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顾之徒 第26章

作者:明月南楼 标签: 强强 年下 HE 穿越重生

  目光所及之处,冷月高挂,松木苍翠。

  天青色衣衫染上了墨色,广袖飘荡,他一路踏过山阶几重,影子在地上明明灭灭。

  窸窣、窸窣。

  草丛里,有小兽跳动声。

  沈怀霜侧首看去,半人高的灌木丛里,藏了只灰色的狼崽。

  它与沈怀霜带回的狼崽不同,眸子澄澈,明黄如琥珀,像火焰在眼中燃烧。狼崽踟蹰地看着他,收起尾巴,啪嗒啪嗒地在地上敲了两下。

  沈怀霜与它对视了一眼,一眼看到了小狼背后的符咒。

  沈怀霜收回目光,背过身,轻不可闻地笑了声。

  长长影子落在山阶上,沈怀霜的背影却不像二十年前。

  他站在崐仑山阶上,身侧影子旁落了一只小狼的影子。独身走在山阶上,群山松涛,天夜苍茫。

  沈怀霜脚步走得不快,不疾不徐,小狼跟着他,等在他半步后的位置,一路来到了听山居的主居。

  小狼目送沈怀霜去了净室,坐在草地上,耐心地听着耳边风过。

  狼瞳里,倒映出屋子亮起的灯火,又看着灯火暗了下去。

  一刻钟后,木质屋门打开,沈怀霜带着一身水汽从屋里出来,月下,如乘云踏月而来。

  他披散了头发,乌发如绸缎光华,身上松松垮垮穿着一件素白薄衫,露出白玉似的手腕。

  他看到了蹲在不远处的小狼。

  小狼抬头看着他,追在他脚边,亦步亦趋。

  主居内,屋里是一处极其干净的屋子。

  整装的镜子立在墙角,几案上剑桩伫立,铺得整齐的床铺对着门口,除此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被褥窸窣一声,沈怀霜躺回了床上,长发流水似的蜿蜒了满枕,臂膀垂在床沿下。

  狼低头,匍匐在地上,鼻尖微动,想上前,又徘徊两圈。他身上还带着隐身符咒,偏偏像自欺欺人,低头,挪了上去。

  就在小狼要离开时,它的脑袋上落了只手,轻轻挠了两下。

  夜色里,小狼愣在原地,立着耳朵,僵化了似的立在原地。

  沈怀霜指尖摸过小狼的腹部,触手软柔,就这么高举这问道:“你怎么这样来看着我”

  狼崽耳朵抖动两下.

  沈怀霜揉了一把小狼的头顶,高举着小狼,把他抱在腰腹上,笑了下。

  狼崽耷拉下耳朵,眼底透着丧气又懊恼的神色,低下头。目光挪动之余,狼瞳里一瞬流露出警惕又脆弱的情绪。澄黄的瞳孔直直看去,眼里狼性和人性混杂。

  它抬起爪子,鼻息里叹了口气,随后在沈怀霜手腕上,一笔一划,缓缓地写了几个字。

  ——对不起。

  爪子落在腕上,微痒,又带着暖意,肉垫收着爪子上的利爪,停留着,不动,又写。

  ——先生,对不起。

  沈怀霜仰躺在床上,青丝流淌在雪白床铺上,眼神微带疲色,眼眸半阖,看上去有几分慵懒,这模样自然、放松,轻而易举地瓦解了钟煜用一个月层层筑起的防线。

  沈怀霜:“不用。”

  狼瞳骤缩,不可思议地眨动着,正要点头,又听沈怀霜道:“为什么要道歉?”

  狼崽低着头,绒毛触及在沈怀霜虎口上,爪子在沈怀霜心口处缩了一下,痒又轻柔。

  沈怀霜没忍住,抬手刮了刮。

  他抱着狼崽,仰卧在床上,被覆盖的位置很暖,像火石一样,沉沉地压在心口。

  “世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道理。”沈怀霜道,“再说,你硬要觉得犯了错,很多事都可以修正。”

  “子渊,你平时写字偶尔写错一两笔,也很正常。”沈怀霜道,“写错了,改正再来,再写一遍就好。”

  也许是夜色的气氛太好,又也许是深夜里沈怀霜低低沉沉的声音响在耳畔。钟煜觉得自己像淋了一场江南的春雨,淅淅沥沥地,酥麻到了骨子里。

  他头脑里那根紧绷的弦,渐渐缓了下来。

  钟煜和沈怀霜靠在一起,之前他没日没夜地学,睡觉都似乎成为了一件不必要的事,当下,困意袭来,他的眼皮子却要耷拉下来。

  草虫叫了两下,钟煜放空了会儿,再睁眼,发现沈怀霜阖上眼,怀里还是抱着它。沈怀霜好像睡着了,入梦的模样安静、祥和,发丝垂在领口边上,乌发光洁,蜿蜒在了纯白的枕头边。

  他不是他遇过的任何一类人。

  也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类人。

  他又是那么地不设防备,也从来没有计较过谁的得失。

  ……可他钟煜又为沈怀霜做过什么?

  这符咒时间要到了,狼身与实体交接,钟煜发现自己像是撑在了沈怀霜身上,靠着床头,就与他面对面。

  那样近的距离,呼吸就在咫尺之间。

第21章 白羽摘雕弓

  崐仑居所,香炉里的线香骤然燃尽,直直坠落在香灰堆。

  钟煜从符咒中抽身出来,思路陡然被打断,他抬头揉了揉皱紧的眉心,耳畔不可遏制地红了,那点红蔓延到了脖颈上。

  刚才那个距离——太近了……实在太近了。

  张永望盘腿坐在钟煜对面,完完全全将他整个符咒上身的效果欣赏了一遍,还没回味过来。

  张永望左顾右盼道:“师弟,这符咒上身,是不是真的像书里说的一样,人和灵兽会共同进退?符咒消失前,你会有什么别的反应么?咬人?扑人?”

  钟煜像溺水的人,面上涨得绯红,压下心事,道:“我只看到了狼眼里看到的东西。”

  张永望探头:“那共感呢?”

  钟煜顿了下:“不会有共感。”

  “哈?”张永望扯嘴角,“师弟,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改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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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道大会当日,黄山皆乘剑而来。

  天边碧波万顷,浩浩荡荡落下一片身着姜黄色长衫的人,前前后后竟有百人之多,恍如天人从天而降。

  从来武道大会都是在胜者的场次举行。

  沈怀霜与掌门一行人抬头作揖,行了一礼。

  黄山派众人脸色大都不太好看,回礼都是淡淡,上了座都不喝茶,摸着桌子只看手上有无灰尘。

  沈怀霜一眼不发地看着。

  与崐仑送掌门并列的座上,黄山朱掌门的位置是空的,陈堂主代为掌门,却已有事为由。

  宋仁心盯着那张空凳子,极靠前的座位则坐着一个大弟子。

  宋仁心摸着胡子故意朝那名弟子问:“朱掌门前去云游,怎还不回来?”

  众弟子之首,陈如阳面色铁青,重重放下茶盏道:“掌门已云游多年,前辈何必次次都问?”

  “我记性不好,这不就需要你年年输了来这里提醒我。”宋仁心嘿嘿一笑,面色却正经,“有长辈在,礼数总周全些。”

  陈如阳气堵,铁着脸接话:“莫非看来外界说长老的传闻不假……垂垂老矣,忘性甚大。”

  剑宗长老盯着陈如阳背上那把长剑,大声失忆地“啊”了声,随后,一声斯,长吁短叹:“这位是?”

  他好像才看见座位上有这么一个大活人。

  陈如阳在弟子中威望甚高,面容生得俊秀,如今话被打断,又全然被蔑视。

  他额角一挑,微微抽动着。

  剑宗长老宋剑心说着便笑起。他精神矍铄,面泛红光,两鬓银丝黑丝分明,背上长剑被黑布包着。

  “老夫当年名震江湖的时候,你爹都还在玩木头剑,如今长你都在江湖上混迹这些年了,若不能为人所称道,老夫自然记不得你是哪号人物。”

  陈如阳面色更黑。

  宋掌门朝下看了一圈,看几位师弟皮够了,才接过话茬,打了圆场:“只等陈堂主来了。”

  话音落下,又半盏茶时间,对面代为掌事的陈堂主才姗姗来迟。

  他打着一把扇子,腰间配饰左右晃动,与掌门寒暄一番,直接上了座。

  台上,从看台下遥遥望去,两派弟子入场。

  鸦青色与姜黄色两队颜色鲜明,偌大一个武场,从崐仑的山林一路伸展至武场,约莫有二十里的路程,背上系着红绳的黑豹抬起前脚。

  红绳即如封印,解下红绳,这只黑豹会变成三人高的凶兽。

  同时解下红绳和系绳的人才是榜首。

  黑豹未松绳时,身形有两人之大,牙齿尖锐,双目如半个人头般大小,瞳孔竖起。低吼声如咆哮,二十里可闻。

  往常夺魁的规则大地如此,只是今年格外好玩些,场内均呈现人声鼎沸的趋势。

  为瞧得清楚,台上搬了一块长五丈,宽两丈的幕布。林间、武场各自站着崐仑弟子,约莫有十人之多,胸前均挂一块铜镜,他们御剑移动着,幕布上便呈现出流动的画面。

  沈怀霜朝看去,钟煜负弓,抱臂远远望着终点,马尾随风而动,模样专注,不似寻常弟子发觉自己被照到了不自然地顾盼。

  “师弟,借以一步说话?”开赛前,气宗长老在沈怀霜身后开口道。

  沈怀霜回头看了他一眼。

  气宗长老被那一眼看得大有做贼心虚的感觉,略开目光。

  沈怀霜沉默了片刻:“师兄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气宗长老腆着脸一笑。

  “额,长留派和苗疆那俩老头方才与我传音,愿以大批仙草灵芝……赌谁得魁首!”他打量了沈怀霜一眼,一不做二不休,“你说我最该押谁?”

  沈怀霜:“师兄的意思是……”

  他的目光映着幕布上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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