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135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戚裕性子再好也忍不住了,大吼:“父皇快写啊!写了我就带您出宫!”

  皇后在哭,不知道哭什么,一直在外间的太后爬进来了,见了这父子相争的场景,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缓过了劲便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撞着墙。

  “造孽啊!造孽啊!”

  “快写啊——”

  戚裕忍不住了,抓起大笔在明黄圣旨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自己的名字,随即摔了酒杯,用碎片割开了建光帝的手指,抓着他的手往圣旨上摁。

  建光帝瞪大了眼睛,收回手,为了解气,对着戚裕的脸就是一巴掌:“孽子!你敢!”

  戚裕脸上红肿起来,但他高兴极了,他大笑,他流泪了,抱着传位诏书跳到了桌子上,他等着所有人对他叩拜,呼喊皇上万岁。

  “从今日起,朕就是大盛的皇帝!”

  戚裕说完这句话,一只利箭刺穿了他的喉咙,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墙上。

  叛军冲过来夺他的人头换万两黄金,千万把刀、千万只手在他身上碾过,他们扒他的玉扳指,抢他的玉佩,拥挤的人头盖过了头顶的光,戚裕死前还紧紧抓着传位诏书。

  “啊——”

  皇后的尖叫声被禁军的惨叫声没过,戚祚冲进来,看着死不瞑目的太子哥哥,久久说不出话。

  戚裕命短,就这么没了,皇位来得如此容易,让戚祚有了不真实感。

  胜利让人平和宽容,戚祚在建光帝面前,松开了手中的长枪。

  建光帝看看墙上的太子,又转头打量面前的二皇子,突然一个都认不出来了,瞪着眼睛哎哎地叫唤了几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摸了摸衣服上绣的金龙,神气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大盛的皇帝。

  走出两步就露馅了,建光帝左脚踩右脚摔在了地上,很快,他又连滚带爬地往前去,仿佛有人在追咬着他,他慌不择路。

  没有人追他,他一路跑啊,抱着盘龙柱,踩着花园,被死去的禁军绊倒又爬起来,从没觉得正殿的阶梯那么高、那么长,他爬起来真费力啊。

  不是早朝的时辰吗?为什么没人?建光帝被殿里的灰尘呛得打了几个喷嚏,他踉踉跄跄地走向龙椅,恍惚想起登基当日的自己,从哥哥们手里捡来的皇位看起来威仪十足,心里有些没底。

  但……是他的就是他的,谁也夺不走!

  建光帝扑在龙椅上,用尽全身气力才转过身,他精疲力竭,陷在龙椅里,恍惚间,身上的病痛都没有了,他觉得惬意,如同在母后的襁褓中那般安心舒适。

  他闭着眼睛,淡淡地笑了。

  叶清弋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大开的殿门放进刺眼的光,初秋的太阳从门口延伸入内,光和热在龙椅前戛然而止,建光帝缩成一团,在黑暗中沉睡,不知何时还会再醒来。

  叶清弋木然地请安,不下跪叩头,说皇上万岁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敬意,他掷地有声,声音在大殿上回响,很快,大殿里重新站满了人。

  御史、尚书、国公和内侍,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囚禁在此处,他们一个个都面黄肌瘦、惶恐不安,有人哭,但很快便被旁人捂住了嘴。

  叶清弋开始陈述:“叛王戚祚蓄谋已久,为求皇位不择手段,早在年中两国大战之前,戚祚便与外族月氏勾结,图谋大盛,尹纯就是人证!”

  叶瑾远在庸关,知道叶清弋在做什么,但他从不多问,只做自己该做的事,退敌,擒首,他送来叶清弋最需要的人证——活着的尹纯。

  尹纯浑身血迹斑斑,但脸上极为干净,不叫人看错他的面容,他拖着脚链进来,扑通一声跪下,如同木偶一般用头点地,很快,叶清弋便将他亲自画押的认罪书放在他身前。

  认罪书详述尹纯如何跨过边境入京,如何与戚祚联系,他们对叶家的图谋,划分领土的过程。

  有人念,念得字字铿锵,个中愤慨盖过了大殿外的厮杀声、戚祚的咒骂声。

  证据确凿,叛王叛的不只是皇室,更是家国,平叛是天经地义,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份,叶清弋想问他们要一个平叛的许可。

  禁军之首魏鸣率先发声,喊出讨伐叛王的第一声,诸多文臣紧随其后,内侍也挥舞了拳头,最让人意外的是追随戚祚的北军营兵数千,他们突然倒戈,咒骂戚祚卖国行径时最凶。

  台阶之下,戚祚怒海滔天。

  他觉得叶清弋疯,太子都死了,还有谁登基能名正言顺?叶清弋说他罪不容诛,他觉得叶清弋野心不小,最该死。

  叶清弋不介意让他再生气几分,打开墨阳递上来的木盒,提起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扔了过去。

  那东西骨碌滚下阶,滚到戚祚脚边,血迹飞溅,终于停了,面朝上,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戚祚看清人头的相貌,气得面目扭曲。

  “这就是你的下场。”叶清弋居高临下,如同睥睨一只蝼蚁。

  赵鹏带着精锐,人多,攻势强,叶清弋带的人对上他胜算不大,所以叶清弋故意激怒赵鹏,逼他出战,所谓擒贼先擒王,叶清弋杀了他,便赢了战局。

  如今的戚祚再战也没有意义了,戚祚死路一条了,叶清弋欣赏他癫狂的模样,哈欠连连,分神去想戚栖桐在哪里。

  潭波殿中,戚栖桐抱着五皇子,警惕地看着堵在门口的季亭。

  “桐儿……”

  季亭伸出双手来接,温声哄:“桐儿听话,把小皇子给我……”

第161章 回家

  这次造反失败可以找很多理由,带头者戚祚自大轻敌,戚裕负隅顽抗拖延了不少时间,叶清弋运气好,带着几万兵马就能杀出重围,但此刻追究原因没用,季亭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他预感到战局不利之后便开始找后路。

  平心而论,建光帝这个皇帝做得实在不算好,但只要是戚家人,名正言顺,就能被朝臣接受,所以只要戚祚不死,有的是东山再起的机会。

  季亭要保证,戚祚是唯一一个具有登基资格的人。

  那些亲王郡王大都老弱病残,没指望的,但很快,季亭便想到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注意到的人——五皇子。

  这个生母极其卑微,一出生就不受待见的五皇子成为了戚祚登基的最大的绊脚石。

  五皇子年幼,叶清弋手握兵权,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再简单不过,季亭开始着急,一面让人跟着戚祚,适时强行带走他,一面亲自去找五皇子。

  谁知有人比他更快,季亭追到潭波殿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人——戚栖桐。

  戚栖桐的出现证实了季亭的猜测,叶清弋假意奉承太子,内心属意的新皇其实是五皇子,怪不得,怪不得他不去支援戚裕,对着戚祚赶尽杀绝。

  时至今日,季亭恨恨地想,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个鲁莽稚嫩的叶家小子竟也有翻天倒海的本事!他后悔了,他悔不当初!

  他没法对着戚栖桐懊悔,但他觉得自己是真心对戚栖桐好。

  “桐儿!快把五皇子放下!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季亭面露不忍,眼中满是疼惜,“叶清弋想逆朝纲,连你也不分黑白吗?你这么做,跟帮凶有什么两样?”

  季亭哄劝着,他身后的杀手却亮了白刃,银白软剑寒冷无比。

  戚栖桐身后的月隐也不弱势,将戚栖桐护在中间,只等他一声令下,便能带他杀出重围。

  戚栖桐现在对季亭只剩下恨了,如果可以,他想亲手杀了季亭,所以季亭在他面前演什么他都不会多看一眼:“让开。“叶清弋想做的事,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

  “是吗?”季亭后退着,看似在让路,但尖利的话一直追着戚栖桐:“你要是忘了,随便一个月隐的人都可以告诉你朝廷对月隐的态度,月隐究竟怎么建起来的,还要我明说吗?从你选择成为月隐山庄庄主开始,你就跟叶清弋势不两立了!”

  戚栖桐不为所动,抽出了腰间长剑。

  如今的月隐山庄庄主是他,叶清弋也并不反感月隐。

  上一辈的仇和怨经过时间洗涤,早就没有了翻新的机会,退一万步没就算没有月隐,戚栖桐也万万不会背叛叶清弋。

  “桐儿!”

  随着季亭的痛呼,他身后的杀手一拥而上,月隐顺势而上,两方人马缠斗在一起,季亭用声音围剿了戚栖桐。

  “你娘当年也像你一样天真痴情,但最后怎么样了?世上没有不变的情意,只有永远的利益,我过去教了你那么多道理,今日再教一回,你不要走你娘的老路。”

  “桐儿!”季亭攥紧了拳头,道:“你可知上一任的卓庄主是怎么死的?”

  戚栖桐顿住了脚步。

  “你真的以为你娘会笨到独自承受一切吗?”季亭看着戚栖桐僵硬的背影,朝身侧的下属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你娘临死前还在找卓庄主的下落,就差一点,她就知道真相了。”

  季亭他到底知道多少……戚栖桐转过身。

  谁知季亭早有准备,身侧的人瞄准了机会,冲上去躲开了来人的攻势,抬腿击飞了戚栖桐手中的襁褓。

  小皇子被抛直高处还在玩手指,咯咯地笑。

  戚栖桐没想到就这一瞬间的失误,季亭便从他手中夺去了小皇子,他带人追上去抢,双方又陷入缠斗。

  季亭要的不是小皇子,而是小皇子的命,孩子在他手上,顷刻间就能命丧黄泉,这下戚栖桐真的慌了,如果没有小皇子,叶清弋所付出的一切都白费了。

  他自责极了,正在这时,叶清弋杀了进来,带着人团团围住了季亭。

  看见叶清弋,季亭知道戚祚已经顺利脱身了,松了口气,有精力上下打量叶清弋。

  “多谢庄主。”季亭笑,被下属护着跳上了墙,别有深意地说道:“如果不是庄主,在下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说着,他将五皇子丢了出去。

  五皇子自然是重中之重,叶清弋眼疾手快地接住五皇子,再抬头,季亭已经逃之夭夭。

  “追。”叶清弋下令再加大搜捕,务必要抓到季亭和戚祚。

  戚祚跑了,又放走了一个季亭,戚栖桐愧疚极了,如果不是他犹豫不决,季亭没那么容易脱身,况且,季亭留的话,他听进去了,有些害怕。

  “清弋,我……”戚栖桐慌了手脚,解释,“我没有帮他。”

  挑拨离间罢了,叶清弋安抚地笑着,嘴上说不怪戚栖桐,却把孩子交给了身后的墨阳。

  交出烫手山芋,叶清弋在戚栖桐面前露出疲态,什么都不想管了,上前抱住了戚栖桐,叹道:“结束了。”

  大半的重量压在戚栖桐身上,叶清弋已经疲惫不堪,戚栖桐安静地抱着他,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窥到几分城门大战的凶险。

  戚栖桐知道大殿里发生了什么,正本清源的事太沉重,不该都由叶清弋来承受。

  都过去了,戚栖桐抱住了叶清弋的腰,发现他瘦了不少,便将双手环起来,用力地抱紧他,埋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哽咽:“我们回家吧?”

  危机解除分明是好事,叶清弋吻了吻戚栖桐的脸颊,故意逗笑:“回家的时候把面具摘了,难看死了。”

  难看还亲个不停,戚栖桐吸了吸鼻子,“现在走么?”

  “你先走。”叶清弋捏捏他的手,“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戚栖桐乖乖地说好,一步三回头地走,挺懂事,知道叶清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自己身份特殊,在宫里逗留太久不好。

  长平君的身份也不方便,不坐轮椅会生事端,说到底,戚栖桐有些失落,因为没能时时替叶清弋分忧。

  出了宫,大街上只有禁军,不管是搬运尸首的,还是追捕叛党的,全都行色匆匆,气势煞人,仿佛上京城的危机还没结束。

  戚栖桐走回了叶家。

  叶府府门紧闭,门环上落了灰,戚栖桐进了门便摘了面具,因为叶府里一点人气都没有。

  走进来,便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戚栖桐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觉得十分陌生。

  脚下的石板路有些滑,榕树未经修剪,茂盛但杂乱,看起来又高又大,戚栖桐看见各处缓坡就明白了,他不坐轮椅了,他进出叶府不再需要叶清弋推着了,怪不得陌生。

  如此看来,坐轮椅也没什么不好,戚栖桐坐下来,不坐积灰的石凳,坐进了一座闲置的轮椅。

  叶清弋对他真是好,他的轮椅不过磨损了轮子,细微处掉了漆,叶清弋转头便央人重新做出几个备用。

  其实不用,在叶府里,戚栖桐坐轮椅的时候不多,叶清弋总抱他,在人前就背,前胸贴后背,乘着夕阳回小院,或是早上一同出游,戚栖桐在叶清弋悄悄打盹。

  在叶府里坐轮椅的日子,戚栖桐细细回忆起来,其实令人啼笑皆非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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