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31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标签: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萌宠 穿越重生

  心火不灭,人才不会?轻易被黑暗打败。但在诸灵形毁的大胤一朝,这种事情谈何容易。官府不支持,在甫经大难的甘州,便是倾尽七村之力也难筹措齐建庙所?需的银钱。

  所?以。

  “他们干起了走私的勾当。”君如?珩想起陈英对搜查的兵士说,那批货是运往虞家?军的,“褚临雩跟胡人有勾结,难不成千秋王也牵涉其中?”

  虞珞可是东宫的亲舅舅,一旦被扣上里通外国的帽子,褚尧本就不堪的名声岂非再雪上加霜。

  好在陈英解释道:“虞珞所?为,只是让甘州百姓替自己走私军粮,免去边商代为周转的中介费用?。但这事不知怎么?被燕王知道了。”

  于是乎,褚临雩拿住这一把柄,胁迫虞珞利用?这条线,替自己和胡人做火药交易。殊不知半道却为黄老三撞破,燕王担心风声走露,便假胡人之手屠尽七个?村子三万人的性命。

  可怜像黄老三这样的人,穷尽半生为造一座神龛,到了却功败垂成,还误了卿卿性命。

  也不知他死前有无后?悔过?,就像胤人埋怨褚尧那样,怨恨神明的不开眼。

  念及此,君如?珩心头无由被针尖挑了一下似的,酸痛得他直想掉泪。

  他倏尔勾拳,重砸在陈英的下颌。骨头错位声清晰可闻,对方愣是不闪不躲,反手一推将下巴归拢,还站在原地似是在等下一击。

  君如?珩并未罢手,忽而垂腕轻振,一团赤色莲纹光焰在掌中显形。当此时,千乘蚨口中低呼,身形腾挪间幻化出钢鞭也似的蛇尾,照面直劈而来?,皆被君如?珩晃肩躲过?。

  “你想干什么??”她又气又急地质问。

  君如?珩冷声:“毕方一族生于天地,身佑万民?,行?事本该光明磊落。无论三百年前恩怨如?何,他既强占了京都卫的肉身,又与朝廷结下庇护一方的生死契。如?今却放任蛮夷残杀甘州百姓而坐视不理,有此背信弃义之举,不该挨这巴掌么??”

  “你知道什——”

  “主君言之有理,”陈英恸声打断,“陈英甘愿受罚。”

  君如?珩凝眸看他,道:“你既还称呼我一声主君,那我问你,为何胡人作恶时不现身阻拦,以致三万百姓无辜枉死,怨气经久不散,被人炼成了煞。九阴枢破,后?果?比当年洪灾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抬头看看这间庙这尊像,你于心何忍!”

  陈英两手狠命攥拳,仍抑制不住肩头的颤抖。殿内光影交错,他身后?便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从亮处看去,就像背负了无形而又沉重的大山。

  千乘蚨狠掐掌心,猛地扬起脸:“炎兵之事你问不着他,都是我一人所?为。至于为何不救人……三百年前毕方族曾在你的尸骨前立下重誓,此后?数代与胤人不共戴天,若再有从前那等护持之举,便教血脉尽断暴体而亡!”

  被人当面说“他的尸骨”,君如?珩微怔,心头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但随即便拢起思绪。

  细想来?也对,炎兵出世三十年,流传在外的事迹多?是抵御边外蛮夷之类,也正因如?此,朝廷才会?容留他们至今。至于直接插手地方治安的事,倒从未与闻。

  千乘蚨趁其恍神之际,猝然出手,点住他额头。

  千乘一族尤其擅长操纵灵识,出入灵府如?履无人之地。

  君如?珩乍觉胸腹内有股绵如?水、沉如?山的力道在激荡翻腾,记忆的封条被徐徐划开,一些从未谋面又万般熟悉的记忆纷至沓来?。

  陈英目中几多?不忍,叹声道:“真要用?这种法子唤醒主君的记忆吗?再经历一遍那样的事,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这是最快的法子,”千乘蚨话中没?感情,“何况,他本就不是寻常人。”

  君如?珩面露恍惚,身形急坠,陈英刚要伸手去接,一个?人影早已如?电般抢在前头。

  竟是那小道士。

  小道士面色如?纸,微敛眸时把眼底怯意都杀了干净。他缓缓呼出一口气,乾坤袋中隐隐传来?铃铛的脆响。

  他抬手轻托住君如?珩侧颊,指骨和长相一般显得羸弱,却在昏光掩映下给人以行?将扼杀的错觉。

  陈英讶然欲呼,嗓子眼好似被什么?堵住,半晌发不出声。

  那小道士悠悠一抬眼,符文在指间化为乌有。眼看两人灵识交缠成一股,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说过?,能痛他所?痛,我甘之如?饴。”

第31章

  冢内光阴蹀躞, 冢外时间流逝却就像那马蹄疾催,敲打在漫漫长夜。

  浸饱水汽的马尾凌空一?甩,扑面微觉湿意。迟笑愚伸手一?抹, 指尖水迹转眼?见干,他暗啐了口, 随手把马鞭扔给驿丞, 大?步流星走进院中?。

  房中?灯还亮着, 灯下人影幢幢。迟笑愚也不出声, 一?径推门而入,果然见褚尧在那似是等候已久。

  “旬日未见, 种书?, 你清瘦了些。”褚尧道。

  种书?乃老?谷主迟墨亲取的表字, 暗含“却将万字平戎策, 换得东家种树书?”之意,多少也是盼望独子能远离那些无谓纷争,过上闲居耕种的自在生活。

  但迟笑愚觉得此二?字与?少年意气不相称, 是以从不主动对人提起。

  见他不温不火地一?点头,褚尧收敛戏谑之色, 问:“事情都办妥了?”

  东宫此番远赴甘州,迟笑愚并未随行?。一?来这位少谷主有些私事要料理, 二?来金陵城中?的风吹草动,总要有人替自己留意。

  若非事态有异, 褚尧也不会贸然去信召他来北地。

  见问, 迟笑愚袖了传音青鸟, 给自己倒了碗茶:“七村发生灭族惨案的事, 已通报王屠知晓。这些天他的人在外围,对朔连村的动静并未一?无所知。我的消息去得正是时候。”

  “王屠对炎兵窃灵一?说可有怀疑?”

  “怎会?”迟笑愚一?气饮干了茶水, 咂咂嘴,舌根泛上些许涩味,他嫌弃地瞥了眼?碗底的茶叶末,道:“他纵是不信我,也该相信这身飞鱼服。”

  褚尧笑笑:“周、王二?人不对付,同知大?人所倚仗的无非炎兵这支力量。在指控炎兵一?事上,人屠王想必是宁可信其?有的。”

  迟笑愚心有疑虑:“就这样把炎兵抛出去了,噬灵祭怎么?办?”

  烛花微爆,灯影长长短短,模糊了褚尧唇边本就不甚分明的笑:“你钓过鱼吗?”

  迟笑愚困惑。

  “只要鱼线攥在自己手里,抛,是为了更好地收回来。”

  “啪!”鱼钩轻巧入水,在塘面上荡开?圈圈涟漪,俄顷又?消失不见。

  周冠儒目视水塘,听?着监察御史在耳边事无巨细地回禀:“......武烈二?十七年以来,甘州军粮的实际入库数额与?朝廷拨付的数字相差甚远,这笔亏空累积至今,已是个天文数字。”

  “依下官之见,兹事体大?,须得尽快向上禀报。”

  周冠儒半刻却无表态。

  直到水面无风起波,鱼漂似是动了下,一?衙役小跑着穿过游廊,附在耳边急促地说了句什么?。

  周冠儒倏然睁眼?,觉察出鱼竿那头的下坠感越来越明显。

  他屏气凝神,手腕慢慢悬正,猛地发力提竿,一?尾大?青鱼衔在钩上垂死挣扎。

  周冠儒至此方才露出个笑:“时机到了。这封奏折不必经过都察院,本官身当一?州之长,直呈御览的权利还是有的。”

  “我不明白?,为何要在王屠告密之后,才教周冠儒将其?贪墨一?事披露给金陵?”

  褚尧用砂纸打磨着一?枚金铃铛,将表面抛得水滑锃亮,勾指轻晃。

  “炎兵之事早晚要传到父皇耳中?,由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道来,总归没有那么?可信。”

  迟笑愚觉得这解释牵强:“漫说两件事毫无关联,即便有,皇帝未必会偏听?偏信——王屠再不堪,好歹也是一?州总兵。”

  “周、王不合由来已久,父皇对两人的明争暗斗也是清楚得很。那封弹劾的奏折里,有些话他未必当真,但有些话,却不容得他不细想。”

  “什么?话?”

  褚尧爱惜地把铃铛贴身收好,目眺流云,一?线一?匝缠绕在他漆深的瞳仁,把心事掩得密不透风。

  就在视线所及的东南方向,同一?时刻,来自甘州的两封密报并齐摆在龙案上。

  武烈帝半身斜坐,慵懒的神色显是□□初歇,他指尖绕着陈之微的一?缕发,问:“瞧出什么?来了没有?”

  陈之微眼?梢还有旖红未褪,他替武烈帝捶着腿,轻言慢语道:“奴眼?拙,哪里比得了圣上火眼?金睛。”

  武烈帝付之一?哂,道:“周冠儒弹劾王屠贪墨,每笔账都理得清清楚楚,唯独遗漏了最关键一?点,便是军粮的去向。王屠胃口再大?,也吞不下几万吨的粮。西北一?线能消化得了这么?大?数目的买家,便只有——”

  “千秋王?”陈之微话一?脱口,便自悔说得太急。

  乍闻这个名号,武烈帝脸上笑容转淡,但并未马上作色。

  “如?果真是虞珞,周冠儒何不在奏呈中?点明。除非,军粮的走向过于敏感,甚至有牵连己身的危险,他才不惜刻意隐瞒。”

  手指抚摸过侧颈,勾住陈之微的衣领,轻轻回弹:“祸患未必起于萧墙,墙外也有的是虎狼环伺。”

  陈之微一?凛:“万岁爷想说,胡人?”

  “欲盖弥彰的法子的确有风险,但只有这样,才能让父皇相信,王屠和关外诸部勾连匪浅。”褚尧说,“都知道炎兵乃胡人大?敌,一?旦父皇起了疑心,任何关于炎兵的指控,无论真假,在他看来便都成?了栽赃。”

  迟笑愚叹服,随即又?觉不解:“你当初费尽心思保全王屠,如?今又?大?费周章拉他下水,究竟想干什么??”

  褚尧冷酷道:“世上有种人,生来便是为人作刃的。救他,因其?尚有利用价值,弃他,也是同理。更何况……”

  他语态忽渺,迟笑愚莫名听?出了一?丝宠溺的意味:“有人叮嘱在先,炎兵是动不得了,孤总要另想个法子完成?噬灵祭吧。”

  一?夜风声愈紧,褚尧与?迟笑愚交谈过,像是把几辈子的心都操完了。

  他忽觉夜这么?长,屋子又?这么?空这么?冷,踽踽世间二?十载,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孤独寂寞的滋味。

  房内再没有别人,褚尧听?着窗外风声,翻掌向上,血线颜色已变得与?墨黑相近。

  他凝眸有顷,倏尔心脉一?震,周围景色瞬间变化,他的神识再一?次循着同心契遁入了灵鸟的回忆。

  昆仑宫前?,一?场比试已近尾声。

  君如?珩跃下马背,把臂与?那蛇女说了句什么?,两人放声大?笑,言谈间褚尧听?见他唤她“小虫子”,语气颇见亲昵。

  褚尧嘴里像是衔了枚青果,酸得牙倒。

  但无法,在君如?珩的灵识里,他只是个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小道士,“机缘巧合”之下被留在三华巅做苦役——

  这已是褚尧能想到介入灵鸟回忆最不显山不露水的法子。

  “管谁叫小虫子呢!”千乘蚨柳眉倒竖,“青蚨!青蚨呈祥的蚨!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君如?珩抬臂拭汗,随口道:“谁让你过了七品凡境,还是不会驭气。振翅难飞,可不就是小虫子么?。”

  千乘蚨像是被戳中?隐痛,陡然缄默下来。

  灵界修行?分七品,过了凡境才算摸着仙界门槛。寻常灵修早在三品化雨道上就学会了驭气,然而千乘族天生畸骨,无法聚气化形,纵使跨越了凡境,也注定仙多舛。

  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君如?珩懊悔不及:“我不是那个意......”

  “修行?原就是逆流而上,老?天既给我千乘族设下如?此阻碍,自然也在他处安排了出路。只是眼?下我还没找到而已。”千乘蚨姣好的容颜上满是希冀,“早晚能找到的。”

  丹墀上传来一?声嘹唳。

  来人是三长座下信使,向来自视甚高,见君如?珩同根骨有缺的千乘族女在一?起,顿时面露不满。

  但还是照着规矩行?礼:“启禀主君,三长请您即刻前?往高殿,有要事相商。”

  君如?珩不冷不热地问:“何事?”

  信使目不斜视:“三长吩咐过,关乎灵界气运,须得和您面谈。免得,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