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第121章

作者:解初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程渺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到殿中的气氛变了。

  是狂怒,却又不是被违逆了的怒气,更不是因对眼前人的在意而起的怒意。

  仿佛是一种眼睁睁看着事情脱控、却又无法阻止的狂怒。

  白衣人的声音瞬间便冷了下来:“程渺注定会死的。你救不了。”

  另一个人只是带了些笑,轻轻哼了声。

  仿佛方才身处那地狱般景象之中的并不是他,仿佛方才那个哭泣求饶的人只是一副假象。

  这个人只要恢复了神智,便永远是一副毫不畏惧、没心没肺般的模样,似乎永远也不会爱上些什么东西,或是爱上些什么人。

  偏偏心里又有着仅剩的一处柔软的地方。

  程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座宫殿的,只知道他的师兄所受的苦并没有停止,而是变得更加深重了。

  他已然回了神智,却并不想相信方才所看见的东西,却好歹还留了些意识,摇摇晃晃的回到了醒来的屋子里,倒头便是长梦不醒。

  他常常梦见自己的师兄,却极少梦见师兄如今的模样。

  那双形状好看的桃花眼沾了红意,勾起的弧度夺魂摄魄,带了些薄茧的手握住了他的,唇角勾着笑,引着他在锁骨上轻轻落住,再一路绵延下去。

  他的手被师兄按的结实,几乎能感受到那具紧致颀长身躯上每一处起伏、每一道沟壑,能察觉到细微的颤抖、迷乱的呼吸,却怎么也感受不到本该跳的凌乱失序的心跳。

  程渺是喜欢的,甚至是有些欣喜若狂的。

  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兄,已经很久了,久的他想不起他第一次心跳失序,究竟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看见师兄那张温柔的笑颜,又或许是对上了师兄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再或许是被师兄握着手,一招一式、仔仔细细的练剑。

  可能更平常些,平常到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夜晚,他的师兄载着一身血气与伤口归来,受尽了苦、受尽了疼,却对他弯起桃花眼,勾出个纯粹如耀阳般的笑来。

  程渺想,他怎么就这般幸运,才能遇到了师兄呢。

  师兄是如平常一般纵容他的,甚至纵容的有些过——程渺的手指触到了许多他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东西,甚至被虚虚握着上下起伏,耳旁是旖旎至极的声响,鼻息之间净是白梅悠悠的香气。

  他闭上眼,只觉得自己周身都颤了起来,攥了一手温热湿滑,又触到了他师兄那与表面的桀骜截然不同的柔软处。

  师兄早已松开了他的手,桃花眼中仿佛盈着一汪春水,眼角都红了,带着鼻音叫他的名字。

  师兄的声音也好听,平日里虽都懒懒散散的没什么气力,却总能逼的程渺红了耳尖,如今这声线简直软的像是在软筋散里细细泡过,几乎是瞬间便激起了他沉寂许久的欲/望。

  他发觉自己不大愿意听师兄哭出声来,便俯下身去,将那细碎的抽泣全部咽进肚里。

  师兄依旧是纵容的、是宽和的,是对他怎么也生不出气来的。可二人之间终于毫无阻隔了的那一刻,程渺的动作却忽然停了。

  他颤着手按上师兄的胸口。

  是寂静无声的。

  师兄好像是在低低的笑,又好像是哭了。

  他并没有张嘴,程渺却听见了道嘶哑无比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与彷徨,

  “你杀了我吧,程渺。”

  “我不想再活了。”

  程渺周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他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眼前那具身形优美、还留着他刻下印记的躯体慢慢化成一团辨不清面目的血肉,竹膜上的莲花被泡的晕成一片黑沉墨色,整齐的齿列半边沉浮在其中,轻轻敲动:

  “你看,我就是这个样子。”

  “不算生,也不算死。”

  “杀了我吧,程渺。”

  程渺察觉到那团血肉将自己慢慢包住,呼吸变得凝滞起来,仿佛是溺在一片泥潭之中,怎么也挣脱不出。

  “这都是因为你啊。”那道嘶哑的声音轻轻在他耳旁响起,粗粝的声线几乎是在刮擦着他的耳膜,“是因为你,我才会受这样的苦。”

  “我喜欢你,所以你杀了我吧,师弟。”

  “求求你了。”

  这是他的欲/念,他的梦魇。

  ——

  萧予圭回到弟子居的时候,已经是许多日以后了。

  他全然不知自己的小师弟身上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事,为自己这几十日的不归寻了个好用的借口,高高兴兴的哼着小曲儿、怀里还揣了只毛茸茸的小兽,走进了弟子居,却没看见那个本该等在院里的人,甚至连桌上的饭菜也没看见。

  萧予圭:“?”

  他好看的眉头缓缓皱起,在弟子居中走了几圈,又仔仔细细地放了灵力出去探寻,这才迟来的意识到了个令他不能接受的事实——程渺不在这弟子居中了。

  这小崽子,是跑到了哪儿去?

  萧予圭轻啧一声,放下怀中那只小兽要走,忽的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奔到后山去,果然看见那片桃林已被饿极了的灵兽祸祸了大半,有些树的树皮甚至都被啃了几块下来。

  他一边给饿的眼发绿、差一点便要开始互相攻击的灵兽添了些饭食,一边在心里恶狠狠的想,若是让自己抓到了那小崽子,定然要好好罚他一顿,起码打屁股是少不了的,抄清静经也是少不了的。

  居然敢一句话都不留的就走了,当真是欠揍万分。

  萧予圭哼了几声,放下手中装满了食物的木桶,闭上眼仔细感受一番,发觉了程渺如今身在何方。

  可他的脸色非但没有好看些,反而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那小崽子怎么会在乘风殿?看气息好像还住了挺久了?

  闻鹤才有自己的事,并不常回乘风殿,在乘风殿中呆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折磨他。萧予圭倒不怕他突然回来,只是有些疑惑自己这向来乖巧的小师弟怎么突然就抛下了弟子居,住进了乘风殿。

  明明几个月前程渺还亲口说过永远不去乘风殿,要在这弟子居陪着他……萧予圭又重重哼了声。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程渺是小猪蹄子,还是炖的有点不够足、咬了硌牙,却还不舍得扔的那种。

  他身形一晃,转眼间便到了乘风殿门前,看着殿内那一水儿的白玉摆设,多少还是有些发憷。

  毕竟这地方,给他留下的印象多少有些不大好。

  他心里虽不怕,身上的皮肉却是知道疼的。

  萧予圭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心道罚小崽子抄清静经还是不太够,不如再加上一本周易吧。

  程渺住的离正殿不远,萧予圭几步便走到了,看着那扇闭的严实的门,却是有些踟躇。

  他仔细思索了会,还是决定先不要大张旗鼓的敲门,足尖轻点,便到了屋檐之上,扒住了琉璃瓦,小心翼翼的往下看。

  程渺这个时辰一般在练剑,如今即便搬到了乘风殿,却依旧如从前在弟子居时一般,练的认真。

  少年一把碧剑挥的俊逸出尘,人冷剑也冷,步法飘逸、身形如烟,被乘风殿中缥缈的灵气一衬,几乎像是那皎皎一轮天上月,要脱出凡尘一般。

  萧予圭看的津津有味,眼见着程渺将一套剑招挥到了最后一式,无匹剑光挥出,却是有些后继无力般,眨眼间便要黯淡下去,便有些技痒,索性跳下屋檐,自身后虚虚握住程渺持剑的手:“这最后一式,需以自身修为为继,将剑光挥出……以你如今的修为,能挥成这样,已是相当不错了。”

  他将灵力灌注在程渺持剑的手中,引得霜落剑轻鸣一声,挥出道足有三丈长、耀眼无比的剑光来!

  萧予圭并没有注意到自被他握住了手便浑身僵硬的程渺,笑盈盈的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练了这么久,也该歇……”

  话音未落,程渺便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甩开了他的手,劲力之大,仿佛握着他的并不是那个只对他温和以待的师兄,而是团会灼人的火炭。

  “卧槽?”萧予圭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甩惊的爆了粗口,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程小渺你长本事了,连你师兄也不让碰?”

  他有些不敢相信,看着脸色冷若冰霜的程渺,嘀嘀咕咕的揉了揉差点被甩脱臼的手,两手又要往程渺脸上掐去:“怎么了这是?我不就是一段时间没回来么,程渺你怎么了这是?”

  程渺脸上的神色更冷了,望向萧予圭的眼神里几乎能掉出冰碴子来:“师兄,自重。”

  萧予圭一愣,被这突然变脸的小崽子气的都有点乐了:“自什么重?你身上什么地方你师兄我没看过?别闹脾气了,过来跟你师兄说说,你到底是怎么了?”

  程渺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拿了自己的剑转身便走了,还将门扇合在了萧予圭脸上,差点将自家师兄那高挺的鼻梁打折。

  萧予圭:“……?”

  他有些回不过神来,站在屋门面前思考了半天这小东西到底是抽了什么风,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得扯着嗓子朝屋里喊:“程小渺你是不是生师兄的气了?快出来吧,师兄把前些日子打碎了的那块玉佩拼好了,还拿术法固定好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碎了。”

  那玉佩是程渺送给他的,说是要放在他身上,取个平安喜乐之意,萧予圭前些日子没注意,一不小心当着程渺的面给摔了,程渺当时脸色就冷了下来,虽然没怎么表现出来,萧予圭却隐隐觉得他还气着。

  程渺毫无反应,萧予圭有些急了,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自己的一堆错处,最后又语气沉痛的保证,若是程渺真出来了,他日后打死都不再犯那些手欠嘴欠的小毛病,甚至主动承担了程渺已经做了好几年的洗衣洗碗业务。

  “我真的保证,真的保证,做不到就让劫雷劈死我……程小渺,你再不出来我就哭了!我真哭了!!”

  程渺呆在屋里,听着外面萧予圭一本正经的装腔作势,唇角不大明显的勾了下,却又极快的放了下来。

  他不能答应他。

  那日所见,早已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底。

  他的师兄这么好,是该光风霁月、该名扬天下的,怎么也不该被人生生撕成了肉泥再重组,不该被折磨的绝望崩溃、一心求死。

  更不该,知道他心中那难言的欲/念。

  如果没有他,师兄或许还会受苦,却不会因为想保护他冲上了决斗台、暴露了身份,被折磨的没了形状。

  程渺简直恨死了自己。

  如果当年能不那样黏着师兄,能不那么喜欢师兄,是不是就不用看见师兄被磋磨的不具人形、不用知道师兄为了他都做了些什么?

  脑中再次闪过那日师兄嘶哑痛苦的乞求与梦中溺水般的窒息感,程渺喉间一痒,差点咳出一口血来。

  心乱则道乱,程渺知道自己的道法已然慢慢走岔了路,却并不想纠正回来。

  他拼了命的想要师兄,却又花了全部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不行的。

  终究还是太弱小、太软弱。

  若是那日他能够识破噬魂之法、能成功击败对阵之人,自己的师兄便不会受到那样的折磨。

  程渺听着门外假模假样的哭声,背靠着门扇,慢慢滑坐下去。

  不,不对——即便他夺得了魁首,也无济于事。

  闻鹤才那日对师兄所做的那些事,看来并不是第一次做了。

  他知道的,还是太晚了。

  若能早早知道……若能早早知道……

  程渺苦笑一声,就算早早知道了,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不过是个修为低微的修士,闻鹤才一根手指都能按死。

  他心中有无数的妄念,想变强,想要师兄,想护着师兄,想要闻鹤才死……可如今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屋子里,连门也不敢出,生怕再看上师兄那张紧张无措的脸一眼,心底筑下的层层防备便会轰然倒塌,继续在师兄那无穷无尽的纵容里沉湎。

  萧予圭装模作样的嚎了几声,没把程渺嚎出来,倒是真把自己嚎的有点委屈了。

  这小崽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便是真有脾气,也该对着他直接发出火气来,现在躲在屋子里生闷气,又像个什么样子呢。

  他顿了顿,收敛了一贯不太正经的神色,少见的软了声线,低声道:“师弟,你同我说说,为何要生气好不好?你若说了,我便应你一件事,我什么都允你……”

  一片寂静。半晌,屋内才响起了一道冷淡声线:“什么都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