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57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君上你是不会放过我的,那些事一旦败露,季大人会对我失望的,他会不要我的,我那么多年才干到这个位置上,我不甘心就这么没了啊!”

  这是他支开季亭派来的人的初衷,但是只有戚栖桐知道,季亭派人去护梁守成,其实是为了防自己。

  季亭早就知道梁守成的所作所为,季亭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梁守成是个能收归麾下的可用之才,可惜梁守成太虚伪,太自以为是,生怕季亭嫌弃他,不敢让他的人跟来,这才让戚栖桐有了可乘之机。

  可这样也让戚栖桐陷入了绝境。

  “君上你从小养尊处优,不懂我们这种人想出头有多难,一顶万民伞不如上头垂怜,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啊……”梁守成哀求着,央求着,与此相反,可手上的力道却一再收紧。

  “君上!你的命太硬了……早在去年,去年你就应该……你为什么还活着啊——”

  什么意思?戚栖桐很想问梁守成他在说什么,但他慢慢开始感受不到舌头的存在了,接着,什么声音都听不清了。

  眼中浮起的水雾也让梁守成的脸看起来更可怕,戚栖桐最终闭上了眼睛,让难以抑制的泪水滑出去后,他眼前只有阿娘了。

  他想起阿娘临终的那些天,她表现得一点也不像一个将死之人,她一如既往地更衣梳妆,坐在他的床边念书给他听,陪他一起吃饭,翻账册时还是保持着倒拿笔的习惯,弄得手上都是黑墨。

  他记得阿娘笑着说死一点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想要做的事做不完,带着遗憾死去。

  戚栖桐想着他唯一的遗憾就是,落叶归根时,他的骨灰经过凉州与并州交界处,他无颜面对那个在灾疫首当其冲,消失的村落。

  戚栖桐闭眼得太快了,不过就算他睁着眼,正在涣散的意识也没法让他看见冲进来的叶清弋是如何拧断了梁守成的头,如何卸了梁守成的胳膊,捧着他的脸给他渡气时又是如何的害怕。

  以前听说死人都很重,戚栖桐认为是假话,魂魄都离体了,怎么还会重,可是他没有细想的机会了,他往上漂浮的意识很快就动不了了,有一股力正在把他往回扯。

  那力道很大,扯得他越来越疼,浑身疼,尤其脖颈和耳朵。

  脖颈疼是因为被掐狠了,耳朵疼是因为眼前人刺耳的喊叫声。

  “戚栖桐!醒醒!”

  “我没让你死你不准死,听到没有——”

  “醒过来啊……”

  甚至有了哭腔,戚栖桐感到嘴唇很重,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朦朦胧胧,他想起了寒池边上的哭喊声。

  凶狠的,恐慌的,那人好像很害怕他死去,祈求着他,恐吓着他,声音都在颤抖,这种感觉很奇异,好像有一个他从来不知道的人,在用生命珍视他。

  可在他看清楚叶清弋的脸之后,那种奇异的感觉消失了,他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脸红脖子粗,嘴唇也渐渐有了血色。

  叶清弋嘴唇却白,一次次渡气,又惊又怕,他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你……”戚栖桐刚说一个字就停住了,他的声音嘶哑难听,说什么都糊涂成一团,况且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根本没料到叶清弋会来,还救下了他。

  叶清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倚靠在自己怀里喘气的戚栖桐,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失控。

  在门外他什么都看不见,听见戚栖桐的呻吟之后便疯了,撞开门看见戚栖桐涨紫的脸和额头上的青筋之后,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杀掉了梁守成。

  要救他……

  叶清弋仿佛梦魇,戚栖桐的心跳唤醒了他,之后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池杉冲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这副画面:梁守成仰躺在地上,头和手臂都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君上捂着脖子倚靠在叶大人怀中,两人姿态亲密,可脸上却都是如出一辙的迷茫。

  池杉管不了那么多了,道:“季亭的人意识到不对了,估计这里很快就会来人,君上,我们要尽快离开。”

  “嗯?”

  戚栖桐还懵,叶清弋已经将他懒腰抱起,“我去驾马,劳烦池杉兄弟把这里收拾干净,轮椅别忘了带走。”

  马车就在门外,叶清弋把戚栖桐抱进马车里,全程一声不吭,戚栖桐也不说话,两人发出的声音也没有交谈之意。

  “驾!”

  “咳咳——”

  车里不断传来咳嗽声,叶清弋想起刚才在他脖子上看到的指痕,只要晚来一步,他就有可能一命呜呼。

  这么想着,他驱马更快了些。

  午后的风不那么冷了,但叶清弋还是隐隐能嗅到从马车里透出的血腥味,这些血腥味跟将军府格格不入,他迟疑了,放缓了驾马的速度。

  戚栖桐也感觉到了,以为他是后怕,主动给了他后路:“送我回烟澜园。”

  没想到这句话惹恼了叶清弋,戚栖桐发现马车非但没有改路线,反而疾驰起来,马鞭抽出的声响刺耳非常,叶清弋的驾马声也饱含怒意。

  “叶清弋,我不回叶府。”

  “叶清弋!”

  戚栖桐想要掀开车帘,谁曾想马车急停,他没有防备地撞上车壁,正要出声询问,叶清弋像一阵狂风,裹挟着寒意轻易将他压制。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作者有话说】

  虽然结婚了,但是两人还没有放下对对方的戒心……(求评求海星!( ′` ) )

第69章 对峙

  明明他们这几日相处都很好不是吗?

  叶清弋差点就信了,差点就以为他们能重新开始……

  戚栖桐并不是一开始就要对叶家下手,他要伤害叶家的理由也不成立,加上戚栖桐对他的态度也和缓了不少,叶清弋以为……

  他在烈风中自责,喜服让他目眩,成亲当日的酒水让他昏头,他忍下了戚栖桐冷漠的态度,就算戚栖桐对他爹娘过于冷淡,要跟他撇清关系。

  叶清弋鼻尖泛起了的酸意,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上一世也是这样,血腥味击溃天真,让他后知后觉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接下来的怨也与上一世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这一世戚栖桐还在他面前,这让他的怨气有了发泄的对象。

  听到戚栖桐提到烟澜园,叶清弋再也克制不住心头的焦火,掀开车帘冲进了车里,他一拳砸在车壁上,“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么一拳砸下来,靠在车壁上的戚栖桐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破了,他不认为自己值得叶清弋发那么大的火。

  “我不会给你找麻烦,我不回叶府,你要是不愿意驾马,你走。”

  “为什么又要骗我?”

  狭小的空间让叶清弋想起那间潮湿阴暗的牢笼,被欺骗的滋味如河水漫灌,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的质问如此刺耳,可他双眼无神。

  戚栖桐不明白叶清弋为何执着于自己的谎言,但也不得不说:“骗你?你现在不是都知道了?难道非我要告诉你,我今日愿意跟你进宫,在宫里受尽屈辱和白眼,就是为了出宫之后杀掉梁守成吗?你想听的是这些吗?”

  戚栖桐也动气了,脖颈处本来就不时传来钝痛感,一连串的质问让他的舌根也麻了起来,太疼了,忍都忍不住,眼眶中还是泛起了泪光。

  也是委屈,再进宫多了个身份,那些无礼的目光叫他瞧着不舒坦,娘娘妃子的祝福听着更是刺耳,只有“君上”两字能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自尊了。

  他不想让叶清弋看出他软弱,便撇开头去,可不是不看就能气顺,戚栖桐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清弋不说话,愣愣地看着戚栖桐涨红的侧脸,最刺眼的是他的脖颈,那贼人的指痕还横亘着,又因剧烈咳嗽,爆出的青筋和血管时隐时现,让人看着心惊。

  叶清弋总算恢复一丝理智:“刚才有多凶险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差点就要被掐死了!

  戚栖桐身上难受,也难有好脾气,心想着危不危险又怎么样,他把池杉支走就是因为不怕死,就算今日死在梁守成手上,那也是他自己轻敌大意,轮得到叶清弋来指责他?

  戚栖桐可不觉得叶清弋是在担心他,哑着声音说道:“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把你叶家牵扯进来。”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叶清弋觉得可笑极了,反唇相讥:“是怕得很,长平君虐杀朝臣,什么时候杀不好?偏偏在新婚没过两天的时候动手,传出来平白让我叶家蒙羞就算了,万一再把我叶家牵扯进去,你怎么赔?”

  以为这样说就会让他愧疚吗?戚栖桐冷笑:“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不是吗?是你不知死活地要娶我,怎么?知道后悔了?那便去到皇上面前分辨啊,能解了这场荒唐事最好。”

  “你想得美!”

  叶清弋扣住了戚栖桐的后颈,贴着他的额,目光如毒蛇一般绞住了戚栖桐的心神,“我不会让你有丝毫伤害叶家的机会,你也休想自由。”

  戚栖桐想挣扎脱身,叶清弋不给他机会,双手扣住了他的肩膀,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碰撞,嘴唇之间塞不进一根手指。

  姿态缠绵,叶清弋说出的话却如同浸过冰窖:“戚栖桐,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我跟你,我们两个人注定要纠缠,不死不休。”

  随后车中陷入死寂。

  戚栖桐完全了愣住了,很快,他便浑身发冷地靠在了车壁之上。

  马车重新前进,戚栖桐已经脱力,身子跟着马车一起晃动,后脑勺不时擦过车壁上的洞,带出细小的木屑,晕开洞口边缘的血。

  身上各处还痛着,而戚栖桐只感受到了冷意,他知道叶清弋真的生气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叶清弋那么讨厌他,却不把他扔去烟澜园,而是带回了叶府。

  他们回来的时候,叶望璇跑来说开饭,戚栖桐没见过她几回,只记得她发间的步摇总是晃个不停,这姑娘性子不坏,戚栖桐对她说不出重话,叶清弋更是。

  叶清弋很快懈去一身的煞气,将右手藏在衣袖中,笑道:“你先去,帮我跟爹娘说我们在房里吃,在宫里待久了,君上在车里睡了。”

  戚栖桐坐在车里不出声,听见叶望璇小跑离开的声音,叶清弋掀开车帘的时候,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气息不稳,装睡也不懂技巧,但是他知道叶清弋不会戳穿他,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其实他还有很多的话想说,他想知道叶清弋想怎么处置梁守成的尸体,之后几天要怎么找借口跟叶将军和叶夫人解释他不露面的原因,但他很快想到,这是麻烦好似都是他带来的。

  可是是叶清弋非要跟他成亲的啊……

  不论他成不成亲,这个仇都是要报的,但他没想到的是,叶清弋会帮他收拾残局。

  闭眼只是假寐,叶清弋所做的事情他都知道,尽管叶清弋全程一言不发。

  戚栖桐被一件斗篷盖住了身上的血迹,接着,叶清弋拦腰抱起了他,将难以平复的心跳沉默地告知了他。

  到了这时,戚栖桐才想起叶清弋比他小了七年,遇到这种事有些不安也再正常不过的事,可现在看着,叶清弋处理事情不乏妥帖。

  叶清弋抱着他回了小院,屏退了屋外的所有下人,之后让房里信得过的小厮去请大夫,对外只说在宫里吃多了有些积食。

  为了不惹人怀疑,叶清弋自己找换洗的衣服,自己替戚栖桐更衣。

  叶清弋松开戚栖桐的腰带时,戚栖桐有一瞬间想要睁眼,不过好在叶清弋并没有想扒他衣服,只松了他的领口之后便不动了,大概是在盯着他的脖子看。

  是怎么样的目光,戚栖桐闭着眼睛并不清楚,但叶清弋指尖落下来的时候,冰凉的触感让他差点装睡失败。

  叶清弋的指尖最先落在了胸口之上,像一滴水,冰冷地游过他的皮肤,这让戚栖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若真是水滴就好了,水滴更听话,只会聚在凹陷处,而叶清弋的手指开始在他脖颈处游走,以指尖作笔,绘出了一双挟怨的手形,梁守成掐他的时候不留余力。

  留下指痕的地方又痒又疼,叶清弋微凉的指腹能缓解不少,戚栖桐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可就在他习惯了这种感觉之后,叶清弋的手指重了,像是在蹭,蹭一块白绢上留下的污点。

  这手仿佛不是长在叶清弋身上,温柔极了,甚至有抚慰的意味,可是叶清弋应该恨不得也效仿梁守成要了他的呼吸,戚栖桐有些迷茫了。

  唯一明朗的是他对叶清弋的态度——他并不反感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叶清弋眼前。

  或许是没了视线,在黑暗中,他的感受一再延伸,从触感再到嗅觉,戚栖桐闻到了叶清弋手上的血腥味。

  他想起叶清弋在马车上挥出的那一拳,木屑扎进肉里的滋味不可能好受,可是叶清弋好像没有痛觉,大夫来了也不曾提起,只说了他的伤势。

  很快,带着凉意的指尖没有了,粗糙的手指落下来,搭在了他的腕间,这是大夫在替他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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