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蛇的小夫郎 第52章
作者:小鱼饼干
妇人无奈地叹口?气:“你啊,平白为他守着呢!”
玄鳞站在边上,喉头滑滚,手不自觉地握作了拳头。
王墨落得如今的?下场,全是因为他。
是他让他去的?渡头,揭的?黄符纸,才摔断了腿;是他魂魄归体,吴庭川成了生死?未卜的?活死?人,吴家人才赶他出了门。
可到头来,他竟是不怪他。
王墨抿了抿唇,深深呼出口?气,岔开了话题:“婶子,你有啥话儿想?写不?”
妇人蹙眉想?了想?:“左不过是些吉利话儿,你写啥是啥。”
王墨眉眼弯弯,淡淡地笑:“成。”
他执起毛笔蘸好了墨,到砚台边轻轻刮了刮,才缓缓起了笔。
一笔一划,既没?有力透纸背的?笔酣墨饱,也没?有铁画银钩的?笔走龙蛇。
只是挺端方?的?小字,像这小哥儿人似的?踏踏实实,可就是莫名的?写进了玄鳞心里,写得他心口?子发热,鼻头发酸。
好一会?儿,王墨落了笔:“婶子你瞧瞧,行不?”
妇人小心翼翼地拿起纸头子,生怕没?干的?墨迹花了,她不识字,伸手点点:“这都啥意思呢?”
王墨顶耐心地给她一句一句地念:“德为世重,寿以人尊。幸逢盛世,乐享遐龄。”
妇人听不多懂,但也知道是吉祥话儿:“婶子不多明白,可你写的?,定是没?错。”
她满目欢喜地看?了会?儿,将红纸轻轻落在桌面上,拿镇纸压了一角,等着干。
又伸手将桌面上的?小筐子拎了过来,推到王墨手边:“东西不多,你莫嫌弃啊。”
掀开布盖头,小筐子里放了三个草鸡蛋,一小块儿五花肉。
王墨伸手拿出来:“够了够了。家里不养鸡,就缺蛋,今儿个正好炒个韭菜鸡蛋。”
“忒好,忒好。”妇人见墨迹干得差不离了,将纸头子轻轻折起来,收到了袖管子里,“那婶子就先回?了,你闲了来家里吃饭。”
王墨笑起来:“好。”
妇人拎上小筐子,扭着胯出了门。
一时间,屋子安静下来,就剩了两人一狗子,说不出的?紧张尴尬。
许是方?才抱的?那一下,又许是好久没?和个汉子同?处一室了,王墨到现下还难为情。他想?着,不该放刘婶子走的?,多个人在,也不至于这么难堪。
他不多敢瞧人,伸手挠了挠颈子,小声道:“公子,您想?写点儿啥啊?”
闻声,玄鳞偏头瞧过去,正想?抬腿,才发觉地蛋儿还趴在他脚面上。
挺大一只狗子了,和小那会?儿似的?腻腻歪歪,它毛乎乎的?下巴压在玄鳞缎面的?长靴上,见人要?动,歪头侧身,露出片白肚皮。
本来挺局促的?场面,被?狗子闹得缓和不少。
玄鳞看?去王墨,浅声道:“它不叫我走。”
王墨垂下眼,正见这狗子一副没?出息的?德性,在那儿巴巴蹭人腿。
他皱起脸,凶道:“地蛋儿!起来!”
狗子歪头瞧向?王墨,仿佛知道他宠它,有恃无恐地呜呜咽咽两声,不肯动。
玄鳞垂下眼睫,唇边露出个若有似无的?笑。
他弯下腰,将狗子抱进了怀里,狗子见状,动了动毛耳朵,伸头搭在了汉子的?肩膀上。
王墨有点儿挂不住脸,他抿了抿唇,红着脸道:“对不住啊,也不知道它今儿个咋了,忒不听话儿。”
“不碍事儿,它肯粘着我,我挺高兴。”玄鳞抱着狗子走到王墨身边,离着两三步的?距离,缓缓收住了腿。
王墨瞧着狗子,蹙个眉瞪它。
那模样,凶巴巴里带着点儿娇,玄鳞看?得呆住了。
他蓦地想?起在吴家院里的?事儿,他惹了小哥儿生气,他就是这般模样,鼓个脸、皱着两道眉,气乎乎地瞪他。
他愣了好半晌,直到王墨又叫了他一声,他才抽回?了神。
王墨看?着他,道:“您想?写些啥?”
玄鳞也不知道写些啥,眼下不是年节,他也没?有要?过寿的?远亲。
一打眼的?功夫,正瞧见成沓的?宣纸边上,放了不少写过的?纸,他看?过去:“那些,我能看?看?吗?”
王墨顺着他的?目光,偏头瞧过去:“啊……那些都是我以前?瞎写的?,不多好。”
闻言,玄鳞更是想?看?,他想?知道,那些没?有他的?空白年月里,王墨是咋样过的?,他道:“不碍事。”
王墨抿了抿唇,有点儿难为情。
那里头,有他顶隐秘的?心思,是他埋在心底,不愿吐露的?话儿。
他放在桌案上,一来是这屋子简陋,实在找不出旁的?地方?好放。
二?来是这村里的?妇人,大多不识字,就算进了他屋,也不知道他写了啥。
可瞧着这公子的?模样,不像是目不识丁的?。
玄鳞看?出来他为难,可他想?看?,心里头痒得厉害。
他抿了抿唇:“我识字不多,想?着写得若好,便放在家里做摆设。”
“啊……”王墨听着他的?话儿,白齿咬了咬唇,“就、就闲时誊了些诗词,您真要?看?吗?”
“好。”
说着,玄鳞手臂颠了颠,瞧向?怀里的?狗子,轻声道:“一会?儿再抱你,成不?”
地蛋儿滴溜着眼睛看?他,乖巧地呜汪了一声。玄鳞弯下腰,将狗子轻轻放到了地上。
狗子甩了甩毛,屁颠屁颠地跑到了王墨身边,伸个毛脑瓜蹭小哥儿的?腿。
王墨还气它,可在「外人」面前?又不好发作,伸两指头抵在它的?脑瓜门上,小声道:“等一会?儿再说你。”
王墨偏过上身,伸手拿开镇纸,将挺薄的?一小叠习字放到了桌角上。
笔墨纸贵,就算在最难受、满腹心思无处发的?时候,他也舍不得用,一张宣纸上勾勾画画,写得满满当当。
玄鳞伸手,将这叠子纸轻轻拿了起来。
这纸上,确如王墨所说,都是些誊抄的?字,却不是诗词,而是不知所谓的?话本传奇。
他指尖颤抖地摸着满页的?“魑魅魍魉”,心口?子酸涩得要?死?过去了。
这满页的?墨迹全是王墨和闻笙学字的?时候,他醋得紧,又不好意思直白说,随意找了个话本,叫王墨读给他听的?。
王墨识字不多,遇着不认识的?,来问他,他又美滋滋地给他讲——
“这魑魅魍魉是鬼的?意思?”
“你瞧它们旁边儿,是不是都带个鬼?”
“那‘鬼’上还多了旁的?字,是比普通鬼厉害的?大鬼吗”
“小鬼,不值得一提。没?我厉害。”
……
玄鳞深吸了口?子长气,忍着往下头翻,正瞧着一张纸面上,写满了吴字。
不是吴庭川,只单单的?一个吴字。
像是压抑的?心思,即便在喘不过气快要?窒息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想?念。
他再忍不住,将纸页“啪”的?落在桌子上。
王墨一低头,正瞧见那满页的?吴字,他慌里慌张地伸手将纸收进怀里:“我、我就说了,不是啥好……”
“我都要?了。”玄鳞开了口?。
王墨惊愕地看?过去:“啊?”
玄鳞喉头滑滚,伸手将袖子里的?钱袋子轻轻放到桌面上。
王墨瞧着那鼓鼓囊囊的?缎面钱袋子,摇了摇头:“我这些,全是乱写一气,做不得摆设的?。”
“我觉得好。”
“这有啥好……”王墨实在闹不明白,可瞧这汉子的?模样,又顶认真,他抿了抿唇,“你若真想?要?,便随意拿去吧,方?才狗子将你衣裳弄得可脏,不要?银子了。”
王墨没?想?着这人真会?要?了这些字,这些在他寻死?觅活、快要?活不起时,胡乱写的?东西。
他将里头不得看?、不得说的?挑了出来,剩下的?放到了桌角上,连带着那只钱袋子,一并推了过去。
玄鳞伸出手,将宣纸小心翼翼的?卷好,收进了怀里。
拿了字,理应该走了。
可玄鳞磨蹭着不想?出门,他蹲在地上摸狗、抱进怀里摸狗、扛在肩上摸狗……
直到桌案前?的?小哥儿开了口?,他才怅然若失地将狗子放在地上,出了门。
不知不觉已经申时末了,日头偏西,远天满是霞色,映得深秋的?傍晚一片寂寥。
隔着道门,玄鳞迟迟未动。
蓦地,就听见里头起了声,是王墨在凶狗子。
小哥儿即便已经很?气了,声音还是软软糯糯的?:“地蛋儿!你究竟是咋回?事儿?是不是瞧着人长得俊,就迷了狗心了!”
狗子呜呜唧唧地叫唤,听那声音,一点儿不觉得错。
王墨更是来气,手拍在桌面上,一声脆响:“成成成,那你收拾收拾和他过吧!不要?管我了!”
玄鳞垂下头,抿唇轻笑起来,伸手摸上怀里的?纸卷,手心连着胸膛子一片热。
他缓缓抬起步子,出了院,站在大门口?子,静静地瞧着这小小的?院落。
泥土老房,挂了枯黄攀山虎的?斑驳矮墙,裂了缝的?木头大门,破落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玄鳞偏过头,正见着隔壁那户,敞开的?大门里,一个老婆子正坐在院子里择菜,手指头一掰,嘎嘣脆响。
玄鳞轻轻眯了眯眼:“隔壁院,没?人住呢……”
上一篇:穿书前他已在大润发杀了十三年的鱼
下一篇:雌虫支配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