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灰 第48章

作者:余酲 标签: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HE 穿越重生

  叶钦愣了下,放下筷子单手托腮,思索后有些为难地说:“怎么办,他没骗过我,是我骗他欸。”

  易晖只知道现在如胶似漆的哥嫂当年曾经分开五年之久。时间对他来说弥足珍贵,五个月都算漫长,五年……他根本没法想象。

  叶钦的坦诚也让他暗自惊愕,他以为哥嫂分开是因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没想到也是因为欺骗。

  或许时过境迁,再不堪回首的往事也终能放下,叶钦笑眯眯地说:“抱歉帮不上忙,这你得问他。”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叶钦不避旁人直接按免提接听,电话那头传来程非池低沉稳重的声音。叶钦说在跟弟弟一块儿吃饭,程非池立刻知道是谁,还在电话里跟易晖打招呼:“多吃点,素食不占肚子,你们到山下再找个饭店吃一顿。”

  哥哥还跟从前一样待他温厚,易晖听得心里发暖,小声应了,叶钦接回电话不满道:“我们在你眼里是猪吗?吃完一顿立马接着下一顿?”

  程非池在电话那头笑,说:“机会难得,不如你们俩一起再去一趟迪士尼。”

  叶钦无意识露出撒娇的憨态,噘嘴道:“算了算了,还是等你忙完了吧,说好的我们三个一起去,少一个都不行。”

  挂电话前,叶钦捂着话筒扭身说了句什么,易晖听见了,是甜腻的一句“哥哥拜拜”。

  回过头来清了清嗓子,又正襟危坐,继续刚才的话题。

  “其实也不用问,他早就原谅我了。”叶钦说着,刚压下去的笑容重又浮现在嘴角,“不然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吃这盘口味奇特的素饺子了,说不定正躲在哪儿哭呢。”

  易晖听得云里雾里。

  哭?为什么哭?跟周晋珩一样,因为后悔,因为痛苦吗?

  嫂子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做错事?

  “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可人都是会犯错的啊。”叶钦说着抬了抬下巴,“只有他不一样,连我这个大骗子都能原谅,他是最最最最最好的那一个。”

  叶钦用了好几个“最”,见易晖更迷糊了,凑近眨了下眼睛,半诱惑半威胁地说:“所以赶紧把他认回去吧,再不认……他就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咯!”

第五十二章

  晚上回去,易晖对着手机通讯录里新增的号码不知所措,想依约打过去,又怕出现什么始料未及的状况。

  嫂子牙尖嘴利,一个不留神就进了他设下的语言圈套。

  从吃晚饭犹豫到洗完澡,把“我吃过了”改成“我要睡了”又改成“我到家了”,还想再纠结一会儿,一个不留神按了发送,还没来得及撤回,对方就回复过来:这么慢?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去玩儿了?

  易晖急忙回复:没有没有的事

  叶钦:双重否定表肯定

  易晖:真的没有,洗了个澡,耽误了一点时间

  叶钦:哦,洗完澡才想起我咯

  易晖快哭了:真不是……

  叶钦发了一串哈哈哈过来,接着道:罚你后天陪我去片场!

  易晖蒙了:啊?不是说有一个月大假吗?

  叶钦:临时工作没办法,拍几张照片,半天就好,完事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想着还欠他一顿饭,易晖答应了。

  也确实想见他。江一芒只请了一周的假,这会儿回去上课去了,江雪梅在医院有护工照顾着,唐文熙不知道在忙什么这阵子也不来找他,想待在家里跟阿姨说说话,又怕周晋珩突然回来。

  在同一屋檐下待了三个月,两人的关系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尴尬了。

  或许用微妙这个词更合适。

  晚上周晋珩回来得晚,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东西。

  易晖还没睡,听见动静下楼,周晋珩左手的纱布已经拆了,正把伤口放在水龙头下猛冲。

  “你找药箱?”易晖问。

  周晋珩闻声回头:“吵到你了?”

  易晖摇头,看向他的手:“还很疼吗?”

  周晋珩关掉水龙头:“不疼,清洗一下伤口。”

  等易晖拿了药箱过来,发现烫伤膏没被动过,惊道:“你没有自己抹药?”

  “没找到药箱。”周晋珩道,“不抹也没事。”

  看着他手侧一大片凸起的红肿,易晖忍不住道:“没找到不会自己买一支吗?路边到处都是药店。”

  兴许是太久没听到易晖用带感情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周晋珩先愣了一会儿,随后解释道:“拍摄地点在郊区,周围没有药店。两天而已,没事的。”

  被反过来安慰的易晖心情并不好,想到网上那些不明真相群众的胡乱猜测和调侃,心里更不是滋味。

  “自己的身体自己保重。”他边把黏腻的药膏小心地抹在伤口上,边敲打周晋珩,“这么大个人了,还等着别人照顾?”

  易晖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没意识到话语中的隐隐责怪,也没想到会把周晋珩弄笑。

  不是嘲笑,是觉得有趣的那种笑。

  上辈子易晖见过很多次他这样笑,那会儿只觉得好看,此刻带着探究的心思,也看不出其中的戏谑,唇角向上弯起,眼睛也跟着微眯,确实是因为高兴才笑的。

  易晖忽然想起,他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了。

  整天对着自己的冷脸,确实笑不出来。易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刘医生都说那种行为是绷到极点后的反常行为,如果周晋珩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难辞其咎。

  是不是多让他这样笑一笑,就没事了?

  易晖暗自思考着,全然忘了要管他死活的原因。可能是一种天性,或者本能,促使他略过动机,直接投入行动。

  想得入神,不慎又被周晋珩牵起手亲了一下手背。

  眼中浸染笑意的周晋珩看起来比平时更耀眼,连眼下那道伤疤都淡化许多。

  “谢谢。”周晋珩看着易晖,神情专注得像在发誓,“我会照顾好自己。”

  隔天下午,前往郊区的路上,易晖望着洒进车内的阳光,冷不丁想起前天晚上的事,又开始琢磨自己的举动是不是传达了什么错误信息。

  不过周晋珩不发疯了,还说会照顾好自己,这让易晖安心不少。

  到地方,身穿宽袍长袖的叶钦亲自出来接,让他在休息室吃点零食等一会儿,马上就能走。

  谁知这一“马上”就是一个多小时,中途易晖还帮往来的工作人员扛了几波衣架,服装组小姐姐为表达感谢塞了一把坚果到他口袋里,易晖拿了颗开心果剥开吃,壳没处丢,转了一圈才找到垃圾桶,扔完之后转身,站在岔路口,竟找不到回去的的路了。

  这个室内摄影棚占地面积颇大,里面被分成大大小小数个隔间。经过其中一个宽敞的拍摄间时,易晖原想找个人问路,刚要开口就被门口的工作人员往外轰:“清场了清场了啊,无关人等退到黄线外,切记不要发出声音。”

  易晖没办法,无头苍蝇一样又沿着走廊朝一个方向走,到一个人更多的棚,见有不少女生围观,他以为叶钦在里面,站在人群后踮起脚尖张望,里面穿着一袭黑色礼服在拍照的居然是周晋珩。

  即便是阅星无数的影棚工作人员,对周晋珩的外形条件和专业素养也赞不绝口。

  旁边两位女性工作人员的聊天围绕着“他本人比照片还要帅”展开,聊着聊着说到网上那些花边新闻,其中一个感叹他英年早婚,另一个说弄不好只是闹着玩,他年轻有钱长得又帅,这样的男人最没定性。

  这话听到易晖耳朵里,让他莫名紧张。他缩缩脖子打算退出人群低调离开,没承想被视线扫过来的周晋珩看了个正着。

  周晋珩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抓住易晖的胳膊:“你怎么来了?”

  易晖不敢说是跟叶钦来的,这等同于招认“我就是易晖”这件事,只好支支吾吾地说碰巧路过。

  周晋珩愣了下,然后笑着说:“等我一下,马上好。”

  他口中的“马上”是真的“马上”,不到五分钟,摄影师那边宣布今天的拍摄任务结束,周遭的工作人员四散离去,本想装样子等个十分钟就找借口走的易晖呆立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叶钦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周晋珩就在旁边,易晖不能说迷路,干巴巴地说遇到了个熟人。

  电话那头的叶钦沉吟片刻,说:“这附近有棵树很灵,本来想带你去那儿转转。”

  易晖着急脱身,刚想说我要去,叶钦又道:“我刚才想了下,那种地方我们俩去没什么意思……再给你十秒的思考时间,是跟我去呢,还是跟别人?”

  十分钟后,易晖揣着一兜坚果,跟在周晋珩后面,由他带着往南面起伏的土坡方向去。

  周晋珩走得很慢,时而回头看看易晖有没有跟上,频率高得过分,弄得易晖想吃坚果都找不到合适时机。

  又走了一段,忽而想起“走慢一点,步子迈小一点”是他告诉那个叫哆啦哼哼的网友的,现下却被周晋珩严格贯彻执行,易晖心乱如麻,坚果也不想吃了,埋头一声不吭地走路。

  眼下的情况并非他所愿,叶钦让他选择的时候语气意味深长,易晖生怕露馅,磕巴着说都行,叶钦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那我们改天再约吧。”

  易晖参不透这里的“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就像他悟不出周晋珩拿起热水壶之前说的“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一样。

  他们总爱说些他听不懂的话,还期待着得到他的回答。

  可他太笨了,还胆小得要命,不知该怎么回答,也不敢轻易给出答案。

  距离那土坡还有百来米,易晖就看见光秃秃的坡顶上那颗传闻中的神树。

  已是秋天,树叶非但没发黄,还枝繁叶茂,绿意盎然。路边有小摊贩在买许愿用的木牌,见他们俩是一起的,直接递过来一块大的,上面印着两颗叠在一起的爱心。

  易晖刚要出声,周晋珩在他之前道:“要两块分开的。”

  钱也是周晋珩付的,拿着木牌回到路上,易晖要把钱给他,周晋珩道:“是我邀请你来的。”

  易晖就没话说了。他觉得脑袋抽筋接受邀请的自己才是这场矛盾的源头,然而已经答应了,东西也买了,行至半途说要走,好像不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依旧一前一后地龟速前行。硬着头皮走到山坡顶,易晖本想找支笔写完挂上就走,谁知那千年老树上挂得太满,边上的围栏也没空了,工作人员正架着梯子在整理叠在一块儿打结的木牌,让后来的游客先等一等。

  旁边一对赶时间的小情侣道:“我们就随便许个愿,就让我们先挂呗?”

  站在梯子上抱着树干的工作人员笑着说:“别急,咱们的任务就是让所有人下次来都能找到自己许的愿望,无论大小。”

  易晖对工作人员的话存有疑惑。木牌都长得一样,黑笔写出来的字也差不多,别说下回了,他这会儿挂上去,眨一下眼睛可能就找不到了。

  心里这么想着,写愿望的时候还是很谨慎,胳膊圈着不让别人看,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把头抬起来打量四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里藏了个宝贝。

  周晋珩是重点防备对象。他性子急,写得很快,不到半分钟就放下笔,坐着无所事事地看风景,当一只摊开的手伸到眼前时,易晖吓了一大跳,还以为他要偷自己的木牌。

  等意识到周晋珩是在问自己要吃的,易晖的脸霎时红了一片,一手盖木牌,一手伸进口袋,把剩下的坚果统统掏出来递给他。

  这下可算安稳了。易晖写一个字就偷瞄一眼,见周晋珩果真开始专心致志剥松子,放心地把愿望写完。

  把笔还回去之后,易晖返回树旁的石桌,周晋珩正在跟碧根果十分坚硬的壳对峙,易晖刚要出声提醒,只听清脆的咔嚓一声,果壳被他一个大力掰裂成好几瓣,锋利的壳尖差点戳到手侧未愈的伤口。

  易晖看得心惊肉跳:“你、你慢一点啊。”

  周晋珩“嗯”了一声,手上却没停下。又是咔嚓一声,他一掌拍碎了四五颗开心果,然后仔细地把果仁剔出来,放在一边的手帕上。

  待到满满一把去壳的坚果递到易晖面前时,易晖又懵了,瞪大眼睛指自己:“给我的?”

  “嗯。”周晋珩点头,面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赧然,“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

  易晖听周晋珩说过无数次对不起,眼下就事论事,他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

  他只觉得自己没有足够的立场收下这堆好不容易剥出来的果仁,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他手上瞟,落在盛放坚果的容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