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78章

作者:城东芥菜花 标签: 宫廷侯爵 仙侠修真 萌宠 穿越重生

  丛家?阿虎对此?一无?所觉, 他跨步上前,揪住蛇女后领迫使她抬起头。

  虽然千乘蚨曾用窃灵术换来毕方一族百年安生, 只可?惜那时候他还?太小, 对这段隐情了解得十分有限。

  但千乘族背弃灵主做了叛将的事, 三界之内却是无?人?不晓。

  丛虎中气十足道:“说!谁让你在外头偷听的?你们这群下等——”

  那个称呼尚未出?口, 就被?一略显威严的声音叫停:“阿虎,住口!”

  君如珩嗓音能听出?明显的沙哑, 再?加上被?□□得不成样的唇, 很难不惹人?产生联想。

  他自个也察觉到了, 飞快垂下头去, 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

  褚尧眼角微弯,自然而然接过灵主的话:“千乘蚨,你来此?可?是有了迟笑愚的消息?”

  千乘蚨那身鳞片已?被?剐蹭得不成样子, 除了脏污外,更有几处血口到了深可?见骨的地步。她艰难抬起首, 身板依旧挺得笔直,将锦衣卫入角木窟后的遭遇一五一十道来。

  末了道:“千山窟的灵场异动一直未曾散去, 迟笑愚虽非灵体,不会受其影响。但扭曲的时空让搜救之人?迟迟难寻他身影,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 锦衣卫被?陷害通敌, 蜂云谷徒众遭遇追杀。这些, 千山窟内全都一目了然。”

  君如珩额心急跳了下:“所以......迟笑愚也中了寄生之术?”

  熟悉的名词脱口,房中霎时寂静, 千乘蚨沉重地点了下头。

  褚尧手握琉璃镜,骤然掐紧掌心,眼底划过薄而锐的冷意?:“为什么?,佛子仇在人?皇,意?在龙脉,对他一个小小的江湖游医痛下杀手做什么??”

  君如珩缓声道:“别忘了,他可?不是寻常的江湖游医。”

  他借着从褚尧手中抽出?琉璃镜,将那绷到骨节发白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临了又趁人?不备虚握了把?他指尖。

  褚尧察觉抬头,君如珩对他露出?个安抚的笑。

  “蜂云谷的丹药是否不止对人?有用,对灵也是一样?”

  迟笑愚疾奔在墨色浓郁的丛林,两侧荆条抽打得面颊生疼,他却不知道闪避。

  “哗啦!”

  脚下虚掩的枯枝尽折,霍然露出?个不深不浅的坑洞,迟笑愚踩进去,捕兽夹锋利的棱尺死死咬住他右脚脚腕,剧痛让他失去重心,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他喘息声粗重,并不去解开那兽夹,就这么?跪着,任由鲜血顺着裤管浸透了坑底残叶。

  再?抬首,眼眸之中赫然出?现了两副瞳孔。

  看来梵胎之力果然非同凡响,数天?前迟笑愚尚在千里而外的青州,不过几个日夜的功夫,他便?先东宫一行赶回了金陵郊外。

  听獬楼白日里巍峨耸峙的飞檐隐没?于夜色,只依稀勾勒出?淡淡轮廓。浓雾中铃声时不时响起,萧瑟之余,更平添了几分恐怖的氛围感?。

  迟笑愚仿若毫不知痛,他低头瞥了眼寸步不离身的药袋,自言自语一般道:“凭此?一丸,当真能使人?皇好梦落空吗?”

  话音落点,又是他,陡然变换了一种声线:“出?家?人?不打诳语。蜂云谷百世行医,既有医死人?肉白骨的本事,自然也能杀人?噬灵于无?形。”

  变回本声的迟笑愚似仍有迟疑:“如你所言,神獬既掌八方地脉,它若死,于中原岂非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寒意?森森的密林骤然爆发一阵大笑,佛子的嗓音里透露出?不加掩饰的鄙薄:“事已?至此?,用八州地力反哺龙脉,与生灵涂炭又有什么?分别?九五之尊尚不知怜恤子民?,轮得到你一个江湖郎中越俎代庖么??”

  “他”声线倏地一狠:“就算你先天?下而忧又如何,蜂云谷一干同门手足的教训你都忘了不成!”

  笑声惊起了林间栖鸦,扑棱着双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嚎。加之夜半哀风低徊,叶片摩擦带起的簌簌声,与鸹啼交响成一片,落入迟笑愚耳中俨然又是那日幻境里师兄弟们的惨呼。

  他颓丧地垂下头,脚踝处的锐痛仍不时袭来。迟笑愚屏住呼吸,竟生是将那两排咬合甚紧的铁齿掰了开来。

  双掌被?割得血肉淋漓,迟笑愚却连眉也不皱一下。

  再?抬首时,另一副瞳孔已?消失不见,落拓不羁的额发虚搭着的是双漠然的眼睛,比起勘破凡俗,不如说是睥睨苍生更为合适。

  平地无?端起了一阵风,武烈帝脊背生凉,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向着大网之下不停挣扎的半透明黑色光团,做出?一个安抚的动作。

  张口,喘得如同在拉风箱:“纵是神兽又如何?你已?经被?豢养了几百年,早和朕膝下鹰犬没?什么?区别。踏出?这座阁楼,世间的凄风苦雨你根本应付不了,难道你想和那些下等灵一样,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闻言,网下躁动消停了些许。

  武烈帝皴如靴皮的脸上牵出?一抹笑意?:“只是十六个州县而已?,朕若得续命不老,早晚能将损失的一切弥补回来。你忘了,当年皇陵初建朕驾崩那会,不就曾下令把?各藩进献的酒肉帛器接济给城中孤苦吗。只要朕还?在这个位置上,曾经的善治仁政,我都能一一重现。”

  他的神情随话声越发激动,浑浊眸里绽出?不可?思议的光芒,恍如又看见那些挥斥方遒的鼎盛岁月,亦仿佛展望到东山再?起的璀璨将来。

  安抚了神獬,武烈帝眼底光芒迅速褪去,骤然之间脱力般瘫软在地,两侧上赶着搀扶都来不及。

  “去,传旨皇城司,打听一下东宫的队伍行至何处。太子过了夔川渡,即刻拘入皇陵。不得任何人?探视!”

  竹帘三叩抱柱,灯芯急跳了下。

  “戕害神獬?凭他一个医师?”闻坎觉得难以置信。

  长夜漫漫,褚尧已?经命人?沏了酽茶来替灵主润嗓。

  君如珩浅啜了口,发觉后味竟有些回甘,定睛细瞧,才在浓郁的碧汤下找到了沉底的甘草碎末。

  如此?巧思,非心思细腻的太子殿下不能想到。

  君如珩将那点回甜抿化在唇间,不动声色道:“小小一枚丹药当然不足以致死上古神兽,但若是这枚丹药最大的用途,在于激发人?灵心中潜藏的妄念呢?”

  闻坎听得似懂非懂,褚尧却隐隐有了猜想。

  “镜中灵?”

  “正是镜中灵。”君如珩肯定道。

  人?皇与千乘一族订立镜中灵之约,以世代宗亲的魂魄为代价,换来了自己的长生不死。

  通过褚云卿的描述,那些不得往生的魂魄皆囚禁于一面镜中,而獬这种神兽,又恰好是以秘密为食。

  “所以父皇理所应当,把?神獬楼当成了寄放族人?魂魄的所在。”

  君如珩微微叹息:“三百年啊,不得往生,不得还?阳,其间怨气可?以想见。如此?深仇重怨一旦释放出?来,漫说一座神獬楼,便?是天?崩地裂也并非不可?能。”

  闻坎大惊:“这,这可?如何是好?”

  褚尧沉吟道:“当务之急,是要设法进入楼中收服神獬。至于迟笑愚,他若真的不堪蛊惑,决意?玉石俱焚的话,听獬楼亦是他最终的归处。”

  一言蔽之,破阵闯楼迫在眉睫,可?眼下三席仍然缺了一人?。

  就在这时,千乘蚨忽然跪直了身,朗声道:“罪女千乘蚨,自请入楼一战。”

  君如珩略微眯起眼,逆着烛光,千乘蚨清冷挺拔的身姿有如琼枝一束,就连额角那抹旧疤,此?刻也闪动着奇异的亮泽。

  按理来讲,灵蛇一族天?性薄凉,的确于嗔、痴二字挨不着边,可?是——

  “本君问你,你是否还?执着于摆脱天?生畸骨这件事?”

  千乘蚨唇间颤了颤,低下头,过了许久、许久方轻声道:“命途如何,原在我怎么?选择,而不在这身根骨。三华巅上,罪女选错过一次,如今我想彻底纠正当年的错误。若能活着出?来,罪女愿随主君回三华巅领受刑罚,惟望您成全。”

  君如珩沉默了一下,褚尧在旁忽道:“姑娘请缨,和迟笑愚,有无?关系?”

  饶谁都以为,迟笑愚收容蛇女在府,是为了追查灭门惨案的真相。两人?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再?怎么?也不会衍生出?什么?旁的情愫。

  可?他们却忽略了,迟笑愚被?困角木窟时,千乘蚨身为灵蛇一族,明知灵场异动的后果,却还?是执意?入彀。这份义无?反顾里有多少是情字作祟,谁都不敢断言。

  君如珩颇感?讶异,最先洞察这点的,居然是“触手生温、抬手冷然”的褚知白。

  所以说......

  殿下通透如玉的外表下,已?然生出?了滚烫鲜活的一颗心。

  而这颗心脏最开始的跃动,不可?否认和自己有着拆解不开的联系,君如珩念及此?,就如同前世完成援救任务时那样,发自肺腑地感?到莫大安慰。

  面对质问,千乘蚨极浅极浅地笑了一下,并不否认。

  “有。他救过我一命,我欲报恩也无?可?厚非。但也只关乎恩情,无?关其他。”

  时已?入夏,到了后半夜仍是有些凉意?。

  褚尧站在窗边想心事,君如珩搭着一件外衣轻碰了碰他肘侧:“喏,披上,当心着凉。”

  褚尧绕过那衣裳,寻到掩在布料下的手,握住,把?人?带向自己。

  他们近在咫尺,呼吸相闻,君如珩的目光细致地描绘着对方清艳丽绝伦的轮廓。即便?是在方才那种狎昵时刻,他也没?觉得褚尧离自己这样近。

  “又添了一个迟笑愚。”君如珩喟叹道,“前路难行啊,殿下。”

  褚尧把?这话当调侃,没?往心里去地笑了笑,君如珩却自心底生出?几分不舍得。

  他甚至想,就算没?有褚尧进宫拖延时间,凭他一己之力,破除眼下困境也并非毫无?胜算。

  褚尧的眼神于背光处暗含出?一丝严峻。

  “孤既在储君之位,便?该当储君之责。这身白衣阿珩替我拂干净了,灾星之名,该由孤亲手剔干净。”

  褚尧抽出?手,攀上君如珩后颈,与他凑首抵额。

  拇指贪恋一般的抚摸着小痣和齿痕,用近乎气声的嗓音向他耳语:“孤此?去,便?将后背交与主君了。阿珩,莫辜负啊。”

  君如珩心跳与呼吸一齐紊乱起来,未等他承认,廊下已?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

  “宣,太子殿下入皇陵觐见!”

第84章

  褚尧从前只?觉得无极殿阴森, 今日涉足其中?,扑面而来的幽冷让他立时打起?了寒噤。

  殿中?不?见光,四面窗闼全部用遮光效果极好的粗油麻布围了起?来, 恨不?能连一丝缝也不?留。才六月,御前就摆上了冰鉴。

  许是怕火焰的温度加速冰块融化, 偌大宫殿只?有?皇帝的龙案前点着一盏油灯。灯光如豆, 昏暗中?弥散着一股极度怪异的气味。

  不?是宫中?常用的龙涎香。干燥, 透着丝丝霉烘气, 让褚尧不?由得想起?幼年时乳母堆放腌白菜的地窖的味道。

  灯光后?端坐着一个人影,褚尧把眼细看, 比数月前离宫时消瘦了一圈。石青色道袍松松垮垮罩在身上, 几乎教人疑心?会将其压倒, 袖口延出的半截腕暴露在光线中?, 更是和骷髅架子一般无二。

  此情此景,褚尧脑海中?霎时跃出一个词:

  行将就木。

  他撩袍下跪,恭敬地叩首:“儿臣, 参见父皇。”其声琅琅如玉,在衰气弥漫的宫殿显得格外勃然有?生机。

  武烈帝原本无神的眼眸愈发黯了一刻。

  继而杀意顿起?:“以下犯上, 抗旨不?遵。太子,你可知罪?”

  褚尧抬起?身, 眉间镇静:“角木窟遇袭一事,儿臣是亲历者。锦衣卫动手时已无生命迹象, 就和王屠部入魔的情形一模一样。儿臣有?理由认为, 迟笑愚的失踪乃栽赃嫁祸, 如此不?问情由便下旨株连, 于理不?合,也会让天下人猜疑, 父皇是否是个明?君。”

  “放肆!”

  武烈帝怒而拍案,欲起?身,怎奈体力早已不?允许他做出激烈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