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抽卡君临天下 第169章

作者:紫舞玥鸢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种田文 基建 穿越重生

  花渐遇派人将工钱一一分发下去,可把大家伙激动坏了,整个盐场都沉浸在大丰收的喜悦中。

  早前那些闹事的百姓,带着羞赧和感激,不约而同来到喻行舟面前,给他磕头谢恩,跪在地上面红耳赤地抹着眼泪,无论如何也不肯起身。

  “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听信那些渤海人挑唆,才聚众过来讨个说法,冲撞了大人!”

  “大人非但没有责怪我等,反而给我们饭吃,给我们工钱,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报答大人才好……”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那位喻丞相的儿子还在儒城庇佑我们这些人……喻丞相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您的!”

  喻行舟叹了口气,劝说了好一阵,才勉强将众人激动的情绪安抚下去。

  ※※※

  来儒城已经大半个月过去,喻行舟还是第一次以轻松的心情,在儒城的街上闲逛。

  花渐遇和一行侍卫们跟在后面,在逐渐恢复热闹的集市上走走停停。

  儒城,是喻行舟母亲的娘家,早年间,喻行舟年纪尚幼时,逢年过节,会跟随父母回到儒城省亲。

  他最后一次来这里,正是父亲喻正儒去世那一年,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全家省亲的时候。

  喻行舟不紧不慢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漫步,青黑的衣袖迎着微风轻轻摆动。

  母亲的娘家在战乱中搬走的搬走,失散的失散,太多年未曾联系,也不知搬去了哪里,在儒城还有没有亲戚在世。

  火红的晚霞,似要将天幕点燃。

  街道上,闹市喧哗,用盐的问题大大缓解,人们的脸上又渐渐有了笑容。

  喻行舟心中计划着,从渤海商人那里赚取的大量金银,如何重振儒城,还是回去给陛下写封折子,好好参详才是。

  这条街上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城隍庙,正对面是一个专门贩售炒货坚果的小摊。

  喻行舟有些怀念地行过此地,熟悉的城隍庙,熟悉的街头巷尾,熟悉的摊贩,大约这里始终未曾被燕然军肆虐过,竟都还保留着,跟旧时记忆里一样。

  他在小摊前驻足,真准备买一捧炒瓜子,那个小贩竟然认出了他:“大人,您是喻大人吗?”

  喻行舟一怔,点点头:“我是。你认识我?”

  小贩眼前一亮,激动地搓着手,笑道:“我就觉得眼熟,果然是您!您肯定不记得小人了,我在这里卖了十几年炒货,我刚出摊时,就见过您,还有喻老丞相!”

  小贩感念地笑了笑:“当年您年纪还不大,模样放在整个儒城都是少见的俊秀,有好几次,您跟着喻老丞相来儒城,路过我这,我就记住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您就是喻老丞相的独子。”

  说到喻正儒,小贩显出极为崇敬之色:“唉,当年多亏了喻老丞相,只身拖住了燕然大军,否则儒城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落到幽云府那般境地……”

  喻行舟嘴唇动了动,垂下眼帘,掩下些许哀戚之色。

  “您看我这嘴!”小贩摇摇头,赶忙包了一捧炒瓜子递给他,“喻大人,这次又多亏了您来儒城,盐场的事我们大家伙都知道了!”

  喻行舟递了一串铜钱给他,小贩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

  “要不是您在这里,咱们这些苦哈哈的平头百姓,还不知道要被那群渤海人如何欺负呢!”

  “再说了,就冲着您是喻老丞相的独子,我们大伙都感念着您的父亲呢,如何能收您的钱?”

  喻行舟笑了笑,收下了对方一片心意,小贩很是高兴,与有荣焉的样子。

  他停在城隍庙前,摸了一枚瓜子放在嘴里,还是记忆里的味道,咀嚼时有一股焦味,咽下去才能感到一丝回甘。

  小时候,有一次父母带着他回儒城省亲,亲戚家还有好几个同龄的小孩,那是正逢年节,父亲领着几个孩子在街上逛。

  路过炒货小摊时,亲戚的孩子吵着要吃糖葫芦和瓜子,父亲是个做事板正且严肃的大儒,但对待亲戚家的孩子很是温和,一一为他们买了。

  唯独年幼的喻行舟在一旁默默看着,脸上是温文有礼的谦逊微笑,既不讨要,也不埋怨。

  小朋友指着他问:“为什么伯父不给兄长买?”

  他父亲只是扫他一眼,随口道:“他已经长大了,不爱吃这些。”

  那时喻行舟刚满十岁,他其实很想要,可是父亲说他长大了,他不可以吃小孩子才吃的零食。

  其实瓜子并没有很好吃,但好处是可以吃很久——他自四岁起,每日泡在书房书海里埋头苦读时,为数不多可以放松身心的愉快时光。

  “喻大人?哎呀真巧,能在这里碰上您!”一个喜悦的声音再次将他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喻行舟转过身,竟然是盐场里一位老盐工。

  因为刚发了工钱,盐场便给盐工们放了半日假,便有盐工揣着热乎的工钱,来集市给自己和家人采买日用。

  喻行舟笑了笑:“买了什么好东西,这样高兴?”

  他以为对方拿到工钱会像其他人那样,买粮食或者冬衣之类的必需品,没想到,老盐工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的脚——

  因为常年在滩涂赤脚走路,满是开裂的伤痕,深深嵌着泥土和砂砾,又被海水泡得肿胀不堪,极是难看。

  而如今,那双脚上终于套了一双布鞋,崭新的,最普通的布料和款式。

  老盐工极为爱惜,连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溅了水。

  他迎着喻行舟的目光,憨厚地笑起来:“大人见笑了,小人这辈子都没穿过鞋,所以,就忍不住买了一双……”

  他双眸中闪动着朴素的快乐和满足,还有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原来穿上鞋的感觉,这么好啊!”

  喻行舟一愣,张了张嘴,那张巧言擅辩的嘴,此刻却连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来。

  他有些动容地看着老盐工,他,还有无数似他这般,卑微如蝼蚁地活在世上的穷苦人们。

  为了几粒盐,冲撞官府,趴在地上啃盐泥,受尽欺凌,逆来顺受,吃不上一口饭,穿不起一双鞋。

  谁能为他们做主?

  老盐工早就离去了,喻行舟还怔然站在原地。

  他又想起一些封存在记忆中,几乎快要遗忘的往事。

  那年他十三岁,被父亲领入宫中,给还是长皇子的萧青冥做伴读。

  他与他朝夕相处,热情,调皮,鲜活,可爱,英姿勃发的小殿下,不知何时住进了他心里,他们整日形影不离,跟他在一起,喻行舟前所未有的自由快乐,无拘无束。

  他们一起看听戏看话本,一起上学念书做功课,一起找武师父习武强身,在萧青冥身边,就连喻行舟最讨厌的书本,都变得有趣起来。

  一日,两人吵架,萧青冥赌气不理他,喻行舟急坏了,准备亲自削把小木弓,给对方赔礼道歉。

  无奈他没有经验,削了好几把,都削坏了,他熬得双眼通红,连续两个通宵,终于获得了一把勉强能送人的。

  他精心准备了雕花的小木盒,准备给他的小殿下一个惊喜。

  不料却被来检查功课的父亲逮了个正着。

第110章 喻行舟的往事【二更】

  “这是什么?”喻正儒打开木盒, 抓起小木弓递到喻行舟面前,他嗓音厚重,夹起眉毛时, 不怒自威,有一股刚硬的气势, 没有人在敢在他生气时大声喘气。

  “我让你好好温习功课,好生念书,你就躲在房里玩这种东西?!”

  喻行舟跪在他面前, 跪着时,脊背也挺拔如松。

  他默然片刻,小声道:“那是做给殿下的礼物。父亲, 请您还给我。”

  喻正儒脸色陡然一沉, 越发疾言厉色:“我将你送进宫给殿下做伴读,是希望你二人一同好好念书, 将来担起社稷重责, 辅佐殿下,成就中兴大业。”

  “不是让你带坏殿下,玩物丧志的!”

  喻行舟动了动嘴, 没有辩解, 只是低下头认错:“父亲说的是,是孩儿不对。”

  喻正儒冷冷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在外面跟那些三教九流的江湖武夫来往?都跟你说过多少次, 我们喻家是文人世家,你将来是要继承喻家, 做喻家第三位宰相的!”

  “文重而武轻, 你放着好好的书不念, 尽做这些无用之事!”

  他举着那把小木弓, 厉声道:“它能帮你科举, 还是能帮你治国?”

  喻正儒将木工狠狠掷在地上,摔成两截,一截弹起来,打到喻行舟身上。

  “旁门左道,不务正业!从今往后,我若是再发现你习武,耍弄这些武人的东西,我就打断你的手!”

  喻行舟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双手紧握,鼻子用力呼吸两次,平生头一次顶撞了父亲:“爹!”

  “亲戚家的孩子,您尚能和颜悦色,为何独独对我,永远都如此苛待?”

  “难道我不是您的儿子吗?我不是您操纵的木偶!”

  喻行舟胸口剧烈起伏着,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直视父亲锐利的双眼:“从小到大,孩儿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按照您的要求,每个时辰做什么事,一丝都不能出格。”

  “可是您,知道我喜欢什么吗?不喜欢什么吗?吃喝,穿衣,兴趣,我想要的,您从来不曾关心过!”

  “你只是逼我念书,练字,我右手的关节练到午夜作痛,您从来也不知道!”

  喻正儒诧异一瞬,继而冷笑两声:“那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

  喻行舟鼻尖微微发红,道:“孩儿喜欢习武听戏,喜欢骑马,用弓使剑,喜欢书房外面自由的空气,而不是天天只有四方墙,满桌书,说些之乎者也我根本不明白的大道理!”

  “孩儿更不喜欢像父亲您这样,整日迎来送往,与那些大臣们虚与委蛇,勾心斗角!”

  喻行舟一股脑将多年来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最后苦笑着摇摇头道:“您凡是都要求我是个完美的读书人,人人都歆羡。”

  “可做喻家的孩子,实在太累了,还不如一般百姓家……”

  他话音未落,“啪”的一记耳光,如刀锋狠狠刮到他侧脸上,喻正儒冷漠至极地盯着他:“你说够了吗?”

  喻行舟捂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瞠大眼睛,积蓄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他死死咬着牙才能勉强不落下来。

  喻正儒气到极点,找来那柄御赐的戒尺,狠狠抽在他身上,肩头,手臂,背和腰。

  喻行舟疼得直抽气,只紧紧攒着拳头,跪在那里,一言不发任他打骂,挺直的脊背如一张拉开的弓,那是他最后无声的坚持和反抗。

  “无知!愚蠢!我喻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志气的儿子!”喻正儒狠狠地责打了他一顿,累得喘了两口气,见喻行舟还不肯低头认错。

  他眯着眼睛,一言不发,一把拉起他的手臂,用力将他拽了出去。

  喻正儒带着喻行舟来到郊外一座湖盐盐场。

  喻行舟诧异又茫然,看着湖边那些衣衫褴褛的盐工们,一个个背着极重的盐坨和卤水,赤脚在沙地上行走,沙地满是尖锐的碎石和粗粝的沙土。

  盐工们的双脚被割出无数个血口子,又被盐湖浸透,却没人叫苦叫累,只是麻木地一复一日劳作。

  喻正儒沧桑的声音自身侧传来:“你可知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可是依我看,应该把煮盐排在第一苦才是。”

  “那些盐工,整日风吹日晒,弯腰驼背,他们的寿命三四十载就算长寿。”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喜欢吗?”

  喻正儒的质问,喻行舟无法回答。

  喻正儒目光跳过那些佝偻的人群,转过身来看他:“世道如此艰难,国家困苦,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黎民饱受饥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