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36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太后的态度摆出来了,后宫其他人都是见风使舵的主,皇后和文贵妃难得统一战线,都说他们是金玉良缘。

  戚栖桐心知肚明,这婚事一下,二殿下不敢再在与将军府联姻之事上做手脚,太子与将军府交情也浅,谁都讨不到好,那就是万事大吉。

  戚栖桐觉得一点都不吉,听着太后给他备下的丰厚嫁妆,他脸色越发难看了。

  难看至宫外,路上,戚栖桐绞尽脑汁,愣是没想明白叶清弋怎么会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虽然他是很想留在上京,但绝不是以这种屈辱的方式。

  做妻?戚栖桐瞥到身旁的赏赐,气得胸闷。

  听到池杉的低呼,随后帘子外团了个黑影,马车一沉,戚栖桐顺势撑住坐垫,抬眼便看见嘴角含笑的叶清弋。

  他单手将一片车帘按在车壁上,单膝跪着,笑着,那笑是紧盯猎物势在必得的笑,再看他一身宝蓝常服,与戚栖桐同色。

  戚栖桐想起宫人奉承的“天生一对”,气不打一处来,摸到手边御赐的玉如意便扔了过去。

  可玉如意还没脱手,便被突然旋进来的叶清弋隔着如意抓住了手腕。

  帘子一落,车内暗下来,戚栖桐只记得叶清弋冲进来时,眼梢的笑意更深了,接着他闻到一股子很淡的血腥味,这下轮到戚栖桐笑了。

  “本君还不知叶校尉会这么执着地犯蠢,怎么?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一顿暴打换来一门亲事,还升职,不亏么,叶清弋低头看着胸口处的戚栖桐,挑眉道:“娶长平君还是绰绰有余。”

  戚栖桐仍是嘲弄地笑着:“叶中尉想解将军府之困,这么做可不够。”

  戚栖桐知道,他求娶不参与夺嫡之争的自己,是为了向皇上表明,只效忠天子,但只要将军府掌兵权,必然会招致争夺,这是无可避免的。

  “你把我拉下浑水,没用。”

  叶清弋在戚栖桐耳边低笑,气息扑在他耳边:“长平君这么说就难听了,我就不能是真心仰慕君上么?”

  “滚。”

  戚栖桐冷着脸,推开叶清弋,挣开了他的钳制,玉如意当啷落地,砸碎戚栖桐伪装的故作镇定。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本君何处得罪过你?”

  戚栖桐不在乎天下人的耻笑,不在乎沦为笑柄,他也早就知道戚氏皇族的嘴脸,可被当成牺牲品抛出去的滋味并不好受。

  面这这人最可恨,戚栖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嫌他像块牛皮糖一般,甩都甩不掉。

  见他气得嘴唇发白了,叶清弋笑意淡了些。

  “长平君当初在登月阁帮了我一回,廖府里救下我妹妹,我想着,君上也会愿意送佛送到西,再帮我一次。”

  “帮?”

  戚栖桐气笑了,“登月阁我帮你,不过是因为——”

  “因为什么?”

  叶清弋太过急切的追问让戚栖桐警惕起来,叶清弋在他这是个不依不饶、得寸进尺的主,直接告诉他,指不定他怎么借题发挥,这么想着,将后半句话吞了下去,却说:

  “你既然说我帮过你,就不该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叶清弋凭窗坐着,窗外小风吹着,也不着急戚栖桐不说,今后来日方长,他打量戚栖桐脚边堆着的锦盒,“你要抗旨?还是要我去找皇上收回圣旨?”

  戚栖桐也知道这不可能,不想与他再说,透过车帘看见了国邸后门,用眼神示意让叶清弋赶紧走,婚期是在年后,在这期间,他不想看见叶清弋,并且,只要他一天没进将军府,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国邸太小,留不住叶校尉这尊大佛,还是快走吧。”

  这时马车已经停了,眼见池杉已经将轮椅从车后搬下来了,叶清弋点头:“君上放心,到时你要搬新府邸,我一定来,眼下,我先背你出去。”

  戚栖桐冷冷地拒绝:“不必。”

  叶清弋在戚栖桐面前蹲下来:“君上不必不好意思,我是皇上钦点的夫婿,这是我该做的。”

  “滚开!”

  “还没过门就这般凶悍啊。”叶清弋无奈地摇摇头,跳下马车后,伸手将戚栖桐打横抱起。

  戚栖桐腿脚不便,坐车都是坐在好出入的门边,叶清弋伸手一抓,就能将他抱在怀里,有意逗他,任凭他怎么挣扎也不松手。

  “你放开!别碰我!”戚栖桐剧烈挣扎,推着叶清弋的肩膀,听他“嘶”了一声,想起他背后的伤,扭动得更厉害了,这个不知分寸的家伙,活该!

  “别别,君上别动!”叶清弋倒吸凉气,但抱着戚栖桐的手很稳,他叹气道:“我身上有伤的,万一使不上力摔着你了怎么办?再是若让旁人看见了,要传我苛待君上了”

  戚栖桐现在非常想苛待他,手臂撞在他的胸膛上,咬牙切齿道:“还不快把我放下来!池杉!”

  池杉迟疑着,上前不是,走也不是,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叶清弋迟迟不肯把君上放下来,他不是恼羞成怒要摔君上吧?

  当然不是,叶清弋只是有些恍惚,戚栖桐很轻,跟上一世一样,很轻易就能将他团住。

  上一世的戚栖桐是软的,在他面前从不摆架子,连“本君”都没说过,这一世才叫叶清弋看出他的硬骨头,心狠,不达目的不罢休,连自己的富贵都肯搭进去,不能说他大变样,应该说这就是他原本的模样。

  戚栖桐同时也在惊讶叶清弋身体之硬,手臂和胸膛硬得硌人,戚栖桐没碰到过这么放肆的人,气昏了,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招呼。

  “君上!”

  池杉及时唤住了他,躬身汇报:“钟伯来了。”

  有客,叶清弋没再继续折腾戚栖桐,将他安放在轮椅上,看见他的衣衫皱了,刚伸手就被打了。

  “你先走吧。”戚栖桐打发他,低头顺着衣服上的褶皱。

  叶清弋也在整衣襟,不挪脚:“不走,君上已经是我的人了,要见什么人,我也该在场。”

  戚栖桐手一顿,开始用力地吸气,极力忍耐不快,叶清弋看他真气了,赶紧换了个说法:“这钟伯就是检举廖原的屠户吧?当初我遭你算计,现在旁听旁听细节,过分么?”

  戚栖桐看了他一眼,怎么以前从没发现他这么会缠人呢?钟伯还在等着,他不想在与叶清弋争辩浪费时间,便道:“你站在屏风后面,不要出声。”

  “遵命。”叶清弋先池杉一步推动了戚栖桐的轮椅。

  主谋廖原已死,张应一干涉案官员下狱判刑,陈烈等掮客全都斩首示众,这个结果比钟伯能想到的好太多。

  他叩谢戚栖桐,松垮扎着的头发散开,花白的发根翻出来。

  他老了朽了,难得看起来精神矍铄,一半是高兴,一半是眼中泪光闪烁:“我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在囡囡的墓前说了,她可以安息了。”

  戚栖桐让池杉将他扶起来,又送去拭泪的帕子,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大包袱,“你要走了?”

  “不不,多谢君上,我怕我弄脏了。”钟伯摆手不要帕子,用手背在眼睛上抹了两把,又把肩上的大包袱卸下来,打开,里头有一个用干净灰布包着的一团东西。

  他把手心在衣服上搓了搓,才将那一团东西捧来:“君上,我就要回老家了,我也没什么东西能感谢你,这是我自己晒的一点鱼干,很香的。”

  戚栖桐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他知道,钟伯的女儿便是在河边捉小鱼的时候被掳走的,失踪时篮筐里的小鱼还蹦跶着,等到钟伯一路追踪入京,找到女儿时,她却像一条脱水的鱼了。

  至此钟伯再也没有吃过鱼,现在重新捉起了鱼,说明他已经释怀了吧。

  戚栖桐让池杉将东西收下,又见他包袱中装着几件旧衣服,“你要走了?”

  钟伯点点头:“这四年到处跑,我太累了,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该走了,回老家,村子里安静。”

  “我今天特意来向君上道别的,说实话,如果不是您拦下我,帮我,我也不会有机会看到他们入狱。”

  戚栖桐摇摇头,是钟伯四年来回的奔波,查清楚了廖原等人犯事的证据和牙子的路线,这省下了他很大功夫,他救下钟伯只是意外。

  恰逢他也在查在凉州出现的拐卖案,在找寻失踪女子的家属时,知道了一直在暗中查案的钟伯,找到钟伯的时候,他正拿着状纸一走向府衙。

  找府衙没用,有人一手遮天,戚栖桐没有同他言明期间关窍,只向他保证,一定会让人犯归案,虽然有过波折,最后还是达到了他对钟伯的承诺。

  钟伯对他的感谢不必说,但他也担忧着:“君上想找的小羽姑娘,还是没有找到么?”

  没有,戚栖桐已经让池杉去找过那六名被解救的女子,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小羽,唯一跟小羽接触过的只有田芙儿,她已经死了,池杉给田妈妈留下一笔钱财便走了。

  “我不会放弃寻找她的,就像你一样。”

  戚栖桐说这话时很是坚定,让屏风后的叶清弋一时辨不出真假,不过这足够让他不快。

  等钟伯远去,叶清弋道:“找到她又如何?她受了那么多的折磨,还愿活在这世上,还愿见你么?”

  “我待她如初。”

  “如初?”叶清弋的身影掩在屏风之后,话中的不甘也难以察觉,“你待她如初就能抵消她所受过的折磨么?一切早就不一样了。”

  找回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戚栖桐怒而反问:“那我该如何?”

  “叶校尉告诉我,我该如何!”

  叶清弋不搭话,落日的余晖昏黄了他的线条,隔着屏风,他垂首的侧影一动不动,很是落寞,戚栖桐意识到他不是故意激怒自己,便道:“你走吧。”

  叶清弋像是没听到,仍是站着,直到他的侧影在屏风上越来越模糊,天色渐晚。

  “反正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一句仿佛落入大海的一粒的沙石,戚栖桐只听了个声响,却看不见影。

  “君上,叶大人那话……是什么意思?”池杉也迷糊。

  “不管他。”戚栖桐转着轮椅出去,“此人癫狂得很,切莫与之过多纠缠。”

  【作者有话说】

  小戚:烦人!

第44章

  “君上,好看么?”

  戚栖桐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仔细端详起吊在眼前的荷包,见那荷花栩栩如生,便夸:“嗯,小羽的绣工是我见过最好的。”

  得了夸赞,拎着荷包的小羽却不见开怀,挨着轮椅坐下来,噘嘴道:“好看有什么用,没人要……”

  戚栖桐弹了弹小羽脑后两个巍巍颤着的发髻,笑:“我要,给我怎么样?”

  有旁人笑着打趣:“君上不懂,她啊,是想送给——”

  小羽的脸瞬间红了,她跳起来去捂那人的嘴,两个小姑娘闹着滚进草丛里,戚栖桐看着小跑回来的小羽,笑出了声:“你头上沾草了。”

  小羽没去管头上的草,她抱着腿在戚栖桐脚边坐下来,脸蛋红扑扑的,眼中的情义十分青涩:“君上取笑我……难道君上就没有很想天天见面的人么?”

  小羽捧着荷包,低声说:“不能天天见,总要找一个借口呀……”

  旁人说了:“胡说什么呢?君上又不是你。”

  小羽要争辩,瞥见来人,悄悄退开,路过来人时恭敬行礼:“季公子。”

  季亭颔首,走到戚栖桐的轮椅前,躬身行礼,笑着:“世子传信给在下,说要向在下请教,请教不敢当,只管问便是。”

  季亭身上的襕衫洗得发白,巾帽方正地戴着,不留碎发,他笑时嘴角细细地向上勾着,戚栖桐在他透亮的瞳孔中见到了有些窘迫的自己。

  他拗了拗手中书册,许是留心了方才小羽说过的话,此刻他竟然不敢去说早就准备好的疑难,生怕季亭觉得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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