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boss救赎指南(扇九) 第297章

作者:扇九 标签: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舍不得了。

  “我答应你。”傅偏楼说,异眸中之闪过一丝决绝,“那个交易,如今也作数。告诉我,该怎么做?”

  【……】

  【杀了他。】

  傅偏楼眼角一跳。

  【毁掉变数在此界的身躯,我会动用最后的余力,送他离开。】

  “杀死谢征……”

  呼吸急促起来,傅偏楼骤然想到曾经做过不止一回的噩梦。

  那个,他囚禁了谢征,又亲手杀了对方的梦。

  倘若那不是梦呢?

  他怎会有本该被抹消的记忆?

  是了,傅偏楼猛地捂住左眼,心底冷静得可怕,真如天道所言,他什么都不记得的话,之前过鬼门关时另一半的隐约印象又是怎么回事?

  一定发生过什么……他绝对做了什么。

  他很了解自己,最为珍重的记忆,怎甘愿就此消散于两界的壁障?

  换作现在的他,会怎么做?

  ——抹消前便将记忆取出,封存在某个安全的地方。

  ——必然不是凡物,甚至能跨越轮回,不会离身,以便能随时接触到……

  傅偏楼闭了闭眼。

  ……镇业枪。

  若是他,就会放在那里。

  心底仿佛燃起一团火,灼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抽搐。傅偏楼一刻也等不下去,转身就走。

  天道书不曾料到他这番举动:【汝去何处?】

  “清云宗。”

  【清云宗?汝尚未臻至大乘,还不到重铸夺天锁的时候。】

  “我知道。”傅偏楼沉声,头也不回,“我要……先确认一件事。”

  天道的话是真是假,当真有上一世,又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必须弄清楚。

  遥遥目送青年远去的背影,天道书静默半晌,首回发出茫然的一声叹息。

  【不系……莫非,吾错了么?】

  *

  【天道它,并不懂人心。】

  空白房屋中一片静默,仅有旧电脑的音箱不断发出掺杂了滋滋啦啦电流的声音。

  【它将感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只要这么做,就能唤起傅偏楼的欲求,殊不知,带着目的的接触恰恰适得其反。】

  【但,】不系舟道,【我依旧听从了它的话。】

  “为什么?”011缩了缩脖子,“既然你觉得不好,为什么不阻止它?”

  不系舟说:【这一劫难,说到底,源于最初我不应当的心软。倘若当年,我不曾执迷不悟地要留下两仪它们,天道也不必退而求次,造出上古血脉。】

  【无形如能圆满,秦知邻便是再有手段,也无力撼天……这是我犯下的错误,却反噬在天道身上,我于心有愧,不敢妄动。】

  孰是孰非,谁能擅作定论?

  天地已印证过它的过失,致使了如今的浩劫,天道替它受难,不惜就此湮灭,它又如何能指摘这一线生机?

  然而,一遍遍地重来,一遍遍地失败。

  无论是它、亦或天道,力量都濒临干涸,傅偏楼的意志更是走到了悬崖边沿,摇摇欲坠。不忍与怀疑在心中不断滋长。

  这么做,当真是对的吗?

  可事已至此,哪里还有选择?

  显示屏正对着谢征的脸,将那双漆黑如潭水的双眸染上几分湛蓝。

  不系舟忽然百感交集,轻声道:

  【谢征,或许该称你“变数”。我想,天地彰显与我们那来自异界的一线生机,大抵就系在你的身上。】

  谢征掀起眼睫,定定望去。

  【是你让我看到了第二条路,为了那样的结局,我愿意一试。】

  不系舟说:【故而,我违逆天道的意愿,在傅偏楼成为夺天锁前擅自倒转轮回……重来一世,有了这辈子,才会被关在这里。】

  “重来?宿主?”短短几句话,透露出的含义太多,011磕磕巴巴道,“什么意思……”

  谢征则在短暂的失神后平静下来,稍有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嗓音略略低哑:“第十个任务者,是我?”

  【是你。】

  不系舟道,【早在你十五岁那年,系统便选择过你。只是你失去了那段记忆,小十也在迭代之后悉数遗忘,变成了白纸一张的小十一。】

  011怔然:“我……”

  【不要悲伤,我的孩子。】

  电脑亮起一个笑脸,像是在宽慰,【想不想取回自己的记忆?】

  “诶?”011眼中一亮,“可、可以吗?”

  【当然。我就是为此,才一直在幽冥等待着你们。】

  不系舟柔声道,虽然电脑没有眼睛,但谢征知道,它在看自己。

  雪白的光球自屏幕中心逸出,莫名的,谢征感到一阵亲近与熟悉。

  【这是你的记忆,三年前,你最后交予我的东西。如今,终于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

  不系舟说着,仿佛耗尽了气力,声音信号不良那样变得断断续续,光芒也黯淡下去。

  但它的语气却仿佛仍在微笑:

  【人心乃世间最不可掌控、最为可怕的东西。但我愿意……相信……因那也是最无与伦比的可贵之物……】

  【谢征……往后,就交给你了……】

第238章 前生(上)

  对十五岁的谢征而言, 这场穿越来得过于仓促,且不合时宜。

  偏偏在他人生中最为糟糕的那一天,只不过是倚着谢故醒冰冷的墓碑, 逃避般地独自小憩了一觉。

  再睁眼时, 日落月升,面前景象大变。

  荒败的破庙,青灰的泥墙,阡陌纵横的小路。

  莫名其妙的古装, 不知何时蕴长的头发, 还有凭空响在耳边, 中气十足介绍着情况的所谓系统。

  简直像老天开的一个离谱玩笑。

  与傅偏楼——书中记载的灭世反派、他的任务目标最初的会面, 更是只能用灾难来形容。

  两名算不上成熟的少年人, 一个冷漠得成了习惯, 半句解释都不肯多说;一个又多疑到有了心病, 一个举动能揣摩出七八种不怀好意。

  撞到一处, 理所当然地不和。

  在谢征自顾自强行给对方戴上遮蔽气息的红绳后, 受惊之下,傅偏楼以魔眼回敬, 将他拉入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噩梦里。

  彼时彼刻, 谢征的心弦早已压抑绷紧到了极致, 稍稍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断裂,更何况直面心底最深的恐惧?

  被系统唤醒后,他彻底崩溃, 将高坐于柴垛顶端的少年拉下来,摔在地面,翻身扼住了纤细的脖颈,掌心紧紧贴着脆弱的咽喉。

  有那么一瞬, 谢征是真心想杀了他。

  ——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眉心,沿着眼窝滑到眼尾,拖曳出长长的水痕。

  就好似他在哭一样。

  傅偏楼怔怔地盯着压在头顶,面无表情的少年,漆黑如浓墨的一双眼里倒映出他的模样。

  他这才发觉,自己与这个名为谢征的任务者并无什么差别。

  同样的脸色苍白,同样的目露痛苦,也同样不容许示弱。

  咽喉的手指松开,傅偏楼猛烈地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隐约感到眼角的热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泪水。

  急促喘息徘徊在咫尺间的狭小地方,他听到一道低低的、喑哑的声音,不复先前的平静,疲惫不堪地问他:“为什么是我?”

  傅偏楼一怔。

  “世上希望能穿越的家伙大有人在,他们会愿意陪你玩救赎游戏的家家酒,会对你好、不会伤害你。”

  谢征垂着眼,缓缓说,“我有需要照顾的家人,有计划好的人生,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所以,为什么是我?”

  傅偏楼觉得,倘若对方再软弱几分,大抵会痛哭流涕、大声呜咽,就像他想做的那样。

  但他们都没有,甚至音调都不算高,仿佛在亲密地倾诉着心里话,却已被磋磨得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原来有人是和他一样的。

  鬼使神差地,傅偏楼也喃喃道:“对啊,为什么呢?”

  “我也想知道,”他避开谢征凝视的目光,像是透过蛛网遍布的破旧房梁,望见上苍,“为什么是我?”

  没有谁得到回答,傅偏楼忽然觉得很无趣。

  和魔说的根本不一样,什么会假装对他好、其实另有目的的任务者?

  分明只是个……没比他大两岁,和他一样迷茫又孤独的家伙罢了。不愿意,就没必要强求。

  于是当晚,趁夜,傅偏楼将红绳褪下,放在枕边,偷偷离开了永安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