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食无忧[穿越] 第23章

作者:青猫团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 美食 甜文 穿越重生

  余锦年也看够了,便笑吟吟地扯他去前面开店。

  于开店一事上,两人已配合得十分默契,你下面来我烧水,你传菜来我收钱。而且心有灵犀的是,余锦年每次才动动爪子,季鸿就知道他想要什么,总能第一时间送到他手上。

  忙过了朝食,便能有一个时辰的空闲,此时来点菜的人不多,余锦年也能坐下来歇会儿。

  季鸿惯例在站在柜面后头算账,余锦年趴在台上看他写字,将那本就不宽敞的柜面挤得连一丝余地都没有了,他趴得不舒服,季鸿也写得不舒服。片刻,季鸿抬起眼帘看了看他,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微不可及地叹了口气,将账本又往旁边挪了挪。

  余锦年看了一会儿,又与他商量起吃什么来,荤的素的、甜的辣的,就差唱菜名儿了。

  季鸿笔下不歇,忽然想起了“剁椒鱼头”这道菜,他为此从城里走到城外,最后不仅没有吃到,而且连究竟是如何做的都没听到。

  两人正同柜异梦,一个妇人领着个还在吃手指的娃娃走进来,那妇人穿着精致,却面色发黄,小娃娃也瘦得下巴都尖了,显得他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格外的大,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余锦年忙走过去,微笑问道:“这位婶娘,吃点什么?”

  妇人左右看了看墙上悬挂的小木牌,以及上面的价钱:“两碗茄汁儿面。”

  竟然是认得字的,想来是那处大户人家的小姐媳妇罢?

  余锦年脆生生地应了个好,便往后厨去。那地上的小娃娃拽住了妇人的衣角,一边咬着手指,一边咿咿呀呀地喊道:“阿娘,想吃炒三泥……”

  妇人神色微烦:“没有炒三泥。”

  小娃娃却不依不饶地晃着妇人的胳膊:“阿娘,鸿儿想吃炒三泥,想吃炒三泥嘛……”

  鸿儿?余锦年回头瞧了眼那边的季鸿,心笑道,这里有个小鸿儿,那边有个大鸿儿!季鸿似乎发现了他的视线,也淡淡地抬了一眼。

  妇人被小鸿儿闹得烦不胜烦,便将他抱到凳上,严厉道:“鸿儿不许闹!我们家散了,不是以前了,现在只能去投奔津县你舅舅家。再没有炒三泥可吃了,听见了没有?”

  小娃娃哪里听得懂这些,只知道没有好吃的,顿时委屈得大哭起来。

  妇人气道:“你怎么这样不懂事!”

  余锦年见这样也不是办法,便道:“娃娃还小,嘴馋,算不得不懂事,长大了自然会孝敬母亲,是不是呀,鸿儿?”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给他擦擦泪珠子,问道:“鸿儿想吃什么?跟我说。”

  小娃娃吸着鼻子,又看了看他母亲,才瑟瑟道:“炒、炒三泥。”

  余锦年眼睛一弯,笑了起来:“好呀,这个我会做。鸿儿乖,听哥哥的话,不闹了好不好?”

  孩子母亲道:“这怎么行,这么惯着他……”

  “小孩子嘛,就贪这一口,再者炒三泥也不是什么大菜。”余锦年朝小娃娃摆摆手,便站起身来,往隔帘后面去,钻过去前又回头往柜台看了一眼,撂下句,“鸿儿!哥哥要去做菜了哦!”

  “……”季鸿眉峰微搐,笔下一迟,一滴浓墨顺着笔锋,滴答落下来,洇在纸上。

  少年可真是,光明正大地占他便宜。

  余锦年笑逐颜开地钻进厨房,打了两个蛋,炒三泥中的蛋是只取用蛋黄,所以他把蛋清分出去放在别的碗中,还能用来做其他。炒三泥这道菜,说是菜,其实更像是一种甜品。它是用三种颜色各异的食材炒成甜泥状后摆盘而成,故而叫炒三泥,多有健脾胃的功效,小孩子尤其爱吃。

  他取来一抔赤小豆、一抔豌豆,各自洗净,上笼蒸至酥软,蛋黄也同样蒸至粉面。再将蒸熟蒸透的这三样都碾碎成泥末,放在一旁备用。

  之后起油锅,分别将这三泥与细白糖一同翻炒,稍收水分,使糖融泥软却又不稀烂,便依次盛出来,用大白盘子盛装成三叶饼形,三种颜色分明的甜泥各占一片扇叶,泾渭分明,煞是好看。

  最后再点缀上一把炒香的芝麻,摆上勺。

  余锦年将孩子母亲点的茄汁儿面也一起做好,洗净手,欢快地捧着炒三泥去了前面,撩开隔帘,张口便唤:“鸿儿!”

  大鸿儿与小鸿儿都不约而同地转头过来。

  余锦年把两道菜端过去,哄好了小鸿儿,才跑到柜台边上,偷偷地打量着这位大鸿儿,见他冷着脸似乎是生气了,便讪讪道:“好啦,我也给你叫几声年儿,行吧?”

  季鸿唇瓣微动,这声“年儿”实在忒让人瘆麻,他叫不出口。

  余锦年早知结果如此,又哈哈大笑起来。

  季鸿摇摇头,论胡闹,他只能甘拜下风。

  那母子用过饭食,付好账,朝余锦年施了个礼便走了。余锦年见这会儿也没人,便说要出去一会,去向平康药坊的那位老先生归还药具。

  ……

  平康药坊的药材物美价廉,也从不克扣分量,且药坊其实和隔壁寿仁堂的是一个东家,寿仁堂“仁医善医”名声在外,因此余锦年也乐得去他家买药。

  这时,一名药僮急匆匆地跑进后堂,奔走喊道:“罗老先生!罗老先生!”

  一位华发老者慢悠悠走出来,皱眉道:“何事四处奔跑?”

  药僮见他冷不丁从自己背后出现,吓得一个猛子扎住脚,拍了拍胸脯才道:“前面有丁家的人来,要请先生去给他家的丁老爷诊病,说是前两日叫匕首给划了,没好,如今流了脓。听说……他们家还请了隔壁的邹先生一起去看……”

  “什么狗屁丁老爷,前些儿打伤我门下弟子的账还未清算,也不知哪里来的脸面来请我?再说,一个外伤流脓,用得着请两个郎中?”罗谦一听是丁家,便立刻回绝,这位白发冉冉的老先生竟是一时给气得冒了两句脏话,“出去与他们说,老朽药具不在身边,近日暂不接诊外科,请他们另请高明罢。”

  药僮对那丁家也没什么好印象,罗老先生不去看正好!他点点头,便要跑回去回复。只不过他才推开前堂的门,迎面便撞上一个人。

  ——竟正是隔壁济安堂的“神医”邹恒。

  药僮看不惯丁家,也看不惯邹恒,这两人一个是为富不仁,一个是挟医要价,简直是牛粪配狗屎,一个塞一个臭。稍知因果的人都知道,这“神医”还是邹恒自己给自己封的,也就骗一骗外头不知他底细的病人。

  说来这邹恒与他家的罗老先生也算是师出同门,严格算来,邹恒还应当唤罗老先生一句“师伯”,只不过,据说二人很多年前就闹翻了,罗老先生也从不向他们提及邹恒的事情。

  药僮堵着门,那邹恒仍是厚着脸皮往里挤,硬生生将药僮挤得一个踉跄,他便走进去了,追在罗谦后头笑眯眯道:“罗师伯,多日不见!”

  罗谦冷哼一声,也不回应。

  邹恒只当没看见,没脸没皮道:“丁家请人呐,师伯不去看看?”

  “谁是你师伯,看清楚再叫人。”罗谦面色微怒,依旧将那话搬出来,“老朽药具箱借人了,看不了外科,丁家你自己去便是!”

  邹恒听了,惊奇道:“师伯的药具那可是旁人动也动不得的,不知是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脸面,竟然借得世伯的药箱?”

  罗谦道:“与你何干?”便扭头就走,砰地将门一关,掀了邹恒一鼻子灰。

  “……”邹恒自讨了个没趣,站在门外低声咒骂道,“呸,老东西!”

  丁家给那么多的诊金,不去才是傻子!转脸,他又换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信步走回前堂,昂首阔步地与那丁家的人离开了。

  刚走过一条街,邹恒与一个少年人擦肩而过,忽地注意到他肩上挂着的一个药箱。

  赫然就是罗谦的药具箱!

  他不可能认错,罗谦的药具箱与旁人的不同,那是具墨彩脱胎漆器箱,光亮如镜,轻巧如云,据说是上面某位大人物赏下来的,箱中药具刀圭更是特制,天下独一无二,后来不知怎的,师祖就将此箱传给了罗谦。

  邹恒贪婪地盯着那药箱,半天才想起来抬头看看究竟是谁背着它。

  只不过这一眼,更是将他气得七窍生烟——这不是那日在何家损了他面子的余锦年吗!不过是个端不上台面的小厨子,竟然背着那药箱!罗谦说什么,药箱借人了,莫非就是借给这小子了吗?

  余锦年并没有注意到邹恒这个人,脚步轻盈地迈进了平康药坊。

  作者有话要说:

  ——

  提问!正常的男人之间该如何打招呼?

  年年:(举手)我知道!是这样的……兄dei,你真好看——

  天外飞来一个账本拍在年年脸上,年年,卒。

  季鸿:(拖尸中)不好意思,他身体不适,不适合接受采访。

  ……

  ——

  年大兄dei:我钢铁直!

  啊呸。见过蚊香没有?

第27章 肥儿丸

  余锦年刚迈进去,那正在药柜前整理药材的小僮便头也不抬,没好气道:“你们还要来几次,今日罗老先生不出诊!”

  好凶。

  “打扰小哥了,那个……”余锦年道,“我是来向一位老先生归还药箱的。”

  药僮抬起头看了看来人,好半天才想起来他是谁。那日罗老先生答应借与他药箱时,他便甚是诧异,故而一直以为他是罗老先生哪位至交好友门下的小医徒,况且这小医徒相貌和善,说起话来眼睛总是弯弯的,很是得人好感。药僮忙从药柜后转出来,赔笑道:“是你呀?药箱先放在这儿罢,我进去叫一下罗老先生。”

  原本余锦年就想向那位老先生当面道谢的,听得药僮如此说,自然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罗老先生正在隔壁寿仁堂里看诊,听见屏风后头药僮的通报,也没有太多表示,只道知道了,便耐心地诊治着眼前剩下的几个病人,开完药方定完嘱咐,仍没有起身的迹象。

  药僮回到药坊,便与余锦年说了这事,道老先生还在诊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

  余锦年笑说:“没关系,左右闲得很,我再等会。”

  话音将落,外头忽地一暗,几片薄薄乌云从天际飘来,笼在信安县城的头顶上,又不多时,淅淅沥沥的小雨便随着阵阵清冷湿风灌了进来。

  余锦年仗着自己火力旺盛,尽管是入了深秋,仍是单衣单鞋,今日自然不例外,却没想到这场秋雨一落,竟还真的有些冷。他搓了搓小臂,往挡风的门板后头避了避,心道,这雨说落就落,也不知道会下多久,难不成他过会只能冒雨跑回去?

  他越是这么想,外面的雨丝就跟他有仇一样,愈加紧密了一些。

  “唉……”余锦年这厢叹了口气。柜后的药僮忽然拘礼道:“罗老先生。”

  回头一看,果然是当日借他药箱的那位白发老者。

  罗谦似乎没料到余锦年还在,一时愣了片刻:“你……”

  余锦年整整衣服,也行行礼,便从袖中摸出一个小钱囊来,道:“先生。那日多谢先生借与药箱,救了我姊妹的病,小子是专程来感谢先生的。当日行事匆忙,忘记抵下银两,今日特来补足……”

  罗谦见他面色平和,疑问道:“你那日说,是要缝骨缝皮?”

  “缝骨缝皮”四字说出来,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缝人骨肉这种事情,那是只有夺命女鬼或者凶煞妖魔才干得出的——魆黑茂林,惨月白光,嗜血煞鬼,磨刀霍霍,一边唱着魅人的歌谣,一边将新掘出来的尸块缝作人的形状……旁边的小药僮脑海中闪过此等可怖的情景,不由狠狠打了个寒颤。

  “大概是这样。”余锦年点头,又简略地解释道,“切开皮肉后将断骨复位,以夹板固定,再缝合外皮,骨肉便会慢慢自己愈合。”

  罗谦也皱了下眉,还未说话,那药僮先争抢地追问道:“可当真给缝起来了?”

  余锦年思索一会,说:“缝是缝起来了,却还要看今后几日恢复如何,只要没有感染发炎……”

  少年的话每个词都能听懂,整句却不易理解,而这少年说话时面色严肃,也不似信口胡诌之语。不过医药一事,经验自然重要,却也不能纯粹以长幼论高下,为长者未必见多识广,年幼人反而博古通今,古往今来也时常有之。

  罗谦心中虽有疑虑,却对这少年所说的“缝补”之法不无好奇,眼下又听从他口中说出了一件从未听过的新症来,不禁问道:“如何是感染发炎?”

  余锦年没有捂着掖着的想法,若是此时消毒灭菌能够成为医者之间的常识,那么因外伤感染而致死的几率便会大大下降,于是认真解说起来:“我们平日所用器具,哪怕是擦拭得再光可鉴人,也难免有我们所无法窥视的邪毒之气缠绕,其名为细菌、病毒。不仅是使用器具,山石雨风、草木树花,甚至是我们自己身上,皆可能隐藏邪毒。正所谓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康健之人自然无事,可当人体正气虚薄时,此种毒邪一旦触碰伤口,便会感染入体,肆意横行,最终致使伤口溃烂发脓,甚者邪重不救。”

  “骨破皮出者之所以十治九死,多是因为救治时操作不慎,内里骨血感染了邪气,此毒从骨入血,从血入心,自然难治。不止是骨,其他外伤皆是如此。”

  他所言并非荒诞无稽,甚是有理有据,罗谦沉思半晌,推测道:“如此说,若是能够提前将此邪气祛除,破裂的伤口便可如你所言,以‘缝补法’救治,且不会再发脓溃烂?”

  余锦年颔首微笑:“正是如此。”

  那药僮听得云里雾里,只道是一会儿邪一会儿毒,一会儿又说这邪毒处处可见、处处可在,连人身上都有,觉得甚是骇人,顿时便想去洗上两回手。

  没想到余锦年又说:“只不过,此种邪毒之物并非是寻常净手洗物所能祛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