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 第603章

作者:藕香食肆 标签: 虐恋情深 系统 穿越重生

  偏偏这件事被遮掩得很好。

  替特事办传递信息的谢南堂没有汇报,身为谢润秋长子的谢约翰也不知道。

  谢润秋悄无声息地吃了那么多孩子,死亡怨气浓重得让衣飞石都诧异,倘若不是谢茂有心弑父,与衣飞石一起察觉到大厨房里的邪性诡秘,且衣飞石有随心拘魂的能力,谁都不知道那间大厨房里葬送了多少幼弱无助的小灵魂。

  谢润秋还有多少秘密?谁也不能保证。

  谢茂本质上是个谨慎持重的性子,在决定动手之前,他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躲过了初次审视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衣飞石和傀儡身上,谢茂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谢润秋。

  谢润秋长得年轻英俊,谢茂早已掌握了情报,并不觉得奇怪。

  他主要观察的是谢润秋的炁场。

  修士逆天而行,取天地补自身,气场与先天之炁碰撞,会形成一种异于常人的状态。

  不同级别的修士之间打了照面,根本不必交手,气场相碰就知道天高地厚。道末之人理所当然对前辈退避三舍,客客气气地称呼一声老爷。让谢茂觉得难解的是,谢润秋半点不像修道多年的大能修士,撇开他反常的年轻之外,其余地方没有一丝修士的模样。

  谢茂感觉不到他的炁场,也没有任何高深莫测的感觉,一眼扫去,仿佛就能把谢润秋看透。

  ——就是个寻常富贵的命格,顶多有点刑妻克子?

  这可显得太诡异了。谢润秋必然是使用了某种秘法,蒙蔽了天机,修改了命数,才会如此。

  短短一个照面,谢茂居然看不出谢润秋的深浅。

  谢润秋已经走到了衣飞石跟前。他和往常一样,双手捧住儿子的脸。

  拜事前和谢约翰沟通所赐,衣飞石知道他想干什么,僵着头缓缓放低,谢润秋亲了亲他的额头。

  谢茂早知道谢润秋和谢约翰父子间相处略微变态,也知道谢润秋见了谢约翰要亲额头,现在真看见谢润秋拿嘴怼着衣飞石的额头亲了一下,还是觉得牙根痒痒。

  衣飞石已推开了谢润秋。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磊落、亲爱?”谢润秋看着傀儡嘴唇下的金痕,“毒死你的亲弟弟?”

  衣飞石不说话,“固执”地背着傀儡不放。

  没有人看得出谢润秋此时的心情究竟是高兴还是愤怒,他绕着衣飞石转了一圈,似乎在打量衣飞石,又似乎在审视死去的傀儡。

  谢茂的替身手艺显然很扎实,谢润秋近距离看了片刻,没有看出任何破绽。

  再次顺利过关。

  “放下吧。”谢润秋淡淡地转身,“赶在今天回来,刚好吃年饭。”

  谢约翰在华夏时间的除夕凌晨被接离京郊四合院,消息即刻就到了谢润秋的手里。如果说他那时候杀了谢茂逃出京市,时间上完全能够吻合。至于谢约翰怎么才能带着谢茂的尸体过两国海关?这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经常操作。

  “彪叔呢?”衣飞石问。

  旁边松了口气的各个谢家叔伯全都心脏病发的表情,要命哦,Jack又犯病了!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谢彪是怎么回事。老拐舌头烧成炭,谢彪的大儿子阿龙迅速上位,谢彪就成了杀猴骇鸡的那只倒霉猴子。现在谢彪杀人不成反被杀,谢约翰回来兴师问罪了。

  谢龙年纪还小,谢宅里个个喜气洋洋准备过年,只有他穿着一身素净的黑西服。

  他爸爸死了!

  他不恨秋叔。秋叔那个位置上有多难?都是些不省心的,在秋叔面前进谗!

  他恨谢老拐害了爸爸,更恨远在华夏的谢茂和谢约翰。如今谢约翰扛着谢茂的尸体回来,他才稍稍泄了恨,马上就听见谢约翰质问秋叔。

  “我爸爸在哪里,你不清楚吗?”谢龙木着脸走出来。

  黑衣黑裤,连衬衣风衣都是纯黑色的,若非怕触了谢润秋的霉头,他只差戴一朵白花了。

  衣飞石身边的保镖离得很近。在谢宅中,别人不许佩带武器,谢润秋的保镖可以携带。按照常理来说,谢润秋的保镖身手也都非常好,反应非常快,别的不说,首先得保证自己的配枪不被抢夺收缴——

  然而,衣飞石最擅长的事,就是让身边所有人都给自己担任运输队长。

  谢龙气势汹汹地站出来,替谢润秋挡驾,一句话刚说完,枪响了。

  衣飞石顺手拔出身边保镖的手枪,半秒打开保险上膛扳机,信手一枪打烂了谢龙的膝盖。

  谢龙扑地怒视他时,他正准备把枪插回保镖的枪套。

  “你装什么无辜?如果不是你背叛秋叔,我爸……”谢龙忍着膝盖被废的痛苦,怒视衣飞石。

  衣飞石抬手又是一枪。

  所有人都吓坏了,这一枪瞄准的是谢龙的脑袋,抬枪之时,连谢龙都挣扎地想要躲。

  然而,这一枪是空枪。衣飞石在开枪之前,把子弹退了,弹匣也拆了。

  衣飞石第一次开枪,猝不及防,除了熟知衣飞石脾性的谢茂,谁都没想过他会抢保镖的枪当面就射谢龙,那一枪开得太快,包括谢龙在内,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第二枪不一样。开枪之前,衣飞石正准备还枪,还故意放慢了抬枪的动作,让所有人看清楚他的射击方向。所有观众都明白他的意图却抢救不及,不得已屏息凝神头皮发麻时,目睹了谢龙狼狈闪避的丑态与空枪响起没有任何伤害的后果。

  这是一个完美的戏谑与嘲弄。

  他在警告谢龙,闭嘴,你还没有资格上谈判桌,我随时都能玩死你。

  谢约翰敢当着一百多人的面枪杀谢龙,谢龙敢拔枪对准谢约翰吗?答案不言而喻。

  面对明显发了飙的谢约翰,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劝他,几个老叔连忙递眼色,让人把谢龙捂住嘴抬了出去——膝盖打烂了就去医院,跑来跟Jack少爷犟嘴,你爸爸都没这么大的体面。

  谢润秋一直站在门前看着,突然笑了笑,走到衣飞石面前:“你是不是不记得我说的话了?”

  “洁西卡,少爷记性不好,你告诉他,他哪里做错了?”谢润秋拍了拍金发女郎的肩膀。

  洁西卡看着衣飞石眼中隐含担心,说:“Jack少爷,老板说过,请你不要在他面前用枪打他的人,这样老板会很没有面子。如果你明知道这样会让老板没有面子却仍然决定这么做,那么,老板也会让你很没有面子。”

  “记得了吗?”谢润秋向身边的保镖伸出手,他的手洁白修长,漂亮得像是艺术品。

  保镖将手枪拔出,正欲上膛,听谢润秋说:“太暴力了。匕首呢?”

  谢润秋如愿得到了一把锋锐的匕首,他向衣飞石示意了一下:“过来。”

  谢茂顿时紧张了起来。衣飞石脑子比较轴,为了达成目的,很多时候都不大顾及自己。此时他还完全摸清谢润秋的底细,因此没有给衣飞石行动的暗号,衣飞石很大可能选择继续演戏——

  这要是被谢润秋捅上几刀,就算有灵药治愈,要谢茂眼睁睁看着也肯定受不了。

  就在谢茂打算发难时,衣飞石微微晃了晃头颅。

  ——披着谢约翰那一层瘦得皮包骨的皮囊,光看他转个脑袋,谢茂都有点担心掉下来。

  “我也不能次次都听你的话。”衣飞石说。

  人群中霎时间鸦雀无声。Jack少爷说了啥?我好像没听清?

  谢润秋在谢氏集团里的地位稳固得不可思议,从上到下,没有任何人胆敢违逆他的命令。就连谢约翰,在《道德天书》出现在杭市岳王庙的消息爆出之后,谢润秋召他回美国,他很快就回去了,谢润秋要他进审讯室,他也乖乖地进去了——反抗?那是不可能的。谢润秋总会达成他的目的。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衣飞石公然反抗谢润秋的处置,照洁西卡的话说,老板很没有面子啊。

  谢海滨与居白衣同时走了出来。

  居白衣是外姓人,历来比较客气,这会儿也是满脸带笑,似是来当和事老:“Jack少爷,您是老板的儿子,父子哪有隔夜仇?您就向老板陪个不是,大过年的,何必弄得这么僵?”

  谢海滨则冷着脸训斥:“你倒是出息了!当着这么多叔伯兄弟的面,抬枪就把阿龙打废!他是你堂兄弟,才升职到你爸爸面前听用。打自己兄弟算什么本事?窝里横你倒是有理了?”

  衣飞石盯着过来的两人。

  这是两个高手。

  谢海滨学的同样是道德天书里的功夫,和谢彪一身外门筋骨功法不同,他学了内练之法,呼吸悠长到让人难以忍受——平均两分钟呼吸一次,一般人读不了他的气息。具体学了几篇道德天书,暂时看不出来。不过,衣飞石肯定他见过道德天书的正经,却没有照着正法修炼。

  这人眸光散乱、精神亢奋,看上去神采奕奕,其实全没有正经修行人应有的持心镇定。

  居白衣则不然。

  居白衣是个很正经的修行人,长吸短呼,眉目舒展,行止间气定神闲,湛然若神。

  根据谢约翰的情报,居白衣是个很典型的华裔修二代,师承华夏正宗,多年前老师离开华夏定居美国,又从华夏福利院领养了居白衣,以子徒身份养大,尽得真传。这么一位很正经的修行人为什么会成为谢润秋的打手?据谢约翰说,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爱吧。

  衣飞石评估了面前二人的战力,如果完全复刻谢约翰的修行水准、战斗意识和技能,想要打过这两个人,下场必然是惨胜。可如果不用谢约翰的修为意识战斗,马上就会惊动谢润秋,进入混战。

  如何取舍?

  不等他作出决定,居白衣指诀飞出,一道长虹贯天,飞坠而下。

  飞剑。

  在华夏混了这么久,衣飞石还真没见过这么正宗的御剑术,大约是谢茂声名太盛,吓住了隐盟各世家?周围一百多名围观群众也都大开眼界,倘若不是手机被收缴了,简直都想拿出手机来拍段视频。

  飞剑已朝着衣飞石的双膝刺来。

  剑如飞虹,伸缩吞吐。

  衣飞石信手格挡,上臂开出一道金盾,绽放出道德金光。

  谢润秋盯着那道金光,深棕色的双眸变得很淡,淡得近乎透明——

  下一秒,衣飞石用以格挡飞剑的金盾碎成千万片,居白衣剑诀所指,剑光倏地刺入衣飞石胸膛。

  你死定了。谢茂心中咒骂一声,抬头看天。

  他终于知道心中那一丝隐隐约约的不对是什么了,那就是谢润秋的底牌,谢润秋也有一枚至高海印!谢润秋得到至高海印的时间不会比谢茂更久,但是,他明显掌握了至高海印的全部使用方法,对海族秘术极其了解——刚才他就是动用了至高海印的力量,击碎了衣飞石的道德金光。

  要知道衣飞石并未真正修炼果道德天书,他所模拟出的道德金光是用信仰金光伪作而成。

  至高海印调用了云上之力,深海潮汐与之呼应,竟然击碎了那道金盾!

  如今谢润秋的至高海印高悬于天上,若不能把至高海印打下来,那就等于在谢润秋的炮弹射程之下拼刺刀。

  衣飞石被飞剑刺穿胸膛,并未伤及要害,居白衣捉住飞剑,警告道:“Jack少爷,向老板道歉。”

  谢海滨蹲下身,看着谢约翰那张瘦得皮包骨的脸,大手捏住衣飞石的肩膀,狠狠地用力——

  他想把谢约翰的肩骨捏碎。

  谢润秋与居白衣的夹击之下,衣飞石已经落败,谢海滨却要落井下石,狠狠补刀。

  就在谢海滨狠狠地捏着他的肩膀,只等着这肩骨下一秒就应声而碎时,衣飞石突然笑了。

  谢海滨捏了七八秒都未能建功,已然觉得有些尴尬,听见他的笑声更羞恼了,越发用力捏他,脖子上青筋都鼓了起来。衣飞石轻轻握住他的手臂,说:“你是不是真觉得谁都能踩我一脚?”

  啪啪啪三声枪响,谢海滨两只膝盖与腹部,统统中枪。

  衣飞石使力折了他的手臂,顺势将他扼在地面上,说:“逗比。”

  谢约翰确实不会使用飞剑,可谢约翰会用枪。都什么时代了,用枪啊大哥!

  衣飞石捂住胸口站起,飞剑造成的伤势对他而言不算严重,可是,他现在使用的是谢约翰的皮囊。他有自愈之力,谢约翰没有。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受伤虚弱下去。

  不知道先生看出端倪了么?这场戏还要演多久?再演下去就不是突袭,而是卧底伏袭了。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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