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魔尊,在线救人 第160章

作者:解初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封霄阳想出声,喉间却只发出了几声含糊到不成样子的声调,望着空中那个虚影,眼角慢慢的红了。

  “不必在意,我活了这么久,终是要死的。”虞清道极轻的笑了声,“虚怀宗如今,也不知成了个什么样子。”

  “师兄他执迷不悟,终会自取灭亡……虚怀宗却是无辜的,万年积淀,不该毁于一人手中。”

  “罢了罢了,我都要死了,还操心这些事做什么呢。”

  他的面容模糊一片,封霄阳却隐隐觉得那双眸子正如从前一般,带着些有些天真的期待注视着自己,有些无措的转开视线,下意识的驳了声。

  “我设了禁制,能看见这虚影的,全天下只有几个人。”虚影顿了顿,像是在准备措辞一般。

  “逸轩,予圭,若是你二人同时来此,那便证明我当年的顾虑与猜测都成了真,你们这对师兄弟终究还是搅到了一处去。”

  “这里要向予圭道个歉——结契大典上我大闹一场,并非蓄意,不过是太过于忧心逸轩的安危了。”

  “毕竟那时的我可不知道当代的魔尊便是我那性子骄纵的小师侄不是。”他有些无奈的啧了声,“逸轩性子闷,予圭你既是非要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我也没法强行棒打鸳鸯,只是若碰上程渺这欠打小子犯病的时候,你上手打就是,莫要心疼。”

  封霄阳低低的笑了声,却比哭听起来还令人难受些。

  “若是逸轩一人来的,那我可就有的说道了。”

  “我师兄、你师父他,做过许许多多的恶事,我不知道我死后他会对你做出些什么,也不知道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只以师叔的身份劝你一句,对你师父,宁肯错杀,不要放过。”

  “你若再次失去了记忆,那可去虚怀宗上寻寻、去修真界中问问,我不信闻鹤才他真能将我的存在尽数抹去。”

  “对你师兄好些……你师兄为你受了不少的苦,好不容易自死地里逃了条命出来,莫要对他太过苛待。他真名萧嶂、字予圭,如今是魔界之尊封霄阳,若你连这些都全忘了,那便证明予圭他又为你死了一次,记好!莫要将这件事再忘了去。”

  “予圭,你也听见了,我是如何为你撑腰的,对么?”虚影话音一转,瞬间便从先前的严肃变得有些跳脱起来,“若是你一人来为我收尸,那便证明我的计谋是完完全全的失败了,不但自己遭了横祸,也连带着程渺出了事。”

  “你若是一人来此,必然是想起了些有关从前的事,又或是程渺出了些什么事……”

  “师叔不劝你。予圭,你苦了太久疼了太久了,应当好好做一次自己。若是不爱程渺了,便莫要强求自己。”

  “只是……若是还有情,可否替师叔偶尔照拂程渺几分,他自小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真到了你恢复记忆、又没有同你一起到来的境地,必然是要做出些伤天害理的事来。”

  “予圭,师叔对不起你。”虚影的声音有些哽咽,“当年没能保下你……师叔直到现在,还在内疚着。”

  你不必内疚——封霄阳想出声,唇舌却像是被粘在了一处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后……”虚影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若是师兄你来为我收的尸,那我便也没了什么话好说。”

  “闻鹤才你,怕是也不会有着这样的耐心,听到最后吧。”

  虚影有些自嘲的笑了声,冷冷道:“我真是未曾料到,对我最狠的,竟是我亲亲爱爱的师兄。”

  “但我不怨你。”

  “我同情你。”

  “这天道有眼会看,你心地不纯,即便是真成了那九天之上的神明,也终有被打落云端的那日。”

  “我和你手中无数的冤魂一同,在黄泉地狱里等着你。”

  “你尽可以将我的魂魄打碎、让我不能转世,或是再继续折磨我,拿我去当你那百法偶的材料……可你逃的过天道,还逃得过命数么?你本就是不该活到现今的孽种。”

  “我等你身死道消、不得超生的那日……”

  虚影渐渐消失在半空中,声音也慢慢微弱起来,最后彻底消失殆尽,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封霄阳痴痴望着虚影消失的位置,眼角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极力抑制,却终究是没能压制住汹涌的情感,握紧了虞清道已然失去了生机、枯槁黄黑的手,痛哭失声。

  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依靠、可以倾诉了。

  作者有话说:

  小师叔去转世啦。

  他会有很好的来生,不必担忧宗门、不必操心自己的师侄,也不会经历如这一世一样的痛苦。

  ——

第一百七十六章 醉无人管

  “封霄阳,你当真就不想知道,程渺为了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吗?”

  山上树多,枝叶生的层叠,密密掩在山道两旁,将一条本就细窄的小径遮的黑了大半,少年背了个不小的背篓,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小径上。

  他一时不查,失足踩了出去、沾了一脚湿黏的枯枝败叶,顿时气的白了脸,一连骂了好几声晦气,再次埋怨起自己那上山的缘由来。

  话本里讲,遇上密林便有仙、遇上破庙便有精怪,这座低矮的千越山上也不能免俗,被无数口口相传的故事渲染出了个相当神秘的氛围,少年自出生起,就听了无数有关这座山林的传说与规矩,自然而然的敬畏了起来。

  他自小就想看看这山里的山精野怪,在又一次因偷偷上山被狠狠拿鸡毛掸子抽红了屁股后,连羞带气的擦着眼泪、靠着一腔子胆气硬生生冲进了山林子的最深处。

  而后那好不容易壮起来的二两胆子,就全被这片在夜里看来尤为可怖的林子,敲了个粉粉碎。

  他心底早怯了,回头却怎么也辨不清下山的路,呆在原地又被周围的鸟兽声吓得一惊一乍,只得继续往这林子里的更深处走。

  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眼前终于有了丝光亮——就如现在一样。

  少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这林中亮光时的场景,将背上沉重的篓子往上颠了颠,悄无声息的骂了句。

  不就是初次遇见的时候他差点被吓破了胆,险险尿了裤子,那个书生至于次次见他都要提上一嘴、每每与他坐在一处,都要弯着那双满是坏水的桃花眼,拐弯抹角的诓他么。

  “还说自己是什么九重天上的仙人……长着那样一双桃花眼,怕不是这山上的狐狸精,总归不是什么正经书生……”他嘴上虽埋怨着,望着那道亮光的眼睛却是亮的,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

  这个年纪的孩子心里都别扭着,正嘟嘟囔囔骂着的少年也不能免俗——这山上那神神秘秘的书生,虽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还长了张俊美的不像正经人的脸,懒得连下山去买什么东西也不愿,次次都要他带上了山来,才会极力掩饰着满眼的渴望,装作心不甘情不愿的吃上一口,实在是个怎么也算不上好的东西,少年却依旧觉得,能遇见这书生,怕是他这一辈子里最幸运的事。

  只是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罢了。

  他熟门熟路的拨开层叠的树叶,果见那个被他絮絮叨叨骂了一路的书生正没骨头般躺在藤椅上,身上能晒到日光的地方只剩了半边,他看起来也并不怎么在意,远远朝着少年半抬了手,没骨头般晃了晃,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少年对他这副懒得下一刻仿佛就能断了气的德行司空见惯,走到书生身边的时候却依旧没憋住,将背上的竹篓狠狠往地上一墩,没好气道:“你要吃的甜食买来了!懒成这样,别说要考什么功名了,日后怕是连新媳妇都找不见!”

  “哎呀。消消气消消气……”书生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骨节分明的手指十分熟稔的探进了那竹篓里,挑挑拣拣的拿了个糖饼出来,轻啧一声,“热气都散了。狗蛋儿你……”

  “不要用这个名字叫我!”少年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气的跳脚,“我有大名的!我叫苟不淡!!”

  书生叼着糖饼,无言的瞥了气的红了脸的少年一眼,心道自己这位故人实在是运气颇差,上辈子如何也就罢了,这辈子居然要顶着这狗蛋不淡的名字过上几十年……实在是让他一个曾经管自己叫嚣张、给别人起名一概翻道经点兵点将的人都觉得凄惨。

  也不知道小师叔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找见了转世的虞清道,却被“苟不淡”这个名字惊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封霄阳叼着没了热气的糖饼,神情复杂的这样想。

  他那小师叔即便是转了世,也没能彻底改变老妈子的本质,自动自发的拿起了扫把替封霄阳把院子扫了,一面扫一面还没忘了絮叨,直把封霄阳唠叨的连觉也睡不下去、嘴里的糖饼都骤然没了味,实在没了办法,只得慢慢悠悠坐起身来,略提了些精神,向着苟不淡招了招手:“过来,我同你讲些故事。”

  苟不淡眼中一亮,忙不迭的把扫把丢了,巴巴的凑到封霄阳面前,周身的期待与欣喜简直要满的从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

  他会心甘情愿的给封霄阳当了洒扫仆役又当跑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书生那能将故事讲的绘声绘色的三寸不烂之舌——前魔尊大人自以为无甚趣味的前半生,在这个山村里长大的小少年眼里,便成了如三国水浒一般精彩绝伦的佳话。

  封霄阳是迫于无奈,才想出了这讲故事的法子,没料到他的小师叔转了世也是个爱听八卦的,每每都是他讲的口干舌燥、苟不淡听的饶有趣味。

  他看着苟不淡那闪闪发光的一双眼睛,心知今天必然又是个要讲上半天单口相声的下场,端了杯茶润了润喉咙,打算同这位狗蛋儿讲讲自己与程渺之间那乱成了一团麻绳的事。

  苟不淡不负众望,听的极为认真,听到重点地方还会急的抓耳挠腮,活脱脱一副八卦到了极致、恨不得让封霄阳一口气说上几万个字,将这段仙魔之间的旷世情缘好生解释清楚的神情。

  封霄阳一口气说到了自己气息奄奄、落入极渊,才终于住了嘴,留悬念般的端起清茶又喝了口,饶有兴趣的看着苟不淡急的要命、极力憋着不去催他继续的神情,揶揄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对这情情爱爱的事关心的紧。可是有了中意的姑娘?”

  “你说什么呢你?”苟不淡瞪起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气鼓鼓的叉了腰,“我只是觉得,那魔人未免太惨了些,若是还有来生,知道了当初的事,也不知道该如何想。”

  封霄阳听的微怔,伸手在苟不淡头上揉了揉:“人不大操心的倒不少……那魔人确实有了来生,也知道了当初的事,而后决定放下。”

  苟不淡被他揉的臊红了脸,甩头避开书生的手,疑惑道:“怎么能放下?不该啊……”

  “那你说,要怎么处理才算好?”

  “至少要像那话本里讲的,恢复记忆后变成这三界中最强的人之一,而后冲到那冠冕堂皇的仙尊面前,狠狠打他的脸!”苟不淡说到激动处,甚至手舞足蹈的比划了起来,恨不得自己变成那故事里的魔人,以解心头之恨。

  封霄阳看的有些好笑,懒懒散散的撑了脸,轻声道:“有些时候,这世上的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对那魔人来讲,能够放下这段情缘,就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苟不淡听的似懂非懂,也并不理解这妖孽书生脸上那一抹哀伤与怀念又是从何而来,正要再问,就见封霄阳面色骤然一冷,猛地坐起了身子,厉声道:“谁?”

  “我好歹也算你的故人之一,有必要这么忌惮吗……”一道有些无赖的声音自苟不淡身后响起,将他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头看去,便见一个白发重瞳、怎么看怎么不像凡人的俊美青年慢慢自树影中显出身形来,脸上虽带了些温和笑意,周身的威势却似天生就有一般,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封霄阳在看清了来人是谁后便躺回了藤椅里,见苟不淡脸色发白,便冷冷扫了苍景曜一眼,警告道:“你吓到他了。”

  苍景曜闻言,也看了那白了脸色的少年一眼,只一眼,便笑开了怀:“苟不淡?真是个好名字。”

  苟不淡悚然一惊——这人与自己分明只是第一次见面,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能使这样的术法,又长得不像什么好人……苟不淡心念电转,眨眼间心中便有了个答案,指着苍景曜大喊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狐狸精!!”

  苍景曜:“……”

  封霄阳:“噗。”

  他看看老龙那张黑透了的脸,又看看满脸认真、显然已经相信了眼前之人便是狐狸精的苟不淡,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在绷紧了身子的苟不淡背上戳了戳:“他与我从前便相识,并不是什么狐狸精,只是个天生便白了头的苦命人罢了。”

  封霄阳又看了苍景曜一眼,柔声道:“不淡,我同这位公子有事要谈,你可否回避一下?”

  苟不淡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坚定无比的扭过头去,挡在封霄阳面前张开双臂,是个老母鸡护崽子的姿态:“我不!这人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要真是这山上的狐狸精,来勾你魂的怎么办?况且,若真是有要事要谈,也不该是我个村野小儿听不得的吧?”

  他打心底里觉得这白发重瞳的人不像什么好人,潜意识里生出了无限的提防,又觉得这二人之间即便是要谈事,也不过就是些人伦事理,总归不是他听不得的,便油然而生了一身的豪气,打定心思要护在封霄阳面前。

  封霄阳见他一脸打定心思就是不走的执着模样,也有些无奈,抬起头来与苍景曜递了个眼神,道:“你就在这里说吧。”

  苍景曜却有些犹豫:“你确定要我说么?”

  封霄阳心想他二人之间应当也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点了点头:“说就是了。”

  谁知苍景曜一张口便是个重磅炸弹:“当年程……那人囚禁你,是因他吃了样能让爱恨对换的东西,并非本心如此。”

  坏了——封霄阳甚至没来得及为此感到震惊,一双手便朝着苟不淡伸了过去,试图捂住他的耳朵。

  可苟不淡听八卦的时候耳朵出奇的尖,早将苍景曜这一句话听了个全乎,一张脸上正迷茫着:“什么囚禁,什么爱恨对换?那个程什么的,又是谁啊?”

  封霄阳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这小师叔都转了世,怎么就不学点好的,非把这听八卦的功力继承了个十成十?

  迟来的情绪此时才慢慢泛上心头,封霄阳望着苍景曜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方才说的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难怪……难怪。

  难怪程渺自与他重逢起,便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难怪他会突然起了那样诡异的心思,非要将自己囚禁起来才能心安。

  封霄阳本该是要百感交集、心潮澎湃的,再怎么样也得稍稍变个脸色,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二人之间,从前也是有过段旷世情缘的。

  可他听了这话,心中却只剩了些醍醐灌顶般的清明,与些疑虑得解的释然。

  既是有了这条讯息,过去那些解释不清的事,似乎也都有了解释。

  封霄阳在听到“爱恨对换”的一瞬间,心中便是一片清明,不但想明白了过去程渺那诡异到了一定地步的行为都是出自什么样的心境,甚至还隐约猜出了程渺吃下那药草的时间,与苍景曜如今才来寻他的缘由。

  “与你无关……”封霄阳拿了块糕点堵住苟不淡的嘴,接着转向苍景曜,面色淡淡,“他是出了什么事,对么。”

  苍景曜闻言一愣,随即无奈一笑:“我早说过这事瞒得了一天瞒不了一世……程渺他,身上确然是出了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