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10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沈荣铮亮出令牌,问门口的侍卫,赏花宴当日,长平君回来时,驾马的可是尚书府的马夫?

  “不是,不过是国邸里寻常的马夫。”

  国宴当日,长平君惯跟在身边的侍卫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这个结论让沈荣铮浑身一震。

  只要确定那侍卫手上有没有惠氏口中所说的疤痕,就可以确定此事是不是跟长平君有关了!

  要上门查长平君的侍卫,沈荣铮还没有资格,他只能去请示上司邹振。

  看着邹振拿着他递上去的文书匆匆离开,沈荣铮心中久久都难以平静。

  【作者有话说】

  叶:他变了……他再也不是温柔小可爱了……

  戚:这人干嘛啊?真够怪的……

第12章 真相

  市监所

  沈荣铮半蹲在鸡笼跟前,捏着根细草逗弄里头的鸡,听着正堂里传过来的嬉笑声,他心里真不是滋味。

  他还曾觉得市监所不是好去处,现在想想他有什么资格说市监所的不是?他所在的大理寺是非不分,左右逢源,一点正事不干,还不如市监所。

  听到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沈荣铮回头一看,看见叶清弋捧着文书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叹了口气,坐到叶清弋身边的长凳上,道:“你也觉得我那个上司不作为是不是?我就差把嫌疑人写在他脑门上了,可、可他……他反过来说我是瞎折腾,还质问我是不是把刑部当摆设,我真是不知,他究竟有没有好好看我写的案情分析。”

  叶清弋捏着一把汗,极紧张,但还要装出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你真的怀疑长平君?”

  沈荣铮一愣,道:“我还以为我写得很隐晦了,我还列了好几位有嫌疑的宾客,你一看就知道我怀疑我谁了?”

  他也不是傻子,没有直接证据他哪里敢直接指明要查长平君?只是提出几点疑问,想暗示暗示上司而已,没想到叶清弋能一眼看穿他的意图。

  倒不是叶清弋多能抽茧剥丝,是他非常惊讶沈荣铮这么快就能锁定是戚栖桐,当日他可什么都没透露,一想到后果,他有些按捺不住:“你为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沈荣铮有些莫名:“清弋,我昨日去找过你的,你不在,所以我才……你是觉得何处不妥?”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叶清弋舒缓了神情:“我、我是担心你太冲动,那个长平君是什么人你都不知道,也不怕他伺机报复,何况他贵为一州之主,为何要杀忠义侯之子?”

  沈荣铮陷入沉思:“……其实我也没想通。”

  硬想是想不出的,叶清弋又抖着文书追问道:“你确定这份就是被退回来的文书?没被换走吧?”

  沈荣铮点点头,又摇摇头:“如今已经结案了,怀疑谁都不能继续查了。”

  “啊?”

  也不怪叶清弋震惊,这消息也是上司邹振为了打消他的念头先一步透露给他的,说是案子已经结了,查出凶手就是死者身边的小厮,他故意诓骗死者换下衣服,然后避着尚书府的下人,偷偷带死者从后门离开,趁他喝醉推他下井。

  “说是这小厮常年被虐待,积怨已深,可是他那小厮瘦弱不堪,又曾摔断过手,怎么可能抱得起死者?他绝对不是惠氏口中的那个人。”

  惠氏所描述的那个人大约是乔装过的,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叶清弋脑子很乱,想不通案子怎么会这么快结束。

  “这案子蹊跷得很,若是只当普通案子来处理,该如何?”

  沈荣铮还猜不到他心中所想,照实答:“应该交由府衙来办,封锁尚书府,多方查证后,如果还是找不出凶手便移交大理寺审理,刑部只负责审查封案。”

  可现实是,府衙没插手,大理寺和刑部协同办案,主案的是二皇子,太子也不时插手,查没查出什么,架倒是没少吵,所有人对案子本身的关注都不够。

  沈荣铮分析道:“凶手能想到利用外室,又能洞悉死者的行动,此人绝对不是普通人,何况死者时常外出,杀他的机会多得是,我之前还不明白他为什么选在赏花宴这种人多眼杂的时候下手,现在想来……”

  他一定猜到了,死者只有死在赏花宴上,才能引得二皇子注意,太子也会插手,只要他们相继入局,这案子一定会不了了之。

  “好歹毒的心思啊!”沈荣铮咽了咽口水,看见叶清弋脸色铁青,心想他也被吓着了吧。

  叶清弋的确被吓得不轻。

  上辈子戚栖桐提起尚书府的命案,还在他面前惋惜叹气,没想到那些善良都是装出来的,原来早在这时候,戚栖桐就已经在上京动手了。

  看清楚整个案子的面目,他只觉得戚栖桐陌生,像是一个他从来都不认识的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荣铮也不知道。

  叶清弋觉出痛感才发现,他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深深陷进了手心,这一世的戚栖桐跟上一世完全不同,沉着、冷漠、运筹帷幄,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无论叶清弋接不接受。

  可戚栖桐也不是一帆风顺,如果他落水的时候没有被救起,“如果还有人过问这桩案子……”

  沈荣铮摇摇头:“这案子的确拖得太久了,原先在大理寺协同办案的刑部同僚都走了,朝中也不大有人关注这命案了,都盯着丹阳县的私铸铜钱案。”

  “对了,”沈荣铮突然问他,“上回长平君在寒池落水,到底怎么回事的?你还没跟我交代清楚。”

  叶清弋眉心一跳,装作不大在意的样子:“说什么?你真的怀疑长平君,所以连他落水也觉得蹊跷?”

  沈荣铮犹豫着:“可他身边的侍卫确实……”

  “你不是还没查过吗?你也只说了是怀疑,你没查证过怎么能确定是他?再说了杀人总要有原因吧?长平君常年住在凉州,也不怎么入京,总不能看人不顺眼转头就设计一出戏把人杀了吧?”

  “清弋?”沈荣铮有些傻眼,“你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会认可我的猜测。”

  叶清弋头皮发麻,舌头打结,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也理直气壮着:“我只是觉得你仅凭看门小厮一句话就怀疑人家,太草率了,哎对了,你刚才说什么铸钱案来着?”

  沈荣铮还没说话正堂里就有人叫了起来:“三两钱!快,可不能抵赖!”

  突然的喊叫声让叶清弋下意识按住了太阳穴,按完了他便朝沈荣铮无奈地笑笑,转过头就吼:“不是说了不准在市监所赌钱么!”

  “谁带的头?给本官出来!”

  看着叶清弋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沈荣铮觉得他今天很是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

  有些……拧巴?

  国邸

  池杉一层层地解开纱布,看着手心处灼烧过后的嫩红色皮肉,难掩心中澎湃:“户部廖尚书之子廖原至今不入仕,就是为了在丹阳县主管私铸铜钱的窝点,如今这件事漏出来,同廖尚书交好的二皇子这会得急成什么样?”

  他给戚栖桐递给一杯热水,敬佩道:“君上英明,这下他就不会盯着这命案不放了。”

  戚栖桐接过茶杯,不急着喝,捧着杯底,也不怕烫,手心传来的灼烧感引起一阵阵痒意,他感到身上的冷气散了些,“丹阳县的丑事被揭也不是第一次了,戚祚很快就能处理得不留痕迹,不过争取的这点时间,够我们用了。”

  池杉是第一次来上京,年纪小,遇事没那么沉着,这会因为事情已了,心中松快很多,絮絮叨叨地说着一想来就后怕的事。

  戚栖桐默默听着,捧着杯热水,手心被烫得刺痛才落了眸子。

  他让水杯窝在腿上的毯子里,瘫着一双手心微红的手,很轻易就瞟到左手手腕上的淤青。

  叶家那小子手劲真是大,戚栖桐转转手腕还能感受到微微酸胀感。

  他想着,叶瑾大将军是个极其刚正不阿的人,养出的儿子即便不是非凡之辈,也绝不会是侯府公子那样的鼠辈,叶清弋怎么也不会同他混在一块才对,怎么会对这案子这样上心?

  昨日在檐下叶清弋捉住他的手,眼中的痛心真教人不安,这是在惋惜侯府公子的死吧?除此之外,戚栖桐也想不出别的。

  还有些恨意,叶清弋眼中的恨意并不炽烈如火,彼时戚栖桐撞进他眼中便怔了神。

  苦,戚栖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觉得叶清弋的恨意是苦的,像是误食了苦枳,喝去多少碗水都除不尽,他很有些怕的。

  “池杉,把门关上吧,我想睡会。”

  池杉还没应,门外便响起一道暗含怒意的讽刺:“长平君还能安心睡下么?”

  戚栖桐抖了一下,腿上的热水洒了些许出来,他顾不上拿走水杯,先去吩咐池杉退下。

  池杉犹豫着。

  “退下!”

  戚栖桐难得厉色一回,池杉遵命下去了,没关门,门是不速之客关的,与方才的斥责声不同,他关门时举动却轻,借着关门的时机,他将怒气全都压了下去。

  戚栖桐偏开头:“大学士政务繁忙,就不必亲自过来拜见了。”

  他的脸色还是不好,想是落水一回损耗极大,看着他的病容,季亭不由地放缓了声音:“桐儿,风寒可好些了?”

  听他唤得如往日一般,戚栖桐藏在袖中的手悄悄地捏紧了,“若你真的关心我,也不会这时候才来看我。”

  他抬起头来,讥笑道:“你是来兴师问罪吧?”

  季亭站着,与他隔着一个炭盆,烧红的火光让他强压怒气的脸有些扭曲,他也不忍了,低声斥道:

  “你太胡闹了,你以为你翻出丹阳县的案子,就能逼得二皇子放过命案吗?你可知昨日便有人递上一份嫌疑人名单,你以为你做得万无一失?如果不是我出手,这案子能这么快就结案?只怕你这屋子要被翻个底朝天!”

  戚栖桐冷笑着:“那又怎么样?是他该死。”

  季亭冷哼一声:“他该死?坊间有关那侯府死者的流言是你放出来的吧?他是无恶不赦,可你长平君真的是为民除害?你也不过是为着自己的私心罢了,你是要报复忠义侯,你恨他压下你送进京来的灾情文书。”

  被说中了,戚栖桐笑了,笑得畅快:“是,我是要报复忠义侯,他看不上边境小民的命,我也看不上他那儿子的命,我故意换下他的锦袍,我要他穿贱民才穿的破衣裳,我要每一个往井下探头的人,都认不出他是谁!这样才好,都认为贱民的命不值钱?那我就要他尝尝求助无门,力竭而死的滋味!”

  季亭深深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已经魔怔的可怜人,有些怜悯:“你进京的时候我就该想到……我应该早些阻止你。”

  “阻止?”戚栖桐被激怒了,眯起眼睛,冷笑不迭:“阻止?季大学士要阻止我?你要阻止的是我么?是不知轻重的忠义侯!你当初为什么不去说他!”

  季亭伸手想要扶住戚栖桐,但被甩开了,除了落地的毯子,还有水杯迸溅的声音,季亭下意识缩了手,叹气道:“桐儿,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我并不知你的折子被压了,若是你一早传信给我,有我在,便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休提后来!”戚栖桐动了肝火,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你眼里没有凉州,只有你的权势!我不要你假好心,我的仇我自己来报咳咳——”

  看他咳得脸红气喘,季亭立刻绕过炭盆冲了过来,不顾他的反对,拍着他后背替他顺气,温声哄道:

  “你不相信我?我要是不肯帮你,怎么会这么快让案子结束?你落水那会我听说之后急得快疯了,若不是皇上留我,我定然一早就来见你,只要你安生待着,我什么都会帮你做的,那些为难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好么?”

  季亭保养极好,一点也看不出过了三十,饱读圣贤书浸润出的沉静温和看着便让人心定,如果不是戚栖桐心中有怨,定会被他搪塞过去。

  戚栖桐紧紧地握着轮椅把手,不欲与他多说:“你走吧,我累了,我想睡会。”

  听到这话,季亭的手悬在他背上停了一瞬便握紧了背在身后,他看戚栖桐油盐不进,也有些失望,没说什么,只从袖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叮嘱着按时吃,便转身离开了。

  关门前叹了一口气,叹得戚栖桐眼眶红起来,抬起手来便打翻了锦盒。

  “池杉!”

  池杉就等在门外,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推门进来,看见地上迫湿的毯子和茶杯碎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把药拿走,快。”

  池杉眼神一冷,飞快掏出一块帕子,隔着手帕捏起地上那颗指头大的药丸放回锦盒里,朝戚栖桐点了点头便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新人物出场,是小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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