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救赎指南(扇九) 第153章

作者:扇九 标签: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傅偏楼趴在师兄肩头,瞧着这枯荣桃林,想着自己的心思。过了片刻,小声地说:“谢征,我想转修枪道。”

  谢征没有问为什么,只颔首道:“嗯。”

  “还有,”见他没有反对,傅偏楼胆子更大了点,忍不住问出藏了很久的疑惑,“你近来好似总爱躲着我?我身上抹毒药了?”

  “有么。”

  傅偏楼笃定:“有!”

  没想到会被他瞧出来,谢征抿了下唇,才缓缓道:“你长大了,还像过去那般随随便便的,不端正。”

  他顿了下,感受着耳畔湿漉漉的气息,思绪有些不太清晰,没头没尾地说:“况且……我记得你不喜别人碰触。”

  这便是睁眼说瞎话了,从小到大,揉他头发牵他的手还少了吗?

  诸如此类亲昵的动作,尽管傅偏楼埋怨过是不是被当孩子看了,可其实是很喜欢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发觉谢征对待他的异样。

  傅偏楼郁闷地蹙起眉:“我何时……”

  话到一半,又堪堪止住。

  他猛地记起,他确实厌恶别人触碰。

  哪怕后来过了心中的那道坎,也依旧不喜与人勾勾搭搭。就算是蔚凤之类的友人,也仅仅不那么排斥罢了,若贴得太近,心底还是会泛起嘀咕。

  更何况,刚在桃树精的宫殿里受过惊吓,白花花的躯体在眼前挥之不去,唤起了久违的厌恶与恶心。

  可他眼下依旧安安稳稳的倚在对方肩背上,手环着脖颈,腿勾着腰,心跳连着心跳。

  一点也不觉得讨厌,甚至……很是眷恋?

  一想到谢征日后还会保持着这段时间的疏离,不会再随意地碰他,胸口就浮现出偌大的失落和焦躁。

  这是,怎么一种感情?

  他究竟,把谢征看作什么……?

  朦胧滋味,犹如雾里看花,耻于承认,又为之倾倒。

  傅偏楼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唤道:“谢征,我……”

  他不敢说下去,脑袋伏得更低,埋进谢征的脖颈间。

  却情不自禁地想起好久之前,灰蛇的巢穴中,蛇女笑吟吟地对他说,你有心悦之人。

  情起不知何时,明悟只在一瞬。

  ……我原来,心悦你啊。

第134章 焦躁

  凛冬之日, 寒梅抱雪。

  前不久天气大寒,问剑谷连飘了三天三夜的风雪。

  好不容易放晴,傅偏楼修行结束后, 趁着天光还亮,有所预谋地抱着棋盘去了外峰, 找谢征对弈。

  他们虽一贯苦修, 从不懈怠,却也懂不能勉强的道理。

  时不时的, 便会寻些消遣, 像这般聚在一起下下棋、喝喝茶, 不说常有, 却也没多罕见。

  山峰宁静,天高云淡,偶尔有飞鸟鸣叫,衬得山径格外空旷。

  玄靴咯吱踩进积雪中, 留下一道浅浅痕迹,足可见脚步之轻快。

  然而这份轻快在接近东舍后,却慢慢变得有些犹豫, 最终停驻在院前,没有第一时间走进。

  傅偏楼凝出一枚水镜, 左看右瞧,又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和衣襟,这才深吸口气, 迈步而入。

  “谢征?”他喊了一声,“我到了。”

  外峰弟子舍的庭院不大,更没有内峰那样精致的亭台楼阁、假山池塘,只围了一圈意思意思的石墙。

  之前被好好修缮过一番, 立了张待客用的石桌,傅偏楼刚把棋盘放上去,身后就传来房门“吱呀”打开的响动。

  他矜持了几秒,没有立即转头,显得自己太过急切;单这一踌躇,人便已行至身边,随之飘来一阵暖融融的甜香。

  傅偏楼一怔,矜持不下去了,惊喜地迎向来者:“你熬了红豆汤?”

  “还在煮。”

  谢征答完,倒是多看了他几眼。

  近来傅偏楼好像厌了问剑谷那一套白得没什么新意的弟子服饰,变着花样换了好几套衣物,每回见面都不尽相同。

  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白对襟长衫,肩披狐裘,玉冠峨带,长发披了半边在耳后,编起一缕。

  他本就姿容不俗,打扮起来,实在赏心悦目,皎若云烟。怀中还抱了一束腊梅枝条,花苞晶莹剔透,馨香扑鼻,整个人宛如从画卷中走出。

  尤其那副殷切神态,展眉勾唇,笑意吟吟,怎么瞧怎么顺心。

  察觉到自己打量得有些久,有些失礼,谢征不着痕迹地别过眼,问道:“怎么想起带花来?”

  “我那边后院里开的,下了三天大雪,居然没被冻坏压断。”傅偏楼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你闻,可香了。”

  “没冻坏压断,倒折在你手里。”

  傅偏楼一挑眉:“有花堪折直须折嘛。”

  谢征将小巧泥炉架在石桌旁,又回去房里,取出一个玉瓶搁在桌面,盛了些水,好安置这几枝开得很好的腊梅。

  暗香渺渺中,两人相对而坐,摆好棋子,就开始对弈。

  皑雪未融,天地静谧。

  白雾袅袅,微小火苗灼着陶罐,在身旁冒出咕嘟咕嘟的沸声,午后悠长。

  他们一面下棋,一面闲聊起杂事。

  “前些时日你托宣师叔铸的长枪差不多好了,让你过两天去开个光。”

  “这么快?看来师叔的手艺又有精进。”

  “还有通讯木雕,师叔说,可以仿照追踪符添些功能,打算回炉重铸一遍。”

  “我知道了。正巧之前下山,得了些不错的材料,明日一道送过去。”

  说到这个,谢征捻着棋子的手指一顿,眸色略深。

  自从祁云山一行过后,不知是不是被他那句“你长大了”刺激到了,傅偏楼似乎有意地在改变。

  性情沉静许多不提,也不像过去那般孩子气外露、动不动就撒娇,或者跟他置气。

  甚至去善功堂接牌子,都不强求非得一起,不久前还独自离开问剑谷,下山历练。

  好像一夜之间,真的“长大了”,不再是曾经委委屈屈说不想分开的黏人少年。

  临行时还特意过来知会了声,拎走011随身携带,没让他费半点心神。

  态度自然,挑不出错,可谢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并不是他们之间有了什么隔阂,也没有因此变得疏离。

  隔三差五地见面,对方近况如何,全部了然于胸;月初还会刻意空出一晚,去竹林约战,比寻常师兄弟要亲近太多。

  真要论起来,这才更接近最开始来问剑谷时,谢征希望达成的关系。

  他们一无所觉时,着实有点过于亲密了。

  ——道理都懂。可等这一天来临后,谢征却感到十分不虞。

  就好像操心惯了的一个大麻烦,某天,突然不那么麻烦,不用再操心。

  以为可以松口气,其实根本放不下。

  远不止失落……乃至于烦躁。

  可话是他先开的口,也是他先避的嫌;傅偏楼的所作所为无可指摘,不如说,变得成熟是好事。

  心绪之微妙,连谢征自己都理不清。

  棋子重重落下,发出“噔”的清脆响动,多少暴露了点异样。

  以傅偏楼素来的敏锐,换作以往,早就发问了。

  然而他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恍惚地停滞在刚下的那枚棋子上——更准确地说,落在那根尚未抽离的手指上。

  谢征一贯执黑子,那点漆黑映得指尖极白,犹如玉石一般。

  接着,五指收拢,随意地置于石桌边缘。

  “你在发什么呆?”

  沉悦嗓音仿佛一缕冷泉,听在耳里,从后脊到肩头猛地窜过一阵凉意。

  傅偏楼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手看,嘴唇一颤,好歹脸上维持住了镇静。

  “馋了。”他若无其事地侧过头,望向火炉,“煮这么久,能喝了吗?”

  对方这样古怪的走神已不是第一回发生,就算掩饰得不错,次数多了,谢征怎会分辨不出来?

  他微微蹙起眉,心情更糟,但还是探身揭开盖子,舀了一碗递过去。

  红豆香气缠绵软糯,没有搁糖,闻上去却甜津津的。

  “有些烫,先晾一晾。”

  嘱咐完,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必要。

  都是修士,哪里会那么容易被烫伤?

  这样有些犯傻的话,好像常在他们之间发生,是作为凡人一起生活的那四年里养成的下意识的习惯。

  谁想傅偏楼竟出乎意料地欢喜,眼眸一弯,轻轻应声道:“好。”

  他将瓷碗捧到手里,呵了一口气,与热腾腾的水雾融为一团,打湿眼睫,模糊了五官锋利的线条。

  无端地柔软、且乖顺。

  心烦意乱,棋是没兴致下了,谢征实在不喜这般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感觉,干脆起身:

  “你慢慢喝。我去练会儿剑。”

  见他要走,傅偏楼面上的笑容登时一僵:“等等!”

  他不假思索地拽住眼前飘过的衣袖,很快又烫到似的撒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