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顾之徒 第49章

作者:明月南楼 标签: 强强 年下 HE 穿越重生

  换做从前,沈怀霜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他从前不曾吃过糖山楂,等年长了,就根找不到理由去试。

  大概是和钟煜呆在一起久了。他想再试试,那是什么味道。

  沈怀霜低下头,像吃过别的什么东西。

  修长的指节入口,甜意化去了那股子酸味。

  他松开颦紧的眉头问:“糖山楂都是那么酸的吗?”

  钟煜头脑放空了一瞬。当然不是。

  哪怕他隐约知道自己对沈怀霜有旁的心思在,头一回面对涌起的念头,他茫然无措起来。

  分明只是吃东西而已。

  少年人情窦初开,本以为情愫只是如同生长在石头缝里的草,他悉心照料,呵护好这个随时可能夭折的植被,谁想,这花只要浇灌了些水,它竟能破开石层,生长成一棵参天的树。

  钟煜拼命把脑海里的一幕赶出,他拉过沈怀霜的手,执拗用锦帕在他指节上擦拭,擦一遍不够,又擦起了第二回:“不喜欢这个味道,我再去给你买一袋。”

  一包糖炒栗子又递到了沈怀霜手里。

  “……”

第41章 他咬过的半枚栗子

  沈怀霜无奈看了眼怀里的栗子。他怕一路剥这东西留下一地碎壳,取了那袋子,边走边剥,结果才剥第一下,又手里的袋子又被钟煜拿走。

  少年三下两下把栗子剥好,送在沈怀霜手里。

  “化去点酸味。”

  “你尝尝。”

  沈怀霜凝神望着手里的栗子,伸手取过,放入嘴边触碰的刹那,甜意在唇间迸发开,一口根本吃不完,他咀嚼了会儿,尝出那烤得浓香的炭火味,捏着栗子道:“好甜。”

  沈怀霜想着礼尚往来,不能仗着钟煜年纪小,就由着他做事。

  沈怀霜自然而然从钟煜手里取了枚栗子,可手才碰到袋子,肩膀上忽然拦上了少年的胸膛,他被带着朝钟煜靠去,近乎撞在少年怀里。

  手里还捏着咬过的半枚栗子,耳边是少年的呼吸声,下一刻,他对上了钟煜的眸子,那双眼睛黑沉,眼型锋利,垂眸时,那眸子却如有了平和的质感。

  少年一口咬了过去。

  沈怀霜回想刚才那一幕,竟忘了咀嚼,肩上又被那只臂膀揽了揽。过了片刻,沈怀霜才反应过来,他被钟煜揽着往前,他们一起走在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时,沈怀霜头脑内空了一瞬。

  钟煜咬走了他吃过一半的栗子……

  嘴里甜味涌了上来。

  但他只是觉得吃剩下的给人不好,而不是觉得钟煜冒犯。

  钟煜嚼了几下,又顺走沈怀霜手里的栗子,道:“嗯,是好甜。”

  他指节交替,早在沈怀霜收手之余,指节用力,咔的一声,又剥出了枚栗子。

  掰栗子的声音太过清脆。

  沈怀霜偏头望去,收了思绪,问道:“……栗子是这么剥的?”

  “不然,先生想怎么剥?”

  沈怀霜递出手,又从里面取出了一枚,对着板栗的下角,用力摁了下,破开七零八嘴的一角,再从那狭小的破洞中往前掰。

  少年轻笑一声。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摁在栗子上,顺走了它,捏着中缝,又利落剥出。

  沈怀霜目光落在钟煜手上,想起来,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这样吃东西。

  栗子这个东西,在玄清门时,他偶尔尝过,却没和别人在街市口走过,一边走一边说。

  在他印象里,他不觉得自己喜欢山下人间烟火,也不喜欢旁人对他太过关心。

  关系可以亲近、不差,但很难做到毫无保留地依托、信赖。

  钟煜耐心摊开手,又把那枚栗子递来:“先生,给你。”

  无量剑别在他腰侧,银光在天青色衣袍内闪动,少年走在他身侧,黄衣翻飞,却是与他同一个步调。

  他好像早默认了钟煜和自己的关系,甚至于可以和钟煜一起无所事事地在山下走,看他为自己剥一枚栗子。

  哪怕是师徒,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和徒弟亲近到这种地步。

  沈怀霜后知后觉想到,钟煜这个徒弟,对他来说,应该是不一样的。

  -

  回去路上,张永望在路上买了包烧鹅,一只小油鸡,怀里揣着蜜饯铺子里买来的冰糖山楂,他回崐仑山道上边吃边走,满手油腻。

  鸡骨头歪歪斜斜落在地上,他偏又缺德地召唤出了新做的木头小人。

  小人背后落了符咒,跟在他屁股后面,摇头晃脑,起身,低头,捡着地上的骨架。

  张永望懒得用灵力,只想在路上吃吃走走。

  素心回首:“怎么你今日走得这么慢?”

  张永望吐掉小油鸡的骨头:“今日有医宗长老的课,不想费力去听,不如有事翘掉。”

  “不对!”他面色转而一变,“这事千万别和小师叔说!”

  “小师叔说他听到了。”邹然回头望了眼。

  张永望回首,对上沈怀霜的视线,猛然回首,咗了口鸡骨头。

  沈怀霜面色肃然,忽然轻笑了声。

  张永望憋红了脸道:“小师叔!你……我!”

  沈怀霜拨开山道上的一片草地。

  绿草后,清澈的清水在溪石上潺潺流淌,泉水飞溅,在日光下泛出白光,清澈的叮咚声不断撞入四人的耳膜。

  “如果换做我从前,想的应该也和你是一样的。都累这几天,不差今日。洗洗吧。”

  张永望丢了手里的鸡骨头,飞奔到池水边,他望着水里的倒映,捧起一掬水,洗了洗手,又洗了洗脸。

  他大喜地飞扑了过去,鞋袜飞天。

  池中,张永望卷着裤腿,给邹然衣袍溅上了水花。

  邹然自然受不得张永望总是泼他,驱使一记驱水符箓,暴激一灌灵力,当头朝张永望浇了一缕水。

  张永望面庞上浸润了水,抽出佩剑,剑穗和剑鞘相撞,他引导水流,又灌入一记灵气。

  水流激猛,竟有气吞山河之势。

  哗地灌湿在了岸上人。

  邹然脸色沉了下去,水流滴滴答答从他发丝上淌下去,四人衣服都湿透,本来在旁看戏的钟煜和素心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管心智成熟还是幼稚,取符箓的取符箓,抽剑的抽剑,互相拼灵力浇了起来。

  最初一开始,他们都在吵闹,不要把脚伸到池水里,谁占下游谁吃亏用洗脚水,到后来,这越打闹,场面越大。大片清水当头浇了下来,如平地起了旋风。

  张永望做的木头小人终于在捡完鸡骨头后休息片刻,他也学着沈怀霜坐在地上,拍了拍手,左右转转脑袋。

  打得再凶点!左边!浇他!

  有笑声很轻,远远地从岸上传来。

  钟煜清洗之余,目光一直不时朝沈怀霜望去。

  草地上,张永望的工具人好像怕沈怀霜一个人在岸上孤单,转动背上齿轮,挪动步子,朝他走去。

  沈怀霜低头,伸出手,朝小人递去。

  小人欢欣鼓舞地跳了两下,蹦到沈怀霜掌心上,亲昵地蹭了两下。

  沈怀霜平日里不算是个爱笑的人,但钟煜每每望去,他都会产生这个人其实也很爱笑的错觉。

  轻笑的。

  忍俊不禁的。

  草坪上画面一派祥和。

  可钟煜怎么看,都有些不知味。不知道为什么,他本来脸上是带笑的,看到沈怀霜一个人,水贴着衣裳,心口发闷,浸润出了几许莫名的涩意。

  他真的很少看到沈怀霜和人群待在一起的样子。

  他的先生永远都是一个人,居于高山之上,好像不需要身边有任何同行人。

  钟煜随便在池子里弄了弄,转身就要上岸,没走两步,烘干的法术还没施加,发带被人扯住。

  钟煜回头,看到张永望低头,轻声道:“我故意留小师叔一人在岸上的,后天是小师叔的生辰。”

  后日是先生的生辰。

  钟煜是记得的。

  听张永望的意思,他自然不是提上一嘴就结束。

  钟煜正色道:“聊聊?”

  四人坐在河边,浣洗过双脚,又落下衣摆。

  张永望在河边翻开自己的乾坤袋,掏了本两指厚的书册出来,低头翻了良久,指着一行字。

  邹然伸手接过张永望写的记录,翻过“小师叔喜青色,多辟谷不食,言语喜用问句”,又见“小师叔或许穿白更为出尘,六月十八日,多食用璇玑阁生鱼两碟,可见喜欢。”

  邹然最后还是没忍住,撇着嘴,丢回去:“说吧,送什么?”

  张永望翻找了书上的信息,郑重其辞道:“小师叔爱剑如痴,给他送剑相关的东西,他肯定会喜欢。”

  “剑穗不能。”邹然和钟煜异口同声道。

  剑穗历来是修士标识身份的配饰,轻易不会换。

  剑穗要么是自己选的,要么是师长赠送以明志,要么是道侣所赠,总之能让修士佩上许久。

  钟煜和邹然的分歧在礼轻礼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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