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第116章

作者:仪过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花如锦:“……”

  跟何公子越熟,他就发现这人其实跟想象中很不一样。

  刚开始他觉得这位来自乡下的少年是博学、勤奋的;后来熟悉了之后,发现这人并没有书呆子的木讷,而是小小年纪就有种运筹帷幄的感觉;再后来,当花如锦觉得何似飞是少年老成后,这人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哪里还有‘老成’的意思?!

  不仅不老成,还有点欠。

  难怪此前考乡试时,那些木沧县的书生老是说——“我以前真没想到何兄居然还会……”

  花如锦也不甘示弱,道:“我就跟地板比硬,怎么着吧。”

  他抬头看了一下何似飞,发现这人目光有些无奈,心想何贤弟这回说不出来话了,没想到何似飞下一句就是:“花兄,我方才的意思是,地板不想跟你比。”

  花如锦:“……”

  他终于发现自己说不过这人,只能转移着话题,道:“这几日你应当都在好好读书,没了解过外面的消息。那位方才跟你道别的叶兄,名叫叶辰,今年二十六岁,比你大了整整十岁,是刑部尚书的亲侄子,嘘,是我本家一位在京城住了十来年的叔伯说的,应该是准确消息。我看他好像挺想与你交好,何兄、何贤弟、似飞啊,你说说你这张脸老是这么疏离冷淡,怎么人缘还这么好?”

  何似飞道:“同一届的举人、贡士、进士,交好是人之常情。”

  最早他考县试时老师就说过这句话,当时的何似飞记下了,但完全不理解。随着这么多场科考一场场考下来,渐渐就回味品咂出这句话的意思了。

  花如锦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感慨不止我一个人慧眼识英才啊,不少人都可着劲儿想跟你认识一番呢。”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但因为你现在跟琼笙书肆走得近,官员们也不敢太过于拉拢你。这书肆虽不是曹大学士名下的产业,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他罩着的地方。今年开春你在琼笙社的文会上出尽了风头,身上隐隐就算是打上了曹家的标签,谁还敢明目张胆的收你为门生?”

  听花如锦这么说,何似飞颔首:“确实如此。”

  而且,何似飞早早的就反向利用了一番其中门道。

  ——年后何似飞曾给当初府试时看好自己,让自己来京城后给他下拜帖的杨有许侍郎写过一封拜帖,但那时正好在琼笙社文会后几日,这拜帖自然成了跌入湖水中的小石子儿,无声沉底,连水花都没有。

  何似飞要得也是这个效果。

  他暂时得走文人的路子——自然不能跟兵部交好。

  至于兵部尚书之子乔影……

  认识乔影、喜欢上他、打算娶他是自己计划之外却非常想做的事情,但何似飞有信心,这最多只是让自己的仕途开篇多一些波折,但不会完全打乱自己的安排。

  花如锦见何似飞首肯,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上头有人分析的。”

  他没说的是,有些贡士可能真的是书呆子吧,拎不清。他们见最近没有大人物来收何似飞做门生,就觉得……可能是何公子不行。所以他们死命的巴结叶辰兄。但很显然,叶辰兄眼睛还是亮的。

  何似飞听到这里来了兴致,问:“上头有人分析?什么人,怎么分析?”

  据他所知,京城中能议论时事给普通百姓们听的,也就是琼笙书肆每日发行的‘京城小报’。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越是在天子脚下,就越是没人敢妄议皇帝乃至朝廷重臣的事情。

  何似飞虽然不是朝廷重臣,但曹大学士是啊。

  他也让石山谷日日去买京城小报回来翻看,可没见上面议论过有关曹大学士的事情。

  花如锦道:“这个我也是偶然得知的,是那我家那位在京城定居了十多年的叔伯告诉我,让我每日酉时蹲守在某一地点附近,就会有穷苦人家的小孩售卖小报——那上面偶尔会提一提大人物,但是不多。反正有回就提到了你和曹大学士。据说笔者官职不低,不然也不会分析的这么头头是道,对吧?”

  既然如此,分析的定然不止这么点,何似飞问:“还提了我什么?”

  花如锦道:“剩下那些就都是没影的事,捕风捉影的,说什么有曹大学士在先,剩下敢抢人的只有其他几位大学士,或者是乔家了。不过乔家兵马出身,即便如今太后是乔家女,但女眷不得影射朝堂政事,故此,她对朝堂之事影响不大。加之乔家人脉都挤在兵部,他们拉拢一个暂时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没有多少裨益,首先便将其排除在外……这么说来,剩下敢跟曹大学士打擂台的只剩下了唐大学士,可唐大学士那人咱们都知道,一心沉醉于算科、农桑,后来又对工部造物兴趣颇深,他的弟子门生都是那种偏能工巧匠类的书生,还有一些就是精钻算科的……”

  说到这里,花如锦忽然卡了壳,他意识到了什么,也不用何似飞搀扶着了,整个人立得无比挺拔,震撼无比的道:“等等!那份小报上说,纵观会试考卷题目,很明显看出来三位大学士都出得不是自己擅长领域的,那么他们便不大可能再筛选学生出来——毕竟难找到对胃口的考生。曹大学士看好你,还是因为琼笙社的文会中你大出风头,加之你仪表端庄,符合曹大学士对‘君子’的要求。可其它大学士……其它……”

  花如锦说到这里,已经推断出揭结果:“何似飞,难不成、难不成你居然把那个最后一道算科题给写了出来,然后唐大学士也看中了你???”

  他声音一下子拔高,满目的不敢置信。

  何似飞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单单是花如锦自己推断,就得知了这些。

  何似飞也懒得瞒着,道:“不算看中,不算拉拢。只是托人带了句话而已。”

  花如锦一张脸上各种情绪交错,最终,喃喃的将何似飞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只是、托人、带了句话、而……已……”

  那可是堂堂大学士啊!他托得人能是什么普通人?

  花如锦登时深切的感觉到了自己跟真正大佬之间的区别——之前虽然有感触,但都没这么深刻。

  以至于后来发现大家疯抢的《精编策问·甲一》《甲二》整整两本居然都是何似飞何公子的大作后,花如锦居然很快就接受了。

  当然,除他以外的其它贡士们则通通难以接受。

  ——他们等候了这么久,等着殿试上‘突袭’的琼笙书肆《精编策问》居然是同场考生所写。

  那他们还‘异军突起’个什么劲儿啊!

  这编写‘参考资料’的人跟自己参加同一场科考,着实有些打击人的信心。

  原本那些觉得何公子没人赏识的贡士们忽然发现,原来何公子早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做了这么多事情……

  只可惜当时复试时没有上前交谈一二!

  而对此反应最激烈的乃是木沧县、乃至行山府的举人们。

  ——震惊之后,他们纷纷狂喜。

  邹子浔跟县学的教谕们一边吃饭一边说:“当时咱们还为没给何公子抢到这两本书而难过,想找旁边买到的人借来观阅、摘抄一番都不行,没想到啊,这两本居然都是何公子所写的!”

  教谕们道:“当时何公子就派人来说不要让咱们再买书了,我当时还以为何公子怕麻烦了咱们……哪里能晓得,居然是自己出书去了,只可惜没买到何公子的书,不然带回县学去,可以储存在县学藏书阁了。”

  “就是、就是。”

  七日后,四月初十,殿试。

  花如锦遥遥地同站在人群第一的何似飞目光对视,还没从何似飞被两位大学士拉拢过的事实中缓过神来。

  要知道,他们整个朝廷也就三位大学士啊!

  因为他最近一直缓不过神来,何似飞想问他‘某一地点’具体在哪儿,都没好开口。

  罢了,左右等考完殿试再去问也不迟,总归他近几日也没时间看那小报,不然若是思路被小报带跑偏,这殿试的排名……

  不同于此前的几场科考,殿试全程由宦官指引。

  点名后鱼贯而入,考试地点在太和殿,这里可是皇帝举行登基大典的殿堂,用来给贡士们考殿试,着实是对大家无比看重。

  大殿内已经被摆好一百九十一张矮小的书案,何似飞按照指引,站在最前方正中间的位置,会试第二和第三名分站在他左右。

  站定后,便是发卷。

  这回发卷不用自己检查答卷与考卷是否有误——如果殿试时还出现这种错误,很多人可以丢乌纱帽了。

  何似飞在纸张的悉悉索索声音中,听到有人呼吸沉重,似是极为紧张。

  何似飞自个儿也是紧张的。

  还没等他再多想,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锐清亮的:“陛下驾到——”

  尾音拖长,带着肃穆和庄严。

  何似飞带头左跨一步,出位。随后是前几日礼部精心培训过的跪拜动作。

  “……何似飞,拜见陛下。”

  何似飞能感觉到那位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只有短短一瞬。

  所有贡士动作整齐,利落干净,随着上面一声低沉的“平身”二字,又在何似飞的带领下起身。

第146章

  众人悉悉索索起身的声音中, 何似飞听到自己面前不远处高台上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抹明黄色的袍角自他眼底划过。

  皇帝居然只来见了他们一面后就离开。

  不过这也很正常。

  先帝曾感慨自己这个帝位来之不易, 即位起便强调廉政、勤政,一心要当好这个皇帝,避免后世史书记载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有先帝勤政在前,如今的成鸣帝更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君王。

  他除了日日在乾清宫开早朝外, 散朝后还会留下内阁大臣议事一段时间。

  因此,在这事情安排极度密集的大清早, 成鸣帝自然没有闲工夫来给他们这些贡士监考。

  何似飞倒不是期待成鸣帝监考,毕竟人家堂堂一国之君,国之政务比他们这群贡士们重要多了。

  他只是对皇帝的长相稍微有些好奇,因为他听老师说过——成鸣帝眉高目阔, 鼻梁高挺,颇有异域之风, 加之身形挺拔, 肩背结实, 着实俊秀。

  成鸣帝的母族世代生长在襄殷一带, 那里地势高,地域辽阔,冬季持续时间长,气候干燥。长期生活在此的百姓们为了适应环境, 鼻子便渐渐长成了窄而高挺的样子,用来加热和加湿寒冷又干燥的空气。

  暂时见不到成鸣帝, 众贡士们将注意力全放在考卷和答卷上, 整齐划一的落座,等待考试开始。

  何似飞审了一下题, 本场殿试要求答一篇策问和一首诗赋。

  不过,这并非两道题,而是一道。要求贡士们在写完策问后,将感想和总结用律诗表述出来。

  难度登时就加大了。

  毕竟策问和诗赋,算是两种体系,虽都讲究平仄起落,讲究对仗工整,可一个严谨、纪实,一个抒情、写意。

  前者依据的是逻辑推理,后者则大多看写诗之人的感情。

  这就是说,策问可以在没有灵感的情况下,靠着夯实的知识累积、缜密的逻辑思维来完成;可诗文,尤其是好的、能被传唱的诗文,可都是得靠着胸中的‘气’来写下的。

  一般情况下,何似飞写答卷喜欢将诗文放在第一个来完成,因为这时他的思维还没有完全进入写策问那等缜密的推导状态中,这时候写出来的诗文更有灵气,更少匠气。

  可现在没法,只能先好好写策问,再做诗文。

  策问对文章篇幅有了很大程度的限制,字数要求是两千,且左右不相差超过五十字。

  何似飞估摸着自己写策问的速度,打算先在草纸上列了大纲后,写好策问,审读无误后,再做誊抄。

  毕竟今儿个考试时间是一整日,他的目的是写出自己现在水平所能表述出的最完美的答卷,而非提前交卷回家睡大觉。

  考题洋洋洒洒写了五百多字,但其内容一点也不算宽泛,并不像外面坊间预测的那什么‘治国之策’‘安邦之谋’,而是问‘如何做好一个皇帝’。

  何似飞刚磨好墨,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纸张翻动声音。

  加之诸位贡士殿试的矮桌比较小,且左右只隔一人宽度,所有贡士挨得都比较近,何似飞甚至还听到有人在低声叹气。

  这考题简直比上月的会试还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清新脱俗。

  ——哪有皇帝上来就考贡士们“朕该如何当一个好皇帝”的?

  大部分将心思完全放在科举上的考生们没怎么涉猎过此题,但一直致力于开拓眼界、不拘泥于书本、各种杂学看了一通、各种杂事论过万场的何似飞倒是文思泉涌。

  不说其他,今年年初琼笙社文会,何似飞就说了一段与此题接近的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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