就是你这个黑心肝的狗东西,撺掇姓梁的狗官,坑害我们!”

  “今天就算死,也要先剐了你这鸟厮!”

  萧孟半边脸都快被扇肿了,活这么大哪里受过如此的羞辱,脸庞涨红几欲滴血,胸膛再三鼓气,最终也没有勇气回骂回去,闷声不吭地缩起脖子。

  这种时候,还是保命更重要,哪怕在心里把这群人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个遍。

  萧青冥冷漠地瞥萧孟一样,又问:“哪位是领头的?不妨站出来说说,你们究竟受了什么委屈?或者,我可以替你们做主。”

  工人们看着他又是一阵迟疑,理智上他们知道自己应该警惕面前这个大官,一看就来头不小,说不定跟些狗官也是一丘之貉。

  可莫名的,偏偏对此人厌恶不起来,甚至还忍不住生出对他倾吐一番的冲动,简直像受了委屈的小孩见了大人一样。

  尤其是那群最初跟随他一道,建高炉铸精铁的工人们,更是对这位精通冶炼,还出手阔绰的“喻公子”好感倍增。

  陈老四率先走出来,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自己的恩人磕了个头。

  其他工人们都不明所以,愕然地望着陈老四:“陈工头,你这是做什么?”

  萧青冥也有些意外:“陈老师傅,不必如此,还是起来说话吧。”

  陈老四摇摇头:“小的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若非恩公派那位白大夫前来医治小的妻儿,只怕他们早已死在了监丞派来的赤脚大夫手里,若是他们没了,小的也活不下去了。”

  他身后的工人们越发吃惊:“你说你请了大夫,原来是这个官儿派的人吗?”

  陈老四感激地道:“是啊!无论如何,我陈老四也不能把恩人捉起来当人质的!”

  他又朝萧青冥嗑了一个头,恳切道:“小的多谢您的大恩大德,您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免得波及到您……”

  萧青冥淡淡笑道:“你放心,没人伤得了我,你们若有委屈,只管说出来。”

  “当朝摄政喻行舟喻大人可曾听过?他在京州主持清丈田亩,将那些贪官污吏还有不法寺庙的田产都重新分给百姓,我正是喻摄政派来的人。”

  工人们都茫然地面面相觑,他们终日在铁厂和矿山劳作,消息闭塞,很少会听到外面的消息,不过从萧青冥的口吻中,不难判断这位“喻公子”背后的靠山来头不小,而且愿意为民请命。

  听到这番话,陈老四和一众工人们顿时有些意动,他转头看了看大家又重新生出希望的脸。

  他脸色一阵变幻,再次下拜,咬牙道:“大人,实不相瞒,您之前展露出您家传的冶炼精铁的手段后,这些贪婪的狗官就打上了您的主意。”

  “他们怕得罪您,等您离开,非但抢走了您赏赐给我们的金叶子,还把大家都打伤了,又关到训牢里折磨,就为了强迫我们说出您的秘方,可是我们哪里知道?”

  “他们见强逼不成,又诬陷小的偷窃,用全家的性命要挟,小的们若是不反抗,迟早会被他们折磨致死的,家人也无法幸免!”

  陈老四越说越激动,说到悲伤处,喉咙哽咽,两眼泛红,身后的工人们一个个都经历过类似的切肤之痛,满脸哀戚愤懑,咒骂不已。

  “小的们终日辛勤劳作,自问从不懈怠,每日繁重的任务,稍有差池就要进训牢挨鞭子,就算走在路上,见到那位梁督监和监丞,倘若没有立刻问好,被监工看见,非打即骂。”

  “我们这些贱籍工匠和矿工,如同奴仆牛马,哪里还像个人样?”

  “这样的日子,恐怕额鼻地狱也不过如此吧,但为了活下去,为了家人,日复一日的,我们都忍耐下来。”

  “可是,即便我们都如此逆来顺受,还是活不下去!”

  陈老四的额头嗑在粗粝的沙地上,一片红痕,说着说着,终是老泪纵横:“我们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不怕贫穷,也不怕劳作。”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啊……”

  可是活着,实在太难了!

  战争,饥荒,苛税,贫穷,疾病,贪官污吏……一重又一重大山压在底层百姓的头上,压得他们踹不过气,就连生存都显得奢侈。

  鼓噪的工人们渐渐安静下来,凉亭以外的地方,汇聚了更多赶来的人们,他们有的麻木,有的茫然,有的痛苦,有的不安,更多的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绝望。

  这种绝望随着陈老四的哭诉,逐渐凝聚成无言的心声,笼罩在人们上空,就连下方的官兵和监工们都不再怒目以视,俱是沉默下来。

  秋朗紧紧握住了佩剑剑柄,胸中怒气蓬勃而起。

  他平生最恨贪官和昏君,眼神死死盯住那些恶贯满盈的狗官,若非萧青冥就在面前,他都恨不得先一步上去杀个痛快。

  莫摧眉和花渐遇,也收敛了平素挂在眼角眉梢的笑意,神情严肃。

  白术皱着眉头,满脸气愤,就连方远航也叹了口气默默摇头。

  萧青冥心头一片沉重,本以为自己穿越回来以后,也算做了不少事情,可在京州以外的土地上,还有无数百姓依然在受苦。

  他身为君主,天下百姓,既是是他负在肩上的责任,也是他披荆斩棘的枪与盾。

  萧青冥隐在袖中的五指,攥紧又松开,他再次上前,走到陈老四面前,亲手将之扶起,沉声道:“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他绕开对方,径自走向哀戚中的人群,步伐沉稳而缓慢,他面前就是一堵工人们组成的厚实人墙,每个人手里都有锋利的武器。

  他身后,一众近臣和官兵都把心提到嗓子眼,文兴县令身上出了一层冷汗,生怕又被捉起来一个。

  秋朗几乎要忍不住上前护在君主面前,却是莫摧眉把他拉住,沉着脸缓缓朝他摇头:“这种时候,我们只能相信陛……公子。”

  秋朗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慢慢将按住剑柄的手松开。

  “诸位,”萧青冥示意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一件武器,“今日之祸,源于贪腐二字,根源在朝廷对下层官吏管束不力。”

  “官逼民反,不是你等的过错,既然你们没有痛下杀手,说明在你们心底,还存着一份理智和善良。”

  萧青冥放缓了语气,把手伸向面前一个拿着铁锹的工人,后者紧紧握着把杆,全身紧绷,紧张的额头冒汗。

  但萧青冥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让开吧,让我留下与你们谈,把这两人放走。”

  “我会奏请官府,赦免今日种种。我保证,不会有人向你们问罪,也不会有人要杀你们。”

  “无论如何,贪赃枉法自有王法来惩治,不必脏了你们的手。”

  众人脸上逐渐浮现出各异的神采,有惊诧,有怀疑,有痛恨,也有希望和动容。

  萧青冥慢慢地拨开挡在面前的人墙,工人们被他的诚意打动,下意识顺从了他的话,乖乖自动往两侧让开,为他露出一条通道来。

  两边人群的目光,无不饱含期待地落在他脸上。

  这个官儿居然肯为他们这群贱籍说话?

  今日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他们真的没有过错吗?真的不会被秋后问罪吗?

  在他们心中,今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若是能趁乱逃跑,大不了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的过下半辈子。

  他们听见了什么?这人竟然说可以赦免他们?简直如同做梦。

  那种死气沉沉的绝望,在萧青冥的劝慰下隐隐有动摇的趋势,他把监丞和萧孟两人的绳子解开,随手一推,将两人赶出人群。

  众工人们有些犹豫和躁动,陈老四站出来道:“大家,我相信喻公子说的话,就让他们走吧,我们只是想出一口恶气,并非真的想造反,一旦走上了绝路,就回不了头了!”

  听他这么说,工人们慢慢平息下来,监丞和萧孟二人顾不得身上剧痛,连滚带爬地滚下台阶。

  眼看着那群监工和护卫们就要迎上来,两人终于松了口气。

  尤其是萧孟,阴沉的脸色快滴出水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那些刁民都给本郡爷绑了!”

  这话一出,众人俱是脸色一变,唯独萧青冥眼神冷漠:“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需要他多说,秋朗和莫摧眉两人立刻飞身上前,赶在那群护卫监工们之前,一左一右,将监丞和萧孟同时扣住,按住两人的肩膀用力压下。

  二人噗通两下,毫无反抗之力地跪了下去。

  萧孟惊呆了:“反了你们?敢扣押本郡爷?!”

  文兴县令刚放下心,又是大惊失色:“你们做什么?别动手,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啊!”

  莫摧眉呵呵一笑:“我们公子奉的是喻大人的命令,手持盐铁司令牌,代表的自然是当朝摄政和朝廷,你意图夺取我家公子的冶炼秘法,还对无辜的工人们动用私刑。”

  “管你是什么郡爷侯爷,难道还能大过摄政和朝廷去?”

  “在我家公子面前,你只有跪着的份!”

  萧孟本就受了一肚子气,原本没打算与对方撕破脸皮,但他在宁州仗着“土皇帝”永宁王的威势骄纵惯了,几时在这么多人面前的被人压着下跪过?

  他一张脸几乎涨成酱紫色:“姓喻的,你若是喻行舟本人,本郡爷还敬你三分,你不过区区一个手下,也敢在本郡爷面前狐假虎威?真当本郡爷怕你不成?”

  他歪着脑袋朝身后那群人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救我!”

  文兴县令一脸为难,他是文官,可没有对方身为皇室宗亲的底气,而且莫名地对这位“喻公子”极有好感,丝毫不愿与之为难。

  至于那群监工们见县令都不敢动,他们更不敢动。

  唯独王府的几个护卫犹豫片刻,拔出刀来要上前护主。

  秋朗一只脚踩在监丞背上,手中佩剑骤然出鞘,他立在原地岿然不动,单手就将一群冲上来的护卫打的人仰马翻,手中的刀剑纷纷落地,滚在地上呼痛不止。

  把一群官差和监工,还有凉亭处的工人们,瞧得目瞪口呆。

  “好汉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监丞在他脚下瑟瑟发抖,一边求饶一边扇自己的嘴巴,若说刚才他还跟萧孟是一个想法,现在他只恨不得昏过去才好。

  萧孟也惊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一片绝望,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早知道区区一个护卫有这实力,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众撕破脸放狠话啊!

  难怪那个姓喻的敢只身往那些刁民人群里走,根本就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