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48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他啊!”叶清弋颠了颠臂弯里傻笑的娃,道,“天刚亮他就在门外乱拍,我怕他吵闹,就给抱进殿里了,他是你宫里谁的孩子?”

  戚栖桐迟疑地摇摇头,听见帐外几声孩子的憨笑,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孩子的模样:看上去有五六岁了,脖子上围着口水兜,模样倒是乖巧,就是嘴角还留着涎水,像是还没开智。

  听说伍嬷嬷收养了一个孩子,就是她么?

  这时,门被扣响了,庆儿焦急的声音传了进来:“君上醒了?伍嬷嬷家里的小槐跑丢了,有人看见她往寝殿里来了,君上可听见什么动静?”

  这孩子叫小槐?戚栖桐高声道:“是在我殿里。”

  “我这就带她走!”庆儿也是急坏了,推开殿门就要进来,刚抬头就被戚栖桐呵住。

  “先别进来!”

  “小的该死!”庆儿吓了一挑,说是落荒而逃都不为过,他飞快地合上殿门,跪在殿外磕头请罪。

  长平君极少疾言厉色,待下人也宽厚,这么呵斥庆儿也是第一次,庆儿以为是自己坏了规矩惹了君上不快,害怕起来,“君上恕罪”这四个字喊得响亮,引来旁人来看。

  得知孩子跌跌撞撞走去了寝殿后,伍嬷嬷和秋澜已经在路上了,这会赶到正好看见庆儿跪在地上请罪,忙上前去询问发生了什么。

  听完了,伍嬷嬷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不是你的错。”

  庆儿听不懂,秋澜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庆儿怕她们不信,手舞足蹈地,“君上的床帐拉上的,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他实话实说,可秋澜姑姑怎么连眼睛都闭上了,一副不忍再听的样子,他真是惹了君上么?

  外头庆儿还在傻眼,殿里叶清弋也愣,看得戚栖桐冒火,指着地上的被褥:“还不快收进柜子里去!”

  原来是不想旁人知道他在殿里上不得床啊,叶清弋飞快地笑了一下,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捞起地上的被褥。

  “好了吗?”

  戚栖桐已经收高了床帐,他怕门关太久了招人闲话,看见叶清弋转头回来便叫庆儿进来。

  谁曾想叶清弋脑子突然像抽了似的,在开殿门的那瞬间,突然倾身过来帮他翻折进去的衣领,鼻尖几乎算是擦着他的脸颊而过,正好叫殿外站着的人看见他们姿态亲密。

  一连串的抽气生让戚栖桐太阳穴突突作响,手刃叶清弋的心思都有了,又不能现在发作,只能忍下这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庆儿,早膳可备下了?”

  庆儿走了,还剩下伍嬷嬷和秋澜,她俩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快便将目光转向了床前的小槐。

  “我的天爷哟!小祖宗,你怎么跑来了这里!”

  “快快,孩子也饿了,带去用膳。”

  秋澜跟着母女俩一起离开了了寝殿,剩下个不掩饰怒意的戚栖桐和得逞笑着的叶清弋。

  “你故意的。”

  “怎么会?”叶清弋站在戚栖桐面前,认真地端详他的穿着,“刚才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想帮君上换裤子的。”

  戚栖桐的确还没换上裤子,但也轮不到他来帮忙,他很生气,又一时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只好胡乱发一通脾气:“不要你假好心。”

  “那君上昨晚也是假好心么?”叶清弋说着话,将方才庆儿放在门边的热水端了进来,还有干净的手帕。

  “我真是摸不透你,”叶清弋捡起滑落下地的袴裤,“昨晚叫我留在殿里的是你,你帮我,也想打消她们的顾虑,那我刚才的举动最合你心意不是?你又生哪门子气呢?”

  原来叶清弋都知道,戚栖桐冷静下来,把手浸在水中。

  水已经半凉,但还透亮,清楚地映着他脸上的不痛快——他自己没琢磨出的东西,叫叶清弋看准了,点明了,还不留余地地说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生气,戚栖桐也清楚了,殿门一关,流言蜚语怎么传都好,可要他跟叶清弋演一出两情相悦的戏码,他不愿,不喜欢叶清弋靠近。

  一点也不肯做出符合未婚夫妻的举动,他打心底讨厌这门婚事。

  可现在他却要说:“你要继续帮我,让她们开开心心地送我出凉州。”

  不错,愿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叶清弋开始摆谱:“我为什么要帮你?”言外之意,这门婚事是御赐的,她们送嫁开不开心对他叶清弋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戚栖桐不怕他不配合,自顾自地擦脸:“其实你昨日大可不必进入四时宫。”

  赶人?他叶清弋怕?

  “好吧,那你说我怎么帮你?像刚才那样?等会要用早膳,不会要我喂你吧?”

  “不用。”

  戚栖桐抖开袴裤往自己的脚上套,一弯腰,如瀑乌发铺满后背,再套上鞋,他的腿没力,靠着双手把腿抬起来,再对准了鞋洞压下去,最后用手指把踩下去的鞋帮勾起来。、

  他做这些很麻利,但再麻利也比正常人狼狈些,头发乱了,衣袖也皱了,一点也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地方封君。

  “我来。”

  叶清弋蹲下来,抬起他的脚帮他穿另一只鞋,“四时宫到处都是你的眼线,戏不能只在人前演。”

  演完帮穿鞋就差不多了,怎么还要演帮穿袴裤?戚栖桐挡住叶清弋的手,“可以了。”

  叶清弋单膝跪在他面前,看了他一眼,不甚赞同,以肩抵住戚栖桐的腰,一手抱人,一手扯裤腰,非常顺利地替他外穿了袴裤。

  戚栖桐攥着腰上的绳带,不肯松手,叶清弋也没强求,还为刚才的举动做出解释:“我嫌你太慢……”

  “太慢过去用早膳,指不定要被误会什么。”

  最后一句听起来还算合理,戚栖桐点头:“我的外衣,递过来。”

  还好有一个咿咿呀呀的孩子分走了大家的注意力,让迟来的叶清弋和戚栖桐不至于太招人眼球。

  不过叶清弋发现这个孩子让饭桌上的气氛十分怪异。

  一边是伍嬷嬷抱着孩子哄,一边是秋澜和戚栖桐等人面露伤感,角落的庆儿还抹起了眼泪,只因为这个孩子先天不全?

  叶清弋继续往下听,伍嬷嬷哄着让小槐张嘴吃饭,慢悠悠地说:“去年君上刚走,我就在宫外路上遇到了她,这么小的孩子,半条腿都埋在土里了,边上就是一颗槐树,我看好,就叫小槐,带回来。”

  “槐树好啊,根在土里,移不走,永远留在我身边,不像羽毛,轻飘飘的抓也抓不住,没良心的很。”

  秋澜按住了伍嬷嬷的肩,伍嬷嬷苦笑着拍她的手:“我知道,我没事,我就是想骂骂那个小没良心的,狠啊,走了那么久,托梦都不肯。”

  小槐啊啊叫着,龇牙咬着空汤匙,很傻气,让伍嬷嬷看着又是一阵感叹:“那孩子以前的衣服我都留着,别说,小槐穿上去还挺合身,但小槐没那股机灵劲,那孩子没到一岁就会说话啦,五岁就会自己打水,见到人就阿哥阿姐的叫,人又好看,去年还有人说呢,说我伍嬷嬷养出的姑娘是公主样……”

  秋澜听不下去,摇了摇伍嬷嬷的肩:“嬷嬷,你这又是在说什么呢?”

  “不说啦不说啦!”伍嬷嬷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冲戚栖桐笑,“君上好不容易回来,不说这些。”

  戚栖桐没接话,叶清弋看过去,以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戚栖桐凸起的眉骨,手中瓷勺深陷碗中,他在隐忍着情绪,除了伤感,更像是自责。

  “去年年初凉州那场瘟疫,叶大人也听说过吧?嬷嬷的女儿就是在那场瘟疫中消失的。”

  这是用过早膳之后叶清弋从庆儿那里听到的信息。

  “消失?”

  庆儿飞快说道:“伍嬷嬷的女儿失踪了,君上派人遍寻凉州都找不到,许是……总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她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也说不定,对了叶大人,我差点忘了。”

  “君上传话来,唤你陪他上街。”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

第58章 同游

  戚栖桐回到凉州什么病痛都没了,一点也看不出急病过,兴致也高,主动说要去逛街,跟在上京的时候判若两人。

  到了宫门前,叶清弋瞧见了重新更衣过的戚栖桐,觉得眼前一亮。

  满头乌发以一根云纹发带系在脑后,广袖绣之以素银暗纹,铺在膝上像满载冬日梨花,衣裳极素雅,戚栖桐又生得如同无瑕白壁,拢着件雪绒斗篷,出尘得谪仙一般。

  早有坊间传言凉州有三宝,苋汤、元正酒,君上美貌,传言不虚,要叶清弋摈弃个人偏见,戚栖桐可以说得上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如果戚栖桐待他再和善些,能更好看了。

  “磨蹭。”戚栖桐瞥了他一眼,上马车了。

  叶清弋捞起衣摆跟了上去,抱怨着:“不是你叫我换身干净衣服的么?怎么又嫌我慢?”

  厚实的车帘落下来,马车外伺候的宫人听不见车里的对话,车里也听不见她们的嘀咕,说话间也就越发放肆起来。

  “看呀,叶大人穿我们凉州的衣服真合适啊,真像凉州的夫婿了。”

  “是啊,话说叶大人对我们君上真是好,今早我在殿外看见叶大人蹲着帮君上穿鞋,听说这门婚事还是叶大人去向皇上求的,唉……要是君上是女子,那就是一段佳话了。”

  两人正说得起劲,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一句斥责:“看来君上待你们太宽厚了!养得你们不知分寸,目无尊卑,主子的事岂能妄议!”

  在宫人的告罪声中,秋澜神情复杂地望着那辆马车,心想,难道君上真对那小子有情?不然怎么一听说伍嬷嬷要去亲自跟叶清弋交代琐事,便立刻找借口带叶清弋出宫了?

  实际上,情是没有的,生分还差不多。

  婚约不过是一纸玩笑,叶清弋跟他还没熟络到可以了解他喜好习惯的地步,他也不愿意叶清弋知道那些,所以只能在伍嬷嬷之前带走叶清弋了。

  他突然的“同游邀请”出于别的目的,就怕叶清弋刨根问底,不过好在叶清弋只顾着打量沿街的街景,并没有问起什么。

  借着叶清弋撩起的车帘,戚栖桐跟着往外看去。

  这条街他再熟悉不过,闭了眼睛也能想象出沿街的风景:

  矮窗上遮了把油伞的是张嫂的腌菜铺,腌菜缸子擦得锃亮,下一间是王四的豆腐摊,戚栖桐第一次见到霉豆腐的时候皱眉的样子让嘉阳公主当街大笑,还有走街的糖炒板栗,铺在地上的落花生……

  “快到午时,为什么这些铺子还不开?”叶清弋问完便看见了铺门上新留的手印,门已经落灰了,铺子空了。

  戚栖桐垂眸,语气很淡:“去年疫病,死的死,逃的逃。”

  这是铺子不开的原因,也是集市人少的原因,那场述在文书中的可怕疫病,终于让叶清弋窥探到一丝。

  飘进车里的气味有些熏人,叶清弋吸了吸鼻子,然后便听见戚栖桐很轻地笑了:“街尾的棺材铺,门面大了两间。”

  笑意渗人,叶清弋朝他看去,思索片刻,将藏了一路的疑问说出:“伍嬷嬷消失的女儿,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小羽姑娘?”

  “是。”

  叶清弋并非有意提起戚栖桐的伤心事,只是所有人都认为小羽是消失,而戚栖桐……“你怎么知道小羽姑娘不是消失,而是被掳?”

  戚栖桐仿早就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很快说道:“小羽消失的时候,正是赈灾大臣张应启程的时机,我只是猜测,没想到猜对了。”不过一切都太晚了……

  小羽的身后物只有一个带血荷包,这对伍嬷嬷来说太残忍,戚栖桐宁可她继续相信小羽是消失了,可小槐的出现告诉他,伍嬷嬷的隐痛太深了,小羽永远不可替代。

  车厢里鸦雀无声,叶清弋再次看见了戚栖桐压低的眉骨,像在伍嬷嬷面前一样,他很愧疚,很自责,没能把小羽带回来。

  叶清弋差点要脱口而出小羽的去向,可小羽的遭遇闻者伤心,小羽自己不愿回望过去,他又能奈何什么呢?只希望小羽能尽快放下心结,与家人好友相认才好。

  “下车。”

  戚栖桐打破沉默,说话时已经完全收敛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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