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不容两东北虎 第22章

　　在看到陆森直接躺平，露出了腹部，并且舔着自己腹部的绒毛时，莫桑已经看不下去，即便身体还受着伤，流着血，它也要立刻离开那里，眼不见为净。

　　莫桑忽然想起了之前的尤雅，尤雅生下了路易斯，结果路易斯是一只啃老虎，一直赖在尤雅的领地不肯离开，还吃尤雅的猎物，那时候莫桑觉得尤雅简直是倒霉极了。

　　现在看来，它可能比尤雅更惨一些。

　　它的崽子不仅吃软饭，还是吃别的公老虎的软饭。

　　“吼——”莫桑愤怒低吼了一声，被气得伤口都不疼了，它趴在地上，深深叹气：“我今天都看到了什么？”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让莫桑的虎生观受到了冲击。

　　幸好森林的老虎们都独来独往，一般不交流八卦，传播力度不强，不然这几天穆赫和陆森绝对都身处八卦的中心地带，顺带着老父亲莫桑一起沾光了。

　　莫桑的尾巴垂在了地面，耳朵耸拉着，没有半点精神。

　　老虎和老虎之间的悲喜不能共通。

　　完全体会不到莫桑感受的陆森正摇晃着尾巴，舒服地躺平休息了，身边的穆赫时刻注意警戒，而陆森只需要安心睡觉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陆森：画大饼，画大饼，画大饼……

　　穆赫：嗝——吃饱了。

第32章 大饼太多了

　　常年生活在森林里的棕熊,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招惹一只东北虎，特别是成年强壮的成年东北虎。

　　虽然棕熊的体型比东北虎更为壮硕，但它们的狩猎技巧却不如东北虎, 往往就吃亏在了这个上面。

　　陆森几乎是在看到这头棕熊的那一刻，就忽然认出了这头就是和穆拉发生冲突，然后追着它们跑的那头熊，每一头动物都有不同的个性, 没法一概而论, 这头熊显然比起其他熊脾气要暴躁的多。

　　“认识？”看到陆森盯着那头熊看，穆赫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道：“见过吗？”

　　见过，当然见过, 被追着跑的差点丢了半条命, 最后也是靠着这头熊把你弟弟忽悠瘸了。

　　陆森面色如常, 往后稍稍退了两步, 尾巴轻轻晃动道：“这哪里认识……我认识的老虎都没几个, 怎么可能会认识熊呢？”

　　听着陆森的话, 穆赫两只微圆的耳朵稍稍动了一下，它的目光落在了陆森的身上，有那么一瞬间，陆森觉得它的眼神好像看穿了什么, 但很快便觉得这肯定都是他自己心虚，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

　　“的确，毕竟你失忆了。”穆赫的声音略显低沉，说着这些话的时候, 离陆森的距离很近, 陆森的脖颈感觉有些微凉, 他的耳朵稍稍动了一下，即便不回头，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在被穆赫盯着。

　　这种被猛兽盯着后背的感觉绝对考验心理素质，陆森的眼神微微飘忽，感觉穆赫再盯下去的话，他可能就得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露馅了，就在陆森自我怀疑的时候，穆赫移开了目光，它道：“棕熊一般不会去追逐老虎，它们吃的东西很多，果子，肉，甚至是腐肉，它们都会吃。”

　　而老虎的食谱上就包括了棕熊，只不过一般猎物充足的情况下，它们不会轻易地选择去狩猎棕熊，毕竟对于老虎而言，棕熊也是个危险的存在。

　　在体型和力量上，棕熊都胜过了老虎。

　　它们两个会遇到这头棕熊纯属意外，陆森练习爬树基本上以失败告终，穆赫也弄不清原因是什么，只得将教他爬树这件事情再往后推迟了一些。

　　现在的陆森已经会简单地游泳，但是时间不能太长，不然还是会沉底。

　　“但是，我是这没想到，陆地上没遇到棕熊，会在水里遇到棕熊。”陆森深深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他几次险些露馅，最后都有惊无险，他以为是自己已经否极泰来，触底反弹，开始走向幸运的道路了，谁知道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之后，会和棕熊面对面。

　　棕熊偶尔也是会在水里捕食鱼类，它们算起来，也是游泳健将，至少在陆森之上。

　　这头棕熊遇到陆森的那一刻，起初也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就看到这头老虎立刻划动四肢转头朝着岸边游去，一边游一边吼着。

　　两种动物的语言系统并不共通，在棕熊眼中的大吼，在对岸的穆赫眼里，就是陆森正拼命划动四肢，大声喊着：“有熊！救命！救命了！”

　　最后陆森是连滚带爬上岸的，那头棕熊本来是不打算和老虎杠上，奈何这头老虎看起来真的有些怂，棕熊便划着水跟了过去。

　　只是陆森这边刚刚上岸，棕熊尚未来得及爬到岸边，便听到了低吼，它一抬头，正对上从灌木丛里走出来的另外一只体型巨大的东北虎。

　　穆赫的利爪踩在了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爪痕，它靠近陆森，站在了它的身后，目光越过陆森和水面，平静地落在了棕熊的身上，隐隐露出了獠牙。

　　棕熊在和穆赫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开，从另一个方向窜上岸之后，便消失在了灌木丛里。

　　*

　　“什么味道？这是什么味道？”远处的穆拉正低下头，趴在地上嗅着味道，它耸动着鼻子，时而抬起头看向味道消失的地方，低声喃喃道：“我是走错路了吗？不对啊，这就是我哥……不，穆赫的味道。”

　　穆拉这一路追着穆赫的气息，但是这里除了穆赫的气息，明显还有另外一只老虎的气息，而且穆拉对这气息也十分熟悉，只是它有些无法肯定，甚至抱有一丝怀疑，抬起爪子擦了擦自己的鼻子，而后顺便舔了一下爪子上的绒毛，低声喃喃：“这难道是我的鼻子坏了？”

　　它再次低头用力嗅了嗅，属于陆森的气息和穆赫的交缠在一起，十分浓烈，以穆拉这敏锐的嗅觉，基本不可能出错的。

　　穆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它在这里左右徘徊了许久，然后再次低头嗅了嗅，真的是穆赫和陆森的气味。

　　之前一路它都闻到了这个味道，但是陆森的气息比较淡，穆拉以为是之前穆赫沾上了陆森的气息，所以才会带了一些。

　　偶尔动物沾上了其他动物的□□等，也会造成身上有其他动物气息的错觉，但这样的情况很少，特别是对于公虎而言。

　　可是这次的气息这么浓烈，这绝地不可能是之前沾染的，这绝对是晚上躺一起睡的。

　　地上两块草被压折了，能清晰地看得出有两头巨大的动物趴卧在这里，穆拉嗅着味道，就算再自欺欺虎，基本都能判断得出这是谁和谁了。

　　它立刻往后退了一步，脑海里翻腾着各种猜测，最后狠狠低吼，露出了獠牙：“难怪我到处都找不到陆森，原来是被你掳走了！”

　　穆拉可没忘记之前穆赫到处寻找陆森，那副要用獠牙直接宰了陆森的模样，只是片刻，它已经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脑补全了，趴在地上，面色茫然地喃喃着：“难怪我顺着滑坡下去都没发现陆森，难怪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它，原来是它被穆赫给带走了！”

　　陆森在穆拉的眼中，几乎成了“可怜”的名次代表，这个曾经欺骗过它哥的老虎再次落到了它哥的爪中，这还能有好？

　　“等着我，陆森，我会救你出来的。”穆拉在消沉片刻之后，骤然重新爬起来，它推翻穆赫的统治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它必须带着陆森离开穆赫的钳制，免遭灾祸。

　　毕竟……陆森可是一头宁愿自己带着棕熊同归于尽，也要救它的好老虎。

　　老虎也是懂得报恩的。

　　穆拉立刻起身，沿着气味一路寻找，速度更比之前快了不少。

　　*

　　临近九月底的时候，温度就已经开始降低，陆森趴在了灌木丛里，他盯着正在水边低头喝水的狍子，狍子这种生物就非常神奇了，它们被杀往往都来自于它们旺盛的好奇心。

　　只要稍微有些响动，狍子就会逃走，但是它过一会儿又会回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刚才是什么东西响了，为什么响了。

　　非常清楚狍子这个习惯的陆森缓缓靠近它们，爪子迈过了地上的断枝，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靠近了狍子，大型猫科动物的灵活性在这里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距离陆森成为东北虎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他从一头什么都不懂得的东北虎成长为了什么都懂一点，但是都不精的东北虎，勉强糊口，填饱肚子。

　　他在狩猎的时候，另外一只东北虎就在不远处看着，目光一只锁定在陆森的身上，陆森早已习惯，尾巴轻轻晃动了一下，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身形虽然庞大，但是却可以灵活地穿梭在各个灌木丛里，将身形隐蔽的很好。

　　至少还在喝水的那只傻孢子感觉到了危险，抬起头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而后继续低头喝水。

　　藏在了树后的陆森稍稍松了口气，他这一下更加放缓步伐了，悄悄地接近了狍子，确定两者之间的距离差不多，足够自己直接扑倒对方的时候，陆森才猛地冲灌木丛里冲了出去，狠狠冲向了这头年轻的狍子。

　　狍子也立刻察觉到了老虎的接近，它反射性地向旁边窜逃，由于是在水边，岸上已经被老虎占据了生路，它只能直接扑向了水里，在水里跳着，试图逃到附近的灌木丛里。

　　陆森立刻就想拦住它，可狍子虽然傻，但是逃跑的速度可并不慢，几个上下便消失在了陆森的视线里，陆森冲进了水里的，溅起了巨大的水花，看上去声势不小，但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狍子从自己的面前跳跃过去。

　　“……穆赫！”陆森立刻仰头喊道。

　　他的声音刚落，灌木丛里便冲出了一道身影，速度极快地冲向了这只狍子，老虎的身形从浅水区域掠过，水花甚至尚未扬起，它的爪子已经迈向了下一步，速度快到几乎拉出了一道残影。

　　跑在前面的狍子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了一劫，正要跃上岸边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风声，不等它反应过来，獠牙便已经重重落在了它的脖颈上，整个身体都被身后巨大的冲撞力带得翻滚。

　　穆赫尖利的獠牙几乎轻而易举就刺穿了狍子的脖颈，身为东北虎的它是最擅长就是突袭，趁着猎物不备，用獠牙狠狠咬住对方，爪子拍打猎物的头部，爪尖控制住猎物的下颚，而后獠牙用力啃咬，直到将对方咬得断气了。

　　这次也不例外，这头狍子死的不冤，面对穆赫这样顶级的掠食者，它是很难虎口逃生的。

　　穆赫将已经死去的狍子叼了起来，朝着陆森走过去，狍子的喉骨几乎都被咬碎了，垂着脑袋，它才死不久，浑身尚未僵硬，四肢软软地垂着，鲜血顺着皮毛往下滴落，穆赫的爪子踩在了血迹上，但它并不在意这些。

　　没有掠食者会在乎猎物的血是否溅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要杀死对方，就能饱餐一顿，然后再找个溪水或者湖泊跳下去游两圈就行了。

　　“又没有捉到。”陆森的语气略显沮丧，虽然学会了狩猎，但是是真的眼睛会了，爪子没会，狩猎成功的概率很低，他现在可以小心翼翼靠近猎物了，但每次追击，总是慢了一些，会被猎物直接甩开距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快到爪中的猎物就这样逃之夭夭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应该说，他狩猎成功的几率很低，大部分都是以失败告终。

　　“很正常。”穆赫将猎物放在了陆森的面前，抬起自己的爪子，随意舔了舔，而后才道：“你才学会狩猎，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实际上即便是我或者莫桑，我们失败的可能性都很大，特别是到了冬季，很难捕捉到猎物。”

　　陆森看着穆赫，穆赫便继续道：“很多母虎生下了幼崽，当猎物实在是短缺，无法养活幼崽的时候，只会选择养自己觉得能养活的几只，其他的……都会放弃。”

　　被放弃的幼崽，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这也算是幼崽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个生存法则。

　　而对于这些被放弃的幼崽的下场，身为母亲的母虎当然知道，它也不舍得，但是它没办法，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食物，它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幼崽。

　　“那些狩猎经验丰富的老虎尚且要饿肚子，更何况是你，你刚刚才学会狩猎，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非常好了。”穆赫看着陆森有些沮丧的样子，低声道：“慢慢来，我会继续教你。”

　　陆森叹了口气，应了一声。

　　看这样子，他暂时只能做一只靠着虎养的老虎了。

　　狍子的尸体还在地上，脖颈被獠牙刺穿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已经将脖颈和胸腹部的绒毛都浸透了，伤口处血肉外翻，它尚未闭眼，只是瞳孔已经变成了无法形容的灰色，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穆赫低下头啃食着狍子，里面的内脏都从伤口流了出来，穆赫的脸上沾着血，看向陆森的时候，虎须微微动了两下，它甩了甩脑袋 ，打量了一眼四周，脸上的血非常明显，使它看上去更加凶残了不少。

　　它在将猎物的腹部都撕开了之后，随意啃食两口，便走到了一边，看着陆森抬爪走过去，低头啃肉，穆赫就干脆趴在了旁边的草丛上，一般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它也很喜欢躺在一处休息，随意侧躺着，在地上打两个滚是老虎最喜欢干的事情。

　　穆赫侧躺在地上，腹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它的目光越过灌木丛，看着前方，时刻警惕已经成了老虎的习惯，这种生活在野外的动物，仿佛与生俱来就有警惕四周的习惯。

　　陆森吃饱之后，便去水边洗洗脸，偶尔也会招呼穆赫一起过来洗脸洗爪子，穆赫虽然不习惯，倒也并不排斥，它将脑袋贴近了水面，一边喝水一边洗脸，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毛几乎都乱糟糟的，虎须还在往下滴水，陆森见了下意识笑了一下，穆赫便习惯性甩了甩脑袋，将水珠子甩干净，水珠飞溅到了陆森的脸上。

　　“狩猎的时候，十次里面九次都落空了。”陆森在洗完脸之后，抬爪习惯性走到了穆赫的身边，轻车熟路地趴了下来，理智分析道：“不能这个样子，否则我每次耗费的体力都太大，狩猎的猎物太少，等冬天来了，指不定就会饿死了。”

　　“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会饿死？”穆赫有些不太能理解，它语调略显低沉道：“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饿死的。”

　　“我信你了。”陆森从不反驳穆赫，至少现在不反驳，虎在森林里，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穆赫看着陆森，它微微歪了歪脑袋，陆森回望它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从这张毛茸茸的脸上看到了皱眉的感觉，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就凭这一脸毛茸茸和虎纹，这简直就是最好的掩饰。

　　“你在不高兴。”穆赫虽然不明白陆森为什么不高兴，但是动物对于情绪变化是十分敏感的，它察觉到了陆森身上的郁闷，便上前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陆森微微一惊，他其实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了，毕竟一脸毛，谁还能看得出谁是什么表情，却没想到在穆赫这里连一分钟都没藏过去。

　　“我能感觉到你在不高兴。”穆赫顿了顿，它语调略微下压，缓声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陆森看了眼穆赫，他抬起爪子舔了舔，叹气道：“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只有成为了你这样的，我才有能力去保护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被你保护。”

　　虽然有时候偶像剧的台词的确是有些烂大街了，基本都没人信，但是用来对付一只老虎，还是绰绰有余。

　　果然穆赫听了陆森的话之后，它稍稍微顿，而后轻轻凑近了陆森，抬起头蹭了两下对方，低声道：“不着急，慢慢来。”

　　如果穆拉在这里，必然觉得会怀疑虎生了，这就是平常一旦发现它踏入领地，就立刻抬爪驱赶，甚至将它咬得满身伤口的亲哥？

　　这短暂的郁闷对于陆森而言不算什么，睡一觉起来，继续晃着尾巴跟在了穆赫的身后，去学习怎样狩猎，怎么靠近，怎么追击，如何抓住最佳袭击的机会……

　　他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而且都是实战，理论知识再雄厚，面对猎物和敌手的时候，都是没有作用的。

　　晚上它们睡在一起，贴近睡会更加取暖，陆森几乎能感觉到穆赫呼吸时腹部的起伏，他每次睡觉前，穆赫还在警戒四周，他睡醒一睁眼，穆赫已经姿势非常标准地趴在原地，耳朵微微竖起，目光谨慎地从各个灌木丛中扫过，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

　　“明天我还想狩猎狍子。”陆森打了个哈欠，趴在了地上，困得眼睛已经半阖起来。

　　穆赫闻言，耳朵微动，然后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