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583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自从第二电影搬入办公之后,这栋宋老太太送给衣飞石的写字楼就不再续租,已经陆陆续续收了十多层回来。整理装修之后,一部分拨给办公区,一部分拨给活动区,还有两层是酒店,上层充作员工食堂,下层对外营业,不大不小还成了个京市网红店。

  今天是尾牙宴,两层楼都不对外营业,摆上传统席面,边吃边玩,老板还要发年终福利。

  没有老板发话,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坐在工位上等下班。现在谢茂亲自来放人,打扮得喜气洋洋的同事们都拎起早就收拾好的包包,呼朋唤友下楼准备参加尾牙宴。

  谢茂坐在江语的工位上没打算动,昆仑与岳云也识趣地转身下楼。

  “你画的手稿和海报制作不一样。”谢茂说。

  江语与林微雨的工位靠在一起,两个女孩儿很亲近。现在衣飞石就坐在林微雨的位置上。

  衣飞石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大好解释。

  谢茂秒懂。是他又想岔了。面前这人不仅仅是来自谢朝的襄国公,也是来自天外的阴天子。他脑子里那些属于虚伪未来的各种修真黑科技,说不得还不如衣飞石记忆中的一切先进高端。

  “你要花多长时间?要什么东西?需要帮忙吗?”谢茂问。

  “我要先生的娱乐套装。”衣飞石说。

  谢茂本以为他要出什么幺蛾子,哪晓得衣飞石就是很认真的要做这一张海报。

  他在林微雨的桌面上找了一张A4纸,一支圆珠笔,很快就勾出了岳云的背影。——是真正岳云的背影,而不是他在《岳云传》内所扮演的角色背影。画中的岳云被他穿上了剧中的戏服。

  岳云的气质和衣飞石演绎的岳云并不全然一致。

  衣飞石所演绎的岳云,带着谢茂所创造的艺术形象的气质,被衣飞石完美无缺地展现。

  可正如岳云所说,他没有那么多和奸细的对手戏,他也没有一个叫岳银瓶的妹妹,他的人生经历和谢茂所创造的岳云有着微妙的不同,这就让他成为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直到现在,两个岳云在衣飞石寥寥几笔勾画的画稿中,合二为一了。

  画好岳云的背影之后,衣飞石借了谢茂的娱乐套装,迅速生成了一张海报。

  海报中的岳云穿着剧中的戏服,行走在一条漫长的路上,肩上扛着亘古轮回的岁月。仔细看,才会发现那是隐隐绰绰地一个20亿。这种对时间的描绘,从构图到色彩都几乎接近心理学,就谢茂所知,大概还带了点玄学概念——娱乐套装来自修真时代的未来,有点玄而又玄的元素,很正常。

  生成海报之后,衣飞石终于有点为难了:“先生。”

  谢茂还警惕着他要出幺蛾子,笑容带了点虚伪:“怎么?”

  “您知道怎么才能传到手机上吗?”衣飞石问。

  谢茂帮他把海报拷贝到林微雨的电脑上,说道:“走吧,尾牙宴。”

  制作完成这一张海报,前后也不过花费了一个小时。主要用在了衣飞石勾画岳云的小像上。

  谢茂始终不知道衣飞石为何要亲自制作这张海报。

  衣飞石的玄池因信仰金光在逐渐恢复,如今已经有真元在玄池中盘旋。他对衣飞石的“信任”完全是出于感情,而非理智,行事上信任衣飞石,心里始终疑虑重重,而且,他一直在提防着衣飞石再次想办法逃跑。

  以谢茂对衣飞石的了解,他认为衣飞石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都不会轻易妥协。

  做这张海报有什么用呢?是为了娱乐套装?到底海报和娱乐套装,哪个才是障眼法?还是此二者都是障眼法,他趁着我的注意力都在海报上的时候,私底下做了其他的事?——谢茂一直在不停琢磨,总认为衣飞石在使什么阴谋诡计。

  衣飞石才是第二电影的正经老板,尾牙宴上,衣飞石亲自发福利,所有人都兴高采烈。

  普通职员所有人都发十二个月工资,根据级别,还有各种手机、电脑、健身器材发放,人人有奖,都不落空。小组长发小汽车,熊开新与段筱这级别发豪车,吴悠直接拿了京市二环边上一套房。

  乐得吴悠上前抱住衣飞石:“石总,石总,我要为了公司肝脑涂地……”

  段筱出差在外,这会儿也全程网络连线,笑得前仰后合。

  只有熊开新不在。

  在这个公司上下分猪肉齐欢乐的日子里,他勤勤恳恳找某院线老板给《岳云传》撕排片去了。

  一场尾牙宴,吃到下午快四点才散。

  晚上还有一场,请了圈内几个出道不久的小明星来唱歌跳舞玩游戏,年轻人都挺开心,岳云也留下凑热闹,谢茂与衣飞石则提前一步回家——做老板的就是得懂眼色,这种时候还赖着不走,下面怎么玩得开心?

  二人坐在车上,谢茂突然提及了熊开新:“他是被陶蕾弄怕了,风声鹤唳。见谁都像要害他。”

  熊开新也是倒霉。

  第二电影当初就他一个资深制片人,谢茂把《岳云传》全部交给他,那是无比信任。

  因为这份信任,《岳云传》方方面面都很尊重熊开新的意见。结果呢?主演挑了熊开新大学同学陶蕾带的艺人,转头陶蕾为了詹凤仪挖了个巨坑等他跳,差点就把他埋里面。

  负责《岳云传》全程营销兼发行的东皇电影,也是由熊开新居中牵线。熊开新和东皇电影副总裁姚高是多年好友,合作了很多年。哪晓得《电影A》逃档到12月30日,几大巨头联手仗势欺人,《岳云传》首映日是正经吃了大亏,东皇电影因投资了《电影A》完全是出工不出力的状态。

  这种遭遇让熊开新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度怀疑姚高也挖了坑要埋他,小长假结束之后,东皇电影重新开始认真干活,熊开新这种猜疑才慢慢地降低——但是,直到现在,熊开新都没彻底放心。

  所以,整个公司上下都欢庆的时候,熊开新依然故我,非要出去给《岳云传》找关系撕排片。

  闻声知意。

  谢茂此时此刻突然提起熊开新,难道仅仅是突然想起了,随口一说?

  他说的不是熊开新。

  他口中那个风声鹤唳之人,其实是他自己。

  爱上衣飞石不会是一件太困难的事,他从前就喜欢衣飞石,失去感情的方式又那样突兀,他对衣飞石的爱并非自然消亡。所以,当他和衣飞石相处时间越来越长,他就越来越喜欢衣飞石。

  爱消失了,可以重新培养,再次滋生。

  信任呢?

  这是唯一不可能重生的东西。

  正如无论他怎么温柔小意,衣飞石也不会相信他仁慈无害,如今衣飞石表现得再是无懈可击,谢茂依然怀疑他任何与众不同的举动都是为了逃跑。

  谢茂清楚地看见衣飞石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说熊开新风声鹤唳,就是暗指自己风声鹤唳,以二人的默契,衣飞石不会理解有误。

  前排还坐着充当司机的昆仑,当着外人的面,谢茂在衣飞石面前对自己使用了这么一个带贬义的词,看上去是警告衣飞石,实际上更像是一种哀求:我无法控制地猜疑你,不信任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想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不想再怀疑你。

  衣飞石从未见过如此示弱的谢茂。

  谢茂在他跟前退了一步,他就想找块干净坚硬的地面,跪下一个头磕下去。

  ——不是为了求饶谢罪,是不想面对。

  可他怎么向谢茂解释呢?

  说在未来的世界,大地流脓,庶民凋敝,祀神与信仰一起消失,留下的只剩丑恶,世间再没有道德可言?所以他对岳云的存在有着很特殊的感情,就像是在地狱中饥渴了千百年的饿鬼见到了香甜可口的米饭,失眠中清醒了三个月的嗜睡者遇见了久违的安眠……

  谢茂在《岳云传》的电影中,始终传递着前人燃骨照明,后人赴死添柴的承继之念,死了一个岳王爷,华夏还有无数个岳王爷,信仰不死,英灵不灭。

  可是,衣飞石清楚地知道。信仰死了啊!

  一切都消失了。

  哪怕他是异类修行成人,也能为谢茂所钟爱的世界的毁灭所悲痛,那痛……感同身受。

  拍电影的时候,他没有多少感受。看见成片的时候,他没有多少感受。

  这几日天天被岳飞散逸出来的信仰金光所冲刷,凝练出新的玄池,感受到那澎湃热烈或幼稚或成熟的信仰之念,那样纯洁美好,那样高洁壮丽……只有真正拥有了,才会知道失去地是什么。

  他只是一件衣裳。他都如此难过。

  所以,他想去做那张海报。他想把《岳云传》打上它真正主人的烙印。

  他把岳云的背影送到了所有信众的眼前,他想让所有人都看看,看,那就是你们所信仰的美德所化身。他因千百年前的前人信仰所苏醒,所成形,他是时间长河另一端华夏先民的信仰所塑造,这么多年了,他依然在守护着这个民族,如同我们自己守护着自己。

  ——可他,怎么跟谢茂说?

  那样惨痛的未来,那么惨痛的记忆。

  以他想来都痛彻心扉的未来,若要谢茂听到一言半语,会不会就即刻流着泪清醒过来?

  从前不能说,现在依然不能说。

  衣飞石沉默片刻,伸手在玄池之上轻抚片刻,使力摧破。

  我种因,我得果。

  想让先生安心,方法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说话。

  ——再次摧毁玄池,失去修为,就能放心了吧?只要你不逼我,我真的……从不想逃。

第464章 乡村天王(223)

  谢茂与衣飞石同坐在车后座,挨得很近。谢茂的右臂甚至搂着衣飞石半个肩膀。

  正是因为他们相处的姿态太亲密了,衣飞石突然对自己的玄池动手时,谢茂根本不及阻止——

  他神色沉默似乎在思考对策,眼底还有一丝淡淡的悲伤,谢茂一边警惕着他是不是又在耍花样,一边又忍不住为他的悲伤而恻隐疑惑。总而言之,谢茂一心一意觉得玄池是衣飞石逃跑的倚仗,又一心一意认为衣飞石在策划逃跑,根本没想过他会自残。

  衣飞石对自己的玄池动手,调用的是他堪堪重建的玄池里唯一一点真元,不循外力。

  悄无声息地摧破了玄池,不动一丝声色。

  直到他难以忍受玄池再次破碎的痛苦,浑身紧缩,谢茂才惊觉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岳应祥!”谢茂仓促召唤。

  他和岳云定过一个很简单的契约,堪称君子之契,彼此很少互相约束。然而,契约毕竟是契约。在紧急的时候,谢茂只要呼喊一声,岳云就能循声而至。

  岳云这会儿正在跟制作组几个小妹妹聊天,这时候大家除了讨论收到的福利,今晚的游戏抽奖奖品,也就是《岳云传》的票房了。岳云心里那叫一个美,尤其是听小妹子说票房成绩时,顺便还要讨论一下剧情,分析一下剧中的人物,对岳云(衣飞石)发个花痴,他简直是个人形自走逗哏。

  听见谢茂的召唤,岳云脸色倏变。

  谢茂从来没有这么急迫地喊过他,必然是出大事了!

  作为祀神的时候他可以随便消失,现在当着这么多小妹子的面,倏地大变活人当然不行。岳云起身致歉,表示要去洗手间,匆匆避往别室。

  “……你简直是,”谢茂从随身空间里掏出好几种伤药,衣飞石皆是摇头。

  眼见衣飞石脸色苍白,冷汗涔涔爬了满头,谢茂捏着他后颈一次又一次,牙关紧咬,“混账!”

  岳云突兀地出现在前排副驾驶座。

  “老板,咋……我去。”岳云才过来一秒钟,就发现了衣飞石的惨状,“这怎么弄的?才给修好没一天。别往家开了,他这会儿疼得受不了,找地方停下来,我还有半瓶子存货,先给他用上……”

  昆仑从后视镜里看了衣飞石一眼。

  衣飞石微微缩着肩背,脸色苍白,额有冷汗。看上去真没到“受不了”的状态。

  真是够能忍的。如果不是岳云一语喝破,从没有被人摧毁过玄池的人,大概都不会了解衣飞石此时的痛苦。他表现得太冷静了。

  也不必谢茂吩咐,昆仑就听从专业人士岳云的指导,一盘子从主路上转弯下来,找地方停车。

  “还找什么地方,就停这儿!”谢茂紧紧抱住衣飞石,暴躁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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