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顾之徒 第124章

作者:明月南楼 标签: 强强 年下 HE 穿越重生

  钟煜朝沈怀霜走去,拉着他的臂膀起来,原地绕了一圈,发带荡漾,他摁着沈怀霜的肩膀,让坐在镜子前。

  镜子前已经全然一空,只剩下当年钟煜留给沈怀霜的发簪和梳子。

  钟煜娴熟熟地帮沈怀霜梳头,穿过发丝,挽起他的发髻、系好发带。他还帮沈怀霜挑了衣服,拉着他的手,正大光明地青山上走出去。

  沈怀霜一直走在钟煜的半步后,他由着钟煜去牵他,他们穿梭在集市中,走在杨柳抽丝的河畔边。

  石桥下,撑船的船夫徐徐撑起竹蒿,远远划出长条的水痕,河底满是荇草,水汽蔓延,鼻尖满是秋时丰收的味道。

  沈怀霜驻足望了望,他才低头,余光瞥见桥上有个卖冰糖山楂的小贩。

  钟煜买了整整一包冰糖山楂,他的手一直和沈怀霜牵着,沈怀霜感觉到手上的拉力再变小,接着,他肩膀靠上了钟煜的肩膀,手里也就落了那一枚小小的山楂。

  “尝尝吧,这个不酸。”

  冰糖山楂这果点红艳艳的,像是滚过了澄黄的琥珀。

  沈怀霜收山楂在掌心,一路和钟煜从桥头下去。糖壳融化在他手里,是粘稠的,他再低头的时候,那枚山楂表皮的焦糖早就不见了。

  钟煜在沈怀霜耳边道:“糖化了就不好吃了,你再换一个尝尝。”这话和崐仑山下时,一模一样。

  钟煜又拿了枚山楂,含笑放在他面前。

  沈怀霜不想接,青年把那块山楂送进了他嘴边。

  钟煜像弥补过曾经少年时不敢做也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压着沈怀霜的后背,几步踉跄,靠在了柳树上。

  桥下的位置不算太隐蔽,好在来人不多。

  沈怀霜唇上接触到的东西软绵得不可思议,唇齿交融,耳畔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背后压的力道不沉,但他常年不变的心跳越发加速地跳动起来。

  那个吻很悠长,风声在放大,呼吸声在放大。

  糖壳和果味在齿颊间爆开,唇齿间都是甜的。

  钟煜好不容易才舍得和沈怀霜分开,他牵过沈怀霜的手,徐徐走着,走两步,就回头对他笑。他又急于向所有人证明他喜欢这个眼前人一样,紧紧扣着沈怀霜的手,他时而肆无忌惮,时而小心翼翼。

  下桥的时候,钟煜反扣着沈怀霜的手,他走了会儿,却没找到卖栗子的摊,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怔愣。

  沈怀霜偏头望了他一眼,叹道:“没事,吃面也是一样的。”

  “好。”钟煜对上他目光,莞尔一笑。他很快找到一家好的馄饨铺子,和沈怀霜坐下,吃完了面,又和他抢起一碗馄饨。

  沈怀霜一开始不给,钟煜就去抢,抢到后来沈怀霜不想吃了,钟煜又抱着碗,一口一口喂给沈怀霜吃。

  钟煜看沈怀霜吃了下去,又对着沈怀霜明朗地笑。

  一切就好像回复到了那场陡然的变故发生之前。

  他们都没有变。

  钟煜喜欢沈怀霜也不再是一个埋藏已久的秘密。

  到了夜间,他又带着沈怀霜坐在楼顶,看着烟火重重,夜风吹来,满目火树银花,沈怀霜抬头,仰望着,静静地看,钟煜就坐在他旁边,陪着他,看着他静静地看,像提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说:“沈怀霜,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沈怀霜本来没什么情绪,一天看钟煜反常地带他逛了一圈大赵,心绪早已如波平如镜的池水。他听到了那句喜欢,心口像被针刺了下,痛意不断放大。

  他很少会落泪,眼前又开始模糊起来,头疼到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钟煜所有笨拙与炽烈的表达都在告诉他,他喜欢他。

  可他不想要钟煜现在这样的喜欢,那样的喜欢像压在身上如千斤中的石头。可他过去也的确很沉溺在钟煜给他的温情里,不自觉地沉溺了很多很多年。

  狂风又起时,烟花在沈怀霜耳边震响,身前又多了只手。钟煜指着天际,对他笑道:“你看,那是天狼星。”

  ……入了夜,钟煜回到空荡荡的房间里,在床上抱着沈怀霜,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他,指节缠着他的头发:“让我再抱抱你。”

  沈怀霜没再动了,深叹了口气,又感觉到钟煜贴着他额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钟煜每一次夜半醒过来,都如同受到惊吓,先看沈怀霜是不是在怀里。钟煜抱他实在太紧了,他动一下,沈怀霜也会马上醒过来。

  这后半夜,两个人都没法睡。

  沈怀霜很少说话,难得他也道:“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我们都不睡了,去庭院里吧。”

  满庭槐花如霜雪,风过时,吹落满庭。

  夜里温酒,沈怀霜坐在铜炉前,瞧了眼那热锅,看着钟煜从袖中取出了一早备下的白堕春醪。

  沈怀霜斟了整整满杯。他饮了整整一杯,用完一杯,又添了一杯。

  钟煜换过一身衣衫,夜风吹来,满是沐浴后的淡香。他也从一旁取过一个酒壶。

  白堕春廖,这酒水颜色浓且甚,近乎如剔透。

  钟煜递了酒瓶过来,一身锦衣,模样英武,装束却如少年时,长开后,眉宇更见深邃英朗。

  他眼底的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低头。气息擦过,那一股热流灼得沈怀霜一激灵,让他浑身发烫,比酒醉还要上头。

  沈怀霜握了酒壶,一身白衣,发带飘荡,捧着酒瓶,青瓷瓶摩挲过他的口,注了清流下去。

  沈怀霜撑着桌面,分明想起来,却拖着身体,几乎跌过在桌上,可倒下时,腰上揽过一双手,把他抱在怀里。

  那怀抱沈怀霜根本就没想过推开。

  捏着他手的肩膀也分明没有用力,可它晃了两下,却像把沈怀霜满身的酒气晃了出来。

  沈怀霜反握住钟煜的手,抬头看过去,只用气音道:“子渊,别晃,我难受。”

  那双手果然停了下来。

  头顶上的群星闪了闪,星罗棋布,像银河。

  沈怀霜望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在脑海中也看到了银河。夜风吹起他的衣摆,还有他垂落在地上的发丝。

  沈怀霜抬手捂住了额头,额下汹涌的醉意涌了上来,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低`哼了声。

  钟煜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了。他攥过沈怀霜的手,心口也颤抖了起来,又低头,望了沈怀霜一会儿。

  唇畔开合,钟煜开口声音已经在颤抖,他的嗓子哑了,嘴角紧绷,低声唤了好几声:“沈怀霜……”

  他把沈怀霜全揉进自己怀里,像做了个莫大的决定,缓缓问道:“你、在意我么?”

  沈怀霜收了收指节,心口狂跳,连他自己都觉得这速度太快了,快得好像不能承载。他喉头滑动,把那点狂乱一点点压了下去。

  他终于听懂了。

  于是点了点头。

  钟煜又问:“你喜欢我么?”

  沈怀霜面上茫然,他极其吃力又缓慢地点了下头,面庞上,滴落了让他觉得滚烫的东西。

  肩上落了双手,抱得他很用力。

  沈怀霜躺在原地,袖口入了风,刚才擦拭过泪水的皮肤变得极其冰凉。

  他抬手触了触,凝望着指尖。

  泪水顺着他的指节滑落手掌,一路淌下去,臂膀上又落下了一行滚烫的泪。

  钟煜反问:“什么时候的事?”从前那个骨头跌碎了,怎么样都不会流泪的人,哪怕被折辱也要硬着一口气去挣扎的人,在哽咽,声音依旧硬朗。

  沈怀霜只答:“我不知道。”

  钟煜望了他一眼,那目光复杂,沈怀霜头一回觉得如果他不说些什么,就像有什么东西要永永远远地破碎了一样。钟煜身上像压了千斤重的担子,就在沈怀霜回答之后,所有的碎石土崩瓦解,杂乱无序地落了一地。

  钟煜嘴唇发抖,几乎快抱不住身下人,他低下头,又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轻声道:“沈怀霜。我爱、你。”

  沈怀霜望着他,眼底像有水光晃过,他又听钟煜说道:“可是……我不知道该去怎么让你喜欢、让你也来爱我,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有时候,我觉得你离我那么近,近到好像触手就能碰到你。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好远,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钟煜反抱住了沈怀霜,“你说过,今生若是爱慕对了人,大抵是不会慌乱的,可是我学不会,好像就是怎么学也学不会。”

  “子渊……”停顿间,沈怀霜抬头望着天上的群星,只知道自己在开口回答,“学不会的东西,你就暂时放一放吧。”

  “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在崐仑的时候,你学东西总是很着急。”说到这里,沈怀霜也像陷入了回忆中,他声音放缓,一如从前,“那个时候,我就劝你,要你不要着急,总有想得明白的一天的。”

  “这件事也是一样的。”

  “你总有一天会想得明白。”

  “我说分开,其实是打算留给自己一点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我才对你说,我想和你停一停。”

  情绪汹涌又激烈,他们又稀里糊涂地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的衣带先落地,幕天席地,沈怀霜躺在石桌上,他闭上眼睛。

  反正事情已经乱成一团。

  他也不想去想这件事了。

  庭院里紧闭着冬雪破冰,哗然而激烈的激越水流,像是藏住了一整个冬天的汛期。

  最原始又纯粹的冲动撞在一起,沈怀霜偶尔也会流露出之前的模样,他随和、耐心,又很愿意去迁就对方,就好像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那场意外。

  泪水模糊间,沈怀霜抓紧了钟煜的手腕,手背青筋凸起,他吃力地睁开眼睛,凝在眉下的汗水在晃动。

  “子渊,像之前那样。”

  “可以那样对我。”

  钟煜就在他眼前,习惯性地伸出手,全身只有手上的动作是温柔的。他会耐心地擦去沈怀霜额上的汗,抬起沈怀霜的后背,让他不至于被桌子碰得太厉害。

  可这一下托得杯水车薪。

  沈怀霜睁开眼,靠上去,额头抵在了钟煜下巴上。他贴得很紧,又随着钟煜额头移动,两人的额抵靠在了一起。

  幕天席地,他看到了天上的群星摇晃,纷纷扬扬地好像要坠在身上。

  浪潮一阵又一阵,不会停歇,滚滚而来。

  钟煜求他要多少,他便给多少。

  取之不尽,源源不绝。

  他惯会给钟煜留下刻骨难忘的记忆,就像他在他年少时做过的桩桩件件,仅仅用这一个晚上,就让钟煜用余生都去怀念今夜的这一场盛潮。

  盛潮之后。

  第二日便到了。第119章 送君从此去

  到了沈怀霜离开那日,钟煜是被一阵风铃声唤醒的,他从梦中醒来的刹那,恍然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凝神听了一会儿,才听清那阵清透的铃声响在他的耳畔,声清而透,柔和地缠住了他。

  钟煜顺着朦胧的视线望过去,缓缓睁开眼。

  沈怀霜卧在床头,他分明是醒了,却也没起来。乌黑的发丝铺展在床侧,墨色淌在白衣上,他伸出手,轻轻地转着手里的铃铛,又坦荡地露着臂膀上弄出来的痕迹,好像也并不在意这样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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