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22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建光帝在大殿上宴请百官,女眷则被请去了安寿宫,此时宫中大部分人手都集中在这两处,过了崇楼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洗霜园连着凉亭和花园,一眼就能望过去,还有座仙佑馆,礼佛的地方,要私会也不能选这种地方啊,就剩个澹泊殿还算个去处。

  听名字就知道不该是在冬日去喧嚷的地方,但却是个能私会场所,很快,叶清弋便在殿门上发现了手印。

  还有车辙。

  戚栖桐在里面,和廖原。

  要知己知彼,到现在已经够了,但叶清弋站在殿门前迟迟不肯离开。

  宫装广袖,冷风直往身体里钻,叶清弋站这么一会已经浑身僵硬了,他想着上一世的种种,不肯挪步。

  情动的,绝情的,不论是什么模样的戚栖桐,都瞬间灰在了叶清弋的脑海中,扑通一声,遥远的落水声打破了叶清弋的沉思。

  与寒池前的抉择一样,叶清弋再一次被困住了,他找不到往前走的理由。

  在跳下寒池的时候,他就找好理由了么?没有。

  叶清弋不再犹豫,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寒风吹动树梢的声音十分刺耳,像是在叫停叶清弋,紧闭的厢房门也在给他停下脚步的机会,甚至窗纸上交叠的人影也在告诉叶清弋,他的举动不合时宜。

  “你们在干什——”

  叶清弋感到脑中嗡了一声。

  只见戚栖桐穿戴完整地坐在床沿,正一手抓着帕子,一手举着匕首往廖原胸口上扎,门被推开时,他吓了一跳,手一抖,刀剑倾斜,只刮破了衣服。

  “住手!”

  见叶清弋要阻止他,戚栖桐飞快转头,重新把匕首插进廖原的胸口,洇出的血液弄脏了衣服和帕子,猩红了他的眼底。

  献血没有如他预想般涌出,戚栖桐看着自己手背上多出来的一只手,恨恨道:“放开!”

  “你要杀他?”叶清弋死死地扣着他的手,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戚栖桐孤注一掷:“是,我要杀他,你时候要检举请便,现在不要阻止我!”

  看着不省人事的廖原,叶清弋意识到戚栖桐这可不是一时兴起,他不知道戚栖桐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但不应该是这样,时机不对!

  “不,就算我不揭发你,你也一定会被发现的,廖原出殿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迟早会查到你身上,你不能这么做。”

  “时机?”戚栖桐抬起头看他,眼中猩红中酝酿着疯狂,“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寿宴结束廖原就要出发去丹阳县,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叶清弋看上去有些恍惚,但他力大如牛,戚栖桐动弹不得,手中匕首迟迟难落下去,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周旋。

  “叶中尉,别庄那场大火到底掩盖了什么你最清楚不过,我告诉你又何妨?你那市监所的下属便是做了廖原的替死鬼,你忙忙碌碌全是无用功,一场大火就能让黑白颠倒!叶中尉,你跟我一条阵线,最不该阻止我的人就是你!”

  戚栖桐说到激愤处眼眶中盈满了泪,他不敢眨眼,更不敢收劲,生怕在叶清弋面前露了怯,最怕杀不了廖原。

  “不……不对!”叶清弋没被他说动,“你杀了他才是无用功,他所犯下的罪孽再也没有了昭示的机会。”

  “你是真蠢!”

  戚栖桐忍不住开骂,泪水叶跟着滑了下来,一颗颗直往人心上撞,叶清弋听他摇着头说:“你以为廖原身后是什么人,只靠他那个尚书爹能护他这么久?叶中尉,你还不明白吗!为什么那女子偏偏是死在你下属的房里?我可以告诉你,如果当晚你留宿在泉香馆,那么那女子一定会死在你的房里。”

  他说的这些,叶清弋当然知道,但是由他斩钉截铁的说出来,叶清弋还是震惊地说不出话,他盯着戚栖桐颊面上的泪痕,缓缓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坐以待毙?”

  不过是个被打压的小小武官,戚栖桐苦笑,叶清弋能有什么办法?连他都没办法。

  戚栖桐想起昨晚,如果不是池杉发现异样及时赶到,只怕钟伯早就摔死在府衙门前,看着头发的花白的老伯哭倒在跟前,戚栖桐手中握着染血的荷包,心疼地无法呼吸。

  当初是他拦下要报官的钟伯,向他保证一定会让罪人伏法,可最后他跟和稀泥的府衙有什么分别?就算找到了罪证,也没办法让廖原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连小羽的尸首都没找到。

  戚栖桐再次抬头看着叶清弋,不再怒视,他的眼眶红成血色,语气软下来,几乎算得上是恳求:“这是我唯一能做到的事……你不肯帮我也别阻止我好么?”

  戚栖桐犟不过叶清弋,手指颤抖着,可始终不肯松开匕首,叶清弋没有继续抓住他的手腕,而是用掌心包住了他的手。

  “你想过后果么?你今日的举动并不是万无一失,一旦查到你,你以为廖尚书会善罢甘休?你以为二皇子不会赶尽杀绝?你在他们查到你之前就逃回凉州更合他们的意,让一个体弱残废的皇室子弟死在苦寒之地,对他们再简单不过。”

  “你不怕死,好,你不怕,那你凉州的朋友,你的亲近之人被你连累死去,你也不怕么?他们就不无辜?”

  戚栖桐轻轻地摇摇头,他不愿连累旁人,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廖原。

  叶清弋知道他在想什么,想抽掉他手中的匕首,道:“我有办法,我向你保证,廖原绝对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戚栖桐不肯放手,叶清弋继续道:“你以为我在搪塞你?他们藏了外庄的女孩也没用,我手上还有人证,廖原逃去丹阳县又怎样,事情爆出来他还不是得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叶清弋撤了手,看着戚栖桐手背上的手印,道:“现在换我求你,求你别杀他,牵扯到市监所将军府,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想动私刑,那也得等到我的法子没用之后。”

  最后通牒:“至少现在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杀了不他。”

  戚栖桐听他这话,瞪了他一眼,眼中仅剩的泪液滑下来。

  本来武力就不敌,更不想被对方看轻了去,戚栖桐扔了匕首背过身去,抬着手擦脸上的泪痕,还吸了吸鼻子。

  “你这样,我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叶清弋眼底,戚栖桐并不厚实的肩膀耸动着,他没披厚裘,露出后颈,白得刺眼,像小猫儿露出的肚皮。

  “我们该走了。”叶清弋别开眼,提醒他,“时间很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们?”

  戚栖桐手后撑着轮椅的把手坐了上去,利索得叶清弋都没帮上忙,戚栖桐盯着他下意识伸过来的手,闷声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走吧,我自己处理。”

  叶清弋当然可以一走了之:“你不是说我们一条战线?”

  在戚栖桐的错愕中,叶清弋捡起地上的匕首,拿那条用来阻挡血液飞溅的手帕擦干净了匕首,笑道:“长平君这时候才想起要跟我划清界限,是不是太迟了?我来都来了,现在跑了也不能撇干净啊。”

  戚栖桐发怔的样子还怪好看的,眼梢微红,还有方才动气的痕迹,目光却愣,少见的笨拙感,招叶清弋多看了几眼。

  “既然这样,”戚栖桐也不客气,道,“你快给廖原盖上被子,刀带走,桌上的酒杯也别留。”

  叶清弋笑了一下:“酒?跟你喝?廖原死前这么愉快?”

  话像揶揄,他的笑却像挂上去的,戚栖桐没想太多,如实道:“他先喝醉,我才进来。”

  话短,信息量可不少,为什么要等廖原先喝倒再进来?叶清弋拿开酒瓶瓶盖,闻了闻里头,嗅到的酒香里有一丝很淡的药味。

  叶清弋想着,戚栖桐不跟着喝,是怕挨不过药劲?他没有解药。

  戚栖桐点头:“我跟御医说,最近头疼难以入睡。”

  在畅音阁就铺垫好了,真是厉害,不过叶清弋还有不解,他不露面,廖原来了提前说好的地方,不见人,怎么肯乖乖喝酒而不是离开?

  追着戚栖桐的视线,叶清弋在桌底找到一块长平君的腰牌,得,有信物廖原就不会跑了,没准看见酒盏的时候还觉得有意思呢。

  “瓮中捉鳖啊。”

  叶清弋把腰牌扔进戚栖桐怀中,抓起被子往廖原身上一盖,屋内的血气瞬间就少了,接着,他推着轮椅,跟戚栖桐一起离开了这里。

  出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有暗下去的意思,这也意味着宴席很快就会结束,他们得赶快离开了。

  叶清弋道:“廖原醒来后肯定会发现身上的伤口,你没露面,你就说腰牌被偷了什么都不知道,也说得过去,那就委屈委屈我,做你的人证。”

  “嗯?”戚栖桐察觉了他声音中的笑意。

  叶清弋道:“我与长平君在洗霜园结伴赏梅,相见恨晚,谈天忘了时辰,如何?”

  戚栖桐没有更好的主意,心想,这叶家公子够奇怪的,这等祸事也敢掺一脚进来……

  叶清弋见他安静不说话,想着刚才在殿中发生的一切确实惊心动魄,这会有些恍惚也正常,该给他时间平复的。

  但叶清弋牙痒痒:“廖公子……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么?你也忍心要他的命?”

  “不是他。”

  戚栖桐很快回答,也很快感受到轮椅飞起来似的速度,他刚路过,风吹在脸上有些刺痛,不过叶清弋似乎心情很不错?

  叶清弋和戚栖桐各怀心思地过了一道道宫门,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路过的宫门后,藏着个小脸长眼的内侍。

  这内侍十分谨慎,等车轮滚过的声音小了之后才从门后冒头,正打算去看看从潭波殿里出来的人,就被人从后面扯住了头发。

  “你瞧什么?”

  那内侍吓了一跳,转身过来一看,立刻跪在地上颤抖道:“英贵人安!奴才蠢笨,冲撞了贵人,请贵人责罚。”

  英贵人蹲下来,捏着他的下巴,看清他的样子后,笑了:“长得还可以,什么名字?”

  “奴才……奴才贱名小祟。”

  英贵人在他脸上拍了拍:“小祟是吧,我出门没带人,就命你引我回宫。”

  “这……”

  “不肯?”

  小祟头压得低低的:“奴才不敢。”

  被迫跟着这个怪模怪样的男妃离开,小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英贵人在后头跟着,没看见他眼睛,但敲见他不时摆动的脑袋,便皱着眉便往他脑门上拍了一掌:“瞄什么?好好看路!”

  那一掌极响,隔着宫墙都能听见了,被季亭派来监视戚栖桐的内侍等人走了之后,匆匆向潭波殿跑去。

  【作者有话说】

  叶爹马上回来了,正好讨论叶戚两人婚事!

第27章 意外

  贺寿宴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天暗下来就该放礼花了。

  叶清弋和戚栖桐在潭波耽搁得久,此时匆匆赶往玉华楼,那里人最多,也最好掩人耳目。

  许是戚栖桐没想到能从潭波殿全身而退,此时面对着的过路宫人的见礼,他有些恍惚,一时难以抽离。

  只听“嘭”的一声,随后便是一连串的破碎声,十分刺耳,戚栖桐立刻扭头望去。

  只见叶清弋同一个宫人撞在一处,那宫人刚从前殿出来,托盘里装满了收拾出来的碗碟酒壶。

  这么一撞,酒壶碗碟跌了一地,吓得那宫人跪在地上不停请罪。

  “不忙不忙。”叶清弋拍拍袖口粘上的油渍,一点也没生气,亲自扶宫人起身,还道歉,“是我没看路,不怪你,你如实说是我打碎的就好。”

  那宫人还惊魂未定,对着一地的碎片发愣,叶清弋忙唤他去取扫帚来,“再不清理,万一谁踩伤了脚,那才是是倒大霉了。”

  等宫人走了,戚栖桐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歪着脑袋:“叶中尉好手段。”

  他是故意的,趁宫人没拿稳托盘的时候,适时将药倒廖原的酒瓶和杯盏混了进去,这下好了,都碎在一起,物证之一算是销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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