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18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标签: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萌宠 穿越重生

  他口中嘟囔着隐秘而急促的诅咒,这种法子能以最快速度将灵鸟的记忆抽离。

  尽管代价是灵鸟极有可能因而变得痴傻。

  “灵起——”

  霹雳一声巨响,用来承接灵识的水镜霎时四分五裂。碎片掠过谕松眼梢,短促的锐痛过后,血色倏地弥漫开。

  褚尧眼皮一跳,立在下首的江阶大惊:“怎么会这样!”

  武烈帝松弛地靠向椅背,尾光飞快地瞟过某处,又飞快收回。

  “我可以赶在他的灵识被公之于众前,先乱其心智。我见过他心魔发作的模样......到那个时候,您可以有一万种理由,宣告他有罪,谁都不敢再置喙什么。”当日,涂山翻动着破碎的嘴唇,吃力地说道。

  武烈帝想,狐族身为灵界三长,修为是弱了点,可这蛊惑人心的本领当真不可小觑。

  君如珩没能再深究有关龙脉的真相,记忆流转的速度猛然加快,时间跨度少则拉长了几个百年。

  水雾沆砀里,他恍若回到了天地初开的鸿蒙时刻。

  三华巅上天雷滚滚,灵界最后一方净地也沦为焦土。君如珩勉强立稳了身形,听着业火中断断续续传来同伴的幽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攫紧了心脏。

  似是不明白何以出现这样的局面。

  “主君,快走吧,结界已破,来不及了!”

  催促一迭声涌入耳中,君如珩偏过脸,竟是在蓟州城楼上遇见的蛇女。

  他置若罔闻,狠狠撇开她,拼命凝聚起体内残存的灵力,似要孤注一掷地为灵界筑起最后的屏障。

  然而他越是用力,灵力就如指间沙一般散得愈快。重剑砸在地上,火星子噼啪一下溅得老高,君如珩就像根绷断的弦,颓然滑坠下去。

  “主君,没用的,放弃吧......”

  蛇女含泣的哀求犹如魔音绕耳,激得灵府中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戾气再次蠢蠢欲动。

  一瞬间,君如珩直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般扼上那女子咽喉,越收越紧。

  他此刻理智全无,皆凭怒气役使着,像个疯子,力道大得惊人。蛇女艰难喘息,却不阻止,眸底渐渐泛起水光。

  “......”君如珩通红的眼睛试图分辨出她的口型。

  俄顷,他才明白蛇女说的是:“对、不、住。”后心倏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点疼,君如珩不觉松了手,踉跄着倒退一步,反手摸到全数没入脊背的刀柄。

  “千乘负我,三界亦然。”

  君如珩缓缓睁眼,从颈部向面颊次第浮起鲜红的羽鳞状纹路,逐渐向额心束拢,俨然一顶其状诡谲但又精妙绝伦的面具。

  假面之下,神魔难辨。

  谕松先是没反应过来,掌中桃木剑距离额心仅一指之地,忽被剑锋传来的强力震得手臂一麻,转眼就甩飞了出去。

  鲜血遮蔽了视线,他仓促抹掉,却像是怎么都抹不尽似的。

  四面用来困住君如珩的符箓一串接一串腾地而起,全都飞到了谕松脸上,密密麻麻,好似古代传说中的黔刑。

  他很快就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不过片刻光景,谕松脸上的血肉就像泼了层硫酸,迅速融化殆尽。

  只剩一张松垮的皮囊覆在他嶙峋的头颅之上,他牙齿咔咔打着颤,恐惧的声音仿佛是从骨头缝里摩擦出的动静:“灵,灵魔......”

  风回电激,火光扑朔那一刻,枷锁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太庙前乱作一团。

  当初叫嚷着释放灵鸟的一众藩臣两股战战,奔逃无门,江阶更是连连后撤,歇斯底里地喊:“魔物,来,来人,快把他拿下!”

  “轰!”

  天空中惊雷暴响,众人惊恐地发现,挣脱束缚的君如珩一步步走向被符文反噬的谕松真人,抬起了手掌。

  “心魔附体,见血方休。圣上,要救吗?”闻坎压低声问。

  武烈帝悠然道:“手上沾了血,朕下令除魔才有据可依。左不过只是条不听话的舌头,割便割了吧。”

  君如珩手已逼到谕松真人的颈侧,青筋毕现,而后者却在符文禁锢下动弹不得。

  周遭拉杂的灌木丛里人影幢幢,数以百计的锦衣卫按箭弦上,仿佛只等一声号令。雨水敲打着蓑衣笠帽,死一样的寂静和那厢喧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强兵重围之外,修为耗尽的涂山缓抬起狐狸面,雨水冲淡了他眉间恨意,原本丑陋的面容竟然流露出一点恬静。

  “主子,我替你报仇了啊......”他又哭又笑,气息渐低。

  谕松脸上早已骇无人色,君如珩感受到那因紧张和恐惧而加快的搏动时,目光倏忽迟疑了下。

  就是这当口,突如其来的剑啸訇然撞击耳膜。

  褚尧出手又准又快,那一剑的利落让人以为他只是想给谕松一个痛快,而不疑有他。

  剑锋拔出,血珠扑洒在褚尧下巴,他望着谕松倒地的尸体,神色间一划而过讥讽。

  “国师大人,孤与你的这套命格,还满意吗?”

  武烈帝微微蹙额,正要抬掌示意,却见褚尧迈出一步,旋身将君如珩挡在剑锋后。

第18章

  若说在此之前,武烈帝尚存了一丝侥幸,那么灵鸟堕魔以后的表现,则勾起了他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戒惧。

  圣心急转,就在一念之间。

  灵鸟必须死。

  然而就当武烈帝下令将君如珩当场射杀时,东宫忽而拔剑将人牢牢护在了身后。

  “阿珩并非魔物,他只是,一时乱了心智。”褚尧持剑温声,“请父皇明鉴。”

  四面风波未平,人人脸上挂着惶遽,只见太子殿下转身握住君如珩手指,安抚地捏了捏,跟着又异常娴熟地掏了掏对方魔纹未褪的下巴。

  那情状,哪里像是降魔,分明是在逗鸟。

  君如珩竟也不退不让,双目微眯了一刹,杀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透着天真的迷惘。

  褚尧眸中浸了点笑意。

  但手上动作却分毫不含糊,并指触额,杳杳一点凉意,沿整个头骨蔓延开,仿佛冷飕飕的大网,暂且兜住了横冲直撞的灵力,也使那股不断膨胀的戾气得以冷却。

  君如珩眼神愈发乖巧,简直到了让人赏心悦目的程度。褚尧落手时滑过他的鼻梁,再到唇珠——

  不轻不重的一记揉捏,在旁人眼里并未留下端倪,君如珩特殊时刻的钝感,亦只让他略感困惑地歪了歪头。

  褚尧神色不改,两指轻分。众人皆可见一道金光从指间弹射出去,半空就结成了错综复杂的灵髓符。

  然而精粹澄澈的亮光中,一缕黑气则显得格外刺眼。

  褚尧道:“有人以灵气化祟,借天雷破府之力,趁虚而入。阿珩平白被人当刀子使,真正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话音未落,符身激烈一震,那扞格不入的黑气兀然剥开,如离弦的箭一般,在众人头顶划出道弧度,钻进外围已气息全无的死狐狸身上。

  江阶唇面皆白,颤着手指问:“那,那是什么?”

  世人皆知,燕世子身边有一只打小豢养的白面狐,自蓟州兵败后便不知所踪。

  如今冷不丁见其现身太庙,再一想东宫所言,似乎映证了蓄意陷害之说。

  “逆党果然贼心不死,太庙之地就敢如此兴风作浪,看来说燕藩有异心,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只可惜国师大人,平白糟了这池鱼之祸......”

  “话不可说太早。以谕松修为,小小妖狐岂能瞒过他的眼睛,这里头怕不是门道还多着。”

  褚尧淡淡扫一眼死状极惨的谕松,心中冷嘲:有命无运么,命贵一时的国师大人怕是死也想不到,这句话终究应在了自己身上。

  武烈帝在群臣窃议声里面色倏沉。

  事已至此,他只能下令彻查。便是要把狐妖扒皮抽筋,以证明他确有蛊惑人心的本事,也断不能再落人口实。

  褚尧眼看涂山被人像条癞皮狗一样拖走,紧了紧手臂。怀中气血两亏的人终于撑不住,魔纹渐渐淡去后,“哇”地呕出了一口血。

  几点猩红溅上褚尧的衣领、下巴,润白之中,尤为醒目。

  君如珩虚弱地道:“那什么,我不是有意的,我给你擦擦。”

  褚尧浅浅含笑,优越的臂展一整个将少年腰身固定住,把佩剑与他作支撑:“不必,只是还要委屈你忍耐一会。”

  君如珩握着沾有那人温度的剑柄,拇指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一下。

  “不论如何,灵鸟伤人是事实。”武烈帝缓声道,一句话就堵住了悠悠众口,“国师无端遭此横祸,若不能明正典刑,朕对列祖列宗也没法交代。来人。”

  锦衣卫鱼贯而出,满场寒光暴现。

  “拿下。”

  褚尧立身不动:“谕松之死,乃符文反噬的结果,最要命的一剑,也由儿臣捅出,这条人命无论如何不该阿珩来担,父皇若要问责,儿臣愿一力承担。”

  君如珩微怔。

  褚尧松开手,屈指擦掉了下巴上的血迹。

  “列祖列宗跟前,是非曲直自然无人比他们看得更清楚,”他放轻了声调,“父皇,三思啊。”

  武烈帝噎了一下,不怒反笑:“若叫列祖列宗瞧见,太子目无君父,偏帮外贼顶撞于朕,是否也要哀叹江山国祚错付于人?”

  这话说得极重,再往深究,竟是要易储的意思。

  太庙前的空地一时鸦雀无声,雨虽然停了,但笼罩在君臣头顶的阴云仍未散去。祭台上残旗厮打,风暴还在继续。

  褚尧指尖沾着血,埋头思索了一会,照旧温和道:“有件事未能禀明父皇,是儿臣的疏失。儿臣与阿珩已结下同心契,他若有万一,儿臣亦难得善终。”

  一言激起千层浪,看着胤国君臣不可置信的眼神,君如珩不禁纳闷。

  至于么,反应这么大。

  知道的是在自己身上装了个定位仪,不知道的还当他跟褚尧签的是一纸婚书呢!

  武烈帝闻言剧震:“混账东西!自来人灵有别,相隔霄壤,你此为,将皇室颜面置于何地!”

  听着这话,君如珩心中疑惑更甚,难不成这同心契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褚尧也不辩解,只道:“木已成舟,父皇难不成要为一点虚无缥缈的猜想,便折进儿臣的性命吗?”

  “你!”武烈帝如鲠在喉。

  当空一声嘹唳,胤军常用来传书的百里隼盘旋而下,扑落在闻坎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