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第43章

作者:仪过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陈竹见到余老同似飞少爷的相处模式,不禁想到那些等候在县衙偏门外的殷切的父母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情绪会给自家孩子多少压力啊。

  跟着何似飞回去小院后,陈竹本以为自家少爷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休息,毕竟陈竹自己现在早已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想要倒头就睡。

  但陈竹见何似飞推开窗,站在书案边开始磨墨,看起来不像要睡觉的样子。

  “似飞,你……不休息一会儿吗?”

  “不了,酉时再吃饭休息。”

  何似飞没有抬眸,只是专心研墨,他现在是困的,不仅是因为精神紧绷了五个多时辰,更是因为刚吃完午饭,饭后本就容易困倦,但一想到后面几天的考试,何似飞又咬着牙继续坚持。

  今儿个能答题这么快,是因为考得是最简单的帖经,后面还有墨义、策问和诗赋。答这些的时候都需要思考,定然不如写帖经那么快了。

  因此,为了让自己保持一个稳定的生物钟,为了后面几天午时不会困到头脑模糊,何似飞还是坚持着又练了一会儿字。

  到底是少年人,精力旺盛的让人羡慕。等他写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那点倦意便消散了,只剩下抖擞的精神。

  第二日照旧,何似飞戌时休息,丑时刚到就起床,吃了点没有汤水的早饭后拎着书篮出门。

  他今儿个本不想让陈竹再跟去,昨儿个也同余枕苗说过不用再麻烦了,经历过一遭,他便晓得流程了。

  但陈竹说还要给他拿棉袄,便还是得同去。

  今儿个考得是墨义,考问形式是提问与简答,不同于帖经的默写,这是需要考生对四书五经的注释和经义理解透彻后再做回答。简单来说,就是简述题目所问某一句或者某一词的含义。有时一词会有多重含义,便要求写出出处并释义。

  这比帖经要难上一个等级,但考的还是学生对于四书五经的熟记程度。

  何似飞跟余明函学习时,每天第一件事就是让他背诵四书五经及其含义,这个一点也难不倒何似飞,只是因为题目数量众多,足足有五十六道,何似飞过了午时才写完,交了答卷出门。

  今儿个他出门时比昨天更饿了一些,且小腹有明显的小解之意。

  余明函正好在院中走路消食,他见何似飞一到府里后先去往茅厕,便晓得他定然是忍到了现在——到底是年轻人面皮薄,不好意思在考场上解手。

  不过考科举就是如此,人都有内急的。

  要不然为什么书生们讲究‘同窗情谊’呢?这个同窗,不仅是指在某一书院一同学习,还包括同时参加某一场考试——大家一起脱了衣服被检查有无夹带小抄,进入考场后连解手都避不开别人,没有任何私密程度可言。所以只要在考试后稍加维持,就能获得一份‘深厚’的感情。

  不过余明函并没有提醒,这种考试时候的小乐子,得等何似飞自个儿去慢慢发现才有意思。

  很多事情过来人点透之后,便少了自己探索的乐趣。

  余明函看着何似飞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忍不住摇头失笑,他这个弟子素来做事稳重,学习方面更是踏踏实实,也就这种时候才能看到一点少年人的羞赧与稚气。

  第三天考的考卷共有二十六张,其中四张为帖经,十二张为墨义,最后十张则全是策问。

  所谓策问,便是由主考官设题指事,再由学生做文章。这时候的文章就要阐明自己对此事的全方面、深入了解。

  不过,这到底还只是县试,考得并不会太难,主考官点的事件一般也不跟当世的人事政治沾边,都是四书五经中曾出现过的具体事件。

  即便是学过的具体事件,但要就主考官点出的方面进行论述,也少不了引其他经、据多方面的典。

  何似飞此前跟老师练过不少这方面的题目,但就算是他,也得先打了草稿,再做誊抄。

  学政们显然都知道考策问费草纸,这回一人发了十张草纸。

  经过前两天的考试,何似飞对自己的答题速度有了简单认知,前面十六张答完,他根据自己的饥饱程度,大概判断出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

  这会儿何似飞精力尚可、头脑清明,先审了后面三道策问题,把自己大概的想法写在草纸上。

  等他打完草稿,只感觉腹中饥饿难耐,嘴唇也颇为干燥。

  何似飞心道,他再不吃不喝,可坚持不到誊抄完答卷了。

第62章

  何似飞目光依然落在自己打好的草稿上面, 慢慢悠悠的在心底斟酌每一个字是否用得精确。

  这是一种很消磨时间的检查手段。

  但却很容易让人沉浸心神,慢慢的忽略掉周围其他动静……与气味。

  约莫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何似飞拿起书篮中已经被冻成硬块的馒头, 放在嘴边啃了一口。

  随着小半个馒头和小半葫芦水下肚,何似飞总算从那种饿极的感觉中解脱出来。吃是暂时吃够了,但检查草稿的进度才堪堪过半。

  刚才何似飞仔细检查,只是因为想要沉心静气的吃下东西, 现在吃完了,自然可以快速检查, 只要读起来顺口、流畅,用典正确,便不用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

  检查完后,何似飞重新抻了抻手指, 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开始誊抄这份草稿。

  身后不远处的火盆又换了一次, 何似飞总算誊抄完毕。

  此刻, 鼻尖所萦绕的独属于某种液体的骚味也越来越重。

  ——那些瓦质尿盆这些天来似乎并没有被倾倒过, 大棚里考生本来就多, 每人一天解手一两次,到今儿个已经积攒了三日,即便大棚两侧有窗户,但能散的味道着实有限。

  何似飞有了昨儿个的经历, 回去后又给自己做了一些心理疏导,原本已经说服自己今儿如果真的内急就随波逐流吧, 反正大家都不能转头, 谁也不知道是谁。

  再说,只要是参加过科考的书生, 都得经历这么一遭,他就不要有那么大的形象包袱。

  但一想到这东西可能得等他们考完才倾倒——明儿个来考试,脚边还摆着这么一个玩意儿,何似飞咬咬牙还是忍了。

  他只需要检查一遍即可,最多再花一盏茶的功夫就能交答卷了。

  不出意外,今儿个何似飞比昨日出来的还要晚些。一到余府后他再次直奔茅厕。看得在院子里正烤火的余明函连连摇头——十四、五岁的少年人不仅脾气犟得厉害,而且还最要面子。

  说白了就是挺矫情的。

  倘若年纪再小一点,比如刚过十岁来参加县试,基本上是严格遵从规矩,说小解在尿盆里就小解了;年纪再大一点呢,比如十七、八岁左右,基本上都成家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会在乎这一点面子。

  就是何似飞这个年纪的小少年最为有自个儿的主意。

  余明函也不好说道什么,见他吃完饭就让他回去了。

  第四日考得与昨天题目数量完全相同,依然是二十六张考卷,四张帖经,十二张墨义,十张策问。

  有了昨天的经验,何似飞刚写完帖经就啃了大半块馒头——趁现在天色早,气温凉,大部分味道还没来得及散发出来,先把东西该吃的吃了,这才继续写墨义。

  不过他控制着只抿了一口水,不敢多喝。

  何似飞的座位临近过道,左手边是教谕,右手边才是考生。

  他不知道,坐在他右手边的这位兄台其实会经常注意到他,毕竟何似飞的相貌、身型、气度在一群县试学子非常出挑,即便是从其他村镇赶来的学生,只要稍加打听,就能知晓他是何许人也。

  好巧不巧,这位兄台早在来到县城第一天就听说了何似飞的大名,甚至还远远见过他一次。

  这回能跟何似飞座位相邻,这兄台心里还是稍微有些激动的。

  只不过管理的太过严格,他们自打走过‘龙门’后就一直有衙役看守着,找不到交头接耳、套近关系的机会。

  这位兄台发现何似飞前三天考试直至午时都没有吃一口馒头,喝一口水,本以为今儿个也是要在下午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吃东西,没想到这么早何似飞就啃了馒头。

  心中颇有些惊讶。

  等到晌午,炭盆把整个考场烘得热乎起来,再加上今儿个尤其好的太阳,考场里弥散着一股格外刺鼻的味道。

  这位兄台原本想按照习惯在午时啃一下馒头的,闻着这味道,便没有丝毫胃口了。

  更别提他右后方的仁兄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脚,那味道混杂在其中,简直有些上头。

  何似飞因为早上吃了多半个馒头,这会儿也不用再吃东西,写完答卷检查之后便交了上去。

  第五日的答卷只有二十张,其中十四张为策问,六张为诗赋。草纸也足足给了二十张。

  何似飞查看了一下题目数量,策问有四道,诗赋为三首。他想起老师此前说过的,帖经和墨义只能检查考生是否能把四书五经背得烂熟,其作用只能筛选掉那些基本功不扎实的学生,区分不了名次;诗赋只为锦上添花,在最后名次胶着状态时或许有奇用;而策问,才是所有考题的重中之重,因为它体现了一个学生思想的深度,以及对文字的掌控能力。

  县试的策问不算难,并没有让学子们根据自己的见解来评判人文政治,仅仅只是评判四书五经中某个人所说的某句话或者某个具体事件。

  何似飞读完四道策问题目后,并没有急着思考,而是又看向了诗赋题。

  诗赋是他的强项,何似飞打算趁清晨灵感多一点,先写好诗赋。毕竟策问虽然很重要,却也不是没有套路可循,可以暂缓放后来写。而诗赋则是更看一个人的语感和此刻心境。

  炭盆都是在开考后才会端来,这会儿鼻息间的温度都是凉的,正好适合写诗。

  ——越是能稍微极端一点的环境,越是能促进好的诗文的形成,当然,臭味除外。要是真把诗文放在午后来写,何似飞感觉自己怕是会写成一团浆糊。

  在草纸上写了两首诗后,何似飞通读两遍,心里还算满意,从书篮中摸出馒头开始啃。

  今儿个的考题都是要耗费脑子的,何似飞打算多吃点,补充体力。他一边吃一边推敲刚写成的两首诗中的某些字是否可替换,还真被他推敲出两个来。

  最后一首诗何似飞心中有了点灵光,但以他现在的实力,真做不到一口气连写三首诗,这会儿便只能先去写第一道策问题。

  等他写完两道策问,第三首诗在脑中也渐渐有了雏形,何似飞赶紧将自己的想法记在草纸上,随后缓缓雕琢完善。

  就在此时,考场内的气味越来越刺鼻。

  连考了五日,大部分人都没有时间沐浴,讲究点的最多换下在这臭气中沉浸了一整日的衣服,但大部分人连衣服都不会换——反正穿在自己身上,穿久了自己就闻不到了。

  这下真的是人味儿、墨水味和各种臭味混杂在一起,能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吃馒头、作诗的,当真是豪杰。

  其实如果逼到极端,大部分人在这种环境下都能吃下东西,但问题是现在远不到‘极端’,就是饿一顿也无伤大雅,反正最后一场考试了,考完回去就能大鱼大肉的吃。

  何似飞右手边的兄台见他拿起了馒头,有了昨日的教训后,自己也拿起馒头啃,只是个馒头被冻得硬邦邦,口感不好,在不大饿的情况下也吃不下多少,他吃了一半就放下了。

  下午饿的时候,闻着这味道又吃不下去。

  何似飞誊抄、检查、交卷一气呵成,他走出县衙,见陈竹要迎上来,赶紧用眼神示意他停下。

  陈竹站在距离何似飞三尺远的地方,微微不解:“少……似飞?”

  何似飞:“我身上快要馊了,你先去老师家里,说我沐浴后再登门。”

  陈竹:“那……午饭?”

  “这个不用担忧,给我留些铜板,我随便买两个烧饼或者包子先垫垫肚子。”

  陈竹只能照做。

  何似飞的小院距离县衙很近,他买了烧饼后,从小道绕到后院,再走几十步就到了自家门口,随即放下书篮,赶紧烧水沐浴。

  想要参加县试之前,他和陆英讨论时担忧的喝水与小解问题——把这跟那诡异的人味儿一比,当真小巫见大巫。

  何似飞泡在浴桶中,用胰子慢慢在头发上打沫,双眸阖着,心想,就等十天后放榜的结果了。

  不过,这十天他也不能惫懒,县试他本就十拿九稳,现在该为四月的府试做准备了。

  余明函原本也是打算在县试结束这日敲打一下何似飞,让他不要放松的太早,两个月后还有一场府试呢。

  见何似飞自己有这觉悟,余明函高兴之余,又有点怀念那个一进门就去茅厕的稚气未脱的少年了。

  他这弟子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胸中虽有恣睢狂气却能很好的收敛起来,以后说亲时得找个活泼的,到时两人相处才不至于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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