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第57章

作者:仪过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但他完全忘了何似飞最克沈勤益,只听何似飞说:“确实,也不是非要灵感,但我只写诗赠美人。”

  陆英:“……”

  他一抹脸,悲愤道,“我走了!走了!”

  何似飞这人杀完后还要诛心的回一句:“不送。”

  陆英差点绊倒。

  乔影端起饭碗,小口吃着,想要掩藏自己听到倒数第二句话后的不自在。

  但他不自在不是因为拘束,而是……心里特别开心,雀跃,甚至还想欢呼。

  欢呼——似飞贤弟只给他写了诗!

  不行,乔影,你要矜持。

  矜持。

  懂吗!

  何似飞这些天都在同知何兄辩论——

  他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酣畅淋漓讨论的感觉了。

  自从数月前兰甫兄辩论不过他之后,同老师辩论时,他总感觉老师是保留了很多的,那样让何似飞没有成就感。

  不过这也正常,要是余明函辩论不过他,那才叫奇怪。

  同知何兄辩论,让何似飞有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知何兄的知识面很广,何似飞偶尔提一些很生僻的典籍,知何兄基本上对其也略有耳闻。两人的辩论由浅入深,每个人都有赢有输,不分伯仲。

  每回辩论结束后,何似飞也不规避知何兄,当着他的面写一些论点的逻辑总结。

  起初,乔影对何似飞辩论完后还能继续盘逻辑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表示惊叹。后来看多了,只觉得这少年厉害到让人想起他就激动。

  赶紧喝杯冷茶压压心里的激动。

  乔影感觉这样的日子他能过一辈子,可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四月十五。

  该考府试了。

  行山府共管辖五个县,何似飞所在的木沧县只是其中之一,他们县一共有三十六名考生,其他县有两个也是三十六名,两个四十二名,共一百九十二名考生。

  他们经过检查后,站在漆黑却又被火把照得通亮的院子里,等待进入号房考试。

第78章

  何似飞站在第二列第一位, 左手边是一位十岁出头的蒙童,右手边少年年纪看起来与他一般,再往右还有两位少年。

  一排是五位考生, 正对着面前贴着的县城名字。

  何似飞身后的考生小声嘀咕:“何兄,咱们好像是按照县试名次站的。”

  何似飞轻轻颔首。

  他在衙役将自己带到第一位站定时,就有了这个猜测。等到所有考生站好后,这个猜测便成了事实。

  接下来的流程同县试一般, 所有考生在知府、学政、教谕的带领下给孔夫子上香,连拜三次。

  祭拜结束后, 学政宣读考场规矩,知府宣布开考。

  站在第一排的五位县案首被衙役们带领,进入各自号房,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府试的号房共有四列, 且号房门隔着一条丈宽的走道两两相对。也就是说,何似飞号房对面, 坐着的是宁水县那位十岁出头的县案首。

  何似飞刚走进号房, 就听到门板关合, 紧接着还有落锁声。

  不过这锁了与没锁差别不大, 毕竟府试的门板还不及何似飞腿高,他要是真想跑,跨一步就出去了。

  当然,大家都是科考学子, 不大会违背考场规矩往外跑。

  何似飞放下书篮,将立在墙边的木板拿起, 一块卡在门板与墙壁上的凹陷处, 另一块想卡在靠内的墙壁上,但卡了两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会儿天色还暗着, 号房深处更是漆黑一片,何似飞点了蜡烛,凑近了瞧。

  原来,这号房年久失修,原本用来卡坐板的凹陷已经腐朽发霉,再也卡不住这不甚长的坐板了。

  而进了号房后规矩便是除了交卷外不得开口,违者按违规处置。

  这会儿,即便是遇到天大的难处,都得等考完再说了。

  可没有坐板到底是不方便的,以这桌板的高度来看,他要是坐在地上,待会儿写字肩膀不好发力。

  ——要是写一两张字,他还能这么不上不下的坚持着,但共有三场考试,答卷四日,这么坚持下来,何似飞觉得自己腰估计要不行了。

  何似飞在心里‘啧’了声,索性把坐板平放于地面,随即将蜡烛蹲在地面上,琢磨着如何将桌案也放低一点,这样好歹不影响他答卷。

  他侧头在书案下瞧着,还真被他看到另外一处凹陷。想来是曾有年岁小个子低的县案首在此答卷,府衙之人刻意做了两种桌板高度。

  何似飞立刻拆下桌板,重新卡好其高度,这样一来,倒也能凑活了。

  此刻,何似飞正跪坐于坐板上,将自己书篮中的笔墨纸砚一一摆好。

  片刻后,他觉得可能因为前几日下了几场雨的缘故,即便垫着一层坐板,膝盖处还是有凉意不断侵袭。

  不过,下雨对南方来说再正常不过,前些日子何似飞沉浸于与晏知何的辩论中,甚少出客栈。当时那一阵又一阵的雨落下,洗刷得整座大行山都苍翠几分,天晴后尤为好看。

  何似飞把长袍下摆折叠几层,再次跪坐下来,这样好歹能隔绝一二分寒气。

  他原本不喜跪坐,即便在学堂上也都是盘膝而坐。

  不过,老师在跟他讲过一些名士间礼仪章程后,便要求他偶尔练一下跪坐,说日后待他入京,同人交往时,煮茶、对译、论道等都会用上。

  何似飞对其他要求皆可很快接受,但这跪坐,他一旦跪了小半个时辰后就开始腿麻,腰杆儿就挺不直了。

  还是老师用板子在旁边威胁——一旦他姿态不对,就抽上那么一下,何似飞才练出了成果。

  待他检查书案板子的固定还算牢固后,便吹了蜡烛,双目放松的看着外面。

  在一片依然擦黑的天光中,不断有衙役带着手提书篮的考生走过,待最后一波考生进入号房后,何似飞前面的走道突然安静下来,这时便显得他对面那位十岁案首的号房动静格外大。

  十岁案首那边点着蜡烛,何似飞能清楚看到这少年正佝偻着身子,似乎垂头正在收拾桌板与坐板。

  站岗的衙役显然也听到动静,但念着坐在第一排的都是各县案首,还算给他一点面子,只是站在那少年的号房门口,冷声道:“肃静。”

  少年显然也是第一回经受这等阵仗,吓得浑身一哆嗦,屁股撞上后面的门板,发出‘嗵’地一声,随即立刻噤了声。

  何似飞心道在前几日那些大雨中‘阵亡’的显然不只是他这个号房,听着周围这些动静,估计有不少书生都遭了殃。

  待天色大亮,考卷与草纸下发,铜锣乍响三声,府试第一场,正式开始。

  府试考题与县试相差不大,第一场都是帖经居多,何似飞方才查看考卷时便在心中想了答案,待考试正式开始,他研墨,落笔,丝毫不见犹豫和思考。

  正写着,何似飞突然感觉面前光线一案,抬眸只见一片暗红色的袍子——这估计是学政大人了,方才拜孔夫子时何似飞见到过。

  何似飞笔下不顿,未有思考影响,继续作答。

  待他翻到另一面,那学政大人才捋着胡须远走了两步。就在何似飞以为他会去查看其他考生作答情况时,这位学政大人就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就这么看着他和对面那位十岁案首。

  何似飞:“……”

  这真的挺严格啊,几乎就差坐自己身边监考了。

  不过他心思一向比较深沉,外物是可以偶尔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但完全影响不到他答卷。

  可让何似飞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不消片刻,主考官之一的知府大人也过来了,他同那位学政大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写下一个一个字。

  等知府大人走后,又来了一句教谕,同样在看何似飞答卷。

  何似飞几乎在顷刻间就明白了,这是主考官们在看五位县案首的答卷水准——随后选中一位,成为府试案首。

  何似飞自觉表现尚可,写完答卷检查无误后,举手交卷。

  可能因为有了县试的经验,再加上府试氛围并不如县试那般紧张——还要小心头上的纸条是否断裂,所以何似飞答卷比县试还要快。

  行山府对于提前交卷的考生,前十位实行‘交卷及走’政策,后面的二十位一组,攒够了人数再放行。

  故此,何似飞交卷后畅通无阻的出了学道街,他看了看天色,这会儿约莫还没到午时。

  “似飞贤弟。”蹲守在考棚外的乔影立刻叫住他。

  乔影昨晚怎么都睡不着,他听着寅时不到隔壁就传来了刻意压低了的开门声,随后似乎有一星半点声音传来,似乎又没有,但很快归于寂静。等乔影起身去门口看时,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何似飞要去考府试了。

  这会儿他应该在楼下吃点简单粥饭——这是悦来客栈为考府试的客官专程备下的。

  乔影如此想着,几乎下意识要去换了衣服下楼相送,手放在衣服上,又缓缓移开——这大半夜的,不合适。

  不合适。

  于是他重新躺回床上,抱着被子胡思乱想,居然在天蒙蒙亮时睡着了。

  待彻底清醒后发现巳时都快过了,乔影赶紧起床洗漱,吃了早饭后立刻赶往府试大棚。幸好悦来客栈距离大棚近,乔影没走两步就到了。

  “知何兄?”

  何似飞诧异的看着他,见他手中未拎任何东西,显然不是顺路买东西看到他,而是在专程等他。

  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赶考,还有人等候在考场外,专程接自己回客栈,这让何似飞心中陡然多了一丝温情。

  “知何兄厚爱,小弟铭记在心。”何似飞语气认真。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心意被对方接纳更能让人满足的了。

  乔影此刻总算给自个儿的‘奇怪行为’找到了借口——他大半夜睡不着,一醒来就蹲守在府试大棚外,正是为了等何似飞一句‘铭记在心’。

  乔影心情好,桃花眼都弯了起来:“似飞贤弟是第一个出来的,真厉害。”

  何似飞莞尔,倒没说府试相关内容:“知何兄吃了么?一道回去用午膳?”

  “好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乔初员和乔家侍卫小队队长正愁眉苦脸、哀声遍客栈。

  “你说我为什么要出那个馊点子呢,少爷亲自写信来骂我——”

  “我当初真不该答应你去收买那小二。”

  乔初员哭丧着脸:“咱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少爷脾气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等回到京城……哎呦,感觉我得挨一顿抽。”

  队长说:“我更想挨抽,但、但少爷惩罚人一向对症下药,少爷可能会罚我月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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