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救赎指南(扇九) 第292章

作者:扇九 标签: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那绝非什么器物,而是更趋近于不可违逆的法则,只要碰到,连肉身于魂魄都会一并砍裂。

  屏息凝神,谢征没有躲闪,等了一息、两息……直至身躯与恶鬼的间隙几近于无,陡然发难!

  借力一踩,沿着探长的颈项飘身而上,高立门巅。

  发冠蹭过虎头铡,倏忽而断,乌发披散半身,持剑旋身一划,就如天边挂起满月,引得无数魂影抬头望来。

  清凌凌的剑光下,是狠准的四剑。

  没有半分多余,顷刻,迎着门上巡视者与身后追击者,险之又险、却避无可避地刺进眼窝,灵流疯狂窜入,搅散了其中灵神。

  两只恶鬼僵直在原地,不过数息,眼眶中蓝焰再度点燃,怒不可遏地发出尖鸣。

  但数息已足够许多变故。

  谢征道:“走!”

  话音未落,一记枪影斜斜飞来,虎口夺食,将他朝门里送去。

  与此同时,几道几不可见的影子从临近的四方飞掠至前,鱼贯而入。

  穿过青铜门,却不见任何景致,迎面宛如撞进一团黏稠黑雾中,辨不清方向。

  直到此刻,谢征才得到喘息的空闲,回过神来,只觉整条右臂麻木到失去知觉,另一只手撑住,化业才不至于脱落。

  丹田也被抽空大半,好在天问枪是受傅偏楼的灵力催动,飞速朝前,疾风将他失去捆缚的长发吹得猎猎。

  耳后传来恶鬼的怒号,忽远忽近,谢征向两边打量,不觉蹙眉。

  轮回池里,怎会是这么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血线,金芒像是被黑雾吞噬了般,浅淡至无。

  朝前飘去——也就是说,同行者一个不落地都在前面,多少让他松下口气。

  这口气并没有松多久,谢征再次抬眼,却清晰地看见前方飘着一道人影,不由瞳眸微缩。

  那人离他不远,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那张脸是再熟悉不过的昳丽如画,神色却是极为陌生的怨怒阴森。

  双眸湛蓝,满溢邪诡之气。

  ——魔?

  谢征脸色微变,很快发觉,对方穿着与傅偏楼不同,也不似有实体,始终飘在他的前边。

  “任务者……”

  与他对上视线,魔露出一个颇为扭曲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什么恶心的存在,“都是因你,这辈子的他才会这般难缠……”

  指尖轻点,周遭黑雾一拥而上,有如实质般裹挟住谢征。

  他眼前一暗,识海剧烈翻滚起来,刺痛的嗡鸣之后,是短暂的寂静。

  如同从前每一回心魔发作、又远比那些嘈杂得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窃窃响起,依偎过来。

  分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谢征却清楚地看见了。

  他看见秦颂梨、看见谢运、看见谢故醒。

  看见现代社会里认识的每一个人,照顾他的班主任曾起、给他兼职的杂货店老板、老板的叛逆儿子江涛、绝交的好友范晰……

  每个人都在不停地说话,说着曾真正发生过在他们之间的对话。字字句句,皆是他曾在另一个世界里逐渐长大的印证。

  是他不可割舍的牵挂。

  被他们淹没前,谢征听到恶鬼越来越近的厉吼,以及熟悉又陌生的笑声。

  “谢征……我很想知道,倘若你死了,他将变成何种模样?”

第234章 幽冥(七)

  下课铃响起, 老师还未踏出讲台,班里便乱成了一锅粥。

  谢征埋头收拾好书本,趁着嘈杂, 一声不响地背着包走出教室。

  离校门口不远时, 忽然听见遥遥的有谁在喊他的名字,谢征驻足转头, 瞧见放开与同学勾肩搭背的江涛朝这边跑来, 他怀里抱着个篮球,看样子正要趁晚饭间去浪会儿。

  两人间有段距离,江涛百米冲刺来,气喘吁吁地一时说不出话。

  谢征问:“有事?”

  “呃, ”江涛挠了挠脸, 有些尴尬地说, “不, 也没啥,就是看到你招呼一句呗。”

  他目光落在谢征背后的书包上,又瞥了眼校门:“我听我爸说你今晚不来补课?这就回家啦?”

  自升入高三以来, 学业加重,江涛自己仿佛也有了些紧迫意识,主动提出将晚自习时间也加入豪华补习套餐, 一来二去的, 彼此间熟悉不少。

  于是谢征想了想,与他稍微解释了句:“有事。”

  顿了顿又道:“作业有什么不懂的, 题目记下来,明天我跟你讲。”

  “行行行,不愧是大学霸,一天到晚就晓得作业。”江涛悻悻咕哝, “算了,哪天你要跟我谈球才该怀疑脑壳烧坏了呢……那明天见哈!”

  他虽不知道谢征有什么事,但私人的分寸还是有的,没有多问,挥挥手,百米冲刺回朋友身旁。

  谢征也举起手朝他晃了晃:“嗯,明天见。”

  插回兜里,却一瞬出神。

  明天……吗。

  沿着长街往家里走,分明是每天上学路上见惯了的景色,可莫名觉得有股久违的陌生。

  等到了楼道玄关,取出钥匙“咔哒”一声落下时,他甚至奇异地紧张起来。

  推开门,还未见到人影,就传来女性柔和的嗓音。

  “小征回来了?”

  谢征关好门,看见对面桌旁,秦颂梨和谢运一大一小地坐在那儿,朝他齐齐微笑。

  “哥哥!”谢运叫了句,秦颂梨正给她扎着辫子,她不好乱动,眼睛眨啊眨的,“我打算给爸爸买束花,你说哪种好?”

  谢征愣了一下:“以前不都是买雏菊?”

  谢故醒生前很偏爱这种花,所以每回去看他时,他们都会抱一大捧小雏菊。

  金灿灿的花蕊与雪白娇嫩的花瓣交相辉映,格外鲜妍且富于生气。

  “那是妈妈送的,我要送个不一样的。”谢运说,“用我暑假里给书店打工挣的钱,是我的第一份工资!”

  秦颂梨失笑:“你有这份心,他收到什么都会很高兴的。”

  她将雏菊发卡别在谢运耳后,又仔细地理了理碎发:“小征去把校服换了,妈妈也给你弄一下头发,一会儿就出发。”

  谢运站起身拍了拍裙子,少女正值抽条的青涩年纪,难得穿上的白裙子衬得她清灵似菡萏。她原地转了一圈,裙摆像在开花。

  秦颂梨扶住她的肩夸奖:“小运真好看。”

  “嘿嘿。”谢运羞涩地笑了笑,望向谢征问,“哥哥觉得怎么样?”

  “……”

  母女俩挨在一起,梳妆亭亭,眉眼宁和。

  “哥哥?”

  “小征?发什么呆呢。”

  谢征回过神来,瞧见这静谧温馨的一幕,已然忘却方才在想什么:“……没什么。”

  “很好看,小运平常该多穿点裙子。”

  他对谢运一笑,称赞虽然简单,却令谢运十分开心。

  “哥哥快去吧,待会儿我们去花店给爸爸挑花。”

  谢征点点头,走向自己的卧室。

  今天是谢故醒的忌日,衣物是他们前些日子一起逛街时新买的。

  平时他们都节俭惯了,对这方面也无何挑剔的,唯独每回前去祭拜谢故醒时会好好打扮一番,叫他能看见一家人最好的面貌。

  收拾妥当以后,谢征和谢运跟着秦颂梨叫了车,一小时后准时抵达墓园。

  此时天色还不算晚,黄昏笼罩了整片天地,云彩烧得赤红。

  早在路途中,三人就在花店里买好了花,谢运纠结来去,选了天堂鸟外加一蓬满天星。妹妹以身作则,谢征自然不堪示弱,也抱了一束百合。

  外加惯例的小雏菊,将谢故醒的墓碑前装点得热热闹闹。

  上完香后,秦颂梨一边擦着墓碑和遗照,一边低声说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她难得这么多话,大大小小的琐事都不放过,说着说着甚至笑了出来,眉眼柔和,多年过去,已不见多少伤感,只是絮絮倾诉着。

  谢征和谢运知趣地走远了些。

  谢运踩上路边的水泥矮台,看着秦颂梨的背影,片刻又踮脚去张望隔壁的废弃公园,忽然说:“哥哥,你知道为什么爸爸喜欢雏菊花吗?”

  “小心点,别摔着。”谢征说,“不知道。”

  “我也是今天才听妈妈提起。其实呀……”谢运神神秘秘地放低声音,“雏菊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谢征挑了下眉,他可没听过:“怎么说的?”

  “你也知道,爸爸和妈妈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感情本来就很好。”

  这点谢征很清楚,谢故醒以前讲过不少两人的故事,说秦颂梨是院里的大姐姐,性子温柔又长得好看,女孩子依赖她,男孩子几乎大半都偷偷摸摸地喜欢她。

  他入院晚上一点,年纪小心事重,颇为格格不入。

  而秦颂梨听了只笑,她少时内向拘谨,但因年纪最大,老师有什么事都爱叫她领头。可其实她不太敢和人说话,细声细气的根本管不住,每回都叫苦不迭。

  倒是谢故醒,才来就落落大方的,比她小两岁,却极会做事,很快替她担下了这门差使。

  不过,大人眼中受信服的对象,与孩子眼中往往截然不同。

  谢故醒“上任”没多久,就有人不服气,故意顶撞他,彼此间起了争执。

  前者也不是什么任欺负的软包子,一来二去,为此大打出手。拉架的偏心,谢故醒寡不敌众,受了不少的皮外伤。

  福利院资金有限,不是伤筋动骨根本不会送医院,只草草包扎了下,半夜疼得他睡不着觉。

  福利院的房间有限,仅着大点的孩子用,还没到男女之防年纪的,通通睡着一间房。

  这点动静吵醒了浅眠的秦颂梨,她瞧着受不了疼也只小心翼翼翻身、始终不肯吱声的谢故醒,心里犹豫片刻,鼓足勇气上前将人拉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