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狂 第71章

作者:伏羲听 标签: 穿越重生

  多亏边上的邓栎一直跟着,扶着,才没有立刻让叶清弋摔在地上,但毕竟这么大个人,邓栎哪里扶得久?

  “叶大人!”

  戚栖桐被邓栎这一声吓了一跳,紧接着一阵风袭来,他完全被笼在了阴影下,戚栖桐很快发现来人是叶瑾。

  叶瑾眼疾手快地背起叶清弋,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他要尽快回去,君上,恕在下先走一步。”

  戚栖桐点点头,目送送走了父子二人和邓栎。

  那三人走得匆忙,带起一阵寒风,寒气直往戚栖桐脖颈里钻,脖颈上的伤痕还没好全,皮肉一浸风,他便克制不住地抖。

  戚栖桐想让纹景推得再快些,外头冷,可拢着递过来的狐毛斗篷,戚栖桐的手还是止不住地抖。

  “君上……”

  戚栖桐听不见什么,他一直在想着叶清弋倒下时的样子,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的嘴角甚至还维持着勾起的弧度,似乎含着一句未脱口的话。

  叶清弋总是这样,狩猎回来后是,现在也是,他不会说累,也不喊疼,就一直强撑着,直到耗尽所有的力气,毫无预兆地倒下来。

  叶家是一棵繁茂的大树,可叶清弋并不想永远站在叶家的荫庇下,他好像想做叶家的荫庇。

  戚栖桐出神地想着,无意识地攥紧了斗篷的绒边。

  “毛都要被君上揪秃了。”

  说话声极为陌生,戚栖桐抬头看去,有些惊讶,出于礼仪,还是唤了声英贵人。

  英贵人哎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灯笼,“夜路难走,我送君上一程。”

  鹅黄光晕下,他稍显瘦削的脸少了几分尖刻,戚栖桐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毕竟仅有的灯笼已经给了邓栎他们。

  不仅戚栖桐知道英贵人有话要说,纹景也能看出来,放缓了步子,不近不远地跟着,这份机灵劲让英贵人忍不住赞叹:“君上福气好,身边之人都通透,这小奴才是,叶校尉也是。”

  戚栖桐不吃这套,英贵人作为唯一一位跟着皇上出宫的嫔妃,可以说是盛宠了,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还帮他引路,怎么看怎么诡异,难不成要告状?

  “君上莫怕,我不会把刚才的事说出去的,这件事说出去对我没有好处嘛。”英贵人绕到戚栖桐身后,缓缓推动轮椅。

  “皇上看上了两个乐伎,搞得帐子里乌烟瘴气的……”英贵人提起建光帝便有些不耐,“我嫌味儿难闻,出来透透气,见着君上倒是巧了,同是天涯沦落人,我看君上甚是亲切。”

  谁跟你天涯沦落人?戚栖桐心想自己跟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你怎么不说话啊?”英贵人不解,“难道说得不对?也是,你比我好多了,我可没有强撑着一身伤也要来给我撑场的夫君。”

  大半夜来诉苦来了?戚栖桐不知道怎么说,一直沉默也不对,便以袖掩唇,低咳了一声。

  谁知这英贵人是个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拍了拍戚栖桐的肩:“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叶校尉年轻,半大的小子身强体壮,对你又好,院里就你一个,捧着你顺着你,我看你也不是能容人的,今后后院里肯定清净,不像我,唉,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咳咳咳——”戚栖桐咳嗽是被吓的,英贵人说的话真够诡异的。

  戚栖桐想着,他才不在乎叶清弋年轻不年轻,后院里怎么样他也不在意,六月之后叶清弋怎么样都跟他无关了,因此英贵人说的话他难以苟同。

  英贵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顾自地说着:“君上,你不明白,我被皇上带进宫里并非我自愿,皇上需要我,就像需要每日晨起时候呷进嘴里一口水,叶校尉对你不是。”

  “嗯?”戚栖桐并不能完全听懂,但却在此时有了想继续听下去的想法。

  “叶校尉看你的眼神,君上射箭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

  英贵人永远也忘不了,那是一种他从来没在男人眼中看到过的情绪——在竞技场中,叶清弋的目光无关输赢,眼尾的笑意很浅,也很吝啬,从始至终只肯给一人。

  英贵人想着想着便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我自认皮囊不输君上,要不然当初皇上也不会……可是为什么就没有人对我死心塌地的呢?”

  “不是。”

  “嗯。”

  戚栖桐轻轻摇头:“你说那个人不是叶清弋。”或者说,叶清弋根本不是那样的。

  戚栖桐无动于衷,看得英贵人无奈地摇摇头,不多说了,只说叶清弋年纪轻轻,就生得挺拔俊俏……

  许是英贵人说话太直白,戚栖桐听着有些不适,又觉得跟英贵人话不投机,不晓得这英贵人大半夜在外头乱晃什么。

  英贵人自知不讨喜,又胡扯了几句便告罪离开了,灯笼也不要了,胡涂行了个礼转身便遁入了黑暗中。

  深夜中巡视的禁卫在打盹,英贵人绕着人和灯光走,将身影藏在黑暗中,也被黑暗吞没,他还没走近自己的帐子,便被捂住口鼻,拦腰抱起扔进了草丛中。

  他没来得及惊呼便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他抿唇一笑,搂住了那人,繁复的衣衫遮住了两人缠在一起的腿。

  “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你还抱怨……还不是你犯病非要去那里,结果倒好,还要我去试探,放心吧,没人看见你。”

  黑暗中英贵人喘了一记,软声骂:“还没够?再不回去那老不死的要起疑了。”

  “野合地突然变行刑地,烦死了,别动——两个乐姬够他消受了,你只管快活。”

  两人在草地里滚着,发出的细微声响没人发现,过路的纹景不会多管,戚栖桐则顾不上好奇了,他又困又累。

  回了围帐,叶清弋正在床上昏睡,不见叶瑾的身影,邓栎在帐外蜷缩,戚栖桐更过衣,也上了床。

  在叶府的时候,叶清弋从来都是打地铺,戚栖桐体恤他,不叫受了重伤的叶清弋起来,也不肯折腾纹景再收拾出一个铺盖,凑合着,合衣躺在了叶清弋身边。

  两个人各盖一铺被褥,没挨着,戚栖桐也没有不习惯,只是外头呼呼的风声太大,听在耳中有些可怕,他不由地蜷起了身子。

  昏睡之际,他挨住了叶清弋,手臂皮肉之间只余寝衣隔着,那股子热乎劲拽着戚栖桐进了梦香。

  叶清弋正在发热,睡不安稳,恍惚间一个冰冷的身体贴住了他,一点点要去了他多余的温度,让他得以安睡,并且回忆起了很久没有忆起的往事。

  同是寒风呼啸的夜晚,叶清弋在春猎夺魁之后的兴奋暖了戚栖桐的身子,几日未见,不曾宣之于口的想念化作云雨,戚栖桐被甘霖浸透,直至夜半,他脖颈处的余晕久久难消。

  “虎符……”

  叶清弋把赏赐放进戚栖桐手里,看着戚栖桐双手捧着虎符,叶清弋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间,一起触碰虎符上的开裂处。

  “两半虎符合二为一,就能操控百万军师,对么?”

  一场情事过后,戚栖桐的声音有些哑,叶清弋亲了亲他的嘴角,笑道:“是。”

  “不过这种方法早就废弃不用了,如今是用传信牌,牌上印有将领的字章,配合信牌用字验。”

  戚栖桐躺在叶清弋怀中,抬手虚握住叶清弋手腕,轻轻地上下磨蹭着,“字验是什么?”

  “这是军机。”叶清弋笑着贴住了戚栖桐的耳际。

  戚栖桐缩着脖颈躲那又炽热起来的气息,嘴里嘟囔:“不能偷偷告诉我么?”

  叶清弋翻身困住乱动的戚栖桐,松开虎符,捉住他的下巴中不知轻重地吻着,在吮吻出的低吟中,叶清弋含糊地说:

  “字验……字验就是以一字为暗号,请箭、粮料,还有添兵……”

  ……

  睡梦中的叶清弋不记得当时自己说了什么,许是色令智昏,将所知晓的军中机密都说了去,后来让戚栖桐不费吹灰之力毁了叶家。

  可是梦醒之后的叶清弋没什么仇恨,他坐起来,安静地看着桌上放着的虎符,目光在两半虎符的合缝处流连了很久,久到戚栖桐醒来。

  叶清弋低头便看见了戚栖桐的睡眼。

  “醒了?”

  戚栖桐点头,慢慢地坐起来,从叶清弋的被褥中逃开去,脑中全是叶清弋衣襟大开的胸膛。

  不冷么?戚栖桐洗脸的时候还在想,想着想着,铜盆里的水面便绘了他脑中所想,看着看着,脸便热起来。

  戚栖桐面无表情地搅动水面,在心里咒骂英贵人。

  哗啦啦响起的水声引起了叶清弋的注意,他在纹景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裳,沉默地与戚栖桐对坐着用了早膳。

  纹景在一旁伺候着都觉得难受,用膳中唯一的插曲是四皇子,他带着侍卫气鼓鼓地跑起来,朝长平君伸手。

  “我的兔子在哪呢?”

  看着四皇子气鼓鼓的脸,戚栖桐这才想起自己在皇上面前编的瞎话,叶清弋很快想明白了,原来戚栖桐昨日正是借着要给四皇子猎兔的由头来给他传口信。

  “君子不可言而无信。”

  叶清弋应下,带着戚栖桐上了紫霄。

  “你的伤!”

  戚栖桐顾忌着,但坐在马背上的新奇感完全占据了他,他生疏地抓着缰绳,盯着高处的风景出神。

  在马背上,他看见远处在小溪边饮水的麋鹿,头顶上的小花抬手便能摘到,风也更冷冽,戚栖桐痴了。

  “驾!”

  叶清弋双手越过戚栖桐的腰牵起了缰绳,让紫霄慢慢跑起来,晨风吹起了他们的鬓发,叶清弋无声笑了起来。

  “傻了?”

  戚栖桐手中被塞进箭羽和长弓,灰兔近在眼前,他却先回头看叶清弋。

  “试试?”叶清弋哄他摆好架势,让紫霄绕着灰兔跑起来。

  戚栖桐能百步穿杨,困住一只兔子岂不简单?但他迟迟没有动手,在此时,他又想起了英贵人的话,英贵人说叶清弋顺着他捧着他。

  咻咻两声,两只箭羽让兔子钉在原地,戚栖桐笑起来,越发觉得身后胸膛的温度难以忽视。

  叶清弋并不知戚栖桐心中所想,只知道他是高兴的,吹着风高兴,抓着兔耳朵高兴,还不时抚摸紫霄鬃毛。

  他在戚栖桐身后,瞧不见戚栖桐的脸,却能想象他的笑,冬雪消融不过如此。

  最了解戚栖桐的人,莫过于叶清弋了,上辈子他们亲密无间,戚栖桐在情动时将他平生之憾都倾诉给了叶清弋。

  除了骑马习武,戚栖桐无一不精,尤其射箭,他也有鸿鹄之志,见着健全之人骑马射猎,不知有多羡慕。

  上一世叶清弋答应要带他去猎场,这一世才兑现承诺,还带他骑马。

  想到这,叶清弋勒紧了缰绳,也将戚栖桐困在了怀中,但困惑地却是他:

  “我怎么总想让你高兴?”

  【作者有话说】

  别太爱了小叶

第86章 处置

  叩叩两声,叶清弋用手磕着桌面,示意边上的邓栎端茶杯,与此同时,几十个板子同时落下,校场上响起的闷哼声的盖过了茶盏发出的脆响。

  叶清弋翘腿歪在圈椅里,姿态悠闲,啜饮着杯里的药汁,眉心微挑,很是惬意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观刑的人,倒像是在看一出戏,并且随时要喝彩。

  边上的邓栎不行,板子甩在皮肉上,那粘肉的声响听起来刺耳极了,他感同身受似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但他忘了自己脸上还有伤,扯到伤口便龇牙咧嘴地吸气。

  那副样子,叶清弋从汤面上看见,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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