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逆风翻盘 第9章

　　上京城原本因为科举放榜而喜气洋洋，这下全城一片缟素，抬棺的太监们各个面容沉寂，披麻戴孝，此外，还有许多皇子、官员以及官夫人排列成队送行。

　　百姓根本不敢挤在道路两旁观看，纷纷躲在窗缝隙后面。

　　“那是公主殿下的葬礼。”

　　“好大的体面，上一次见是先帝的葬礼吧。”

　　“真不愧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好羡慕。”

　　一些刚入京的行人只要听到“太熙公主”这个名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们也怕冲撞了上京城的权贵，暂时蛰伏起来。

　　本来寔宁这个异姓王的世子也是要去给太熙公主送行的，只是寔宁提前让人向朝廷禀报身体病弱，不能去，朝廷那边也没管这个世子。

　　“天公不作美。”

　　正是春季反复无常，天上落下了毛毛细雨。

　　寔宁坐在屋檐下，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抚摸猫咪厚实的毛发。

　　“砚台，小安是不是怀崽崽了？”

　　砚台搁下茶点，摸了摸小猫的腹部，“现在还看不出，过几日等肚子大了就知道有没有怀了。”

　　寔宁低头看了一眼安心窝在自己腿上的猫，它喵了一声，继续阖眼入睡。

　　府上没有一个提起太熙公主，全都是家长里短。

　　爱女的去世，老皇帝强烈意识到生命无常，他想长命百岁，万寿无疆，更加沉迷求仙问道，朝廷暗流涌动。

　　很快老皇帝因为磕多了仙丹，在一个夜里驾崩了。

　　一些别有心思的皇子以为自己机会来了，带着自己的人马想要强硬登基，但服侍了老皇帝几十年的总管太监拿出一份圣旨，正是传位诏书。

　　传位诏书上面写着要将皇位传给最孝顺、最爱护姐姐的十三皇子。

　　大臣们有的不服，有的恍然，在老皇帝驾崩前，朝中就传出老皇帝打算立十三皇子为太子的传言。

　　当然，也有其他皇子不服，认为只要把十三赶下皇位，自己就有上位的机会。

　　总之，从三月春闱后，到五月立夏前，朝堂都是乱糟糟的。

　　平阳侯府因为站错了队，被新帝清算，流放到千里之外。

　　因为平阳侯府是寔宁的外祖家，太过冷漠会被人说嘴，所以就让砚台给他们送去了三千两银票，用这一笔钱打点下小吏，日子不会那么艰苦。

　　重活一世的林文玖灰头土脸，浑浑噩噩，他不明白自己有了前世的记忆，这辈子平阳侯府还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被流放，只是这一次箫寔宁没有插手。

　　只能说人心难测，重活一世，并不代表自己就能参与家族大事。

　　金瑞枫因为曾是十三皇子的门人，十三皇子登基后，从从七品中书舍人一下子升到了正五品刑部郎中，专门帮新帝调查朝中官员的不法之事。

　　此外新帝还记得箫世子进献高产作物之功，赐了正三品嘉议大夫虚衔，白银黄金各百两。

　　箫世子是谁？

　　是镇南王嫡长子，那个被神医断定活不了多久的病秧子。

　　这是活不了多久的样子吗？

　　太熙公主没了，老皇帝也驾崩了，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却活了下来。

　　朝中绝大多数大臣都没有见过这个人，光闻其名，不见其人，说的正是箫世子箫寔宁。

　　金瑞枫下朝后跟寔宁描述那些大臣听到赏赐给一个异姓王之子的反应。

　　“他们不相信那些高产的粮食是你的功劳，纷纷上奏希望陛下能收回成命，幸好陛下态度强硬，没有被大臣的声音裹挟。”

　　“多谢你为我奔走。”

　　寔宁知道他能在新帝那儿有那么高的好感值，都是好友金瑞枫时不时帮他说好话。

　　“对了，我这里有一样好东西，就在这个院子里，你找找看。”寔宁故作神秘地跟金瑞枫说。

　　金瑞枫背手而立，上下扫视，他来箫世子府邸好多次，这院子惯常的植物和布局他早已看习惯。

　　忽而，他发现了屋檐下那一串串像铃铛一样的绿色果实，指着问：“那是什么？”

　　寔宁给砚台示意，砚台过去摘了几串回来，用清水简单清洗了一下。

　　寔宁捻起一颗放入口中，“能吃，你尝尝看。”

　　金瑞枫半信半疑，也学着箫世子的做法，那枚绿色果实水分饱满，只有一点点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等它成熟后，会变成金黄色，你仔细看看，这个像什么？”

　　金瑞枫反复研究了下，“这不是玉米吗？它怎么长成一串串，还长在屋檐上？”

　　寔宁献宝似的说：“我这不是一直在生病吗，坊间的大夫，难寻的神医，还有宫里的御医，从小到大喝过的药不计其数，喝的太多就很厌烦，我偷偷将药倒进了实验田里。”

　　旁边的砚台没好气地看了自家不听话的主子一眼。

　　金瑞枫顿时无语，指着寔宁半天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个玉米就长成了爬藤植物，只要温度适宜，施肥适当，它的产量跟在田里的差不多，成熟后口感也一样。”

　　听到这里，金瑞枫死死攥着手里的果实，“箫世子，还有什么你没有说？”

　　寔宁摸了摸鼻尖，嘿嘿笑道：“我想看看是不是特例，又用不同汤药培养了改良剂，最后将玉米、番薯、土豆这三种作物合为一体，只要种下一颗种子，就能结下三种果实。”

　　寔宁指了指花圃，那里种了一排爬藤植物，每一棵植物上的藤蔓上都长满了一串串绿色小巧的果实，等成熟后，变成金黄色，那将会是韵味十足的天然壁画。

　　“长着红色叶子的藤蔓，地里结的是番薯；长着绿色叶子的藤蔓，地里结的是土豆。”

　　金瑞枫：“……”

　　眼见为实，金瑞枫迫不及待去挖两棵颜色不同的藤蔓，挖了一会儿，一颗颗大小不一的土豆和番薯就露了出来。

　　“产量是不是真的跟种在田里的一样？”

　　“是一样，就是要经常追加肥力，不然植物营养跟不上，结出来的果实也会很小。”

　　金瑞枫深呼吸了几下，马不停蹄地将这种植物禀报给新帝，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还挖了两根藤蔓，三种作物长在一棵植物上，没有任何伪造的痕迹。

　　新帝：“……箫世子果然是奇人。”

　　大扬是农业立国，粮食是百姓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有了这东西，就算百姓没有田地，也是能够养活自己。”

　　大扬朝现在的粮食产量太低了，若是遇上灾年，饿殍满道更是常见。就算去年有了土豆玉米番薯等高产作物，还是要三年才能推广到全国。

　　官府主要朝百姓征收禾(稷)、黍、稻、麻、菽、麦以及大麦，而不会向他们征收白菜、萝卜、青菜，如果当土豆、玉米、番薯从经济作物变成了自家窖藏的菜，那需不需要征收呢。

　　当然，大规模种植还是要收税收粮的。

　　但如果是种在自家院子里，自家人吃，那也足够让百姓吃饱了。

　　新帝从冷宫一个寂寂无名的皇子，一跃成为大扬朝最高主宰，但幼年时期吃不饱饭的经历实在太深刻了，如果当年有这种三合一的植物，他那时是不是就不用饿得向那些可恶的太监嬷嬷讨食了？

　　情绪激荡下，新帝当即要大赏特赏箫世子，不过被金瑞枫拦了下来。

　　新帝缓了缓神，“说吧，你那位好友想要什么？”

　　金瑞枫：“箫世子常常跟臣说想为国效忠，只是碍于身子骨不行，不能成事。”

　　新帝会意，“朕近几年确实有对镇南王动手的计划，箫世子立下不世之功，朕愿意饶那些没有犯过事的人一条命，至于镇南王……如果他真没有谋朝篡位的心思，朕也可以轻拿轻放。”

　　镇南王作为大扬朝唯一一个异姓王，还是有实权的那种，虽然对朝廷狂悖不驯，但也确确实实镇压了南越那些蛮夷，对大扬朝是有功的。

　　金瑞枫深深拜伏，“臣，愿意为陛下效劳。”

　　寔宁也不知道金瑞枫怎么“劝服”镇南王，可能是主角光环，也可能是金瑞枫那三寸不烂之舌，总之最后镇南王主动上交了兵符，同时还愿意将全府迁到上京。

　　后来寔宁问了金瑞枫，金瑞枫说朝廷只是收回镇南王的兵权，三代之后才会降爵，同时还给了镇南王嫡次子正五品骁骑尉之位，以及庶子举人身份，那个庶子凭着这个身份可以直接入国子监。

　　表面上镇南王对嫡庶两个孩子平等相待，外人说不得还会羡慕嫡次子直接成了一名官员。

　　但长远来看，镇南王还是更偏心庶子，文人在大扬朝更容易出头，可谓拳拳爱子之心。

　　镇南王府迁到上京之后，镇南王没了实权，闲置在家，他是不会去见那个逆子，因为萧寔宁背叛了整个镇南王府。

　　王妃林氏热泪盈眶地来见嫡长子，寔宁都是虚弱着躺在床上，满屋子都是药香味，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林氏哭着来，又哭着离开。

　　原主那嫡亲的弟弟一次都没来见过寔宁，不过那个庶弟箫承宁倒是个圆滑善言，他主动在金瑞枫面前表现自己。

　　金瑞枫见了后，也夸奖他虽然心思不正，但灵活机变，只要走上正途，也是一个不错的苗子。

　　原主对自己两个弟弟感情平平，寔宁自然不会有所偏好。

　　“只要你们常常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寔宁笑眯眯道。

　　在寔宁留在这个小世界的短暂几年，他一直研究各种农作物。

　　不仅弄出了被新帝取名的“福禄寿”三合一藤蔓，还弄出了开了花就会生产蜜浆的花卉，砍下枝条就会流出牛奶味汁水的乔木，一到结果季就会飘下许许多多白丝以用作制衣服的植物……让百姓吃饱喝足，百姓渐渐富庶，丰盈了国库，赫赫之功，无人不为之感恩涕零！

　　当外界听到箫世子卒逝的消息时都不敢置信，许许多多受过箫世子恩惠的百姓哭嚎一片。

　　金瑞枫听到这个噩耗时，笔尖晕出一大片墨渍。

　　新帝沉默了半响，决定罢朝一日。

　　——后世——

　　因为一场地震，大扬名臣金瑞枫的陵墓暴露了出来。

　　考古学家抢救性挖掘，他们小心翼翼地清理灰尘，令人惊喜的是这座陵墓保存的非常完成，当中有许多文字性古物。

　　“这里有金首辅的日常记录！”一人惊喜地叫道，他翻了几页，发现里面记载了历史最神秘、世界第一位植物学家箫寔宁的日常，还有一张肖像画。

　　在场所有考古学家顾不得其他，纷纷跑过去。

　　现在华夏百姓吃的粮食都是从五百年前的大扬朝流传下来的，经过一代一代种子优良，那些植物的产量也大幅度增加，而且优良后的种子的基因也非常稳定，这也引起了国外势力的觊觎。

　　当外国势力想通过控制全球粮食价格来压制华夏的发展，而华夏根本不惧怕所有挑战，华夏人民都异常感激那位创造了奇迹的箫寔宁。

　　可惜记载了箫寔宁生平事迹的书籍在战火中烧毁，后世人想要研究这位奇人，也只能从同时期的古人自传了解。

　　考古学家看到金瑞枫的日记，十分诧异，原来那位箫寔宁是异姓王之子，自幼体弱多病，他是从中医汤药里得到的灵感。

　　“中医真的这么厉害？”

　　现在老百姓都不相信中医，觉得不能用科学验证的都是伪科学，结果人家古人就凭借着从治病的汤药里发现了改良植物的药剂。

　　此消息传出后，网上一片哗然。

　　虽然有一部分颜狗，看见了金瑞枫画笔下俊美无双的箫寔宁而欣喜，更多的是在讨论究竟是什么配方才会将几种植物完美无瑕的结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