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叔在上,不着寸缕 第2章

作者:盈澈逝雪 标签: 随身空间 种田 穿越重生

沈成蹊闭上眼睛缓了半天才回过气来。

老天你这是在玩我啊,这样莫名其妙重生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侄子身上也就罢了,还偏偏脸上带疤腿上有残,这样挨一辈子还不如当时死了痛快。

“去地府里转了几圈差点忘了自己还是个瘸子,吓到你了吧石头。”沈成蹊轻松的眨眨眼,把这份沉重的秘密咽进了肚子里。

“呼……”石头舒了口气,拍拍胸口,“殿下您可不能再有事了,之前从三世子那里回来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就没气了,呜呜呜……奴才当时真的吓死了,谢天谢地您没事了!呜呜呜……”

“行了行了,我这不回来了么,去过鬼门关的人没这么容易再去一趟,你当是过年串门子这么容易啊。你也是个小男子汉了别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嘴上安慰着石头,心里却隐隐的感到这世子死得蹊跷,但一时也不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石头吸了吸鼻涕使劲点点头,又把木桶灌满热水,伸手要解他的衣带,沈成蹊赶忙摆摆手让他下去。实在是从前世活着的时候他就没有被人伺候的习惯。

石头嘴里嘟哝着“以前殿下都让我服侍”之类的话退到了屏风后面。

脱了衣服泡进热水里,他舒服的叹了口气,压在心里的疑惑也没那么沉重了,拢了拢乱七八糟的头发歪着头笑眯眯的问,“石头,我叫什么来着?”

站在外头的石头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SHI,自己主子这是搞哪一出啊,进趟棺材连自己姓啥名啥都能忘?

“殿下您就别耍着奴才了,您的名讳奴才怎么能说啊。”

“你这家伙年纪不大脑袋怎么就转不过弯来,这里就你和我,我让你说你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不、不能说。”石头在屏风后面直摇头,“您是王爷的嫡子,将来的小王爷,石头不能败坏将来小王爷的名讳。”

沈成蹊一听憋不住笑出声来,这石头怎么楞成这样,就凭他主子这副又瘸又丑的样子还指望能当上王爷?看看现在住的这破败的屋子,就算是嫡子那也是被打进“冷宫”的嫡子。

等等……

沈成蹊脑袋里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笑声戛然而止,现在这副身体的主人如果是二哥的嫡子,那他倒是想到一个,可这人早在二十二年前就该夭折在襁褓里了。

“石头,我问你,我今年多大了?”

“殿下上个月初三才过了二十二岁寿辰。”

上个月初三?沈成蹊眯起眼睛喃喃自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八岁那年隆冬,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二嫂临盆,当时夜里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过了一晚却传来小世子夭折的消息,算算日子好像也是现在这个时候。

“那母妃现在身子可好?”

石头倒抽一口气,大呼一声“我可怜的殿下啊!”又开始呜呜的哭,“殿……殿下,您别在逞强了,让奴才去找大夫给您瞧瞧吧,王妃二十二年前就归天了啊,您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果然……

沈成蹊的嘴角又是一抽,他故意提起二嫂就是想诈一下石头的话,没想到这么一试倒真让他确信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沈殷阙。

二十二年前自己才八岁,虽然对宫中秘闻不甚了解,但是也知道当年二嫂难产用命换来了小世子,结果小世子刚落地不久就得病夭折了,当时父皇为这事难过了很久,甚至还亲自为这位皇孙赐名“沈殷阙”。

想通了这一层,所有谜团似乎都迎刃而解。

试想,一个天生右腿残疾又长了一张人不人鬼不鬼的阴阳脸的孩子,又怎么能够作为嫡子继承王爷之位?

二哥当年恐怕是故意瞒下沈殷阙的身份,偷偷的把他藏在府中,对外就说这个孩子死了,神不知鬼不觉,等父皇百年之后又有谁会追究这个孩子是死是活?

身上莫名打了个哆嗦,沈成蹊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见惯了这种适者生存的戏码也不免心里一阵感叹,沈殷阙的存在本身就注定了悲剧,如今自己这个本该入土的人莫名其妙占据了他的身体,根本就是掠夺了这孩子最后的希望。

也不知道老天会哪一天收回自己这条烂命,但是至少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也要努力的活着。

木桶里的水渐渐冷了下来,在这隆冬的日子里没有个火盆烤着真是刺骨的寒冷,沈成蹊伸手拿起挂在一旁的单衣准备起身,石头在屏风后面开口道:“殿下不再泡一会儿,这里还剩下点热水,奴才再给您加上?”

“不用了,石头你先去把外面那些白绢什么的都撤掉,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估计咽不了气了,放那里也是碍事。”

石头被自己主子这话惊得瞠目结舌直吐舌头,这地府还真是神奇啊,进去逛一圈说话风格都能变啊,以前殿下说话轻声慢语的可没这么大嗓门。

“那奴才先出去,殿下您的衣服我放在台子上了,这木桶我一会儿就来收拾。”说完石头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

沈成蹊拿起一块白布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刚才坐在水里想事情也没仔细瞧,这会儿定睛一看,呵!沈殷阙这身体上到处都是疤痕,新伤压着旧伤,虽然基本上都已愈合泛着浅浅的象牙色,但是乍一看真是触目惊心。

作为世子活到这种任人欺凌的地步,也真是可怜。

他叹了口气,拿起放在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一个没注意藏在袖子里的那颗珠子就哗啦一声掉进水里。

翠绿色的珠子在水底滴溜溜的滚了几下,接着像是冰块遇到热水一般慢慢的开始融化,沈成蹊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眼一看,珠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倒是原本澄澈的一桶水变得翠绿无比,半透明的质地还能看到木桶下面的花纹。

他嘴角抽了抽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实在是今天遇到太多的离奇古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都能从棺材里活生生的爬出来,一颗珠子能融进水里也没什么稀奇。

抬手伸进水里拨了拨,绿色的液体温柔的包围上来,没过一会儿竟然渗进他的皮肤像刀子似的狠狠地刺了他一下。

“嘶……”一阵火烧火燎的刺痛渗进骨子里,沈成蹊赶忙把手抽回来。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绿汪汪的水面泛起一层涟漪,窗外的小风嗖嗖的刮进来,气氛有那么点诡异,沈成蹊越看越觉得邪乎,咬了咬牙又把手伸进去,这次绿色液体似乎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更加变本加厉的往皮肤里渗,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差点失声叫出来。

乖乖,这珠子哪里是宝贝啊,这分明是害人不浅的邪物啊,再仔细一想这东西可是他从棺材里拿出来的,不知道上面沾上了多少邪气,说什么也不能留着它。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沈成蹊趁着石头不在提着这桶绿油油的水,晃晃悠悠的往院子里走,隆冬的小风卷着雪花刀片似的往脸上刮,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那条天生残废的右腿受不了寒气,根本使不上力气。

沈成蹊咬着牙往外走,心里越发的无奈,想他少年封王风光一世,如今却沦落到抢占侄子的身体苟且偷生,看看这细胳膊细腿,羸弱的跟只小鹌鹑似的,要是让同朝的众臣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据他自己说重生这会儿灵魂和肉体还不够契合,所以当他很没面子的一脑袋摔了个狗吃SHI的时候,心里那个庆幸啊,幸亏这周围没人,要不这张老脸算是丢净了。

木桶里的绿水洒了一地,一丁点也没剩下,奇怪的是这东西遇上雪花之后立刻变得透明如水,一点绿头都没有了,沈成蹊心里惊奇,呸呸几声吐掉嘴里的雪水,刚一抬头就发现眼前立着一双金丝绣线的鞋子和云锦质地的下摆。

再往上看,视线猛地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和一张戏谑的脸,沈成蹊的老脸当即红了,怎么这时候遇上熟人,作孽哦!

第3章 【攻君登场】

“哟,我当是哪个奴才冒冒失失没长眼,怎么一看竟然是你啊,大哥?”

来人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好像跟眼前的沈成蹊关系多么友爱,可是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鄙夷和讥讽,说出来的话更是每个字都带着刺。

沈成蹊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抬眼瞥了他一眼,心里只想冷笑,来的人他当然认识,不是别人,正是二哥的二儿子自己的皇侄——沈殷浩。

说起来他跟这个侄子还有些渊源,沈殷浩也是少年成名文武双全,人长的英俊标志,朝中上下都说他有“靖贤王爷”的风采,明里暗里早就把他当成二哥的继承人。

这小子原来见到他总是恭恭敬敬叫一声“六皇叔”,可如今听来这称呼格外讽刺,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没搭理沈殷浩,提着水桶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沈殷浩快步堵住去路,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竟然敢走,几天没教训你,你还真给我摆起了谱!”

“让开。”沈成蹊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开口。

沈殷浩不可思议的挑起眉头,眼里的愤怒一闪而过,接着硬挺的脸上又露出了鄙夷的笑容,“去了趟阎王殿你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之前听说你死了我还挺诧异,心想老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收你,结果你进了棺材也能爬出来,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沈成蹊嗤笑一声,“你的消息倒也灵通,既然知道我没死还特意跑过来看看。”

“你这边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府里上上下下有谁不知道,不过你也是走运正好赶上六皇叔归天,父王没工夫搭理你,要不是我让人给你口棺材,你早就被埋进荒山野岭了。”

看他这副神气的嘴脸,沈成蹊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是个二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懂得欺软怕硬,硬生生的骑到自己哥哥脑袋上,着实的没什么脑子。

“这样啊。”沈成蹊笑着凑近,略矮的身材让他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那我倒要谢谢你的棺材了,不过我现在已经用不着这东西了,不如我让人把棺材送到你房里怎么样,二弟?”

“你敢!”沈殷浩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伸手扯住他的胳膊阴厉的说,“你这张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俐?信不信我想上次那样卸掉你的下巴,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手腕疼得像断掉一样,沈成蹊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可是心里却忍不住骂人,这小畜生还真是狂的无法无天,以前见面那副谦卑样子都是装的吧,说不定沈殷阙身上这些疤痕也是这小子弄出来的!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得快哭了,刚才不还顶嘴呢?”沈殷浩阴测测的笑着,心里终于解气了不少,他就见不得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沈殷阙舒坦。

不过就是比自己早出生几个时辰,倒真觉得自己是皇子嫡孙了。

沈成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差点伸手拍拍侄子的肩膀,万年老二的心里哟,是多么的扭曲,不是我不说话,是我怕一开口就气得你跑二哥那边哭鼻子,说我以大欺小。

“二弟,我已经不会哭了,你知不知道我死之后真的见到了阎王。”

本来指望沈殷阙像原来一样缩成一团哭哭啼啼,结果他不仅没有哭还突然来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沈殷浩的火气蹭一下又上来了,抬腿就要踢沈成蹊“少给我胡说八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我踹死你个死瘸子!”

沈成蹊到底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殷阙,偏过身子堪堪躲开沈殷浩的攻击,却还是因为右腿的残疾摔在地上,接着手下那块被雪花覆盖的地方突然冒出之前那种绿色的液体,猛的看上去既惊悚又诡异。

沈成蹊灵机一动,微微的勾起嘴角,从地上爬起来阴冷的开口:“二弟,你知道什么叫行尸走肉吗?阎王说我阳寿已尽注定要去阴间做鬼,只是我不甘心这么死了,世上有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人,我当然一个都不能放过,呵呵,你看我现在回来了,只是我这身体会慢慢腐烂,不信你看看。”

说着他在雪地上不断的往沈殷浩身边爬,凡是他经过的地方都留下绿色的液体,他把右手伸到沈殷浩面前,上面还留着绿色液体渗进去的红肿,配上之前皮肤上的疤痕,真的有那么点死尸的味道。

“我告诉你,你……你少唬我!”沈殷浩吓得脸色煞白,实在是眼前的一幕太过诡异,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绿水配上嗖嗖的北风,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沈成蹊心里都快笑死了,但是表面仍装出一副幽怨憎恨的表情,“二弟,我从来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要这么对我?我们是亲兄弟啊!”

“滚!你滚!”沈殷浩抬脚又要踹,可是又怕沾上沈成蹊身上诡异的绿水,担惊受怕之下早就乱了阵脚,这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从棺材里刚出来,谁知道这东西沾上会不会死人。

沈成蹊看出他不想碰自己,再接再厉的凑近几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诡异的咧开嘴嗤嗤的笑,“二弟你不要怕,你已经沾上了我的气味,很快会变的跟我一样,到时候等我们都腐烂了一起下地狱,作对相亲相爱的兄弟怎么样?”

“啊啊——!”沈殷浩惊叫一声,一把推开沈成蹊转身就跑,他到底道行不够,本来就做了太多对不起沈殷阙的事情,如今心虚的不行,再盯上对面那张扭曲的阴阳脸胆都要吓破了。

沈成蹊盯着他慌乱的背影笑的直不起腰来,哈哈哈……不过是个被人捧上天的小鬼,心机和算计全都写在脸上,逗弄起来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刚才在地上又滚又爬的,沾上这绿水还真是疼啊,嘶……

说来也奇怪,这绿水刚才从水桶里洒出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变成透明的,怎么掀开雪花之后又变绿了,这会儿新的雪花飘落下来,这绿水又慢慢退去了颜色,看的沈成蹊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他坐在雪地上想了半天,最后干脆拍拍屁股爬起来,管他是绿水还是白水,反正这东西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爱咋样就咋样吧。

之后他一瘸一拐的把木桶放回房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慢慢悠悠的踱到前厅,就看到石头一个人已经把菊花和白锻收拾干净,正使着吃奶的劲儿往外推那口黑木棺材,脑袋上的汗珠子一颗一颗往下砸,可是那东西愣是纹丝不动。

沈成蹊看着心疼,刚想上去帮他结果脑袋里灵光一闪,愣是不顾石头的坚决反对,硬是把这口棺材留在了房里。

一来他这里跟冷宫差不多,平时没什么人来,说出去也不怕难听,二来,那颗绿珠子是从这棺材里面带出来的,到底什么名堂他还想再研究研究,放在房里也省得以后麻烦。

是夜,下了一天的雪终于停了。

吩咐忙了一天的石头下去休息之后,沈成蹊一个人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本以为会注定彻夜难眠,可是当脑袋沾上枕头没一会儿就被睡神附体,甚至没有在意自己睡在一张有史以来最硬最冷的床上。

重生这种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是既然碰上了就该坦然面对,胡思乱想也不能让他重新钻回棺材板里,更何况自己已经是个三十岁的“老人家”,就算重生在一副鲜嫩的壳子里也比不了年轻人的精力,早睡早起才能养生啊。

抱着破罐子破摔,哦不,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的‘乐观心态’,沈成蹊睡的无比安稳踏实,可是到了后半夜,寒风吹破了床头一扇窗子,嗖嗖的小北风像刀片似的往脖子里钻,饶是他睡着再死也被硬生生的冻起来打了个喷嚏。

真怀念原来府里那个小铜猪暖手炉啊……

沈成蹊暗叹一声,任命的裹上衣服下床找些可以取暖的东西,嘴里还不忘碎碎念:不知道府上几个下人有没有把‘小铜猪’一起埋了,要是没有哪天死活也要偷回来。

正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箫声,起先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四周万籁俱寂,静下心来仔细辨别,呼呼的寒风中真的夹杂着箫声,在这寒冷的雪夜显得有些空灵。

断断续续的音律在这冷清的瀛园里飘荡,映衬着院子外的半轮月亮,透着股深沉的悲怆。

是谁在这时候吹箫?

沈成蹊心下疑惑,禁不住好奇披上单衣走了出去。一路跟着箫声走,也不知道走了究竟有多远,最终停在了花园中一座假山附近。

假山上有一间不大的红瓦小亭,如今被雪花盖住大半,亭子里背对着沈成蹊站着一个那人,一身白衣似乎要跟这周围的颜色融到一起,衣摆被呜咽的北风吹起,夹杂着细碎的冰凌,显得他的身影更加孤寂。

半夜三更能在端康王府后花园出没的人必定身份不俗,但是沈成蹊的确认不出这男人是谁,这人似乎心里有事,在亭子里踱了几步拿起箫又低低的吹了起来。

吹奏的曲子是“离别绪”第四折三段——佳人逝,这曲子是民间戏子所作,宫中人很少有人知晓,沈成蹊生前最喜欢的曲子又恰恰是这首,此时此景突然听到心头不免一颤。

离别绪,愁丝万缕,佳人逝,相思难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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