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第227章

作者:埃熵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种田文 甜文 穿越重生

  她?丈夫叫毕焘,是魏城的一个盐商,做的是将兴庆府岩盐收集、蒸卤后贩售到?真定府的营生。

  毕焘是家中独子,家在魏城下慈水乡,通过头里几辈人的努力积累了良田三十余亩,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富户。

  后来毕焘经商贩盐,他们家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一家大财主?,房子也从乡下搬迁到?了魏城中。

  毕焘的性子与山红叶完全相反,也或者说,在山红叶眼?里——她?的丈夫是个性子柔、脾气好的“糯先?生”,从不大声说话、也不和人急眼?。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山红叶指了指自己,“我之前是个镖师。”

  这云秋还真没?想过,他不大不小地啊了一声。

  不过也难怪,毕夫人看着?是比寻常妇人魁梧,而且在兴庆府时,她?都是一个人就推动了板车和上面的大酒缸。

  “我爹就独我一个闺女,娘生下我后没?过多久就病逝了,后来爹要?大江南北地跟着?镖局跑镖,也就干脆带着?我在身边。”

  “您别看我现在这样?,从前刀枪剑戟我都能耍,遇着?焘哥,也是在我独自押镖的路上,他被?山贼追着?撞到?了我的队伍里,所以我就顺势救了他。”

  云秋笑了笑,这倒是个“美救英雄”的故事。

  后来毕焘为了感谢山红叶的救命之恩,也就常常到?他们镖局拜访、邀请众位镖师吃饭,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也偶尔会?结伴行商、走镖。

  只可惜两人成婚后就过了五六年安生日子,孩子出生后没?一年,毕焘就染上了痨病,强撑了半年就过世了。

  山红叶是镖师之女,从未经历过大家族那种口蜜腹剑的明争暗斗,遇到?不平之事她?也多是用武力解决,反而被?毕家那些亲戚摆了一道。

  最终只能带着?孩子搬出了大宅,继续走镖度日。

  “做镖师不应该很有钱……”云秋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又尴尬地挠挠头,“对不起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

  山红叶哈哈笑了两声,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低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衫道:“是因为这个吧?”

  云秋抓了两下鼻子,红着?脸闷闷点头。

  “后来我受过伤,”山红叶比划了一下,“后腰这里还有腿,其实都不太能用力,骑不了马也走不远路,所以就不能再当镖师了。”

  她?这回来京城,也是为了给儿子看病。

  “那孩子是染了疳积症,结果被?我们地方上的庸医误诊成了食欲不振,反而给我开了多少猛药,铭儿一日日的是很能吃,但总也睡不好、到?夜里还爱惊惧哭闹,眼?看着?是越来越瘦——”

  “我也是没?了办法,才想着?到?京城来寻访名医看看。”

  疳积症……?

  云秋没?听过这个症候,不过小儿科总比其他科难些,毕竟大夫接诊要?讲究望闻问切,其中这问一样?,许多小儿是说不出自己究竟有何不适的。

  “说起来,令公子呢?”云秋问,“身体好些了么?尤大夫的药吃着?可还好?有无人照顾?”

  “好,都好,”山红叶对尤雪恨感激,“多亏了尤大夫帮忙做引,我才知道京中慈云观可以借住,孩子托给那边的女冠照顾着?,已经好多了。”

  云秋听着?她?这般安排,觉着?一应妥帖,并不像一心要?寻死之人。毕竟她?若死志已萌,必不会?专门找人看孩子,而是会?给孩子直接往慈云观一放。

  那刚才长桥上那一出,必定是在她?将孩子托付给慈云观的女冠后,又生出了什么意外,才会?逼得山红叶走投无路、生了轻生之念。

  刚才在桥上听见?山红叶喃喃,似乎是在说什么和酒有关的事。云秋听着?一两句,大概是什么不准、什么好酒的。

  他抿抿嘴,悄悄睨了一眼?山红叶,也不知道直接问出来会?不会?冒昧。

  ——京城卖酒需要?酒凭酒引,是万不可能像兴庆府那样?当街卖酒的,即便是举办文期酒会?,也都要?有官府登记造册的临时凭据。

  也不知山红叶是不是因为这样?的事受了挫,或者其中还有隐情。

  山红叶说了这么多,仰头饮尽杯中最后一点豆儿饮,“云老?板,刚才一时没?想开轻生,让您见?笑了。我瞧您久在京城,不知要?找个短期工,要?往何处见?工快些?”

  云秋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心跳怦然加快,“……见?工?”

  山红叶解释,她?刚才就是想在京城的各家酒楼、分茶酒肆里找个工做,毕竟他们是外地人,吃穿度用和孩子看病都需要?钱。

  “尤大夫说铭儿的病少说要?治上五六天,我这一路走来都是边走边筹钱,所以也不怕您笑,如今我身上就剩三十文,实在很需要?一份工。”

  可是……

  山红叶想起来刚才那些酒楼和分茶酒铺老?板的话,心下多少悒悒,她?尤有些不死心,便问了云秋,“还有,我想请问您——”

  “这京城里卖酒,一定是需要?拿出凭引的么?”

  果然。

  云秋想了想,并未直接回答山红叶的问题,反问道:“您……想在京城卖酒?”

  山红叶误会?,以为云秋是不信她?有这本事,便解释道:“我们家经年在西北行商走镖,有张酒方子能酿出美酒来,用料也不多不复杂。”

  “这酒也不是什么野酒,我们正?经还酿造出来卖过呢!”山红叶回忆了一番,“您知道兴庆府有个出名的酒乡么?唤作远旬县的,我家就曾经在那里开过酒坊。”

  云秋重重点了两下头,这个他可太知道了。

  但——刚才山红叶说的是酒“坊”,兴庆府的店小二专门告诉过云秋,说远旬县里叫“酒坊”的基本是外来客开的烤酒铺、是不对外贩酒的。

  他权衡了一下,觉得这个可以问,于是就给自己的疑问与山红叶讲了讲。

  “您还知道这个呢?!”山红叶挺高?兴,“是啊,远旬县本地制烧酒的都是叫酒房,我们那个酒坊也只是在当地制作出来由焘哥带回魏城。”

  话都说到?这,山红叶不吐不快,与云秋给来龙去脉一一说明:

  在山红叶出生前,山老?爹就在走镖路上发现了远旬县酿的酒特别好,他自己买了几坛,还分给其他几位镖师。

  后来山老?爹每次走镖,要?带上远旬县的烧酒。

  等山红叶长大成人,与毕焘成婚后,毕焘就成了那个带酒回来孝敬岳父的人。而且,带回来的酒毕家老?母亲也喜欢喝。

  所以毕焘就想,每回都要?去人家酒房里等着?买,倒不如专门做个属于他们自己家的烧酒坊。

  于是他说干就干,在远旬县的河东村买了间不大的小平房,然后雇佣了当地几位烤酒的师傅、伙计来烧酒,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家自己的安归烧坊。

  有了自家的烧坊后,每次毕焘去兴庆府收岩盐的时候,就不需要?专门花费几天的时间去远旬县上走动,而是只需要?带上安归烧坊的酒回家就成。

  后来毕焘的生意做大,毕家和山家都给他搬到?了魏城里居住,在家宴请宾客时,来家的那些客人们也很喜欢安归烧坊的这种烧酒。

  毕焘在这其中窥见?了商机,便从烧坊几位师傅处要?来了酒方子,发现远旬县的酒好,一是因为他们用的水是黄水折弯处的清水,二是用麹复烧。

  毕焘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在第二次烧蒸时加入檀香烟熏,而后蜡封酒坛酒缸埋入土中窖藏两三年去绝烧气,取出来的酒就能香味经久不散。

  经过改进的方子算是毕焘的独创,安归烧坊的酒竟然在魏城里打响了名头,凡是跟毕家有交情的,都会?央著毕焘给他们带酒,便是卖也成。

  如此?,毕焘就起了在魏城卖酒的念头,恰好当时魏城里的两家大地主?联合起来要?办酒楼,那两家人知晓了毕焘的心思,便邀他合作:

  酒楼的资金由那两家地主?来出,而毕焘就将安归烧坊的酒放到?酒楼里卖,只供着?这一处酒楼,到?时候三家分帐,各是四四二的赚头。

  那两家地主?一家姓师、一家姓傅,姓师这家的当家人叫师敬荣,姓傅那家叫傅长坤,最后三人便各从名字里取了一个字,给酒楼取了名。

  “便是唤作:‘长焘荣’。”

  “长焘荣?”云秋奇了,“那如今魏城里的长荣楼和您说的这酒楼是什么关系?”

  听见?“长荣楼”三字,山红叶长叹一声,脸上尽是遗憾,“长荣楼的前身就是长焘荣,焘哥生病后就退了出来、酒也没?做了。”

  “那您既然有酒方子,为何不上长荣楼去卖与他们呢?”云秋回忆了一下当时他们去的长荣楼,那是人来人往、生意极兴隆。

  但……等等?

  云秋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他带回来的烧日醉就是在长荣楼买的酒,远远闻起来味道和妇人当日卖得十分相似,只是根据陆商的说法、酒喝下去味道不同。

  “那您……”云秋不等山红叶回答,又抢着?开口试探问道,“您知道一种叫烧日醉的酒么?”

  “您喝过烧日醉?”山红叶反问。

  云秋摇摇头,“我不会?喝酒,是路过真定府时,从长荣楼买回来送人的。”

  ——还好刚才山红叶的叙述里提到?了给亲戚朋友送酒,不然他险些要?说漏了。

  山红叶沉眉,脸色不怎么好看,“那便是那两家人通过焘哥的酒方子改进的酒,您刚才问我为何不去贩与长荣楼,这便是原因所在。”

  毕焘生病后,再不能外出行商。

  再加上山老?爹和毕家老?母亲先?后病逝,毕焘实在身心俱疲、无力经营安归酒坊和长焘荣,便主?动找了师家和傅家提出来退出。

  安归酒坊被?卖给了远旬县当地的一家酒房,长焘荣那边也相应改了名。

  没?有了安归烧酒的长荣楼生意曾经萎靡不振过一段时间,其中师长荣不幸染病早逝,由他儿子继承了师家在长荣楼的红利。

  这位小师少爷不谙世事,虽然名义上是长荣楼的东家,但内里早就被?傅长坤架空。

  “现在的长荣楼,基本就是傅家一家的家业。”山红叶这么解释道。

  傅长坤获得整个长荣楼后,对酒楼的经营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然后又亲自走了一趟兴庆府的远旬县。

  “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会?轻易接受失败,而且很有心计,在我们三家合作的时候,他就一直想盗取安归酒坊的酿方,顺便再给我们两家踢出局。”

  “所以烧日醉是他……仿造安归烧酒做的?”

  山红叶点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傅长坤很聪明也很敏锐,也是他最早发现——西北烧酒对行商和当地人来说更重要?的作用是取暖。”

  “但是对于魏城百姓来说,安归烧酒虽然香,但太辣,不是一种老?少咸宜、能用来礼宾、多饮的好酒。”

  云秋懂了:“所以他改进了安归烧酒的配方,减少酒辣度的同时保留了原本的香味,并专门取名为‘烧日醉’是么?”

  山红叶点点头。

  那这一切就都解释得清楚了:

  ——为什么明明山红叶是盐商的妻子,但却会?衣衫褴褛地出现在京城中;明明手里掌握着?香气馥郁美酒的配方,却不能赚到?钱。

  在兴庆府是苦于囊中羞涩,在老?家魏城是有傅长坤和长荣楼,本来抱着?希望来到?京城,却发现京城的酒楼卖酒都要?酒凭、酒引,提什么传承都无用。

  如此?折腾一番下来,山红叶才会?被?压得喘不过气、生出轻生之念。

  云秋想了想,给她?解释京中用工的规矩,官牙挂牌是一样?、托人直接引保是一样?,或者还可以直接进门给掌柜毛遂自荐。

  “不过那些都太麻烦了,不如您先?到?我的铺子上帮忙?”

  他的酒楼还未定下,现在也不好冒然相邀,而且从刚才山红叶的叙述中,不难看出她?对傅长坤充满了敌意。

  现在就给她?提酒的事,倒显得他和傅长坤一样?“心机深重”。

  “钱我给您按日结,就做些擦洗洒扫、缝补浆洗的事,”云秋算了算,“我们铺上整好还有几间空房间,也有一个妇人一个小姑娘住着?。”

  ——房间是云秋去西北这段时日往恒济解当后加盖的。

  他一直让朱先?生和马掌柜留意,附近后巷的民宅、商铺,如果有出售的就一定想法给买下来,将来也方便他们扩大规模。

  所以恒济解当后巷上的两间平房被?他们盘了下来,重新改建之后扩大了原本的院子,现在两间铺子的人也有了相对大些的院子,还很方便曹娘子腌制咸菜。

  “您家孩子也正?好可以接过来,去桥对面看诊也方便些。”

  山红叶愣了两愣,一愣她?觉着?是天塌下来的事情、就这么被?对方轻描淡写?两句话给解决了,二楞是眼?前的小公子竟然还是恒济解当的老?板。

  她?飞快地眨了眨眼?,却觉着?不妥,“您这、您这不是亏了么?哪有请个洒扫仆妇管吃管住,还要?给她?发工钱的?”

  “我们铺上的伙计都是包吃包住的,”云秋让她?宽心,“何况您现在去见?工,耽搁时间不说,还要?天天发愁吃穿度用的事,小公子也不好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