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反派之烦恼 第99章

作者:三上桑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封绍忽问:“你说,张养清死绝了么?”

封白挑眉,道:“叔叔梦到他活过来了不成?别说他活不过来,便是活过来也不是我的对手,昔日能叫他为仆,来日便能叫他做狗。”

封绍叹了口气:“也是你当初怎不直接杀了他,倒留他一命来兴风作浪……”

封白打断,点头认错:“是我不对,差点叫那奴仆伤到叔叔。当年留着他有用,后来用的差不多了,本也是想要顺手杀了的,后来我们又在思过峰耽误了。”

“你留他什么用?”封绍疑道。

“那张养清原是抱朴宗亲传弟子,虽被驱逐却也不曾被除名,用来给抱朴设些机窍,倒是便宜。”说话时,封白从锦囊袋里取出几块黑色令牌递给他。

封绍取之一看,便认出此物乃傀儡令。

炼制傀儡乃魔修法门,这傀儡令也是傀儡术的一种,不过比起炼死物,这傀儡令炼制的是活生生的修者,用令牌来操控。虽制成傀儡,但与死傀儡不同,如此制成的傀儡还保留活人的精元血气,乃至在没有指令时,傀儡并无异状。

虽然此术精妙,但于魔修而言,因要渡入自己的丹田魔炁又损耗非常。若修为不曾达到六粒子,或是大能境界,寻常魔修便是有幸习得此法,每每尝试都要损害道基。

青阳与他皆是四粒子魔修,这么一联想,封绍就知道当初青阳被封白所奴役得多么凄惨了。难怪后来相见,明明青阳这十余年在飘渺的助纣为虐下,根本没少吃修者喂养血萝,但助涨的修为却也不过刚刚结婴……原来是从前损害太过的缘故。

这么个奴役法,难免青阳觉得在封白手里活不成,怪不得连血萝也不要,着急得要用分魂法逃脱封白的掌控了。新仇旧恨,难怪青阳对他恨之入骨。

不承想,机关算尽,却棋差一招。

天理循环,事事相连,封绍暗暗摇头,随口问道:“这些活傀儡是抱朴宗的人?”

“是几个亲传弟子。”封白点点头,封绍不解道:“你与抱朴有仇怨?”

封白唇畔不觉勾起一抹舒畅的淡笑:“叔叔那日不还说要成立九州盟,做散修之主么?我亦说过要一统四宗的。”

封绍一愣,他自己是戏言,竟不料封白是认真的。

可不是当真的,早在数十年前这小畜生就算计了张养清与抱朴这一出,先前他们为救蘑菇,两人商议之时,又将蓬丘夺了飘渺宗丹紫的舍,如今已成了飘渺的新宗主……待到以后,这些亲传弟子里有一个坐上了宗主的位置,那便……只剩下一个菩提寺了。

慈觉是下一任主持,之前封白在金丹境界时,与他还是高低立见。如今封白结婴,与慈觉只差一个大境界,又有绝伦体质与异变古剑,便是眼下难以得胜,将来却未必不能压制对方。届时就算没有傀儡令这种东西,封白也真能将一统四宗的路走下去了。

封绍一时五味交杂,原剧里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英雄竟然志向大变,未来的剧情想来也要离谱。虽然,不论拯救苍生还是统一四宗都是大事业,但体现出的心性却背道而驰。封白身上几乎看不到吕明净的影子,剧情自然支离破碎。

都这种情势了,那位紫虚道人还能淡定的认为封白将来会集全山河社稷图,然后选择自爆,只为挽救无辜苍生?

他的疑问自然得不到解答,只是眼前闪过一幕幕梦境中的景象,紫虚与青阳交错而过,不由升起些许不安。

但这层不安还没来及深入,他就叫封白紧紧的抱住了,对方凝望着他的眼睛,笑得如孩童般不知世事:“叔叔,以后整个九州都是我们的,就无人再敢伤害你,也不能以元昊、何鸾要挟,叫你担忧心痛。我们无忧无虑的游历九州,走遍凡人的城镇,修者的坊市,看戏听曲,游街打马,如此百年千年,再一同飞升,好不好?”

封绍眼中一涩,那些乱七八糟的不安心情全被对方这没头没尾的话给打得烟消云散。他抬起头在对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

封白高兴了,低头埋入对方温暖的脖颈中,“我还记得当年在鹿城,叔叔给我买的糖葫芦,真甜啊。”

“是吗,那叔叔再给你买。”

“叔叔在客栈里唱的歌也很好听。”

“是吗,那叔叔再唱给你听。”

“我们在客栈里睡的床也好大好舒服。”

“是吗,那叔叔再给你睡……不不,再……”

“叔叔现在就给我睡罢!”

“口误!”

口误也没了更改的机会,一时被翻红浪,洞府内顿时春光洋溢。

这没羞没臊的日子没过几天,便到了合籍吉日,正式宣布结束非法同居,走向合法夫夫的新生活。

然修道之人合籍,虽与凡人成亲大意相同,但典仪上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合籍大典择吉日举行,于虚无峰上斋醮科仪。

虚无峰上已设好祭坛,足有方圆三丈许,夜暮洇浓,由坛上自坛下虚燃起两行灯火,仿佛两条碧绦迤俪铺陈。其后是一列钟磬琴瑟,随着清音咒之声,铮铮琮琮之声随风而来,叫人心旷神怡。

顾淮与泰寅居首,其他长老分列,又有数千昆仑弟子依次在峰顶盘坐,人人座下剑阵如莲。客席处更有菩提、抱朴、飘渺三宗的宗主亲来观礼,身后各有数十弟子。

安静的热闹景象下,封绍与封白二人脚踏云履,手执拂尘,身背宝剑,并立正中。他们皆着月白色的昆仑道袍,皆是黑发玉貌,一人挺拔轩昂,修眉深目,一人身长玉立,皎然俊逸。他们一同昂扬登坛,行三礼九叩之后跪酒,进爵盏……

峰中灵雾萦绕着这对神仙璧人,虽然隔着辈分伦常,但此物于修者而言实不足为道,是以座下之人无不暗叹天作之合。便是默默观礼的慈觉也不得不说,那杀魔虽造下大孽,煞气滔天,但此时却再没有分毫戾色,与秉性温和的封绍站在一处……并不突兀。很相配。

他虽是放下执念,也难免生出叹息,不承想,却有人比他更叹息,简直都要叹出哭声来。旁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正坛的典仪上,慈觉的目光则落到对面那个有些眼熟的少年身上。那少年俊秀归俊秀,却是一脸苦闷,看着那双合籍之人不住叹息,仿佛人家不是合籍,倒像是合葬……

慈觉好笑,心底的黯色也就冲淡了几分。

除去他心中黯然,泰寅也莫不如是,他教徒如养子,简直将封绍视若己出,如今眼看爱徒有了道侣,这人日后才伴他一生,临了泰寅这做师尊的不免酸楚了。到底他最要脸面,不肯叫人看笑话,尤其他身边另一个徒儿顾淮,和他一样是爱徒合籍,却是冷口冷面,十足大师风范。泰寅越加端起来,不肯叫人对比了去。

封绍与封白两人拜了三清后,这便要在各自师尊面前听训,泰寅乃是顾淮的师尊,自然以泰寅为先。

泰寅逮着了机会,自然要噼里啪啦的问责眼前这拐了他爱徒的徒孙,虽说有众人围观,哪怕众人盘坐得松散距离也颇远,但修者个个耳聪目明,所以他克制再克制却也训了半个时辰。

“……他日后受了外人的气,我若已不在,你当与他同气连枝,不可叫他受害。你资质确实上乘,日后修为进益将比你师叔快上许多,但绝不可因此制压他,更不可学那些重利轻义之徒,道侣反目,自相残杀。”

泰寅说到这儿,其实是意有所指,因为昆仑前宗主碧波与抱朴宗复阳子为了一份机缘反目成仇,夫妻相残的故事已闹得四宗人尽皆知。

封白听后并无多言,只直说要与封绍结生死契,此契以修者心头血结成,厉害无比。同生共死,一方损伤,另一方也无法独善其身,若是一方生死,另一方必然相陪。

这种本是面临信任而互相威胁的契约从来叫人避之不及,封白却说得如此干脆,封绍几乎第一时间就变了脸色,喝止道:“不可!”

泰寅也没料到封白会说出这番话来,手稔的长须气得一抖一抖,他虽更爱封绍,但封白也是昆仑的眼珠子,更是未来的希望,怎能叫封白如此莫名其妙的折了。

因对方说得如此绝,他简直无话可说了,只得瞪着封白道:“胡言乱语!你师叔若是被外人所害呢?届时你也死了,谁去为他报仇,便是他被天收了,你也该留着命一剑劈上天去。劈不死它也要与它对骂个三天三夜,最好划个清音咒摄录了骂声,骂个几十上百年才算全了你的情义。”

封白回眸与封绍相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有笑意,然后向泰寅道:“徒孙受教了。”

夫夫二人受过两位师尊的训后,由宗中一德高望重的长辈为他们结了同心契。那如发丝般的微红光芒在两人心胸穿错而过时,简直似真将两颗心缠绕起来,紧密无比,再不能分开。

封白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在此时此刻变作现实,在那位长辈宣布礼成之后,他转头对着封绍粲然笑了。笑容将他脸上冷峻的线条完全融化,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像得到心爱之物的孩子。笑得那样的幸福灿烂。

落在封绍眼中,便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一种名叫失心散的高阶魔药,传言服食此药后便会逐渐忘却本心,受宿主所诱惑,做出违背本心的事后还甘之如饴。

那夜的杀屠……他还记得恶心欲吐却一杀到底的坚持,每每不敢回想。但直至今日,亦无后悔。天道有常,来日报应不爽,他亦无所怨言,只愿连这畜生的份也代罚了。

令他做出违背本心的事后还甘之如饴,这畜生比之失心散更名副其实,也与失心散一样明知中毒而不能自拔,不肯自拔。封绍也轻轻一笑,笑时已没有了一丝焦虑恐惧的神色,炫目的明亮温暖。

“叔叔,这不是做梦罢?你掐一掐我。”

“……把尾巴收回去,大家看着呢。”

“叔叔,我们回家罢。”

“好。”

“叔叔,我真高兴。”

“我也是。”

第154章

封绍在迷蒙的灵雾中漫步,恍惚中身处酒池肉林,正是推杯换盏。

耳边尽是师兄弟们的欢笑声,有人将酒葫芦扔个他,有人叙叙不止,一派欢乐景象。

欢乐却是如此短暂,渐渐的灵雾越来越浓,不知不觉中,他的眼前就变换成另一处所在——夜色的一座宗门中,随着一个红衣剑修一声声剑诀轻吟,一道道黑红色的剑龙无情灼杀而去,偌大的宗门中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无数看不清面目的修者在剑光中四处逃窜,“有魔头杀来了,大家快逃啊!”

“啊!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

“不要!啊!”

封绍看到许许多多无辜的人的向虚空中那红衣剑修求饶,但红衣剑修双眸中一片血红,犹如烈焰焚烧,焦灼得亟欲燃尽所视万物,眉宇间更是煞气渗人,仿若一尊杀神。

封绍下意识想去拦住对方,但也本能的知道拦不住,因为他只有不停的杀,才能救他最在乎的那个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宗门内的活人越来越少,本是清洁平整的青石板地现在涂满了鲜血与脑浆。最终,没有一个人在红衣剑修手中逃脱,“……天道有常……你……你会有报应的!”

最后一个生者说完这句话,封绍一眨眼,就看到她在剑修的足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一股鲜血慢慢的从她的头下流出,很快就聚成了一滩,和她所有的同宗弟子的血流向一处。

天道有常。

你会有报应的。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击在封绍的心上,他觉得的胸口忽然有什么往下沉陷,不停沉陷,陷入深不见底的地方……

那死人却忽然复生,将一地血红搅得乌黑诡谲,封绍再望去时,那张脸赫然成了青阳的模样。阴鸷的双目,阴狠的神情,仇恨的带起成千上万的白骨……

“师兄,我要杀了你!”

但那排山倒海的攻势竟然不是对住那虚立半空的红衣剑修,竟然是冲着他这个封绍来,他看不到自己,他无法动弹,他高呼“小白”的名字,但却封白与紫虚道人站在一起,一身白衣,眼神冷漠而慈悲,仿佛看着陌生人。

仿佛他随时会扬起湛卢剑,对封绍说——“师叔,你何苦冥顽不灵。”“我为天道而来,为死于你手的万千修者而来。”

最终,封绍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被白骨与那铺天盖地的剑气洞穿,发出沉闷声响。撕成碎片……留下他那半面露出白骨的狰狞面孔。

他惊恐得猛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倒是一片晨光明媚,他那道侣早就醒了,正趴在他的胸口上发呆,下巴就抵在他的心脏处,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发觉他醒了,封白扭头看了他一眼,一双金眸只睁开了一半,嘴里含糊的喊了一声“叔叔又做噩梦了?”

封绍抬手擦了头脸上的汗,先是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在对方的额头上吻了又吻。

封绍封白这一对昆仑骄子合籍后,自此相携入世游历。

时值九州风雨如晦,妖兽横行,宗门散修势同水火,凡人民不聊生。封绍心有所感,当下与封白一同沿途施救流民灾民,斩杀暴兽乱兵。又因一己之力微,他便着手将四州盟往余下五州发展,隐隐要将九州散修团结成一脉。

此举不仅有益散修,于宗门、凡人其实也是好事,宗门免除日夜担忧散修狗急跳墙,时常被逼急的同归于尽;凡人身处修者和睦之处,也就有当地的修者共同抵御妖兽,免除动辄丧命之虞。

封白虽另有计较,但对封绍的选择并无二意,全凭他叔叔喜好。如此,两人心意相合,一路相伴,一路救世。春去秋来,岁月如流,不知不觉就过去五年。

这五年来,封绍虽因体内镇压妖毒的寒珠所迫,而修为止步,但封白却进步如飞。游历中所遇的高阶妖兽也有限,虽偶有险情,但大多不敌他们一个元婴真人,一个金丹圆满的夫夫合力。寻常大多是低阶妖兽,最多遇着几回兽潮,对封白实在是锻炼有限。

即便如此,这有限的锻炼中,封白于剑意又有了新的领悟。

现在的封白剑意已经是三重天,若再成功领悟下去,便要突破四重天了。结婴不足十年,便能突破四重天,足见圣兽之体的资质传奇绝非浪得虚名。

被后来居上的封绍实在有些艳羡嫉妒,毕竟修为虽被封印止步,但剑意却是无法封印的。这些年他与封白形影不离,杀一样的妖兽,救一样的人,遇一样的机缘,但封白领悟了,他却没有,这就怪不得旁人旁物,只得反省自身了。

当然,也越发显出封白所领悟的何其可贵,不可耽误。

因有所领悟还需费心琢磨,不是一定能领悟透彻的,是以昆仑弟子大多选择回宗中剑阵中领悟,有了上古大能剑意的环境,于自身领悟也大有进益。于是封绍早早将对方催促上路,封白自知以他的悟力,此去少则数月,长则半年,少不得要对他叔叔作一番纠缠。

缠足数日,封白才不甘的上路,封绍则郁闷得修炼了许久的魔甲,一心想着更上层楼。这畜生越发不知节制,他若不是高防高血,迟早得被双修死。那实在不是一种体面的死法。

但修炼魔甲并未取得任何突破,其实自合籍时起,他便发觉心境不如原来稳固,越是感觉生活美满,他的心境就越是动荡不安。修炼讲究心如止水,若连平心静气都难以做到,便不要说有所进益了。

他心中也隐约知晓是什么缘故,所以也没有强行修炼,离开封白的洞府去到了俗世中。

封白的洞府开辟在徐冀州,如今除了徐冀州、青兖州、豫荆州、西和州,连飘渺宗所辖的梁雍州,抱朴所辖的大荒州、平戎州的散修盟都纳入了四州盟的版图。可说是七州盟了。

当然,扩张得如此顺利自然离不开当地大宗的支持,飘渺有蓬丘版的丹紫宗主,抱朴则有数个亲传弟子为封白所用,大开方便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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