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被迫营业 第23章

作者:翻云袖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爽文 穿越重生

  “噢?”

  “你师兄虽然高估了村长,但是青魔也低估了谢长源。”

  崔嵬的嘴唇微微颤动着,轻轻应声道:“你这样夸他,他要是知道,恐怕一百只都堵不上嘴了。”

  大雨来得急切,去得倒也快,于观真望着如洗过一番的天空,趁机询问:“听说你们剑阁只有一位剑仙,是你么?”

  “不是我。”崔嵬对这个不愿意多说,“继续上路吧。”

  雨水不光冲走花瓣,也冲走两人交谈的兴致,而且山道泥泞起来后不太好走,两人便都安静下来,谁也不说一句话。

  于观真不识得路,很快就落在了崔嵬身后,只管跟着,好在经过跟鬼雾还有谢长源的尸体赛跑后,他对身上这种轻功或者说是灵力的把控力变得很强,几乎做到了随心所欲,绝不会发生超车跟刹车坏了的意外事故。

  他跟在崔嵬身后,手还得挽着自己的头发,古人的头发总是留得又长又多,而原主人显然没有什么脱发的困扰,这会儿就跟蛛丝一样密密麻麻地网着身躯,过了花草树木的水汽,更显出点厚重来。

  于观真将头发尾端拧成一捆夹在指间打转,心道:如果崔嵬这样的人都不是剑仙的话,那这个世界的仙看来含金量还值得信任,说不准能找着回家的路,即便找不到,也可以问问我到底是怎么来的。

  按照崔嵬的意思是不要进县城,免得半途无端惹上麻烦,而且既要赶路,山道才是捷径,因此他们就赶了一整天的路,要不是挂念于观真的伤势,说不准连夜间都得继续加班。

  于观真还没吃过这种苦头,倒不是说他没有爬过山,可是现代的爬山是有路的,哪像这荒山野岭的,路得自己走出来,还满山都是树,亏他自诩方向感不错,哪知道在这个时代颜面尽失,变成个真路痴。

  唯一庆幸的是崔嵬简直是个活地图,在夜间都全无阻碍。

  “这里不远有个荒庙可供栖身。”

  崔嵬望着远处的黑暗出声道,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没多会儿两人七弯八拐地在林子里一绕,居然真在荒山野岭之中出现一座破庙。

  庙宇残破不堪,木制的牌匾上漆都掉了个精光,辨认不出到底曾是什么庙宇,正要坠不坠的斜挂着,看起来岌岌可危。这座庙并不算很大,只有一个正殿,进去就看得到瓦破地裂,看起来年久失修,窗户早就掉了两扇,正呼呼往里啸风,听起来十分阴森。

  而且因为下午才下过雨,从地砖里生长出来的杂草上还带着水珠。

  崔嵬非常熟练地开始收拾整理,他先寻了个屋顶瓦片没坏的地方,又就地取了些杂草束成一块儿洒扫地面,很快就收拾出片空地生火。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庙?”

  于观真将小小的庙宇转了一圈,很快又回到正中央,望着台上供奉的神像,随口发问道。

  “地上有路。”比起之前解答梅花时的和善,崔嵬此刻无疑显得冷硬了许多,好似这个问题触怒到他了,那双碧色的眼睛在火光后幽幽地闪烁着光芒,极明显地转移话题道,“火已经生起来了,你坐过来休息吧。”

  于观真应了声,目光仍是不住地打量着神像,虽只是泥像,但雕刻者必然有非常高超的手艺,且倾注了无数心血,否则绝雕不出这样栩栩如生的神态来,可惜时间长久,许多地方都已残破,显得美中不足。

  “这神像是什么来头?”

  崔嵬正在烤暖他们晚上的干粮,几块面饼而已,他掰了一小块塞进嘴里,冷淡道:“是山神,许多妖灵精怪修道有成之后,都会化作人形来人间嬉戏,有些会行善举做功德,有些则为祸人间。要是做了足够多的好事,就会被当地人尊为野神,受香火供奉,不过它们大多还需要再修炼,因此大多昙花一现,失了神迹之后,这些庙宇也自然门可罗雀,荒废于此。”

  不知道为什么,于观真隐隐觉得崔嵬似乎对这种事有所抵触,科普起来固然周道,可与谈及梅花甚至是教导弟子时的口吻截然不同,如果不是那场雨有什么古怪,就一定是这种事令他感觉不舒服,于是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决定少问崔嵬一些这方面的事,除非必要。

  两人分吃了三张饼,在火堆的温暖下打算休息一晚,歇歇这双疲惫的腿脚,可是于观真才刚躺下,就“啊”地惨叫出声来。

  崔嵬警醒地坐起身来:“怎么!”

  “没,我的头发压住了……”于观真正在跟自己的头发做纠缠,刚刚少说扯到了几十根,他疼得差点眼泪都掉下来了,心中不禁对留长发的姑娘们抱以十万分的敬意,嘟囔道,“本来我那个女徒弟每天都给我梳头发的,我自己不懂这个。”

  崔嵬不免失笑,他原本以为这人城府深沉,没想到竟也有这样娇憨可爱的时刻,倒像个赌气的瓷娃娃,缓缓道:“你前尘尽忘得倒厉害,过来,我帮你梳。”

  于观真从长长的额发下飞起一眼,满怀期望地望着他,乖乖走过身去。

  灼灼火光之下,崔嵬拿着梳子慢条斯理地为他梳着头发,于观真只觉得好似一场舒服的头皮按摩,叫他困意不知不觉就上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盏茶后,于观真干脆地倒进了崔嵬的怀里,好在对方收手快,没把梳子插进他的脑门,总算避免了一桩血案的发生。

第41章

  第二天天清气朗,于观真一觉到天亮,从木板上起身来,惬意地伸个懒腰,按着脖子时忽然想起来方才做的梦。

  梦里黑茫茫的,唯独一个人的声音很清晰,简直像是真在耳边响起一般,隐含怒意地斥道:“滚!”

  声音还有点像崔嵬的。

  于观真百思不得其解,低下头继续按按自己的脖子,他目光随之垂下,一下子落在了悬在自己腰身上的大辫子,顿时清醒得不能更清醒。

  于观真不敢置信地把嗓音提高了起码八个调:“崔嵬,你昨天给我梳个小姑娘的单辫?!”

  崔嵬早已经起了,这会儿就站在门边,背对着他,声音十分冷静沉着,甚至显得有点理直气壮:“这样好睡。”

  于观真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后背。

  崔嵬终于架不住这样如电的逼视,道出实情:“我手艺不佳,也不曾伺候过别人,已经尽力而为。你若不喜,还望自食其力。”

  不过他到底没敢说出自己是以打绳子的方式给于观真编的头发。

  于观真:“……”

  我要能自食其力,缺你一把梳子?

  好在长辫总比披头散发强,于观真的确安安心心睡了一夜,这会儿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怪只怪昨夜自己意志不坚定,没有清醒到最后一刻,居然让崔大托尼自行发挥,除了瞪眼也没别的法子了。

  古往今来多少血的教训,不要让理发师完全掌控你的脑袋!

  圣贤有云:人在历史里学会的唯一一样教训,就是永远都学不会教训——果不欺我!

  于观真手忙脚乱地赶紧将头发拆散开来,咬牙切齿道:“你难道不觉得大辫子有损我的男子气概吗?”

  崔嵬显然是觉得的,只是能力有限,眼神顿时游移起来:“噢……”

  万万没想到悲惨的事还不止这一件,昨日下雨的潮气尚附在头发里,又被编了一晚上的大辫子,头发才被于观真打散,立刻显得卷曲起来。

  于观真顿感人生无望,想到自己居然跟崔嵬一起联手糟蹋人家正主的一头秀发,苍天怜见,多少红尘男女都还在脱发的悲伤里挣扎,他们俩居然如此辣手摧发,顿感意兴阑珊:“行吧,往好处想,省了笔烫大波浪的钱。”

  崔嵬虚心好学,不耻下问:“敢问大波浪乃何物?”

  于观真正要说明,注意力却被地上包着叶子的瓜果夺去,这里面的果子他大半都认不出来,不过看得出来被清洗得很干净,不禁犹疑地看着崔嵬:“你一大早去哪里找了这么多吃的回来?能吃吗?”

  “能吃。”崔嵬干巴巴道。

  于观真过来随手拿了个像苹果的红果吃,看起来像,吃起来也像,只不过个头像较大的樱桃,他还没见过这么小的苹果,吃起来沙沙甜甜的,不脆,反而有点糯。

  崔嵬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于观真吃个半饱后心头的怒气渐消了,无奈道:“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你帮忙了。”

  崔嵬“嗯”了一声,也有点窘迫:“我没有……帮别人梳过头发,还以为都一样的。”

  于观真略显哀怨:“你现在知道不一样了。”

  他头发既长又浓密,乌鬓似云,这会儿微微卷曲起来,显得发量更为蓬松惊人,像是只受了惊的长毛猫,叫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摸。

  崔嵬心道:“若将于观真比作狸奴,恐怕寻常的盐跟鱼是入不了眼的。”

  托辫子事件闹出的乌龙之福,两人的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一路上总算能聊点新鲜有趣的事了。

  崔嵬这人看着像个锯嘴的葫芦,实际上相当博学多识,山上的花草树木品种繁多,叫人看得眼花缭乱,他居然都能说出个名堂来,活像他们是来踏青写植物图鉴的一样。

  只是山道苦闷,能提点兴趣的只有美景,否则就真没什么消遣了。

  除此之外,崔嵬居然没走错过一条路,半夜寻落脚点也是一找一个准。

  于观真面上不显露,心里却对他这人非常钦佩,通过几日来的旁敲侧击,也慢慢总结出了崔嵬的雷区所在。

  崔嵬不喜欢别人问他怎么认得路,也不喜欢荒郊野外供奉的野神,不过言谈之中似乎对山精野怪并没有什么厌恶之情,按照之前蓝府与小石村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除魔卫道到近乎疯魔的那种人,估计是另有隐情。

  而且还有个怪处,于观真每天清晨醒来,崔嵬总是早早找好了水果,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摘的,问过几次也被他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信息实在太少,于观真不好推测,好在这些事情暂时看起来也没什么大麻烦,就再没多提过。

  两人的脚力本就比寻常人快上许多,纵然如此,仍是在荒山野岭里走了五天五夜,于观真几乎没有了距离上的概念。等到第六日,崔嵬总算愿意出山了,路上人烟渐密,听着行人截然不同的口音,于观真才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跟着崔嵬到较远的地方去了。

  他们动身太早,此刻尚是拂晓,曙色初分染云霞,鼻下嗅到的春风还微微带着点沁人心脾的凉意。

  城外的小摊自然刚刚开张,老板正在忙活着烧水支摊,一路上零零碎碎的,既有茶摊、也有早点铺子,于观真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热食了,他望着那些热乎乎的烟火气,在料峭的春风之中一时挪不开脚。

  崔嵬却是目不斜视地走远了,直到过城门时才发现自己丢了个人,当即转回头去。

  “你在看什么?”崔嵬循着于观真的目光看去,见只是家平凡无奇的小饭铺,又很快收回眼来,这些小饭铺离得远,摆在大路边,大多手艺寻常,只是挣赶路人与商队的钱,他自然不会觉得于观真是想到这样的店里吃饭,只当又是看到什么好奇的东西,“你连庖厨之道都有兴趣吗?”

  于观真正思考着如何委婉地对崔嵬表达他们该为经济增长献出个人微不足道的一份薄力时,崔嵬很快又收回眼来,开了口:“我们早些进城吧,找个地方填饱肚子,然后我再去打听打听消息。我要找的人虽说三月会留在慈安寺里礼佛,但也难保有个意外。”

  有好地方去,当然比吃路边的沙土强。

  于观真立刻变心,将小饭铺抛在脑后,对崔嵬严肃道:“走吧,我已看够了。”

  来时崔嵬只说慈安寺在丹阳城内,于观真入城后才发现这是座水城,无数水路纵横交错,隔出民居与店家,风景与苏杭有些相似,行人口音也较为绵软,想来大概是在江南一带。

  按照崔大导游的解释,丹阳城东枕运河,北通大江,地势如此,居住于此的人们也就习惯陆路与水路两种方式,如果想完全饱览城中风光,水陆两路都得走一遍,否则都只能看到一半的丹阳风光。

  这儿肉眼可见的比山阴县繁华许多,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人又走了阵,路过栽种桃杏的河岸时,见许多年轻的船夫将船只停在埠头边,挑着装新鲜鱼虾的担子跑上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湿漉漉的脚板踩在青石板上,溅起又响又亮的水声,惹来对岸浣衣女几声银铃般的笑。

  “请让让——”

  于观真稍稍避开身体,给这些莽撞的青年人让开路,又听见临水的茶楼上传来琴声,说书的老先生嗓音轻清柔美,将故事娓娓道来,讲得是一段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

  在这种地方住久了,恐怕骨子都泡化了,更何况嗓子。

  于观真听着人声鼎沸,迎来送往的船只荡起水波相和,他们穿过拂面的杨柳,不多时就来到一家叫做春水的酒楼里。

  崔嵬先问了于观真有没有忌口,点好酒菜后才跟他讲述起春水的由来,春水原本并不是酒楼的名字,而是主打的酒,因为酒液是碧绿色的,喝起来又绵软如春风般令人微醺,于是起名叫做春水。

  酒楼后来因为春水酒名声大噪,导致许多人只知其酒不认其店,险些叫生意场上的对头钻空子坏了名头,于是东家干脆将酒楼也改名成“春水”。

  于观真听得津津有味,又指着墙上挂着的木牌子道:“其他菜倒是都看得出来门道,可是奇珍烩是什么?”

  “这里的酒家很多,竞争在所难免,想要自家生意好,当然要出些小花招。”崔嵬淡淡道,“奇珍烩并不是一道菜,而是一张早已布下的渔网,客人一点,船家就收网送来,里头也许什么都有,也许只有寻常的鱼虾,店家会按照网中所得送上菜肴。”

  于观真撑着脸道:“客人要是看到渔网里什么都没有,岂不是很扫兴?”

  “店家当然不会让他们扫兴。”崔嵬饮了一杯茶,看了看外头来来往往的船只,似乎有些无奈,“还会制造许多惊喜。”

  于观真轻轻“噢”了一声,一下子明白过来个中玄机,感慨道:“这倒是个会做生意的老板。”

  崔嵬大概是看他有兴趣,又问道:“奇珍烩每日只有十网,今日我们来得早,现在牌子还在,你想尝尝么?”

  饥饿营销啊!

  鉴于自己的口袋掏出来比崔嵬的脸都干净,于观真只是问问,倒没有想见识见识的意思,因此摇了摇头,心神很快就被端上来的饭菜给夺走了。

  丹阳城虽然盛产鱼虾,但并不只有水里的东西,它连接运河,天南地北的佳肴都有,每日还有猎人会来送新鲜的山货,因此菜色相当丰富。

  饭后店家甚至还送上了一碟甜而不腻的千层糕供以品尝。

  两人在荒山野岭里啃了好几天的干粮水果,早就苦不堪言,因此这一顿吃得都十分心满意足,崔嵬起身去结账,于观真趁着机会欣赏了下楼外风光,只见得水路上游过一条小船,正向岸上的摊子叫些什么,那摊主从大锅里捞出一大块糖色的肉来铺在案板上,利索地包好递过去,船家才划过来,肉正好切完,几十枚铜板也落进摊主手中。

  于观真顿时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