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仙尊家的猫猫不见了 第36章

作者:山隐水迢 标签: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东方玄幻 正剧 穿越重生

  凤君绝望的眼底蓦然被点亮了,那清鸣声来自九天的庇护神屏!他咬咬牙,支撑自己站起,冲向龙君他们坠下的方向。

  *

  九天神军及时赶到。

  两柄玄铁神戟压住骨瘴的后颈,将其按跪在地。骨瘴并未抵抗,而是玩味地看向华服的太子机锦。

  祂面上被喷了斑斑点点的金红的血迹,配上那对浓眸便显得格外妖异。

  骨瘴意味不明地笑着,尔后慢慢合上眼,垂下了头颅。

  “玄微君,孤未及时发觉水莲洲异样,是孤之过。”机锦不顾衣袖沾上的尘埃泥土,向玄微致歉道:“孤已命人搭起神屏,人界与九天暂且无恙。”

  他端出极低的姿态,向玄微汇报当前查到的真相,他道:“水莲洲下的骨瘴封印是由地脉自然形成,其上阵法却是为了冲破封印,令骨瘴再度现世,祸殃三界,幕后必有主使。”

  机锦沉声道:“其中,花君衾漪的嫌疑最大,他如今受骨瘴冲击身受重伤,已被神军扣押。”

  “他若嫌疑最大,为何会令自己陷入如此窘境?”玄微君问道。

  机锦缓缓答道:“骨瘴原蛰伏于地下,封印未动,绝不会浮出,如今却自行冲破,包覆水莲洲,花君定也是遭了算计,包覆的骨瘴是为变数,非他人所为不可得。”

  机锦看了眼被叉跪在地的岁年,道:“如今能控骨瘴的唯有眼前的岁仙君,若他与花君里应外合,见此局已破,索性将计就计,令骨瘴包裹水莲洲,吞噬生灵,强行运转法阵,也为可知。”

  “不可能!”

  珠鸣不知何时站在了神军后,她鬓发凌乱,显然是经历苦战才抵达此处,“是我把他叫来的,他若有心启动祭祀阵法,何必要帮我们逆阵?!”

  “小珠鸣,你太天真了。”机锦怜惜地看着狼狈的凰鸟,“要是有心布计,不是你也有旁人去叫他,何况你还目睹过他镇压龙君,关系又委实不错。”

  珠鸣怒目:“这是什么道理!”

  “这只是种推演——水莲洲的阵局由花君主使,岁年便是他背后的靠山托底。”

  机锦推测道:“原本百花宴便是祭祀场,可玄微君与龙君阴差阳错下皆来了此处。为防计划有变,他亲自前来,借帮你们逆转阵法的名头,反令你们放走花灵,促使阵法完成。”

  太子也不计较珠鸣冒犯的视线,继续解释道:“若神军支援不及时,骨瘴突破,不论如何这局便是成了,再假若神屏撑不住,便又是生灵涂炭。”

  “不对、不对……”珠鸣在强烈的目眩中竭力镇定,“你们没有凭证,如何能断定幕后主使不是另有他人?”

  “宁可错杀不肯错放,水莲洲所有从所谓出口离开的花灵仙君尽数被骨瘴吞没,难道这个代价还不够大吗?”

  “你又如何证明,不是骨瘴迷惑了岁仙君的神思,亦或者是,他迷惑了你?”机锦露出极为痛惜的神色,“小珠鸣,你退下吧。”

  珠鸣受骨瘴影响脑子里乱成一团,她再听不下去机锦的长篇大论,转而朝玄微君喊道:“仙尊!”

  她下意识在期盼昔日强大的老师的支持,可当她投去目光,身上的血便仿佛在刹那冷了大半。

  玄微不置可否,清清淡淡地站在一旁。

  就在此时,一道虚弱沙哑的声音自低处响起。

  “什么叫……水莲洲所有生灵……被吞噬……”

  水莲洲上空的朱紫云团仍在砸向地面,屏障破后,白衣鬼影便不再出现,风中却恍如仍残余着它们的尖鸣。

  在呼啸的野风里,那被重押在地的妖仙抬起了头。

  他颜色未褪的眼瞳像是沾了血的碧玉,粗粝的嗓音如含砂石,脖颈间指痕鲜艳,早已在交手中散开的长发拧在血泊中,如死去的浮藻。

  岁年不可置信地看向玄微,喃喃道:“什么叫……在出口被吞噬了,你告诉我!”

  “玄微!”岁年激烈挣扎起来,两旁的神军竟一时押不住他,被他往前扑了几步。

  “玄微,为什么?!”

  “他们还活着吗!”

  乌云盖雪被冷硬的玄铁长戟再次按倒在地,膝盖与泥石碰撞出令人牙酸的重响。

  “玄微——!”

  却是机锦走至他面前,道:“岁年仙君,水莲洲如今不算神军,活着的生灵不足十余,还请你要配合九天调查了。”

  “什么……”岁年不可置信,心绪大动,失血过多,剧烈的酸麻痛楚包裹着这副身体,但他咬住舌尖,意识到若真的随之调查,所有人唯恐都要白白送命。

  他咬牙驳斥道:“我没有做!我不是始作俑者!”

  乌云盖雪的双目复染上赤红,唇齿间几乎磨出血来,他怒视机锦,“我与玄微身上有留影珠与灵轨珠,不信你来搜!”

  吃一堑长一智,岁年深知骨瘴在身有理说不清,有冻顶天珠的前车之鉴,便也留了心,在自己和玄微那里皆存了佩影珠和灵轨珠。

  这便是他与玄微说的保证。

  此二珠前者可用以留存影像,后者可追踪灵力的轨迹,若他真的被疑心操控骨瘴,灵轨珠中的灵力行轨便是证据。

  机锦示意手下去搜岁年的身,自他袖中摸出一把夹杂了紫红晶石的白珠碎屑,他贴身的两枚珠子已被骨瘴的灵力碾为齑粉,岁年转头看向玄微。

  这是玄微第一次在岁年眼中读出无助和仓皇,小猫将这两枚珠子给他时,还曾调笑这是他身家性命。

  小妖是很谨慎,但他的这点小聪明,或许还不够应对这一局。

  漫天紫红,光怪陆离。

  玄微道:“那珠子,已在交手中毁去了。”

  乌云盖雪的眼瞳缩成一线。

  连机锦也暗中惊讶,玄微君竟是选择避而不谈,难道真是那二代的骨瘴先下手为强了?

  还是说高高在上的玄微君这一回也认了败,为防止自己连他也查,先行从中抽身自保么……

  方才还挣扎不休的乌云盖雪倏然便静了下来。他的表情玄微没有去看,唯见眼角余光中,那凌乱散开于地的发尾都像是在簌簌地抖。

  “那便是没有对证。”机锦高声道:“所有水莲洲的人,带回去,严加看管,势必——”

  半句话未完,只觉地动山摇,环绕水莲洲的神屏竟是瞬间出现大片的破裂,浓郁甜腻的海水倒灌而入!

  刹那间,水莲洲周遭海床坍塌,地势移变。

  “殿下!”暝威将军自天空急落,身上寒光逼人的铠甲竟在落地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那是灵力不支的暗示。

  这是在仙者身上前所未见的情况,瞑威不敢急剧运转体内神力,因骨瘴会侵袭生灵的魂魄,一旦被严重侵染,便会如龙君般回天乏术。

  “带上他们,速速撤离此地。”机锦下令,同时一把抓住玄微的手臂,道:“玄微君,请随孤来,神屏还请劳烦尊上加固。”

  众仙各自避开汹涌的红紫海潮,扣押岁年的五位神军急速往九天而去,越向上便愈发难行。

  明明是朝上御风,却像是迷失在了深不见底的渊潭。

  他们唯恐这重犯趁乱逃走,半刻不敢懈怠,而事实上这小妖老实得很,仿佛被打散了神魂,大睁着眼睛,无神地看向不知名的某处。

  珠鸣等人被隔绝在了远处,机锦紧随玄微君,只有暝威将军来到他们身边,协助他们看管送押。

  五位神兵皆松了口气,屏息凝神,极力维持神志,不被骨瘴侵伤。

  “小妖。”暝威心知岁年是个骨瘴的宿主,亦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他突然发难。

  但飞了一段路,在相对静止的云层中,瞑威却道:“你不要妄想远遁,三界何处不仰仗九天,你若能乖乖认下罪行,也不必在琉璃刑台上吃太多苦头。”

  暝威将军话虽满是傲慢,人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他原以为这些话必定引来这脾气大的小妖的暴怒,但谁知,小妖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直到听完他这一番装模作样的劝导,方将那低垂的头微抬起来,那碧中含红的眼睛冰凉的像是一双玉石。

  “……罪行。”岁年重复道:“罪行。哈!”

  “大胆!”暝威抬手便是给了他颊边一掌,“啪”一声,神军统领的一巴掌响得人心底发颤。

  五位神兵噤若寒蝉,不明白为何将军会这般冲动,若是真的激怒了骨瘴可如何是好?可碍于上下身份,他们又不能加以阻止。

  乌云盖雪慢慢正过头,他感受到体内骨瘴的力量在外界的催动下激烈涌动,那是一种真切的渴望,饱含了饥饿与嗜血。

  同时,正是因为这强烈的灼烧般的痛楚,才能更衬出体内那道沁凉如月色般的术印的存在。

  他开始逐渐对玄微的计划有个猜测。

  或是因为那未能交给龙君的那枚冻顶天珠的异常,玄微以机锦为暗中追查的核心,发现了水莲洲下的封印。

  于是他真的将计就计,由着水莲洲的布局,决心顺藤摸瓜找出背后的证据。

  原本,都该是很顺利的,但他没有想到机锦或是其他人已取得了骨瘴的控制权。

  那么玄微还有后手吗?

  也许几代骨瘴间萌生灵智亦在争斗,自己身上这个……岁年觉得好笑,这个虽开灵智开得早,却只是个更擅耍嘴皮子的。

  “将军!”神兵见九天近在咫尺,不经有些分神,想问是否要等太子殿下他们前来会合。

  但这句话还未问出口,此兵士突觉胸口剧痛,眼前立即蒙上了片黑雾。

  他最后所见,是那从自己胸膛拔出的铁戟,与将军盔甲上的寒光。

  五位手下接连坠落下去,暝威将岁年的经脉用神力全部绞断,再给他下了几道禁锢的重咒,对他道:“骨瘴凶性大发,已遁入潮海不知所踪了。”

  话罢,手一松,将岁年也扔了下去。

  在急剧的飞坠中,与玄微交手时受的伤全部开裂,泼洒上扬的血痕仿佛变成了紫红的蝴蝶在远去。

  岁年忽然想起在云盖宗里,那只停在他鼻子上的蝴蝶,纪沉关用手弹了去,转而又将自己抱入怀中。

  兰阁中也有这样的灵蝶,拍着翅膀在七棠与花灵们之间翩跹。

  还有在人界飞升时,严冬飞雪里见过的那只垂死的白蝶,它该是如何艰难地活下来的啊……

  却也很快在他的手中湮灭了气息。

  岁年不会什么计谋,他以为这不难,因为纪沉关告诉他不难。

  但他算不过别人,他看不懂谋局,从来只是纪沉关养在家里的小猫。

  他争强好胜,却一直在输。

  输掉了所有以为拥有过的人与事。

  乌云盖雪觉得累极,那是深切的疲倦。他向下看去,海渊已因地脉的移变而深不见底。

  砸下去会死,又或许会这样被骨瘴真正拿走身体。

  岁年不想管了,只是合上眼。

  “——年崽崽!”

  岁年倏然睁开眼。

  砚辞不知从哪里跳了下来,追着他往下坠,瞬息间竟已将要逼近。

  “砚辞!你疯了!!”

  龙君已不再是九天的统帅了,他没有铁甲和刀剑,唯有这待死的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