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路 第66章

作者:仪过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年纪最大的陈康听到这价格,目光还是暗了一瞬,但想到不住这里就得去外城,他小声问:“一间房只可以供三人就寝吗?我们有四个人……不用床,自己打地铺可以吗?”

  伙计摇了摇头:“因为热水、笔墨、浣衣等服务,人多了咱们店就……这,您这边四位老爷,要不两两住一间,还能一人睡一张榻?”

  院试要考算科,大家伙儿基本的算术能力都有。

  这客房一日二两银子又一百文,三个人住一人是七百文,两个人住一人是一两银子又五十文。

  陈康苦着脸:“这七百文是我最大能承受的价格了,再多、再多……”

  不比其他几位未曾成亲的少年,他年近弱冠,有妻有子,自然得承担起养家重担,即便有爹娘帮持,也不敢大手大脚。

  何似飞道:“我可以一人一间,你们仨可凑一间?”

  其余三人愕然的看向何似飞。

  事情就这么拍板钉钉。

  趁着伙计给他房内送热水的时间,何似飞询问了掌柜是否有一位名叫‘晏知何’的男子在此打尖落脚。

  为了帮助掌柜的记忆,何似飞还添加了时间细节。

  掌柜实在和气,还仔细查了四月和五月的住宿记录,少顷,对何似飞抱歉的摇了摇头:“公子,着实没有这位晏公子。”

  何似飞也不强求,道谢后上楼吃饭,沐浴。

  虽说行山府那伙计听到知何兄要来郡城,可万一对方在郡城有宅院,或者只是途径郡城,并未落脚,或者不在悦来客栈入住,那他是不可能找到对方踪迹的。

  连续赶路五日,何似飞这会儿着实疲乏,沐浴后将头发擦个半干,便躺床上休息。

  一夜无梦。

  而另一边,罗织府三大世家之首的罗家,厅堂里却灯火通明,管家和几位家主心腹守在门外,严防有人隔墙偷听。

  房内,地上跪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月白色箭袖劲装,头上发带尾端垂有鎏金的穗子,一看就是家底丰厚的贵气公子哥儿。

  “你要把你爹我气死是不是?啊?都要临门一脚了,你跟我说你不考恩科了?我看你主意这么大,你别管我叫爹了,以后我管你叫爹,你就是我祖宗!”

  少年人跪姿懒散,闻言连头都磕了下去,瓮声瓮气道:“都说我要在外游历,我的梦想又不是考科举当大官,就我这性子,我这嘴,爹,我要真去了朝堂,指不定明儿个咱们家就被诛九族了——哎哟,好疼,爹,你居然真打!我要我娘!娘哟!”

  罗家家主被那句‘诛九族’给气昏了头,扒了鸡毛掸子上的毛,一下下狠狠的抽在自家儿子屁股上,用了八成的力道。

  罗家长子很明显小时没被少抽过,他爬起来一边躲一边喊:“我说的是实话啊爹,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把咱们家药材生意做到京城去!咱们日后给宫里太医院供药,那可不比读书有气派?我游历的这四年也不是光游山玩水了,你没看我记录的那些书,里面把药材的生长环境,年岁,地理地貌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嘞!哎呦,爹,你别只打我一边屁股啊!”

  他捂着屁股,像只猴一样在厅堂乱窜,看得出这几年确实不单单是游山玩水了,这身形和步伐的灵动性确实大有长进。

  他窜得罗老爷眼花缭乱,打也打不中,气道:“你、你不考科举,你怎么在那位乔小公子面前展露才能?咱们府城那朱家的嫡长子早两年就是秀才,已经准备考乡试了,你想被他捷足先登么!那可是咱们知府大人的亲弟弟!我今年四月就把你叫回来,还请了今年二月院试主考的学政大人教你功课,不是让你回来跟我耍滑头,今年这恩科你考也得考,不考也得考!”

  说起那位乔小公子,罗家长子罗京墨倒是消停下来,同时面上还有一丝羞赧——上月知府大人祭祖归来,他爹带着他前去拜访一番,在人群中隐约瞧了一眼那位乔小公子。

  可当真是一位……姿容绝艳、出尘脱俗的哥儿。

  纵然是罗京墨在外游历四年多来,都未曾见过如此气度、如此相貌之人。

  罗京墨沉默着想,那等神仙似的人儿,是我这凡夫俗子可以高攀的么!我就一喜欢在深山里采药的匹夫……

  自家老爹还是真是异想天开,敢于做梦。

第89章

  这还要归功于乔博臣在罗织府当太守六年来, 未曾提过一句出身,只兢兢业业治理一府之地。罗织府几大世家打听不到他的背景,只当他是科考出身、毫无倚仗的农家子。

  毕竟, 只有那些毫无背景的进士,才会在年近三十,还只是一位‘普通太守’。

  但凡稍微在京中有些关系的,或者才学特别出众的, 哪会被‘下放’到地方当官啊。

  世家们很清楚其中弯弯绕绕,自然而然就觉得这乔知府根基薄, 但因其为官手腕和政纪皆不错,便起了同他联姻、攀亲带故的心思。

  ——要是知道乔知府他爹是兵部尚书,大姐是当今太后,大哥是镇北大将军, 估计就是让这罗、朱、秦三大世家向天借胆,也不敢起这等心思。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朱家。

  朱家那位年逾弱冠的青年听后微微摇头:“爹, 即便对方是一府之主, 是太守, 这婚事也不可。孩儿即将要参加乡试, 先生说以孩子的资质,解元都是囊中之物——孩儿日后定能考中进士,且官位应当不在太守之下。因此,孩子不想求娶那乔小公子为正妻。”

  “你不是上回偷偷瞧了一眼, 说很、很……”

  到底年纪大了,朱家老爷不好意思对小辈的容貌品头论足。

  朱公子笑道:“容貌精致绝色又如何?我们家要的是品性纯良之贤妻, 且他还是哥儿身份, 着实当不得朱家正妻。”

  但要说纳个妾室,太守定然不会应允亲弟弟为妾, 朱公子便没再多言。

  翌日一早,何似飞同朋友一道去报名院试。

  因为参加恩科的童生实在有些多,四人即便起了个大早,前面排队的人头依然簇成了条看不到首的长龙。

  报名时间只有三日,过时不候,故大家虽然觉得排队很费时间,依然只能老实的站着。谁都不想拖到最后一日再报名,到时万一出个差错,这趟郡城就白来了。

  先前何似飞听说罗织府境内有一条运河通过,商贸往来极为便利,他昨晚刚到府城,还没来得及见识一下那运河的壮阔,倒先看到了一条蜿蜒贯通了整个府城主街的河流。

  这条河名为罗织。不宽,约莫丈许,其上有桥梁十数座,方便两岸百姓往来。

  何似飞他们考院试的考棚就建在罗织河一侧,对面是闻名整个瑞林郡的吊脚楼。

  排队了有一个多时辰,前面的人总算少了些许,王栈低声悄悄给他们说:“那吊脚楼里住的可都是很……很漂亮的姑娘……”

  他只比何似飞大一岁,还未定亲,长这么大连姑娘家都没见过几回,说两句便开始害臊。

  旁边有正在排队的不认识的童生笑他:“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居然还知道这些事。小少年,我问你,你可知道,为何对面那些吊脚楼现在窗户皆紧闭,不见有人语呢?”

  说着,他指了指天,“现在可都快巳时了,寻常人家就算睡个懒觉,这会儿也该起来了吧?”

  王栈睁着一双好奇无辜的眼睛,说:“不、不知道。”

  旁边立刻传来一些了然的笑意,笑得王栈抓耳挠腮,急切询问:“到底为何啊兄台?”

  那位童生说:“这还不简单,定然是昨夜被翻红浪,太过操劳,因此,白日里才起得晚啊!不然,你说里面的漂亮姑娘,俊俏哥儿,靠什么活,嗯?”

  王栈一张脸唰得一下全红了。

  他们这边笑声不小,加之跟对面吊脚楼就隔了一道河,何似飞眼尾余光觉得有什么动了动,偏头看去,只见对面吊脚楼有窗户打开,一位青丝尽数垂下的姑娘探出头来,似乎在打量他们这群童生。

  见到对面有姑娘开窗,这童生们立刻噤了声——要是别的日子,他们还能同对面贫嘴一两句,但今儿个报名院试,大家还是顾及着读书人的脸面,努力装正经。

  对面那姑娘看了一会儿,见无人捧场,便又关上窗休息去了。

  何似飞听到方才笑得很大声的一位童生嘀咕:“无非就嫌弃我们是童生呗,给我们笑一个都不乐意,过几日等那乡试报名,就能看到她们一个个都打开窗在屋里搔首弄姿呢。”

  旁人的话,无论刺耳还是悦耳,何似飞一般都不作表态,偶尔能听进去一两句,也只会筛选其中有效信息——

  待他们报名完院试,过几日便是秀才们报名乡试的时间了。

  也对,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除了一年一度的县试和府试外,其他四场皆开恩科。院试和乡试的时间便撞在了一起。

  不过,也不算完全冲撞。

  院试考试时间是八月初三到八月初五,乡试时间则为八月十五到八月廿三。

  以往不开恩科时,瑞林郡的院试人数一般为五百余,乡试人数约莫一千六百余。院试与乡试的考棚虽都在一条街上,中间却被阻隔起来,互不相通。

  但今年特殊,恩科期间,院试和乡试报考人数成倍增加,单一考场的考棚已不够用,于是中间那道阻隔被暂时撤下,两场科考共用考棚。

  待何似飞等人报考结束,已经过了午时,几人回客栈用了饭,便计划着同去书肆买些太守乔博臣大人的著作。

  有了上回经验的何似飞其实不大想买,不过还是敌不过同窗的热情,只能被拉了去。

  乔影自从三个多月前被二哥的人带来罗织府,便一直没机会出府城。

  他可以在京城老家里面玩‘金蝉脱壳’‘离家出走’‘一走了之’,可跟这个不大相熟的二哥,乔影只能规规矩矩听话。当然,他要是不听话,乔博臣说抓回来后就把他禁足在院内,再也不让出门。

  乔影出生时大哥已征战沙场,大姐远嫁襄殷,二哥一直在读书科举,中了二甲进士后便在外当官,可以说,自他有记忆开始,这几个哥哥姐姐对他来说就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但乔博臣对乔影也不算苛刻,他们家能有现在的荣华,少不了祖父从中出力。而祖父为何会在垂垂老矣时还费尽全力为他们铺路——是为了让他们兄弟姊妹几个都发达些,这样小小的乔影应当不会受委屈。

  想到当年的事情,乔博臣纵然不大喜欢这个张扬跋扈的弟弟,但对他还是狠不下心的。

  说白了,乔影不过是爹娘为了稳固地位,为了大哥的前程所故意算计生下的孩子罢了。也是个可怜孩子。

  乔影能长成这样,爹娘那边的不管不顾也‘出力’不少,乔博臣只能暂时头疼的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并且让自家大郎乔南星多陪小叔叔玩耍,莫要让小叔叔无聊。

  乔博臣的大儿子今年十二,比乔影小四岁,看起来却已经是乔博臣的翻版——做事一板一眼,腿还没长长,坐在太师椅上也乖巧的不晃不动,意志力在同龄小孩中着实超然拔擢。

  乔影看到严肃的小屁孩就想翻白眼,分明似飞贤弟比他才大两岁,怎么看起来就这么不一样呢。

  乔影冷不丁地想,其实似飞贤弟也是那种非常自律、遇事不慌不乱的性子,那么他十二岁,会不会也同乔南星一样,是个分明还有婴儿肥,却努力装镇定、装严肃的小孩?

  这么一想,乔影觉得看乔南星看起来似乎有些顺眼。

  因此,这三个多月来,乔影对乔南星倒还算客气,乔南星也差不多混成了小叔叔的小尾巴。

  最近,让乔南星比较难过的是,小叔叔自从几日前就不让他跟着了,而且还让夫子给他布置加倍的抄写任务,这样他每日抄写完,小叔叔都不在府里……

  哎,小叔叔不带他玩耍了。

  小孩子心思笔直,一旦想了小叔叔一点不好,就能联系到第二点——小叔叔六月时得了一块牡丹木雕,也只给他看了一眼,然后说小孩子不可以玩木雕,就将那很好看的木雕收入房中了。可爹爹都说他不是小孩子了。

  乔影前些日子带小孩,纯粹是觉得似飞贤弟以前恐怕也是乔南星这样的,对他就多了几分喜爱。即便如此,乔影还是默默数着日子等恩科开始的。

  ——届时似飞贤弟一定会来罗织府。

  这不,日子刚近,乔影就满城找人。

  他虽然飞扬跋扈,但只是对那些上门找茬之辈跋扈,从没有仗势欺人过。因此,也做不出让城门口守卫盯着一位名叫‘何似飞’的少年。

  不麻烦守卫,乔影只能自个儿守在城门口——这时自然不能让小孩跟过来了。

  但守了好几日后,门口不见何似飞踪影。

  乔影患得患失下,生怕自己守晚了,似飞贤弟已经进城。这不,又想要挨个客栈找人。可并非每个客栈都像悦来一样登记客人信息,有些小客栈是给钱便能住的。

  这么折腾排查,把乔影累得够呛,还什么都没找出来。

  乔影只知上回府试似飞贤弟到的很早,便下意识觉得这回院试他肯定也一样,却不料上回有特殊原因,此回何似飞是正常时间赶来的府城。

  两人阴差阳错之下,谁也没找到对方。

  乔影本来还想在恩科报名时过去看看,但被乔初员劝住了:“少爷,那、那报名时街道上人熙熙攘攘的,您、你不方便出现……”

  无奈之下,乔影只能使了最后一个法子——

  让《乔博臣太守全集》这本书,只在郡城最大的罗织书肆发行。

  这册书本来就是乔影闲来无事校对的,对于他的安排,乔博臣便推了顺水人情答应了,只是道:“那可得印刷够数量,不然会有不少学子买不到此书。”

  乔影面上答应,心里却说这薄薄一册就要卖八两银子,知府大人真是敛财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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