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 第270章

作者:骑鲸南去 标签: 系统 快穿 穿越重生

  池小池本来不敢回头, 听出他语气虚浮,心中一惊, 也顾不得许多了,回头看去:“师父……”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右脸颊, 温柔地晃了晃。

  文玉京什么也没说,低头冲他一笑。

  我在, 我很好,还能摸摸你的脸。

  全场弟子眼见这等情景,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倘若段书绝真是那阴谋弑师、心怀不轨之辈, 历劫归来的文师叔又怎会如此待他?

  任听风一步从高位跳下,扶住文玉京手臂:“师弟何时回来的?!为何无人通报?”

  “公审刚开始之时, 我便入了山。”文玉京与师兄说话时,眉眼一垂,又恢复了自持自矜的斯文语气, “我叫守山弟子莫要通传, 只是想来听一听公审。叫诸位师兄操烦了。”

  若不是赤云子还惦记着山主威仪,怕也是要像其他师弟那般急得站起来。

  他身体前倾,令道:“听风, 先顾正事!文师弟伤势如何?”

  任听风搭脉一试, 既惊且怒:“怎么伤成了这样?”

  文玉京转头, 目光落在被那妖修头颅骇得面如土色的宴金华身上:“宴师侄, 三师叔问你话, 为何不答?”

  宴金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话在他口里来回滚动, 烫嘴得很,烧得他喉头紧缩,一字难言。

  为什么文玉京还能回来?

  为什么他的系统会消失?

  糟糕的预感将他包裹起来,令他不能呼吸,地上那颗尚新鲜的头颅他更是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忙顿首道:“师父,弟子不知师叔此言此举是何用意!师叔受伤,与我何干?我这等修为,难道还能伤到师叔不成?”

  文玉京将搭脉的手自任听风手中抽回:“你的本事确实不止于此。毁谤书绝,背地暗害,你做得还少吗。”

  “这更是无稽之谈!”宴金华振振有词,“您待段书绝有偏颇,山中何人不知?哪怕段书绝真有犯错,也难说文师叔不会包庇!”

  宴金华急于脱罪,自然是要先质疑文玉京为段书绝说话的立场。

  孰料,赤云子前些日子已被这些谣言搅弄得焦头烂额,最厌恶这等无实无据之言。

  这样毁人清誉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传入在场诸弟子耳中,要玉京今后如何做人!

  文玉京却不变色,就连语速也是一如往常的温和:“宴师侄既不知我此言何意,我便请人来与你解释一番。”

  宴金华心头一突,扭头看去。

  当他看到当初被他雇佣来画同人小黄图的画师和窃走他钱袋的“盲眼老者”,战战兢兢地被两名守山弟子押解着走上前来,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厥过去。

  立侍在赤云子身侧的苏云马上认出,底下一人是自己去伏鬼时在城中遇见的古怪老者。

  如今见到他两眼滴溜溜乱转,不见半分盲相,他心下豁亮,对赤云子拱手揖道:“师父,这便是我提过的我在城中遇到的预言之人。他路遇弟子身边时,口称不祥,弟子问他何意,他却语焉不详,奔逃而走。这……”

  赤云子一挥手,止住了苏云话势:“师弟,这两人?”

  那两人被乌央乌央的持剑道士包围,哪里还搂得住,扑通扑通跪下,一五一十全招了。

  那画师还有些操守,据实交代了杜撰画本一事,只说自己画时不知是两位仙人,只是为了赚口嚼谷,有所冲撞,实在抱歉;可那装神弄鬼的老者本就是著名破落户,底线几乎等于没有,被满身鲜血的文玉京找上时已然吓破了胆,为了脱罪,索性把一切罪名一股脑往宴金华头上推去,说自己什么都不晓得,都是宴金华指使,又拿事后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天雷劈山”一事说项,一口咬定宴金华才是灾星,天雷就该劈在他头上。

  ……不得不说,也算是真相了。

  而宴金华惨遭公开处刑,浑身上下难过宛如蚁噬。

  待二人述毕,文玉京取出一枚描金绣红的银袋,道:“宴师侄,此物你可眼熟?”

  宴金华看过去时,简直感觉自己要中风了。

  那是他被盲眼老者抢去的钱袋!

  心浮气躁,再加上被文玉京一口一个“宴师侄”叫着,宴金华血压不住升高,脑子嗡嗡作响,肩颈处麻成一片。

  他第一反应便是否认:“我没见过,这不是我的东西!”

  钱袋本就属于贴身私密之物,他抵死不认,文玉京能奈他何?

  “你当真不识?”

  “笑话,天下钱袋千千万,师叔又怎么能确定这是我的东西?”

  那破落户偏抢此时插嘴:“明明便是你给我的赏钱,打算封口!”

  宴金华恨不得扑上去撕了这个老匹夫的嘴。

  不说话能憋死你吗,能憋死你吗?!

  再说,狗屁的赏钱!明明是你抢走的!

  然而他岂敢在赤云子面前造次,只好忍下一口老血,淡淡道:“污蔑之词,不足为信。”

  文玉京看他一眼,笑了一笑,便对赤云子道:“前些日子师弟下山,想添置些书酒,却无意间在一酒肆见到此人拿着钱袋买酒。师弟觉得此物做工有些眼熟,倒未曾细想。但几日遭囚,师弟心中已有了答案。”

  言罢,他将钱袋向上抛起,单手并指成剑,一道剑意掠去,钱袋凌空碎裂,几枚仅剩的铜钱丁零当啷地滚落在地。

  文玉京信手抓住空中飞舞着的一枚残片,递与身旁的任听风。

  铁钩银画的“宴金华”三字,就在钱袋内侧的左下角。

  文玉京道:“……这便是我的答案。”

  尽管事态发展已远远超出了池小池的预料,但这并不妨碍他即兴表演一个痛打落水狗。

  他将插话的时机和语气掐得极准,话音微颤,轻声道:“这银袋,是弟子绣与宴师兄、以答谢昔日救命之恩的。袋内绣有祈福之阵,以及宴师兄的姓名八字。我也给师父做过些针线活,是以师父能认出此物出自我手中……”

  宴金华:“……”草泥马。

  这简直像头套丝袜去抢劫,结果丝袜后面贴着自己网购的真实地址和电话号码一样糟心。

  “救命之恩?”

  文玉京却是冷冷一笑,推开搀扶着他的任听风,缓步走到宴金华身前,抓住他的后领,逼他正视那颗妖物头颅:“你对着它讲一次,你于书绝,有何救命之恩?”

  宴金华这下才是真真正正被干懵了。

  他真不认识这是哪个山头的妖物啊?

  他激烈挣扎起来,大呼冤枉:“我当真不识!我冤枉!”

  “你冤枉?”

  文玉京的呼吸有些粗重,单手压住腰腹处,该是伤势不轻。

  他松开了控制宴金华的手,步履略不稳当地后退两步,声音也抬高了不少:“当初,书绝父母遭妖猎屠戮,原因为何?你敢说你不认得这妖物?你为了在比试中取胜,下毒暗害于我,被我识出手法与妖修类似,你敢说你没有做过?我在莫邪阵中带书绝前行,突然被异阵送至妖洞魔窟,群妖皆言是受“洞主友人”所托,你敢说你全不知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情绪所至,文玉京强行压抑的伤势瞬间爆发,剧烈咳嗽几声后,一股晕眩猝然袭来,文玉京身形一晃,向侧边倒去。

  池小池一直在悄悄关注他,见势不妙,立即起身,抢在所有人前面托住了文玉京的腰。

  文玉京也反手锁住了他的腰,往怀里一使力,池小池趴在了他的肩侧,倒像是主动撞入了他的怀中。

  文玉京带着血气的黑发滑落在池小池肩上,有种暴力而圣洁的奇异美感。

  他抬起手,把头发拨开,小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声音里哪里还有方才的咄咄逼人?

  做完这个动作,他便倚在池小池的身上,失去了知觉。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宴金华木呆呆地跪在原地,周身一阵泛热,一阵泛冷。

  文玉京所说的所有事情的前半部分,他都做过。

  但是后半部分是什么东西?!

  细细回想一番后,这话术中的阴险,简直让宴金华头皮发麻!

  自从文玉京开口后,他先抛出妖物头颅,震慑全场,再坐实自己散布天象异闻、诬陷师徒二人有染之事,在这之后,无论他再说出何等指控之言,都会被认为是真的。

  而他又偏偏在细细解释之前昏了过去,这样一来,竟是给了在场众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谎言是很容易被拆穿的,但是,半真半假的谎话呢?

  眼看文玉京要被抱下去,宴金华惊觉,如果公审就这样结束,那他的名声,他的计划,他的主角梦,就彻底完了!

  姓文的明明是被系统带走的,哪儿来的什么“妖洞魔窟”?

  当初,他只是递了一封密信而已,那些妖修怕是根本不知道传消息的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哪来的指控?

  这人明摆着是仗着自己知道故事情节,为自己脑补定了罪!

  宴金华这下是真心实意地跪了,膝行上前,痛哭失声:“师父啊!弟子冤枉!当真冤枉!”

  这次他哭得没有任何演技成分了,泪如泉涌,涕泗横流,但是这已不足以打动赤云子。

  他淡淡吩咐道:“书绝。”

  池小池:“是。”

  赤云子:“速速带你师父返回回首峰,好生照看。听风,去取最好的伤药医治,我稍后便去查看情况。至于宴金华……”

  赤云子连一个眼神也不愿再给他,顿了一顿,道:“收押明月楼,择日公审。”

  宴金华看到几名弟子迅速向自己包拢过来,惊恐万状,只得抓住最后一丝生机,竭力强辩道:“师父!莫要听信文玉京之言!请听弟子一言,此人……文玉京,口口声声称他人是妖物,其实他才是妖!此人非是此世应有之人!他是——”

  宴金华说完这话,在场诸人还未及议论,上位几位尊长面色齐变。

  ……他是如何知晓的?

  本已将文玉京送至十数步开外的任听风闻言,回眸看他。

  他一扫往日逍遥浪荡之态,眼光极冷,一字字道:“宴师侄,你大约是病了吧。”

  言罢,他伸手招一招自己的弟子。

  任听风所收的两个内门弟子机敏异常,受命上前,堵嘴的堵嘴,拖胳膊的拖胳膊,堵嘴的弟子还不忘往他口中塞入一颗麻实。

  宴金华舌头立时肿胀起来,麻痹不已,肿痛难当。

  他掩着口,口水禁不住往下流,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仍不死心地吼叫:“他当真是——”

  但听够了他的假话的人,已经没有人愿意听他讲的真话了。

  ……

  文玉京身上伤势怪异,鞭痕清晰,像是经历了严刑拷打,体内脏腑烧伤,内伤甚是严重。

  他昏迷前的只言片语,已足够赤云子、任听风等人拼凑出一个“真相”。

  宴金华与妖修早有勾结,因为文师弟知晓了他的秘密,宴金华竟起了灭口嫁祸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