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当备胎也不容易 第42章

作者:蒙蒙不萌 标签: 强强 豪门世家 打脸 快穿 穿越重生

  然而没过多久,他们身后传来了追赶声和骂声,秦予洲意识到,他们发现了。

  他只能牵着苏宴拼命地跑,但是两个长期挨饿的孩子怎么跑得过一群成年人?更别说苏宴才六岁。

  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秦予洲停下,捡起了一根棍子,让苏宴先跑。苏宴都吓哭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却被秦予洲吼了一声。好在这小屁孩没这么笨,知道孰轻孰重,犹豫了一会儿就含泪跑了。

  秦予洲看着那踉跄的小身影,突然觉得他自己是不是疯了。明明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心中的仇恨无处宣泄,结果要为了这个起先只有一面之缘的小破孩搏命了。

  等苏宴的身影消失在树丛里后,歹徒也跑到了秦予洲的身后,秦予洲开始往另一边跑。

  然后,被追上、打斗、被推下山坡。

  所有的记忆回笼到了此时坐在病床上的秦予洲身上。

  秦予洲双手握拳,青筋在白皙而强健的手臂上暴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宴会对他“一见钟情”,为什么这四年来他待他如此冷淡,甚至说得上是恶劣,但苏宴却总是不愿意离开他。

  他也终于理解了苏宴在电话里求自己来救他时的绝望。他记得那个小孩全身心的信任,记得他在满目的绝望中抓着唯一的光一般抓着自己的手。

  他原本是救苏宴出泥沼的神明,可这一次苏宴却因为他的连累而再次回到地狱,再被他亲口放弃。

  他耳边像是回想起苏宴那无数声的哀求,他求自己来救他。

  ——“我不想要你装得不在意,我不在乎秦海盛会对我怎么样,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来救我,求你了,不要不告诉我好吗?”

  当日不理解而隐隐慌张的问题,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彼时苏宴的痛苦而绝望,在那一刻似乎也真真切切、一丝不差地传到了秦予洲的身上。在四肢百骸像都被浸在了寒潭里,方才知道什么是彻骨的冷。

  他记得苏宴说,“求求你,只有你,只有你不可以”……

  那时候他有多绝望。秦予洲亲手为苏宴铸了信仰,然后亲手为他毁去。

  秦予洲无言间,翠绿的眼睛里沉淀了无数纷乱的情绪,含着霜,又凝了血。

  见他这幅模样,钟毓明勾唇:“看来,我没有猜错。”

  钟毓明甚至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说:“真好,你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恢复记忆。”

  秦予洲眼眸微动,他冷声问:“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用不着我告诉你。”钟毓明嘴角噙着笑,心情颇好地从秦予洲这间病房里,走到隔壁苏宴那间中。

  在这所医院里,秦予洲没有机会跟苏宴见上一面。

  因为在发现苏宴的心理上再次出现问题时,苏父苏母就将他带回了b市,让他一边静养,一边接受心理治疗。

  当然,也有对隔壁病房里的秦予洲避之不及的意思。

  秦予洲在电话里对苏宴那数次好不留情的拒绝和放弃,就是导致苏宴这次病情复发的最大病因。虽然知道这怪不了秦予洲,这的确是当时救出苏宴的最优解,但是作为父母,他们很难不迁怒。更别说这场祸事完全由秦予洲而起。

  距离苏宴出事过了一个多月。

  苏宴大体上似乎恢复了些许正常,只是比从前更不爱说话了。

  他隔两天就要去接受治疗,钟毓明放下在a市那边才起步的产业,尽量把一切公事都挪到线上,然后陪着苏宴一起到了b市里。

  平日里苏宴都是必须要在父母或者钟毓明身边才会出门,而这天不同,韩余何听说苏宴病了,便从a市来找苏宴。

  苏宴在见完韩余何,独自回家的路上,见到了一个人。

  秦予洲。

第52章 金丝雀(16)

  说是独自,其实也是有人陪着他的。苏宴的小腿被秦海盛打骨折了,虽然不至于落下残疾,但也伤得挺重。一个多月了,他还是要坐着轮椅。

  平时苏宴出门,身边不是跟着苏行就是跟着钟毓明。苏行这一年来都很忙,虽然很想照顾弟弟,但是公司有些重要的事情也不是说推就推的。

  倒是钟毓明,他回国前就已经在a国那边做足了准备,本家那边的产业,除了重大决策之外的东西他不会过问,国内的产业又刚刚起步,背靠着大资本的起步产业是不需要太多操心的。钟毓明因此腾出了大把的时间,所以照顾苏宴,还是钟毓明更多一些。

  今天比较例外,苏宴要出门的时候,钟毓明公司那边临时出了点问题,所以就让自己的助理陪着苏宴过去。

  虽然见到了韩余何,苏宴还是挺高兴的,但是身边没有熟悉的人,苏宴也有些不安。好在跟韩余何快分开的时候,钟毓明给他发消息,他马上过来接他。因此苏宴拒绝了韩余何送他回家的提议。

  助理将苏宴推出咖啡店,停在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跟苏宴一起等钟毓明。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苏宴看到了秦予洲。

  看到秦予洲的那一刻,苏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然而他坐在轮椅上,躲无可躲,只能慌乱地推着自己轮椅两旁的轮子。

  然而他旁边就是马路,眼看着苏宴一边的轮椅就要掉下步行道的沿边,秦予洲神色一凌,脚步下意识加快,大步向苏宴走去。好在苏宴身边的助理及时按住了轮椅。

  钟毓明这个助理是跟着钟毓明从过来来的,他虽然知道有秦予洲这么个人,但其实并不认得秦予洲。

  见苏宴安全了,秦予洲松了口气,然后在离苏宴两三米的地方站定。

  他看着轮椅上的苏宴,他本来就很瘦,此时更是消瘦得吓人,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下巴越发尖了,连扣在轮子上的手都骨骼分明。大病初愈,皮肤雪白得难以找到血色,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额头上的伤也并未好全,还在上着药,用纱布浅浅地绕了一层。

  这一幕让秦予洲心口不住作痛。他知道苏宴身上每一处的伤都是怎么来的,秦海盛是他亲手抓进警局的,等他出院后,他也从秦海盛嘴里得知了一切。

  苏宴腿上的伤,是秦海盛生生用拐杖打断的。

  就在苏宴在电话里求他的时候,秦海盛在打他。用拐杖怎么轻易把一个人的腿骨打折?所以要一遍一遍地、下了死劲地去打。

  苏宴头上的伤,是他自己撞的。一场绑架让一个逢人就笑的孩子患上自闭症和幽闭恐惧症,被绑架是他此生最恐惧的事情,但是因为秦予洲的缘故,他再次被绑架,于是他险些生生把自己撞死在墙上。

  这些,秦予洲都知道。在医院的时候,苏家人不让他见苏宴,但是他曾经偷偷透过窗户看了苏宴一眼。他瘦削的身体完全陷在了病床上,浑身都是纱布和绷带,很多根管子连接着他。

  如果那颗子弹偏一点,他就再也看不到苏宴了。

  一想到这一点,秦予洲数次在睡梦中都心口一窒。

  他没想到苏家人那么急切地就带着苏宴转了院,苏宴住院了十多天后回家静养,几乎也不出门。无论是在医院里还是在苏家,苏家人都严防死守,不让秦予洲靠近,准确地说,他们几乎拒绝任何外人接触苏宴,尤其是秦予洲。

  秦予洲很想见苏宴,但是他也并不好硬闯苏家。只能让人每天给他拍些苏宴的照片和视频,他看了又看。

  其实他和钟毓明差不多,这一个多月来几乎都是在b市,不过他毕竟没有钟毓明在国内这么清闲,秦予洲还是平均两天就要往返一次,这一个多月来,光是飞机他就坐了近二十个来回。

  但是在b市,他明明见不到苏宴,却并不愿意回到a市。在a市除了处理公务之外,只要让他稍微有任何的空闲,他就会忍不住去想苏宴。

  他甚至也不敢回秦宅,倒是回过一次,可秦宅的任何一处都像是能让他看到苏宴的影子,都像是能看到苏宴在秦宅里的各种模样,等待的模样,伤心的模样,沉默的模样……唯独没有高兴的,没有快乐的。

  他不愿在秦宅多待,便每次处理完公事就匆匆赶回来。哪怕见不到苏宴,待在离他尽可能近的地方,也会让秦予洲的心没那么难受些。

  只是他实在是太想见苏宴了,知道韩余何要来b市找苏宴后,秦予洲便给钟毓明的公司动了些手脚,调开他,这才终于有了跟苏宴见面的机会。

  只是他没想到他一出现,苏宴就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攻略对象虐心值3,当前总虐心值为:32。】

  谢以宴听到提示声,心中轻笑。上周目的惨烈结局对他来说挺不错的,至少这虐心值每天都能自己涨,没见面都涨到了三十多。

  不过最近几天也是越涨越慢了,好在现在见上面了。

  “苏宴。”秦予洲翠绿色的眼眸看着苏宴。

  苏宴曾经很喜欢秦予洲的眼睛,因为六岁时见过的人,面容会模糊,但这双翠绿的眼睛不会,很多次他梦里都不记得那个少年的模样,却记得他的眼睛。苍翠地、沉静地、坚定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像一汪浩渺却平静的湖水,让那个恐惧害怕的苏宴总是能在其中找到力量。

  但好像现在这双眼睛只会让他感到害怕,他不再觉得这双眼睛承载的是坚定和温暖,而是寒冷,漠然。

  “苏宴,我都想起来了。”

  他听见秦予洲这么说。

  想起来了什么?

  苏宴没有理解,他并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现在“开口”对他来说已经成了一件困难且并不习惯的事情。

  “我想起来了,小时候你和我被绑架,然后我救你出来的事情。”秦予洲说。

  如果秦予洲能把这句话对一个多月以前、被秦海盛绑架以前的苏宴说,苏宴一定会很高兴。可现在的苏宴,却好像找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再次生病的苏宴,情绪上其实并不像正常人那么多样,也没有那么清晰的逻辑链,世间万事万物都被他简单地划分为了两种,“在意的”和“不在意的”。

  他在意的东西很少很少,除了恐惧的和害怕的之外,只剩下爸爸妈妈哥哥,和钟毓明。

  而其他的东西都会被他划分到“不在意的”里面,他的情绪不会被这些人和事物调动,这些人和事对他来说就跟外界环境一样,是被他“屏蔽”的。他不在意,好像也失去了在意的能力和情绪感知。

  如果苏宴没病的话,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听到秦予洲对他这样说,他会觉得遗憾,也会觉得厌恶,这都是按照他的性格,他原本“应当”感知到的情绪。但是现在他都感知不到了。

  他只希望秦予洲能早些离开,其实这已经算是他非常难得的情绪了。

  见苏宴没有任何回应,秦予洲忍不住上前握住苏宴的手腕:“怎么不说话,你不高兴么?”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那四十一天,我想起来那些孩子,我想起来我带着你跑,又只身留下来拖延住那些人……”

  他把这段记忆说出,尽管它们已经被找回了一月有余,但这是他第一次把它们说出来。

  秦予洲声音很低,甚至藏着些颤动。他想起来了一切,他想起来自己明明原本愿意为苏宴去死,可笨小孩找到他后,却被他轻视、猜疑、无止无休地伤害。

  他紧紧看着苏宴,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回应,然而苏宴对此的反应则是拼命地将手从秦予洲的手中挣脱,眼中满是抵触和排斥。

  而苏宴身边的助理见状也上前阻止秦予洲:“你干嘛?!先生请你放手!”

  原本他听见秦予洲能准确叫出苏宴的名字,还以为是苏宴的朋友。见他站的距离也比较远,就没有很在意,毕竟如果真的是朋友的话,他也不好驱赶。

  谁想到这人上来就是动手动脚的,助理头皮都麻了,这要是被钟总知道,他铁定没好果子吃。

  秦予洲怔怔地松了手,助理顺势想要推着苏宴离开。

  然而他却被不知道哪来的两个保镖按住了,助理顿时觉得事情大发了,这几个不会是什么歹徒吧?保镖却给他掏出了证件:“我们是秦氏集团旗下的安保人员。”

  一说到秦,助理可算是茅塞顿开了,合着这男的就是秦予洲?!

  他们种总,和苏家小少爷,还有那秦家家主之间的爱恨情仇,助理可是知道的。

  “我们秦总和苏少爷是朋友,他们就聊两句,希望你不要去打扰他。”

  这,助理能说什么?他想说也打不过这些个保镖,只能低头给钟毓明发消息。他这一举动,保镖倒是没阻止。

  另一边,秦予洲看着低着头,从始至终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的苏宴,心中逐渐慌乱。

  “你是还在生气,对么?对不起,苏宴,我知道这四年我对你很不好。如果我能早点想起来,如果我没忘记,我绝对不会……”

  绝对不会把你一颗真心糟蹋成这样。

  秦予洲看见苏宴沉默而无动于衷的模样,这句话绕到嘴边,却并没有说出口。

  苏宴微微抬头,看见秦予洲复杂和歉意的神色,如果换了从前的苏宴,哪怕不动容,也会觉得惊奇吧。

  秦予洲何时在他面前有过这样的模样。四年来,秦予洲别说道歉,连不同的表情都很少,他总是冷漠的,冰冷的,看待苏宴的眼神,和看一颗草、一块石头都没有区别。无论苏宴做再多,都不会得到他任何动容,反而会招致厌恶。

  所以从前苏宴也会忍不住去想秦予洲到底有没有心?这个问题在苏宴的心里盘旋了四年,知道顾若谦回国,他看见秦予洲对顾若谦温柔的模样,这个问题方才有了答案。

  他不是没有心,只是心里没有他。而他无论如何,都走不进秦予洲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