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53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那青年跪在病床前,捏着拳头,低着头,双肩颤抖,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一条血线,就是不哭,叶清弋见不得他这样子,想摇醒他,双手穿过了他的肩膀,下一秒,叶清弋置身在监狱中。

  监狱里的哭喊声刺耳非常,叶清弋看着失控痛哭的青年,冲过去抱住了他,尽管阴阳两隔,但是叶清弋竭力想护着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叶清弋无能为力,改变不了过去的一切,眼睁睁看着青年冲上了战场,淬毒的刀锋好几次擦着青年的脖颈而过,看着青年在万人冢中失魂落魄地走着,刀尖划着土地,留下一道很浅的血迹。

  看着青年站在武威城前挥舞军旗,叶清弋眼中满是悲戚,目睹青年力竭而死,叶清弋心中悲痛,却不喊也不搀扶,直到青年吐出最后一口气。

  死才是解脱……

  叶清弋用力地睁开眼睛,同时叹了一口气,这口气似乎抽干了他的力气,他双膝跪地,抖落眼中热泪。

  多活一天就多痛苦一天,不死不休,这道理被上一世的青年早早悟出,叶清弋可怜他,想帮他,用完满和吉庆。

  这念头一出,祭奠的白花没有了用途,不可挽的往事才需要祭奠,这里不是墓园,叶清弋站起来,手心包着那朵白花。

  以他为中心,周围一切都渐渐有了鲜活气,枝头冒出花苞,天上升起弦月,叶清弋转身离开,循着来时的路。

  临走之前,他将手中白花放回枝头。

  与叶府里的一派热闹不同,尽管烟澜园里伺候的宫人也多,但忙乱不起来,因为长平君不配合。

  “君上,老奴可有何处没有解释清楚啊?”

  女官说得口都渴了,但君上一点反应都没有,该不会是睡着了吧?她探头往屏风里望。

  “嗯?”戚栖桐睁开眼,料想一旁池杉都帮他记下了吧,应道:“本君知道了。”

  还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这女官不打算回宫复命,带着黑压压一群人,说要留下来,美其名曰明日事杂,得有人上下操持着才行。

  戚栖桐由她们去了,只是女官要继续叮嘱时,戚栖桐开始喊着累、乏,要歇息,等人走了,戚栖桐立刻唤了池杉进来。

  “去查并州知州梁守成何时进京。”屋内摆放的喜庆之物未能让戚栖桐看上去多几分鲜亮之色,仿佛明日要成婚的并不是他。

  池杉没说什么,应下离开。

  戚栖桐在他走后去了库房,把库房里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在外人眼里他是在清点自己的嫁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空落落的烟澜园早就没有了阿娘的气息,唯有箱子的物什能勾起戚栖桐的回忆。

  戚栖桐弯腰,把脸贴在冰冷的瓷瓶上,喃喃道:“阿娘,我不想离开凉州不想离开四时宫,我想永远跟你们在一起……”

  明日的未知让他畏惧。

  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他连自己的婚事和声名都搭了进去,他不会后悔,可屋里摆放的吉服看着真是刺眼。

  只是做戏,很快……很快他就能回凉州了,戚栖桐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就这么趴在箱子上,直到池杉归来。

  “并州知州梁守成两日内就会抵达上京城,只是……”

  “有话快说。”被开门声惊醒的戚栖桐有些不耐。

  “季亭已经派了人去迎接,只怕我们很难找到机会。”池杉身上还冒着热汗。

  戚栖桐冷哼一声,“凭他?也想阻止我?且看着吧。”

  池杉点点头,又问:“眼下我们该如何?”

  戚栖桐透过窗纸,看见熹微晨光,按照女官说的,天亮了,就要收拾起来了,他皱皱眉,冷冷说道:“去歇息,好好睡一觉。”

  他这么吩咐池杉,自己也照做,趴在箱子上让他浑身不舒坦,他要躺在床榻上好好睡一觉,至于今日的婚事……

  再议。

  戚栖桐心想,成个亲而已,不值得费神,听说寻常女子成婚前一夜大都紧张得睡不着觉,不至于,一切照常就好,就当去赴一场宴。

  这可急坏了伺候的宫人,她们都是太后派来主事的,可到了时辰,君上还不起床梳妆,万一误了吉时,场面难看,太后要是怪罪下来,还不是她们遭罪?便也壮着胆子,上前去敲响了房门,是池杉的房门。

  “到、到时辰了,你去唤唤君上?”

  池杉装睡,不肯接下这活,换作是他,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乐意被人叫醒去做男妻,君上本来也不愿意,提都不提,那他还是不要去触霉头好了。

  池杉不肯,宫人们相互推诿,又碰上上京难得的艳阳天,戚栖桐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根本醒不过来,要不是叶清弋摇醒他。

  “起床成亲了!”

  “夫人让我好等!定是怪罪我来晚了,客人都等着,夫人就先莫与我置气,快快起床与我拜堂去!”

  【作者有话说】

  终于结婚啦!

第64章 哄着成亲

  戚栖桐真是睡过去了,被叶清弋叫醒的时候还懵着,但在朦胧睡眼中,叫一身绯红婚服的叶清弋灼了眼。

  常年习武,叶清弋宽肩窄腰,身形不似羸弱青年,穿着宽袖圆领袍也十分挺拔,他本就生得英俊,此时又微微笑着,在绯红婚服映衬下,很是温柔多情,戚栖桐有些认不出他。

  戚栖桐怔着,叶清弋可没愣,转头望门外招呼:“东西呢?都拿进来!别耽误了时辰。”

  到底是谁在耽误?宫人们可不敢出生抱怨,见着新郎是个识大体的,赶紧一窝蜂地涌进去,清水和帕子,衣衫和鞋履,全都抬了来,都手忙脚乱着,屋里登时有了鲜活气。

  “吐出来。”

  叶清弋托着玉碗,戚栖桐应声吐出漱口水,接下来是洗面,许是叶清弋动作太快,戚栖桐拒绝都难,只能由着他伺候,到了要更衣才知道要赶人。

  “出去。”

  这话是叶清弋说给宫人听的,边说着,床帐已经拉上了,随后门也关上了,宫人走得急,像脱手一个烫手山芋,长平君太难伺候,还是交给姑爷好!

  戚栖桐还穿着寝衣,腰带松垮,他掖着腰间被褥,小声说:“我不想嫁。”

  他刚睡醒便觉得房里换了副样子,多了人,东西也多了,明晃晃的喜色看多了便晕,便惧,他退缩了。

  有好多理由,屈辱,叫人看笑话,谁家要做男妻还大张旗鼓?其实不是那些太冠冕堂皇的理由,像是借故闹个无伤大雅的小脾气,叫叶清弋看了,忍俊不禁。

  叶清弋没不催促,抖开边上的婚服给戚栖桐看,“你看我们的婚服,真配。”

  大盛皇室和贵族没有男妻的先例,唯一一个英贵人是妾位,没有喜宴,也难为宫中尚衣局,这两套婚服是费了心思的。

  叶清弋的红婚服绞了绿边,而戚栖桐那套是绿袍,绞了红边,两套都以金线抹了里衣的圆领,袖口以金丝点缀祥云瑞鸟,华贵又相配。

  “你穿一定好看,肯定合身,试试?”

  戚栖桐卷着吉服的袖口不言语,屋外有唢呐鞭炮声不时响起,他像是没听见。

  叶清弋极有耐心,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个锦盒,让戚栖桐自己打开。

  “是什么?”戚栖桐打开之后只觉得眼熟,尤其是这冠上的红宝石。

  叶清弋见他捧在手心里看,便道:“这是秋澜姑姑让伍嬷嬷去打的,改了你阿娘的凤冠,做成这顶金冠,你……你定是喜欢吧?”

  戚栖桐轻轻地抚摸着,眼里映着光,“真的?”

  半真半假,是用嘉阳公主的凤冠改的,但跟秋澜和伍嬷嬷无关,是叶清弋自己的主意,样式也是他跟匠人一起敲定的,不过他没让戚栖桐知道,也不想让他知道。

  “我帮你挽发?”

  戚栖桐半信半疑:“你会?”

  叶清弋立刻道:“我不会,门外的女官才熟练,让她们进来?”

  总不能一直拖延,戚栖桐点头了,终于!叶清弋立刻让门外的宫人进来,霎时间热闹成一团。

  本朝可没有娶男妻的仪制,没人知道有什么规矩,就算有,现在该坏的也都坏了,做夫的来帮做妻的洗漱更衣,做妻又不肯涂脂抹粉,本来两人要等到洞房花烛才见面,现在君上连用来装模作样的盖头都不肯戴。

  怕压了玉冠,戚栖桐是这么想,也是打心底不想戴,叶清弋是见他穿婚服惊艳,这么好看,挡着脸做什么?也要省下这盖头。

  规矩还要坏,新娘出门要族中兄弟背,可皇戚没来一个,后来是新郎背他出去才上了花轿。

  耽搁那么久,花轿早就等候多时,园外看客早过了兴致,那些恭喜贺喜的话早说完了,红包喜糖也揣好了,等久了便兴致寥寥,闲话也就越说越大声。

  “大将军那么多军功在身上,怎么儿子也不要个公主郡主的来开枝散叶?要娶个男人还这么大阵仗,难看哦……”

  有女子说了:“难看?你没看嫁妆六十四抬?聘礼还不止六十四抬!什么样的人家能拿出这么多呢?”

  “你们女子就是虚荣!这么大阵仗还不是在充大头?你以为将军府不知道自己面子难看嘛?喇叭吹那么响,打肿脸充胖子而已!”

  充作迎亲队伍的将士听到这些话,脸色难看极了,觉得那人是在捅破那层窗户纸,笑得越发勉强,“将军……”

  马上的杜辉也听到了,使了眼色让唢呐再吹响些,喜糖再抛多些,生怕刚出门的叶清弋听见。

  叶清弋都听见了,在花轿前,听清了,也笑了,改了想法,带着戚栖桐坐上了大马,顿时哗然声一片。

  戚栖桐也被他的举动吓着,坐在马背上有些无措,侧过脸来问:“怎么?”

  叶清弋声音不大不小,叫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君上肯入我叶家,是我叶家三生有幸,我要光明正大地迎你入府。”

  叶清弋掷地有声,给了犹豫的迎亲队伍莫大的鼓舞,不用杜辉再下令,乐声高过人声,众将士步伐坚定,昂首挺胸,气势磅礴。

  这会又该杜辉头疼,用腹语训斥:“干什么干什么?打仗啊?怎么都一脸杀气,今天是公子大喜的日子,都给老子笑!”

  人高马大的黑皮将士齐刷刷龇牙笑,怪渗人,但这时候已经没人注意他们,都在看大马上的那对璧人。

  传闻凉州长平君生得是仙人之姿,可惜长平君深居简出,很少抛头露面,坊间还以为传闻太夸张,如今一见,才终于知道传闻不虚。

  又是惊叹又是打量,戚栖桐不习惯,小声抱怨:“都是你干的好事——”

  叶清弋就在他身后,两人前胸贴后背,戚栖桐就势用胳膊杵他肚腹就算报复,叶清弋喊着痛,也不生气,还嘚瑟:

  “君上的相貌,上京城里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为夫与有荣焉!”

  “胡说什么?”又是一杵。

  叶清弋连忙告罪:“错了错了,还没拜堂,对了君上,待会拜堂配合着点,那么多人看着呢。”

  “行不行啊?”叶清弋要牵着马,所以一开始手臂就环着戚栖桐的腰,这会哄劝着,下巴快挨到了戚栖桐的肩上,双臂也一再收紧,人前这样也不知羞,戚栖桐含糊应下,顶着发胀的耳根。

  “早知道就坐轿了。”没那么多人起哄,戚栖桐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容易妥协。

  他都想好了,坐轿好,坐轿能找借口不去拜堂,不像现在怎么也推诿不成。

  “我跪不了,你去找只公鸡代我。

  “你开什么玩笑?”叶清弋大手一捞,就把他稳稳地接到了背上。

  戚栖桐没办法,趴在叶清弋背上,小声地哼着,听到那么多百姓的欢呼,戚栖桐回头看了眼。

  迎亲队伍绵延长街,戚栖桐猜到仪仗队里的都是赤练军将士,还有张灯结彩的叶府,笑脸相迎的宾客,他不禁想到,如果不是为了之后要完成的事,或许将四时宫的众人都接来,让她们看看这盛况乐一回,也未尝不可。

  “叶清弋,你好像很高兴。”

  戚栖桐不能行走,进门要靠叶清弋背着,趴在叶清弋背上,跟着跨过了火盆,眼看着炭火的红光转移到了叶清弋的脸上,戚栖桐突然这么问道。

  不过叶清弋并没有回答他,他笑着,面对着高堂上的双亲。

  叶瑾有些无所适从,穿惯了盔甲,听惯了砍杀声,这时要他做亲家,他手都不知道往哪摆,杜氏则感慨万千,又是高兴又是心疼,看着叶清弋放下戚栖桐的时候,还隔空虚扶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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