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 第86章

作者:文心雕鱼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西方罗曼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那是他第一次在信中开始讲述自己的日常生?活,分享自己的情绪。

  就像维恩克制不?住地给他写信一样,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维恩现在的生?活,想分享他的喜怒哀乐,就好像自己还陪在他的身边。

  安塞尔将珍珠抱得高高的,苦笑?着微微皱起眉头,好像很无奈:“是我暗示得不?够明显吗?”

  那个香水他只在维恩面前用过,难道维恩觉得他还会再?在别的人面前用吗?

  “还是说,他只是不?想见我,又想断了联系远远逃开了?”安塞尔的声音低落。

  珍珠被托着腋下腾空,有些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安塞尔坐起身子将她抱进怀里,脸靠在小猫毛茸茸的脑袋上:“珍珠,你想他吗?”

  珍珠“喵”了一声,打了一个哈欠。

  “……什?么?”安塞尔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认真地听着,然后轻轻蹭蹭她,闭上眼睛,笑?了起来,语气委婉眷恋:“我也是……”

  我也……好想他,好想维恩。

  珍珠从?他的怀里窜出去,轻盈地落在地上,回?过头嘶哑地“喵”了一声。

  安塞尔还想说什?么,背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安塞尔回?过头,看见卡罗跑过来,气喘吁吁:

  “少爷,不?好了,建筑队那里出事了!”

  维恩逃避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调整好心态,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写了封回?信——他还是舍不?得断掉这条和安塞尔唯一的联系,哪怕是一个假身份,他也希望能继续参与安塞尔的生?活。

  他来到邮局,想要给雾都寄信。

  邮差抬眼看了这个有些憔悴的漂亮男人一眼,摆摆手:“寄不?了,雾都那边现在不?通信了。”

  “为什?么?”维恩愣住了,他就半个多月没?有关注那里,怎么不?通信了。作为大英的都城,不?通信实在是匪夷所思。

  邮差一边分着信,一边为他解答:

  原来就在半个月前,在地下修建下水道的一支施工队,凿开坚硬的石块,挖出了一窝死掉的老鼠。

  老鼠浑身肿胀,布满黑色的结节,七窍流血,已经开始腐烂。

  施工队的人害怕携带可怕的病菌,但是地下又不?能够直接就地焚烧,只能穿上防护服将死老鼠偷偷转移到地面上统一处理。

  本以?为做了防护便没?有事了,担心影响工程进展也影响自己的薪水发放,于是便统一口径隐瞒了这件事,没?有上报。

  但是,负责烧毁相关器械的几名工人舍不?得高档精密的零件,偷偷从?火中将它们取了出来,带回?家转手卖掉,换了几天的晚饭钱。

  第二天,他们起床时觉得身体很不?舒服,但还是坚持上工,而沾染了病菌的零件在城市中辗转流通。

  病菌不?断繁殖传播,城中病倒的人越来越多,死老鼠也在大街上随处可见。

  大型的工厂开始停工,聚集的人群也被驱散。人们都关在家里。

  路过一扇紧闭的门,你永远也不?知道,里面的一家人有几个生?病了,有时候门很久不?开,你也无法确定?里面的人是病重无力还是已经死绝发臭。

  火葬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运转,滚滚的黑烟笼罩在雾都的天空,就像死亡的阴影。

  鼠疫,爆发了。

  信封从?维恩的手中滑落,与此同时,一颗泪水也砸在地上。

  他慌乱地转身冲到街上,向着火车站的方向狂奔,期间?他与一辆自行车相撞,他爬起来好像被撞蒙了,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像散架一样。

  骑着自行车的青年看着变形的车轱辘,想要骂他,维恩一声不?吭从?口袋掏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扔给了年轻人,然后拖着流血的腿一刻不?停地赶往火车站。

  售票员正在整理票据,突然一个狼狈的黑发青年扑到窗口,俊美的脸上表情扭曲,几乎是大声喊道:“有没?有去雾都的票!”

  售票员被吓呆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俊美男人好像小孩一样哭着锤起了桌子:“我要去雾都!”他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塞进小小的窗口里,然后手指颤抖地去解着手上昂贵的手表:“我把所有钱都给你,多少钱都行,我要去雾都!我要去雾都!”

  “客人,您冷静一点,已经没?有去雾都的车了……”售票员推开他递钱的手,解释道。

  “我来晚了吗,那我明天再?来……”维恩哽咽着吸着鼻子,现在才下午三点怎么会没?有车了,他就是自欺欺人,“明天一早我就来……”

  “不?是的。”售票员这几天见多了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有很重要的人还留在了雾都里,“客人,短期内都没?有了,雾都不?通车了。”

  售票员以?为维恩会听不?进去,可没?想到他一下就停住了哭泣,脸色苍白?,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前世,他正好在鼠疫爆发之前随着希金斯去了法国,而当他回?来的时候,瘟疫已接近了尾声,可尽管如此,依旧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而这一世,他又把安塞尔一个人留在了雾都城内。

  这是他离开艾姆霍兹庄园的第二年零一个月,也是他和安塞尔重新联系上的第十一个月。

  几天前,雾都,封城了。

  他和爱人,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内。

第113章 维恩(一一三)

  城外的人觉得城内已经化作人间炼狱, 然而城内还是有人在沉沦之中苦苦维持秩序。

  正在雾都医院进行交流学习的谢恩贝尔医生早在第一例病人出现时,就前往了现场,检查了一番之后?留下了一些药剂处方, 并且嘱托附近的人注意隔离, 有相似的症状及时通知?他, 不收取看诊费用。

  清洗消毒之后?, 他找到?了市秘书长, 告诉他恐怕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像是腺鼠疫出现的预兆。  这个市秘书长就是之前和安塞尔与维恩见过的那个, 他对这个外国的交流学者很不客气,让他不要危言耸听,做好?自己的事情。

  谢恩贝尔本来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又不擅长与?人交际, 只能就此?做罢。但还是抱着对学习的热忱在空闲时候满城出诊。

  过了几天,情况越发地控制不住, 市秘书长想起了他, 把他偷偷叫到?办公室,惴惴不安地询问对策。

  “我不好?说。”谢恩贝尔推了推金边眼镜, 一点也没有记恨他之前的无?礼:“最重?要的还是先确定下来是不是鼠疫, 才能采取相应的措施。毕竟鼠疫已经在欧洲历史上消失了一百多年了……”

  “是。”市秘书长点点头,目光闪躲, 刻意压低声音:“之前鼠疫爆发的时候,存了一批试剂, 已经和它们比对过了, 就是鼠疫, 但又不太一样。之前的药也都不管用。”

  “从来没有针对鼠疫的特效药,至少现在为止没有。”谢恩贝尔毫不意外, 垂下眼睛,语气悲悯:“我们只能尽力减轻病人的痛苦,剩下的还得靠他们的免疫力。”

  市秘书长惶惑不安地再?次点点头,轻声询问道:“这件事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我怕引起恐慌,已经组织人去?消灭老鼠了,这样情况会有所好?转吗?”

  谢恩贝尔叹了口气,虽然他觉得民众有知?晓的权利,但此?时他也没什么更好?的做法,若是惊扰到?携带病菌的病人,他们逃出雾都四散开来,恐怕又会引起全国范围内的鼠疫大?爆发,只能接话道:“肯定会有效的。隔离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染人群,都是我们可?以做的。”

  市秘书长紧张地双手交握,透过拉下的窗帘看向外面空荡荡的街道,好?像害怕被披着黑袍的死神发现。

  谢恩贝尔放下茶杯,起身?告辞,走到?门?口,他想了想,转过头,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您知?道的,先生,有任何需要帮忙的,我都在。”

  市秘书长没有回答,谢恩贝尔无?奈地笑了笑,退了出去?。

  那个时候距离封城还有三天。

  “你还不回去?吗?”安塞尔笑意盈盈地望着正在替他清洗创口的谢恩贝尔,睫毛因为疼痛而有些颤抖。

  “这里更需要我。”谢恩贝尔语气是呆板的,动作却?是轻巧精准的,“倒是您,男爵,您还不打算停工吗?”

  “有病例的地区都已经停工了,现在只有西岸区还在施工。那支施工队暂时还是安全的,我封闭了区域,每天消毒杀虫杀鼠两次,进入工地之前也会先测体温,确定健康之后?,才放行。”安塞尔垂下眼睛,苦笑一下:“只差最后?七天的工期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我不是责备您,男爵。相反,我认为您这么做还是保护了他们。如果现在停工,这些工人在家里未必能得到?这么细致的防护。而且还会没钱吃饭,到?处找活干,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谢恩贝尔听?出他语气中的负罪与?自责,连忙宽慰:“我只是担心您……”

  他轻轻将纱布盖在清洗干净的伤口上,吸出多余的水分:“他们都把错归在您身?上,归在这项工程身?上,认为如果不是你们,瘟.疫就不会发生。今天只是伤到?了手,明天呢?”

  “明天?说不定一切都好?起来了……”安塞尔笑着,终于敢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那是和突然闯进工地的居民拉扯时,被推到?金属架子上划伤的,正好?谢恩贝尔路过,好?说歹说才将那人劝走。

  虽然也有谢恩贝尔来雾都后?救了不少人的原因在,但艾姆霍兹在雾都积善行德那么多年,现在的声望却?一路下滑,连个外国来的医生都比不过,真是令人唏嘘。

  谢恩贝尔严肃的面容也露出一丝笑意,好?像被气笑了,摇摇头,很不客气地泼冷水:“男爵,这天还没黑,您就开始做梦了。”

  安塞尔随意地耸了耸肩,然后?直起身?子正色道:“如果我是你,就趁现在还没有被感染,赶紧回国,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你在法国还有亲人,爱人不是吗?别把自己的性命丢在异国他乡。”

  “你不会。”谢恩贝尔轻声道。

  “我是说……”安塞尔有些意外,微微皱起眉头,想要重?复一遍,却?被谢恩贝尔打断。

  “承认吧,男爵,我们是一样的人,如果你是我,只会比我更拼命。”谢恩贝尔细心地剪去?多余的纱布,冰凉的剪刀头擦过安塞尔的皮肤,让他有些莫名的颤动。

  “为什么要劝说别人不要崇高?,是因为这条路您走得太累了吗?”

  剪刀剪过纱布的沙沙声,好?像夜晚风吹过雨打过树叶的沙沙声。

  “差不多也该明白了吧。这破天气已经指望不上了,总有人要先亮起来,其他人才能找到?自己的光。”

  “只是你拯救了别人,谁来救你?”

  这个时候距离封城还有一天。

  封城之后?,几乎所有产业停摆。

  一个月过后?,最初的恐慌过去?,一个更加现实的困境摆在雾都所有的人眼前——

  断粮了。

  这个时候冬天刚刚过去?,去?年储存的粮食已经在漫长的冬天里消耗殆尽,而新一年的粮食还未能收获。

  有钱人自然是有自己的粮仓,以前拿出来售卖的陈粮,现在都牢牢地抓在手中,以应不时之需。市场上的流通的那点粮食的价格水涨船高?,已经是失去?工作,没有积蓄的平民难以支付的了。

  有些人辛辛苦苦做了二十多年的苦工,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钱,只够买二十天不到?的吃食。

  此?时社会上的矛盾越发尖锐,阶级之间的仇视也越发明显。贫民将目光放在了那些贵族商人的仓库上,他们都知?道这帮高?高?在上白白胖胖的上流人有很多食物,贵族们也知?道他们觊觎着,于是雇佣了好?多佣人日?夜巡逻自己的庄园府邸。

  常看到?有衣着简陋的贫民与?穿着考究的佣人扭打在一起,就为了偷些食物。

  不知?道是谁开了头,或许是一个还有寒霜的早晨,一声枪响打破所有宁静。

  只知?道,那之后?所有仓库门?口的佣人手上的枪.支都上了弹,而被打死的“幸运儿”,他的家人得到?了充足的食物封口,暂时不会挨饿了。

  每个人都变得易怒多疑,每个人都开始歇斯底里,熬过了一天又如何,解封遥遥无?期,谁能保证自己能永远活下去??

  一个谣言在狂怒的人群中肆意传播,甚至相当大?一部分的贵族也信以为真:

  女王与?大?公接连去?世,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不是皇家的血脉,而是地狱来的恶魔。下水道改建工程也是假的,而是一群巫师在地下聚会。他们挖开的道路正好?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整个雾都都是他们献祭的祭坛,而自己这些没有将灵魂出卖给魔鬼的平民就是祭品。

  不信你看呀,从他登基以来,雾都发生过一件好?事吗?而且一切不都是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地下开始的吗?

  人们仇恨的目光看向远处武装完全的皇宫和艾姆霍兹庄园,敢怒不敢言,道路以目。

  有人失势,有人就得势。

  曾经公开和托雷不和的法瓦尔一下成了雾都平民与?贵族心中新的标杆与?靠山,俨然有拥护他的迹象,甚至有人喊出了“王位,有德者居之”的口号。

  而这天,罗切斯特庄园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安,我以为你已经不想见我了……”法瓦尔陷在沙发里,有些倨傲地喝着胡萝卜汁,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屏风后?面一个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

  安塞尔没有被邀请落座,也不气恼,就这么抓着帽子与?雨伞站在地毯上,轻声开口:“我有件事想和你单独聊聊。”  “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吧。”法瓦尔瞥了一眼屏风,耸耸肩。

  安塞尔垂下眼睛,声音沉沉:“你把亨利接到?雾都了对吗?”

  趁着封城,消息不通的时候,将他送到?爱丁堡的亨利绑架回来,而爱丁堡那边的仆人没办法及时通知?,他也没办法告诉那边该怎么应对。将亨利带回雾都,摆明了准备随时篡权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