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嫁(攻嫁) 第46章

作者:洛冰凌 标签: 种田 情有独钟 宅斗 穿越重生

  “如今你这样离了西府,这泊城怕是也呆不下去了,该回老家了吧?”

  知道阻止也没用,平惜只是端坐着从镜中看石康的表情,由着他摆弄自己的头发。

  “不!我不走,这一年多来在大人身边当差,我也攒下了几百两银子,再加上以前攒的,便是暂时不寻差事,也够花用几年,眼看着郡王府那边就要出孝……平惜,你就跟我走吧,我去乔老爷那里把你的身契偷出来好不好?”

  石康闻言手上一紧,随即马上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平惜的头发,连忙先放开了手,扶着平惜的肩膀紧张的追问。

  “石康,别天真了……”

  平惜刚想说两个男人是不可能相守一生的,脑中突然现出了他宫卓良和乔应泽的身影,想着那两个人的认真和坚持,平惜不禁一晃神,随即便被石康拉着站起转身,并紧紧的抱住了腰身。

  “我就要天真,我就要一辈子缠着你,你别想我放手,死也不放!”

  石康像是恨不得让两人变成一个人似的用力搂着平惜,说话间已经红了眼眶,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渺小,只空有一身武艺,却根本无法同郡王与乔知府这些贵族抗衡,就连想要彻底脱离家族桎梏都不能,平惜为了自己一直放过石家,自己的父母却一直欲除平惜而后快,他能做的,只是以自己的性命来威胁父母,还要借着知府的威势才能震慑他们不敢下黑手……

  若不是有着无法护得平惜周全的自知之明,石康哪里会让他像笼中鸟般的过了这许多年,只这样撒泼耍赖的缠着。

  他不允许平惜随着自己过那种东躲西藏的苦日子,他想给平惜最好的。

  “什么感情,就值得你把一辈子都压上了?不过是年少……”

  平惜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可他还是一动不动的认石康抱着,嘲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颈间的湿意打断了,平惜的瞳孔一缩,一直坚守着的心墙早已布满裂痕,如今,终于是破开了……

  也有可能的吧?既然拥有和那两人相同的希望,也有可能坚持的下去吧?

  石康是不放手也不回答,而平惜是不回抱也不挣扎,已经多年没有如此亲密接触的两人就这样站着不动,直到外面传来雪画的脚步声,还是平惜先抬手推开了石康,而石康这一次没有再腻缠,后退几步低着头坐在了榻上。

  平惜坐到镜前自己把头发梳好绑上发带,在雪画摆完早餐再次退出去之后,他起身走到了桌旁坐下,见石康还耷拉着耳朵一脸失落的坐着不动,却不时拿余光偷瞄自己,平惜忍住了揉额角的冲动,轻叹一声向他招了招手,石康下压着的嘴角一勾,乖乖的走过来在他身边坐好。

  吃饭时两个人都没有出声,石康虽然对这一桌子的青菜讨厌的很,但还是硬噎下去了不少,看得素来口味清淡的平惜都觉得这些东西索然无味了……他的心在摇摆。

  如果是以前,平惜一定会瞒下事情的真相,让石康继续误会下去,让他失去乔应泽夫夫这对依靠,进而再逼他放弃自己,可现在,平惜发现自己竟十分抵触这种想法,反倒更希望他能坚持下去……

  “既然讨厌,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吃那些个?”

  待雪画撤了早饭换上茶水,平惜盘膝坐到蒲团上,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思绪,拿起琴旁放着的自己昨晚所抄的琴谱翻看,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你从小就不许我挑食的,再说了,你是怕我酒后食荤腥伤肠胃,才陪着我一起吃素食,我知道的。”

  石康酒后还是有些困乏,就拖了张席子铺到平惜的琴桌对面,自己侧身倚着靠垫明着偷看他。

  “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吧……明天回西府去吧。”

  平惜闻言终是忍不住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有些无力的轻笑一声,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

  石康先是对平惜的笑容看呆了眼,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上笑容一僵,随即低下头轻轻摇了摇,以行动表示自己的抗拒。

  虽然昨晚醉的迷糊了,但石康说过的话自己还是记得的,他不讨厌乔应泽和宫卓良,反倒是真心敬仰,可也正是因为这份真心,他才无法装作对他们的事毫不在意,那样就太虚伪了。

  “……呆子,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夫妻,宫卓良一直在男扮女装。”

  平惜闻言只是不语的清拨着琴弦,待石康略显委屈的抬眼偷看自己时,才双手虚按的止住琴音,含笑的目光迎上了他的视线。

  “耶?”

  石康扑棱着盘膝坐了起来,隔着琴桌巴巴的看着平惜,实在是被这个消息炸晕了头,素来端正的俊颜这时怎么看怎么呆。

  “跟着他们身边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你干脆笨死算了。”

  仿佛又看到了幼时那个总是呆呆的缠着自己的小胖子,平惜双手捏住石康的脸颊,笑眯眯的往两边一拉,同时在心里嘀咕着,这肉硬了就是没有小时候手感好啊。

  “痛!平哥……”

  平惜其实没用什么劲,但石康还是夸张的叫着疼,眼中除了平惜的笑容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宫卓良和乔应泽早饭过后就到了东府这边向老夫人请安,然后一起去寻了乔应轩,想先解决了乔媛音的嫁妆之事。

  “我就直接找了娘亲说,‘我是要借着办好这桩婚事来长脸立威的,别的人都把差事办的妥妥当当,却是娘亲的人拆了我的台,他们踩着我的脸面往自己兜里捞银子,是个什么道理!’然后我看娘也火了,就提出了借着婚事放出去那些个不忠心的,娘本来还念着他们伺候多年的情分,要不是我……嘿嘿,反正最后还是依了我的。”

  乔应轩兴致勃勃的和哥哥嫂嫂讲他的战果,好险没秃噜嘴把自己不吃饭来逼娘亲松口的事说出来,他现在是充分的掌握了和娘亲相处的真谛了,果然像哥哥说的,以前那样敬着顺着只会让娘亲错的更多,用自己的力量帮她向善才是真孝道。

  “办的好,眼看着就要动身上京了,别光顾着大妹妹的亲事,疏忽了你自己这边。”

  迎上乔应轩眼巴巴看过来的目光,乔应泽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真觉得是个大人了。

  “娘那边都准备好了的,家里也有妥当的老人儿跟着,放心吧。”

  被哥哥问起自己的婚事,乔应轩倒是没了刚刚的兴奋劲,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磨蹭了一下鼻尖。

  “是了,二叔这次进京也要去拜见未来丈人呢,心里可是紧张了?”

  宫卓良见乔应轩害羞了,也轻笑着打趣了他一句,心里有些感慨这个时代的盲婚哑嫁,对女子,这成亲是她们一辈子一次的豪赌,对男子,也不是个轻松事啊。

  “才不会……呵呵,娘亲挑的人,定是好样的。”

  乔应轩底气不足的干笑了两声,忙把话题转到了亲事安排上,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说乔应轩不担心那真是骗人的,毕竟是从没见过面的未婚妻,又是大户人家的嫡长小姐,乔应轩是真怕对方性格不好……就像卢师兄的媳妇,是他父亲巴巴求来的上官之女,仗着娘家权势高,好赌泼辣不说,对公婆丈夫也是不孝不敬的,对待下人更是随意打骂虐待,他们家里却只能硬受着不能休妻,真是可惜了卢师兄那样的俊杰。

  “卢大哥此次也随你进京?虽说你们之间关系亲厚,但到底不好这样麻烦人家的。”

  听到乔应轩说卢子健也会随行,乔应泽想起他前阵子刚亲自跑了趟京城帮忙说亲,觉得实是太辛苦人家了。

  自打和卢子健这位武举人熟了之后,乔应泽他们也发现这人除了口花花一些,实是个重情义的好男子,所以待他也都亲近了起来。

  “明年是武举会试之年,师兄想要进京备考,索性就同我一道出发了,师兄是想要考武状元的。”

  说起武举之事,乔应轩也是满心的羡慕,若不是家里拦着,自己说不定也能考下个武举人的功名来,何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事无成,处处都要靠家里。

  “话虽这么说,他也是想多帮衬帮衬你,这个情分可要记得。”

  听乔应轩提到武举会试,乔应泽不禁也想到了文举,他也是可以直接进京参加后年的文举会试的……轻轻摇了摇头,乔应泽将那希望渺茫的念想压回了心底。

  “是啊,说起来祖母和婆婆的娘家亲戚多在京中,二叔这次去也少不得各处走到,走礼的东西也都安排妥当了吗?”

  宫卓良见这兄弟俩的情绪突然都低落起来,大约也猜到了他们的心事,便开口把话题带了开去,三个人又讨论了一会,宫卓良和乔应泽离开了他的院子,又去乔媛音处说了两句话,就一起去了平惜的院子。

  对于宫卓良夫夫俩的到来,迎接的雪画表现的有些羞窘,匆匆的跑进鸟笼上了二楼禀报,使得随后慢慢步入楼中的夫夫俩有点莫名,心道这还没到饭时,应不是打扰了平惜的休息才对,莫非……

  待到平惜下了楼,两人见之果然面露些绯色,不禁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又隐隐的向楼梯口看了看。

  “大人和夫人来了,请坐。”

  对于宫卓良夫夫俩的到来毫不意外,平惜吩咐雪画把一楼八面的挡风席帘落下,然后三人在桌旁落座喝茶。

  在知道了宫卓良和乔应泽的秘密后,平惜也晓得他们知道了自己与石康相识的事,只是他们彼此间都没有追问太深而已,所以现在石康闹了那么一出,他们会来自己这里问消息是很正常的。

  “平惜,我们想请你去西府那边小住,你可愿意?”

  从平惜的态度猜到了一些,宫卓良轻笑着压低声音问了他一句。

  “什么?”

  平惜本以为他们是来问石康的消息的,却没料到他们突然提出这样的事情,平惜不禁一愣,惊讶的看向了宫卓良。

  “平惜,虽说你们过去的事我们不甚了解,可作为朋友,我们真的不愿再看你困居这小院里,别的或许我们帮不了你太多,但和我们住在一起,终归是可以自由许多的。”

  乔应泽见宫卓良似笑非笑的往楼梯口看,便开口接上他们的话,道明了来意。

  “大人……夫人……平惜在此谢过两位厚谊。”

  平惜看着一脸诚挚的乔应泽和笑着点头的宫卓良,颇为感动的起身向两人抱拳一揖,在双臂被两人分别扶住之后,平惜抬起头向两人朗然一笑。

  “平惜能答应就太好了,说来我们也是惭愧,现下只能提出这样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不知对于过往之事平惜可否挑着方便的说说,咱们或可想些更好的对策。”

  看到平惜的笑容,宫卓良在高兴之余心里也有些酸涩,看平惜这般感动的模样,怕也是早想脱离这样的生活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本姓康命平,和石康是亲表兄弟,我比他大了三个月……”

  平惜三人重新落了座,他看着两人亲切真诚的模样,突然也有了倾诉的欲望,那些积压在他身上多年的秘密。

  

  第63章 初起风

  

  平惜本姓康名平,祖父辈是富商,平惜的父亲继承了家业,将唯一的亲妹嫁给了本城的石姓秀才,并对妹妹和妹夫多有照顾,所以说石康的娘是平惜的亲姑姑。

  平惜比石康大3个月,今年都是23岁,他们幼时是竹马成双,关系比之亲兄弟都要好,平惜八岁时,父亲外出做生意遇匪祸重伤,回家不久便过世了,平惜母亲又体弱多病,自知时日无多,临终前将家产和平惜托付给姑姑康氏,却不料康氏和丈夫起了贪念,让仆人哄了平惜岀府,然后将亲侄子迷晕,交予人贩子带去南方卖给戏班,对外则称为自己走失,待官府查证确实是被拐子拐走的,他们表面上派人四处寻找,实则是光明正大的霸占了平惜的家产,并以之买官贿赂,如今已是做了北方某地的从六品知州同知。

  当年有个忠心的仆从不信小主人是自己走失,从背叛平惜的仆从那里诈出了真相,他身份卑微自是斗不过康氏夫妇,便含恨绑走了石康,而石康知道了真相后,也再不提回家的事,一心同那仆人寻找平惜。

  两人按着线索一路追查到江南,寻到平惜所在的戏班时,已经是一年以后,一仆一孩童根本救不出人,那仆从为了保护石康被戏班打手打死,然后年仅九岁的石康扮作乞儿暗中跟着戏班,直到平惜进入郡王府,石康有幸被王府中的一个老供奉相中根骨收做了徒弟,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

  平惜从人贩子口中得知自己被拐的真相,便恨上了自己的姑姑和姑父,发誓定要报仇,但当年之事无凭无据,仇人又已经是官身,平惜更加报仇无望,加之忠仆之死,彻底让平惜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于是他进了王府之后就一直努力自保,与石康形同陌路,而石康却是百折不挠,一直不肯离开他身边,并且除了与祖母偶有联络外,已经是彻底叛出家族了,他的父母自不会放过这个嫡长子,还说平惜是利用他在报复,石康只是不理,继承痴缠平惜,直到郡王爷守孝将平惜送给乔知府,石康就又离了王府追到了乔府做护卫……

  “那平惜的身契现在何处?若是在这边,我们开口向祖母相求,倒是有几分把握能得来。若是在王府那边,不知咱们可不可以高价赎回来?”

  见平惜不打算说他在郡王府的日子,宫卓良便隐晦的探问了一声,心想平惜如今已是成年,虽说容貌实在是好,但身体到底比不得那些幼童……时隔多年,想必那什么下流王爷也该忘了平惜了,否则不会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的,若是打着乔府的名义去托人赎回身契,不知可行不可行。

  虽然平惜只是简单几句就概括了自己的身世,但宫卓良夫夫俩却是能想象得到其中艰辛,尤其是在那个风评极差的郡王府。

  “其实,我在王府中倒未曾吃过什么亏,而且身契在离开王府时就已经毁去,只是为了自保,才对乔老爷说还在王爷手上,本以为拖不过三年,却不料郡王爷竟连着守了孝,倒是又多容了我两年,本来还想着到了时间怎么从这府中脱身,如今却是要多谢大人和夫人了。”

  平惜见宫卓良和乔应泽看自己的眼神隐隐带着怜惜,略一想便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显出些狡猾的神情来。

  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是假的,平惜虽说出身商贾,但他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嫡长少爷,若不是被亲姑姑所害,自小聪颖的他未必不能求学问考,博个功名官身,再不济停了生意置办些田庄,守着那些家产也可做个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富家老爷,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做了戏子入了贱籍!

  想到这里,平惜的眼底不禁滑过一抹恨色……按照当朝律,男子入贱籍而为伶、倌者,终生不得科举出仕,他这一辈子都已经是彻底的毁了。

  “那可就真是太好了!只是既然早已无需顾及郡王府,那石大哥怎么会让你……”

  对于平惜给出的答案,宫卓良是真的很惊讶,毕竟以他对石康的了解,便是想要保护平惜的安全,应该也不会让平惜顶着别人男妾的名头在这乔府上住了五年,不然可真没脸说自己是个男人了,也是因为此,宫卓良他们夫夫俩才会以为平惜处境艰难,是脱离不了郡王府的。

  “他是不知道的,我一直骗他说王爷把身契交给了乔老爷,孝期满了之后王府那边会再来接我,若不是怕我有危险,他早就强行带我离开了……两位也知道我们的关系复杂,所以关于身契的事,还请代为保密着先。”

  虽然平惜自己整日里对石康没个好脸,却是不想别人误会他的,尤其宫卓良和乔应泽都是石康重视的人,可是虽然他现在对石康软下了心,却是无法放开对康氏夫妇的恨意的,所以现在还不是完全托底的时候……

  “平惜,你我虽相交不长,但作为朋友,有些话我却是想要对你说,石康的父母如此害你,你恨他们是应该的,但石康却并不欠你什么,他历尽磨难也要回护你的周全,是出于他的一片真心,而不是他活该如此,他受得苦怕是比你只多不少,你对他既非无情,就多珍惜些吧。”

  看着平惜冷静自若的模样,乔应泽不禁想起石康偶尔表现出来的茫然孤独,说是出于朋友道义也好,出于对他们两人的认同感也好,乔应泽难得主动开口规劝了平惜两句,不希望他做出什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平惜明白,再次谢过大人了。”

  乔应泽的话让平惜心里一震,随即苦笑着又起身向两人一揖。

  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懂?只是终归不甘心和胆怯罢了,不甘心为了他放下自己的仇恨,还怕真的为了他放弃一切之后,他再有倦了厌了这份感情的那一天……

  “好了好了,可别再说什么谢不谢的了,事情既然这样说定了,那我们就先去禀报祖母,平惜也收拾收拾,若是事成,咱们今儿个就搬到那边去,以免晚上老爷回来了再有变故。”

  赶忙扶着平惜的手臂制止了他的礼,宫卓良怕乔应泽说的平惜心里不痛快,毕竟那是人家两口子的私事,所以便趁机先告辞,往乔老夫人那里办正事去了。

  待两目送着两人出了院子后,平惜收回自己纷乱的思绪,转身往楼上走去,刚进了屋,就见石康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桌旁了,只是脸上的红晕至今没有散去,一见到自己,眼睛都好像整个亮了起来。

  “让雪画上来收拾一下吧,咱们一起到西府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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