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救赎指南(扇九) 第267章

作者:扇九 标签: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然不系舟力有不逮,至多藏你三年。三年一过,你将再度置身于崩毁的秘境之中。届时,撕裂的时空、怨魂而生的毒瘴、以及白承修燃尽性命的龙息,任意一者都能令你尸骨无存。】

  “于是,你做了什么?”

  对这道声音,谢征并不多惊讶,淡淡问,“……天道。”

  【幽冥石乃连同幽冥与人间之物,与不系舟相似,处在“间隙”之中。】

  声音平平解释着,【我便让不系舟替你炼化了它。故而,你也身处间隙之中,能躲过一劫。】

  “难怪我能听见你的声音。”谢征抬眼,“你的意思是,因我已在所谓的‘间隙’里,不算此界中人,所以命牌寻不到我,觉得我‘死了’?”

  【然也。】

  谢征无言以对。

  送走傅偏楼后,按照先前的安排,他让011照看身体,便借助周霖给的那道咒印封定了神魂。

  以元婴修为,根本无法与大乘期的秦知邻对抗,能坚持夺回那片刻已很是不易,倘若不这么做,他定然要被全然吞噬,魂飞魄散。

  咒印能躲藏多久,他不清楚,唯有趁机修炼养神,尽力有一搏之力。

  出乎意料的是,在他封定魂魄之后,识海中两仪剑与沈应看的传承失去控制,以无匹之势震动扫荡,令措手不及的秦知邻遭到重创。待咒印磨灭,秦知邻已十分虚弱,他一举占了上风。

  阴差阳错,个中几度险死还生,其中哪怕有一道环节出错,他再不能站在此处。

  想不到识海之外,也险境重重。

  如此算来,他能活下来,当真是个奇迹。

  ——越是意识到这一点,他越是心焦不已,近乎灼痛。

  傅偏楼……仍在等他么?

  等一道或许永远不会回来的孤魂?

  于他不过浑浑噩噩,如同睡了漫长的一觉;于外边的人,却实打实过了十年。

  十年……

  谢征首回觉得,有些感情重无可重,辜负不得。

  “011,你说。”他心烦意乱,不禁喃喃问道,“我该如何去见他?”

  从不知自己竟会这般优柔寡断,谢征垂下眼睫,唇边掠过一似苦涩。

  于情,他自然希望傅偏楼尚还挂念着他。

  可深想下去,倒宁愿对方无情一些,不要那么辛苦。

  【宿主……】011忧心地唤了一声,支吾一会儿,说道,【走吧。我想见小偏楼了。】

  谢征敛去眸中复杂的神情,应道:“嗯。”

  “我也,”他缓缓说,“……很想见他。”

  *

  夜深人静,月色黯淡。

  傅偏楼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回到问剑谷的。

  合体修士,缩地成寸,一步掠过,便是千里之遥。

  沿途肆意挥霍灵力,掏空丹田与神识,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的身体逐渐感到疲惫,耐不住酒力,慢慢有了熏熏然的滋味。

  明日便要启程,他错觉自己好似即将临刑的死囚,再过一天就要人头落地。

  后颈死死咬住一条毒蛇,毛骨悚然的恐惧,令他坐卧皆不安稳,不知怎的,只想回弟子舍看上一眼,便与裴君灵暂且辞别,约好兽谷再会。

  天地之间空空荡荡,他望向月亮,视线模糊。

  酒,他偶尔会碰——适时放纵,才不至于将弦崩断。

  醉后朦胧,只要不那么清醒,哪里都是慰藉。

  第二天爬起来,又是一个平静的傅仪景。

  问剑谷也飘了细雪,落在颈间,令他感到有些冷。

  他拢起衣袖,垂目向前走了两步,沿着熟悉的小路一头撞进弟子舍中。

  迷迷瞪瞪地,他觉得有些奇怪——室内何时点了灯?

  有谁在吗?

  昏黄的火苗盈了满室,听见门前响动,坐在桌前的一道身影转过头来。

  傅偏楼痴痴望着他。

  “……谢征。”

  下意识唤了一声,许是嗓音太过平静,那人露出怔然之色。

  火光温润,映出白衣宽袖,清淡眉目。乌发未束,长长地曳至脚踝。

  傅偏楼一寸一寸地凝目而过,忽然笑了,走过去,晕陶陶地柔声道:

  “你……你的头发变长了……”

  “我帮你梳起来吧。”

第215章 久别

  手指穿过发隙, 触感滑凉。

  青丝缠绕,烛火柔和,谁也没有说话, 落得满室静谧。

  傅偏楼不是头一回为谢征束发,往日里,他那什么都会的师兄唯有这一途上有些笨拙——或者说不以为意, 自处时总任由长发披散。

  谢征不爱捯饬,傅偏楼则恰恰相反, 平时就会费心折腾。

  定情以后,但凡睡在一处,第二天早上起来都是他给两人打理发髻。即便这一习惯阔别十年,久违上手, 仍旧轻车熟路。

  梳好戴冠, 对镜一看,衔珠结穗,眉目如画,濯濯似月华,天上谪仙人。

  傅偏楼望着, 目光迷离, 只觉双手分明撑在对方肩头,却没有半分捉住的实感。

  是一片镜中花、水中月, 如同握在掌心中的沙粒,不久便要随风散去。

  他蓦地笑了出来。

  梦中魂影神色仿佛很是忧心, 伸手握住他的手, 转过身来。

  “……偏楼?”

  那道眼神十分复杂,定定凝视着,就好似天地之间仅剩下他。

  傅偏楼便错觉自己也如同沙粒铸就, 随风散去,任那双手牵着他四处扎根。迷迷糊糊坐到床边,下意识仰起脸,视线一错不错。

  暖融融的掌心,贴过额头与面颊,爱怜地滑落耳后。

  像浸入温热水底,舒惬怡人,他贪恋这般轻柔缠绵的抚摸,眯起眼蹭了蹭,唇边逸出一丝叹息。

  好奇怪。好真实。

  和从前偶尔的几回梦境全然不同。

  倘若醉后能得此等慰藉,他怕是要忍不住日夜酗酒……今天是怎么回事?

  傅偏楼一面困惑,一面乖顺低首,喝了两口递来的茶水。随即被除去外衣鞋袜,扶上枕席。

  “睡吧。”

  迎着他不解的视线,谢征笑了一下,声音有些缥缈,“灵力不继,应当累了,先歇下。我们明早再谈。”

  “没有明早。”

  拽住他的衣袖,傅偏楼摇头,固执得宛如赌气,“要谈什么就今晚。”

  “……你醉了。”

  “是啊。”傅偏楼忽地笑起来,笑意中满是讽刺。他偏过头,盯着对面,认真问道:“不醉,怎么和你谈呢?”

  谢征一怔。

  他又絮絮说:“不管,反正我不睡。我有很多话要问你。”说着就要起身。

  醉鬼拗起来毫无道理可言,梳头也好问话也好,莫名其妙的,想一出是一出,像极了闹脾气的孩子。

  谢征拿他没法,只得按住乱动的人,低声哄道:“好了,不睡。你要问什么?”

  本来怀有千言万语,这么一问,傅偏楼却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支吾半晌,别过脸,声息也慢慢沉寂。

  谢征还以为他是倦极而眠,无奈失笑,俯身正欲将他摆正,好睡得舒服些,就被一把攥住手腕,扯了过去。

  乌发如泼,颠倒之间,犹如洒下一方囚笼。

  傅偏楼双眸睁得极大,眼中水光晃荡,不甚清醒。他噙着一抹志得意满的微笑,眼神则越来越冷,好像识破了什么迷惑人心的妖术。

  四目相对,他伸手拂过身下之人的眉心、眼睫、嘴唇,尔后停在颈侧不断跳动的脉搏上,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像真的一样……”

  制住手腕的这点力气,不消吹灰就能挣开。

  可这句话却有逾千钧之重,叫谢征一时似有火焚,动弹不得。

  桌上灯花“啪”地炸开,声响惊动了痴痴出神的傅偏楼。

  “我真是疯了。”他垂眸自嘲一笑,“居然觉得,你是真的回来了。”

  “我……”

  “你闭嘴!”

  打断未尽之言,傅偏楼神情一厉,猛地揪起他的衣襟。

  “你要我问,好,我问你——你究竟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这声质问发泄着心底无尽的恐惧一般,是从未有过的严词疾色。分明眼神阴郁到骇人,谢征瞧见,却觉得他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难以言喻的苦涩在喉中化开,谢征沉默片刻,唤道:“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