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日记本剧透之后 第11章

作者:奥苟 标签: 奇幻魔幻 悬疑推理 复仇虐渣 正剧 穿越重生

  “别恶心我,你二十八岁,不是八岁。”王邱说,“就算是八岁,戳人心窝子也得挨揍。”

  夏实重重叹了口气。

  “当年和池淮左一起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学姐的时候怎么不是这副嘴脸,善变的男人!”

  “池淮左要是知道你说这种屁话,你看他骂不骂你?”

  夏实低低笑起来:“他可能会弄死我。”

  “知道你还——”

  “别小看这弟弟,王邱,他知道哪些是虚的,哪些是实的。说起来这点也让我有点惊讶,你看清他的眼神了吗?”

  王邱摇头。

  池竹西习惯垂着头,头发和敛下的眼皮会盖住他大半的视线,可夏实还是在那片墨晶玻璃茶几表面看清了映照出的视线。

  其实这样说并不贴切,并不是她在追寻着视线,而是那股死死凝视着她的目光在反光中将她捕获。似幽灵,似魔鬼。

  那不像池竹西该有的眼神,却又奇异地适合他。

  “他在观察我……你知道在学校的时候我为什么会把还是大一的你和池淮左招进我的项目组吗?明明池淮左学的是金融,和咱们不是一个专业的。”夏实的目光平静注视着虚空,记忆中的的那个身影在此刻悄然抬头。

  没有被挑选的惴惴不安,没有期待也没有憧憬,完全功利性的眼神,不像是侯选人,反而是考量对方是否有利用价值的审判者。

  他可以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价——这就是夏实对池淮左的第一印象。

  现在这个印象逐渐转移到了池竹西身上。

  他在审视,看自己是真的把他调查了个干净,只是单纯的为了业务满嘴跑火车。

  不过这话也不用对王邱说,他不理解的。所以夏实还是和以往一样,用散漫的口吻道:“池淮左一副除我之外你选谁我宰谁的恐怖嘴脸,你看起来又像个不选我我哭给你看的小可怜,学姐自然就不忍心啦!”

  王邱:“……”

  法律学到最后会丧失人性是真的,指望她说出点人话比登天还难。

  “池竹西打断了我的话,他不想我把话说透。”夏实话锋一转,“其实我的确查到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池淮左这哥哥还真是失败啊,一副我对弟弟的爱见光死的狗样,结果连人过的什么日子都不清楚。”

  王邱皱眉:“你查到了什么?”

  “喂!现在池竹西是我的甲方爸爸,帮甲方爸爸保密天经地义知道么。”

  “别狗叫。”

  “妈的,你真的好刻薄。隐私权,OK?具体的的确不能说。但是有一点很奇怪,非常奇怪,虽然和池淮左的事情可能没关系,但不能掩盖它的奇怪。”

  眼看着王邱的耐心快跌至负数,夏实才幽幽开口。

  “我怂我先叠buff,以下疑问不代表本人立场,不带感情色彩,不带任何斥责,只是单纯提出供人思考的疑问——”

  她眼神微微闪动,说。

  “怎么池竹西每次遇到什么事,要么化险为夷,要么加害者永远比他要更惨烈数十倍不止呢?”

第11章

  晚上六点半,池竹西抱着王邱留给他的纸箱,单手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他没有提前给容岐打招呼,也没联系安澜娅。本来池竹西是打算回家好好整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的,可就在他打开门的瞬间,交叠的对话声从门缝里蹿了出来。

  离他最近的那句“我们当然也是支持你和竹西的,但你也不要操之过急,樊川不是不讲理的男人”几乎是从池竹西耳边擦过。

  往日寂寥的大平层里来往着熙熙攘攘的人,他们身着素色的衣物,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而此刻离池竹西最近的就是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女性。

  她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十指交叉搭在腹部,修长的脖颈拉得笔直,即使垂眸听着别人的低语也是一副昂首的姿态。

  优雅又干练,安澜娅,他许久未见的母亲。

  安澜娅立刻注意到了池竹西,弯眉轻挑。

  池竹西沉默着进门,把纸箱放在门口,换了鞋,大衣脱下挂在客厅口的衣架,听话地走到人群中。

  他根本不认识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这不妨碍他摆出乖小孩的模样:“叔叔阿姨晚上好。”

  “小时候见你还不到我腰这么高,一晃眼竹西都这么大了,在念高三吧,听说成绩特别好,次次都是年级第一呢”

  “也不是……”

  “多谦虚一孩子,基本没让你妈妈操过心呐。”

  “……”这话池竹西没办法昧着良心接。

  他也不知道安澜娅有没有操过心,按理说是有的,不过实在难以用肉眼捕捉。

  “还很腼腆,你妈妈小时候可比你活泼多了,你外公头疼了好久,说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野了些。”

  “这也是好事,不独立一点怎么照顾你呢。”

  “不过她也就是看着强势,其实心里还是很脆弱的。哎,突然又出了这样的事……”

  “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你难道看不出母子俩都已经很伤心了么?”

  “是是是,是我不好,也是觉得太遗憾了才情不自禁……不提了不提了。”

  在各路陌生亲戚的描述中,安澜娅堪称单亲母亲的楷模,当年离婚后不得不把年长的池淮左留在那个家,心里含着泪含辛茹苦把池竹西拉扯成人,对池竹西的教育有所疏漏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的孩子也够争气,从小到大一直用优秀的成绩报答母亲。

  简直是母慈子孝的最佳案例。

  而这群亲戚被这对坚强的母子当场感化,每个人都恨不得把自己那点同情心挖出来,放上天平来衡量个高低。

  池竹西现在居然能理解夏实那句将他的心戳得破破烂烂的话:既然都得分出去,他的选择也不多,比起那些傻逼,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不是更合适?

  如果是池淮左的性格……池淮左小时候的性格,他绝对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

  这样想着,池竹西又有些厌弃自己,肯定夏实的观点就是在肯定他不想接受的那些东西。尽管他知道,那是完全合理的。

  他们在彼此心中都只剩下一个自己虚构的影子,一厢情愿的把影子塑造成自己缺少的拼图形状。

  被留在原地的池竹西记忆中的一部分,代替了池淮左,永远地与他站立在一起。

  爱么?那是爱的。恨么?也是恨的。

  重要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说只是情感寄托又有什么错?

  走神中,池竹西就跟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听完全程,安澜娅和他一样一言不发,连应和都没有。

  这些叔叔阿姨也不尴尬,这些成年人或许就是有种事宽则圆的天赋,能视僵持为无物,话题一个接一个比渠水还顺畅。

  这次他们提到了池淮左。

  “现在年轻人压力太大了,他爸爸要求又高,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呢,都是一家人。”

  “淮左小时候可疼他这个弟弟了,我是没想到遗嘱里会一点都不提,哎,这孩子。”

  “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别瞎说,他怎么可能不考虑自己亲妈和亲弟弟。总不可能把东西都给那对母子吧。”

  “要我说,下次和樊川聊的时候叫上竹西,毕竟他也是池家人。”

  “竹西是不是还有事,就不用陪着我们了,先回房间收拾吧,吃晚饭的时候叫你。”终于有人说。

  池竹西早就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本想立刻回房间,又想起门口的纸箱,和大衣口袋还装着池淮左给他的红绳,便转过头去取东西。

  一群亲戚望着他的身影。

  回想起刚才和池竹西说话的时候,他不太会面对人的视线,目光总是虚虚望着某处,眼里浮着一层雾气,朦胧缺乏神采。

  是很典型的,因为长期生活在不被重视的环境下显得有些自卑怯懦的小孩模样。

  可他的身影却不是那样。

  室内明亮的灯光照出少年流畅的身型,细窄的腰下劲瘦笔直的腿,当他微微侧头,白皙的脸颊从墨色的发丝中露出得更多,眼睛也露得更多。

  露得多了,更加看不轻情绪,玻璃般无机制的黑,倒也亮,却只让人想到冬季附上霜的窗户,带着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天真无邪的淡漠疏离。

  亲戚的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场面话说了那么多,事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他们差不多都是类似的家庭,对小孩能变成什么样心里门儿清。不突然叛逆走上弯路违法乱纪都算祖上显灵,没出息也不是什么大事,银行卡里的存款会让人变得宽容。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那种感觉有些不好描述,就是有些不对,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竹西他没事吧?”有人问。

  安澜娅看也没看卧室那边,淡淡道:“不用管他。”

  池竹西回到房间,纸箱放上桌,掏出红绳把大衣扔到一边。

  他走到镜子面前,拆下板正的领带,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干瘦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茶色的护身符露了出来。

  换上红绳,池竹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没有动作。

  那个沉寂了许久的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

  【你不该打断夏实,她能查到的无非是你小时候出过你自己都没印象的小意外,邻居心脏病死了,被关在家里看过心理医生,遭到过霸凌——仅此而已。】

  【你太紧张了。】

  不是紧张。池竹西想,他只是不想让人把自己过往以那么干涩的形式念出来。

  任何逻辑性的描述都会让池竹西觉得自己那点情绪畸形且矫情。他吃得饱穿的暖,温沃的土壤浇灌出的痛苦在其他人眼中无异于是无病呻吟,他对此相当有自知之明。

  他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出那样不堪的一面,尤其是在池淮左昔日的故人面前。

  【自负又自卑。】那个声音毫不留情评价道,【逃避已经成了你的本能,在这种情况下你却想要追查池淮左的事,凭什么?你配吗?】

  池竹西敛着眼将扣子一颗一颗扣上,坐到桌前,犹豫再三后还是打开了纸箱。

  王邱说这是一部分池淮左留在总经办的遗物,他刚从警方那边取到的。

  虽然警方已经调查过,但王邱还是担心交给蔡闫的话会被倒腾出什么“证据”来。除了部分商业资料,其他东西他又无权滞留,于是干脆交给了池竹西保管。

  池竹西首先看见了被相框装裱起来的合影。

  那是一张毕业照,绿草如茵,天蓝得发透,阳光下,所有人的脸都明亮又清晰。

  照片中的三个人站了两排,稍矮的娃娃脸女性站在前面单手比耶,另一只手拽着身后的人不让他走。后面两个人脸色各有各的臭法,其中一个拽住另外一个懒得看镜头的,一副同归于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