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罪 第54章

作者:长笑歌 标签: 穿越重生

  段暮铃这才明白很多年前程叙在逼仄的楼道中跟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程叙口中那些异样的目光,皆是因为这句话。

  “原来那些人就是这么说的。”

  胡冶:“什么人?”

  段暮铃:“那些傻逼。”

  胡冶:“……”

  算了,他都说了任由段暮铃骂,骂句傻逼而已,他接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段暮铃重新倒回床上,他嗅着枕头上程叙的味道,微微眯起眼睛,“先这样吧,我跟程叙这些年存了不少钱,足够每个月还房贷和吃饭了,我准备再接点私活,然后……抽空回家看看我爸我妈吧。”

  “那你跟程叙……”胡冶欲言又止。

  “胡爷,你知道吗?程叙走的这条路上,就只剩我了。”

  如果他也转头离开,程叙一个人要怎么活呢?

  “行吧,随你吧,你想咋样就咋样,我这边再留意一下,有合适的工作第一个喊你。”

  段暮铃客气拒绝:“胡爷,谢谢你,但这段时间,我实在没太有空想工作的事,你能时刻想着我,真的很感谢你。”

  胡冶被段暮铃这礼貌疏离的态度吓了一跳,“哎呦不想着你能想着谁啊,你快别跟我客气了,你说这话怪吓人的,以后有我就问你,你不想去就再说,万一有你看上眼的呢,对吧?”

  “好。”

  挂断电话,段暮铃满心疲惫闭上双眼,长时间的催眠让他习惯性地闭眼就睡过去,可这次却没有程叙为他织造的一场美梦,而是犹如地狱般的蛛网,拉着他坠入深渊。

  “……你程阿姨家的哥哥,叫程叙,跟你一个班,以后你要跟程叙哥哥好好相处。”段家妈妈边给段暮铃系红领巾边叮嘱道。

  小段暮铃不解,于是问道:“程阿姨家的程叙哥哥不是比我大两岁吗?怎么会跟我一个班啊?”

  段家妈妈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同为女人的不舍和怜悯,“程叙的爸爸去世了,程叙那年留了一级,今年准备上学,所以刚好跟你一个班。”

  “好。”小段暮铃乖巧懂事,信誓旦旦道:“我会照顾好程叙哥哥的。”

  段家妈妈这才露出一个笑容,“好,你们俩互相照顾,别叫别人欺负了知不知道?”

  对于段家妈妈最后一句话,小段暮铃没太听懂,学校里本来就没人欺负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说这个?

  那时段暮铃只在小区里远远见过程叙几面,他不知道程叙什么性格,但他知道程阿姨是个很好很温柔的人,所以他下意识地觉得程叙也会是如此。

  所以在他巴巴地跟程叙贴了两个月却没换来半点真心之后,他心中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落差感。

  在观沧海事件过去一个星期之后,段暮铃在厕所里遇上了之前一起玩过的朋友,那人瞅着他,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哎,段暮铃,你现在跟程叙玩啊?”

  段暮铃不知道那人什么意思,但想起他跟程叙还没闹到需要完全绝交的地步,于是点头承认,“对啊,怎么了?”

  那人发出“咦——”的一声,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给段暮铃竖了个大拇指,又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后,迅速跑开。

  他说:“你不知道啊,他是那什么,你胆子真大。”

  段暮铃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满是疑惑,程叙是什么?

  小孩子的心思十分单纯,他愿意带程叙玩,一是因为他觉得程阿姨人好,二是答应他妈会照顾好程叙,怎么就变成他胆子大了?

  然而他不知道,厕所最末的隔间里,比他大两岁的程叙却听懂了那人的话。

  程叙是丧门星。

  不止一次有人这么说过他。

  “他就是个丧门星!”

  “丧门星!”

  “他爸就是被他克死的!”

  比这些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

  那些人说他爸是被他克死的,他妈也是因为他才变成现在这样,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带着嫌弃与惧怕,就连收作业时,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作业本跟他的挨在一起。

  只有段暮铃不在乎,不管哪科作业,程叙的作业本永远在第一个,段暮铃的就在第二个。

  他知道段暮铃是因为段家叔叔阿姨的叮嘱才愿意接近他,他也以为会跟段暮铃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事实并不如他所愿。

  

  那些原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这次也落在了段暮铃身上。

  那时候段暮铃还是个下了课去操场上玩抓人游戏的疯小子,而经历过家庭变故的程叙却早已懂事,他知道他跟段暮铃不在一个世界,段暮铃的世界中是鲜花,青草,和永不落山的太阳,而他的世界中什么都没有。

  段暮铃太好了,他希望跟段暮铃成为最好的朋友,也正是因为段暮铃太好了,他不能将段暮铃拉进他的虚无中。

  他不想让段暮铃因为他而失去其他朋友。

  那篇《观沧海》,是程叙头一次欺负段暮铃,而段暮铃生怕自己的组员被其他组欺负,他赌上一组之长的荣誉,同程叙拉开了一条长达十年的战役。

第50章 不是不爱你

  段暮铃醒时,离他定下的闹钟还有十几秒,他摸过手机,静静看着屏幕,直到倒计时结束。

  他往手机屏幕上轻轻划了一下,拖着沉重的身躯爬起来洗漱。

  镜子里的人有些憔悴,段暮铃盯着自己看了会儿,低下头去,就着水龙头里的凉水洗了个头发。

  然后他翻出家里最贵的砂锅,将鸡汤倒进去加热,又仔细挑出已经炖去肉的鸡骨。

  “喵……”

  橘子从客厅小跑着进来,绕着转了两圈,又用脑袋碰了碰他的腿。

  段暮铃忙着将鸡汤倒进保温桶里,没注意橘子已经来到脚下,他后退一步,险些踩到橘子,慌忙挪开时,右手不小心碰到刚刚熄火的灶台。

  “嘶——”

  他连忙将手伸到水龙头下洗,火辣辣的痛感却久久不消,低头一瞧,弯曲的指节处已经起了一层水泡。

  橘子跳到水池上方,急急叫了几声,“喵,喵——”

  “没事,没事……”段暮铃又冲了会儿才关上水龙头,他嘴里不断说着“没事”,像是安慰橘子,更像是安慰自己。

  伤处还疼,但段暮铃已经顾不及这么多了,他得去医院看看程叙。

  他从客厅的抽屉里找了个创口贴随便一裹,抓着保温桶直奔医院。

  程叙早已换了病房,段暮铃没找到人,转去办公室找王主任,刚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你的情况,我已经跟院里反应了,院领导讨论后,还是觉得你已经不太适合干临床……我帮你要了两个月的假期,你这段时间,出去散散心。”

  里面沉默很久,才响起程叙的回话,他没有反驳,没有争吵,而是默默接受。

  “好,谢谢王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程叙,别担心,我给你约了史医生,待会儿你去跟他聊聊。”

  椅子擦过地面的声响过后,门缓缓打开,走在前头的王主任一眼就瞧见了等在门口的段暮铃。

  “小段。”

  “王老师。”段暮铃喊了声,目光越过王主任,落在后面的程叙身上。

  程叙脸色苍白,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他的头发太久没剪,额前的碎发全都搭在眼镜上。

  王主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深深叹了口气。

  “我还有个会,你俩也别站这儿了,去我办公室说吧。”

  段暮铃连忙点头,往前一步,堵住程叙离开的路,“好,谢谢王老师。”

  这次程叙没再逃,而是转身进去,坐下等着段暮铃。

  段暮铃跟着进去,关门时特意把门上锁,他将保温桶放在桌上,慢慢推至程叙跟前。

  “程叙,刘姨听说你住院,给你熬了鸡汤,你要不要喝点?”

  “手怎么了?”

  段暮铃一怔,“什么?”

  程叙没看那桶鸡汤,他眼尾下压,盯着段暮铃指节上的创口贴,又问了一遍,“我说你手怎么了?”

  “哦……”段暮铃把手藏进宽大的袖子中,眼也不眨地撒谎,“昨天跟橘子玩的时候,他不小心给我挠了一下。”

  橘子挠到他们已是家常便饭,段暮铃以为程叙不会在意,没想到程叙直接朝他伸过手来。

  “我看看。”

  “……”

  这次程叙没跟他商量,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拽过去,又不由分说将创口贴撕开。

  “哎哎哎——”程叙的动作不算温柔,段暮铃疼得龇牙咧嘴。

  程叙脸色铁青看着那个几乎覆盖整个指节的水泡,眼里的怒气险些化为刀子钻出来。

  “段暮铃,谁教你的,烫伤用创口贴?”

  段暮铃又疼又委屈,“我不知道,我也没烫到过,但是太疼了,我以为只要裹上创口贴就不疼的。”

  因为段暮铃一句“太疼了”,程叙胸口的怒气扭曲后猛地扎进心脏,变成密密麻麻的刺痛。

  “很疼吗?”

  “嗯。”

  程叙起身,顺手拎起保温桶,“过来,给你处理一下。”

  段暮铃举着手,屁颠屁颠跟上去。

  那个水泡从手指的弯曲处一直延伸到下一个关节,高高鼓起,晶莹剔透,如果放任不处理,时间久了也能慢慢消下去。

  但段暮铃说疼。

  “手。”程叙取了根针,示意段暮铃把手给他。

  段暮铃犹豫着伸出手去,看着泛光的针尖,问道:“程叙,疼不疼啊?”

  “不疼。”程叙说这话时,针尖已经扎了下去。

  确实不疼,将组织液放出来后,伤处原本的胀痛也缓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